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为了不让陆汀觉得自己太见外, 林兆琛没像上次那样,让一众人等在门口。
早早地,阿姨就将符合当下年轻人饮食偏好的零食摆在了茶几上。大概是受到主家的感染, 不知不觉间, 她也变得迫切起来。
林兆琛的身体还是有点虚弱, 手里杵着拐杖,视线每隔半分钟就往大门处瞟。
管家报备道:“车子已经到保安亭了, 很快。”
话音落下不久,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林兆琛借着管家的力道站起来,走向大门,刚开门,陆汀的脸就映进了他的眼里。
林兆琛觉得青年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红润的气色让他整个人显得很精神,皮肤也更透亮, 一双眼睛湿漉漉的。
再反观自己, 被吓着后好几天缓不过来。
不得不服老。
“来啦。”林兆琛冲陆汀招手, 拉着他的手腕把人带到茶几前, “这些都是李婶给你准备的, 马上还有果盘端出来。”
陆汀乖乖坐下, 不动神色的量着对方。林兆琛年纪本就不大,五十多岁,因为生病的缘故气色憔悴了些, 好在, 病气不重, 伤不了根本。
他放下心, 拿了一包零食, 一看居然还是网红款。发现林兆琛有些紧张的看了着自己, 陆汀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些东西是谁交代的,“谢谢。”
林兆琛不自在的别开眼,拳头举在唇边假意咳嗽了下。
几秒后他将脑袋偏回来,低声问道:“我听之炎你已经到医院检查过,确定那天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真的没问题?”
“没有问题。”陆汀还抬起胳膊,展示了下自己并不结实的肱二头肌,“你看,很健康的。”
看着青年开朗的样子,林兆琛也被感染了,终于露出了见面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握着拐杖的五指收紧:“那常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教育出那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孩子。常华飞那崽子我也曾见过,还以为他只是高调嚣张了些,没想到竟然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林之炎怕他气急了病发,赶紧断:“爸,过去了的事就别了。”
林兆琛看了陆汀一眼,见青年没有不高兴,闭上嘴冷哼一声,看来是没骂爽。
一旁的管家眼观鼻,鼻观心,老爷对森源集团那边算是半放手状态,加上最近身体不好,无论是留在家里还是出门散步,都是他陪在身边。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老爷那严肃的脸下藏着一个火山。这几天他没少骂人,动不动就是常家那个畜生。