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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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汀能从一双眼睛就认出宏德光,宏德光自然也能记得那天夜里突然出现的人。

    男人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对青年微微颔首后昂首经过,他的后背挺得笔直,走路刻意的摆正两个脚尖,以免出现外八的情况。

    同宏德光一起下来的还有几个同事,几个人站在宏德大楼外,等候着某位重要人物。

    陆汀正想继续听,保安忽然开始赶人:“老弟,赶紧走吧,林董事长马上就要来了。”

    “林董事长?”

    “就是森源集团的林董事长林兆琛。”保安起那个名字满脸敬畏,林兆琛和普通的资本家完全不同,他努力干实业,搞科技,还经常做一些兴邦利民的好事。他的采访在某一段特殊时期,令无数人热泪盈眶,鼓舞人心。要本世纪最伟大的慈善家是谁,非林兆琛莫属。

    陆汀记得给他们投资的就是森源集团,想起当时那名领导的辞,他忽然就不算走了,只是为了不让保安为难,特意站远了一点。

    森源集团的人在大约十分钟后抵达,一共来了三辆车,林兆琛的车排在最末。前两辆车停好后,工作人员立刻下车,整齐列成两队,恭敬地等候董事长。

    林兆琛今年六十三岁,精神气和年轻人无差,样貌和身材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就五十出头。

    陆汀注意到,这人的面相长得极好,天庭饱满,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下鼻头偏圆,嘴巴大正好且嘴唇略厚,是富贵之相。且眉宇之间,正气凌然,明这人胸中无恶,的确如网上和报纸上所的那样,是个宽厚正直,有大格局的人。

    大概是陆汀的目光太过专注,让林兆琛察觉到了。他转过身,目光如利剑一样精准的刺向陆汀,却在看清青年长相的瞬间,锐利的目光柔和下来。

    宏德光正要上前寒暄,就看见林董事长转身朝斜右方走去,青年那张脸让他心里涌出一股烦躁,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坏他的事!

    林兆琛步伐稳健快速,他停在陆汀面前,脸上哪里还有方才的沉稳,倒像是辈见了长辈,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陆汀被对方的态度搞懵了,低声喊了一声:“林董事长。”

    “不敢当不敢当。”对上青年惊讶的眼神,林兆琛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爷爷是故交,你叫我一声……”

    陆汀眨了眨眼,巴巴地望着,叫什么,您倒是话啊。等了片刻,他试探性的喊道:“林爷爷。”

    那乖顺的语调不但没让林兆琛受用,反而让他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他像是一个被锯了嘴的葫芦,满肚子话想,却不知该从何起。

    “嗐,你可千万别这么叫我。”林兆琛语气十分为难,“折我寿啊。”

    陆汀:“……”

    如果不是大白天,亦或者不是林兆琛这满身正气鬼怪不侵,他都要以为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董事长。”秘书姐在众人的催促下,硬着头皮跑过来,“出什么事了吗?”

    林兆琛摆摆手,又转过头对陆汀:“我今天还有要紧事,不能多耽搁,改天找个地方,我一定好好招待一下陆先生。”

    秘书脸上维持着冷艳,瞪着的眼珠子却泄露了她内心的吃惊。

    她们董事长是多威严的一个人,别是对公司里的员工,就是对自家孙子也没这么和颜悦色过,更遑论这态度中还带着几分明显的讨好。

    “好的,您先忙。”陆汀笑眯眯的看着老人。

    林兆琛受宠若惊,陆汀看了一眼死死盯着这头的宏德光,谨慎的提醒道:“那位宏先生您要多加防范才好。”

    宏德光身上的气味代表着死亡和不祥,即便是冯茜茜的疯癫和他没有关系,他也一定碰过不该碰的东西。

    林兆琛忙:“我一定注意。”

    就在宏德光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林兆琛终于回到了大楼门口。

    宏德光态度自然的问道:“刚刚那位青年和您认识?”

    林兆琛一到这些人面前,态度就冷却下来,他向来不喜欢旁人听自家私事,当即没给对方好脸色:“怎么,宏先生和我们集团合作还附带听他人?”

    “当然不是。”宏德光赔笑道,“是我唐突了。”

    林兆琛目不斜视的越过他进了电梯,宏德光急忙跟进去,电梯门关闭前下意识看向陆汀站过的地方,青年已经走了。他心里并没有因此而松快,相反,他十分介意,怀疑陆汀是不是跟林兆琛了他的坏话,否则老东西怎么对他这副态度?

    可转念一想,林兆琛作为圈里的大佬,又好像对旁人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宏德光揉了揉额角,心绪起伏,好像自从青年出现之后,他就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陆汀要坏他的好事。

    可他查过了,陆汀不过是陆家的一颗弃子,穷到得和别人合租。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前段时间还和陆啸为了争抢祖宅房产,闹得不可开交,最后陆啸不知什么原因住了院才消停。

    宏德光看向前方那道威严的背影,暗道这次的合作决不能被破坏。只要能搭上森源这艘大船,他的宏德就能从行业中脱颖而出,跻身顶尖行列。

    ——

    陆汀离开后找到一家快餐厅暂做休息,两手握着冰凉的可乐杯贪凉,面向着窗外,一抬眼就能看见宏德大厦的正门出口。

    林兆琛的态度太诡异了,思忖片刻,他给李管家了一个电话。

    李管家在陆家忙得焦头烂额,陆啸今天刚从医院回来,整个人就像吞了炮仗似的,哪里都不对,哪哪都不爽,到家至今已经三个时了,整栋别墅上下的佣人全都在为他一个人服务。

    听见管家的手机响,陆啸就阴阳怪气道:“没想到李管家业务这么繁忙,是不是爷爷死了你就不想干了,忙着找下家。”

    李管家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您误会了。”完没做其他解释,拿着手机去了花园。

    他回拨过去:“二少爷。”

    陆汀没有无聊的寒暄,直接问道:“爷爷和森源集团的林家有来往?”

    李管家仔细一想:“有,但不多,每年大年初二老爷都会抽时间去林家拜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来往。”

    “每年?”陆汀隐约记得,时候还住在陆家的那几年,的确每到初二爷爷就会消失半天。原来是去了林家。

    陆家经营的运输公司和林家这种实业大亨相比差了不少级别,而且据他所知,陆家和林家并没有商业上的往来。既然这样,老爷子每年都去林家干什么?难道在陆家发迹前,陆家和林家就已经结识,正如投资部的领导所的那样,只是“故交”?

    两人完,还没来得及挂电话,陆汀便听见话筒里传来一阵响声,随之便是李管家的叹息声。

    陆汀顺嘴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少爷。”管家忧心忡忡道,“他前两天突发疾病去了趟医院,身体一直很虚弱,却什么也查不出来。他在医院里待烦了,今天一早就吵嚷着回家。到家之后却各种不满,不是吃住不合适,就是光线刺眼……家里上上下下快被他砸光了。”

    被自己的恶咒反噬后必定元气大伤,查不出原因很正常,因为那并不是脏腑肉|身上的损伤。如果他安安分分,做好事多给自己积点功德,时间长了,身体会慢慢好转的。他若是反其道而行,只怕身体状况会越来越糟糕。

    陆汀自知干涉不了陆啸的选择,淡淡“哦”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管家看着手机忍不住又长叹一声,老爷子在的时候这个家还能维持平和,老爷子一走,陆家就开始被少爷搅得鸡犬不宁,一个个佣人见了少爷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而且他最近隐隐听下面的人,会不会少爷才是灾星,之前只是被老爷给镇住了。

    可不是吗,老爷子一走,少爷脾气大涨,还得了怪病。回到家时,那副病容惊得众佣人大气都不敢喘,胡子拉碴,眼睛凹陷,肤色病态,话的声音也不如往日洪亮,带着点古怪的沙哑。和之前判若两人。

    而且最近也不知是谁谣传出去,陆啸生病前去挖了埋过病死狗的泥巴,得病也是因为沾上邪物。下人们看上去对少爷恭恭敬敬,实则恨不得离八丈远。

    他们如今对待陆啸的态度,比当年对待陆汀,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当年的陆汀脾气好,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许多佣人对他有畏惧却没有厌恶。不像对待陆啸,那一个个暗地里的眼神如同在看恶心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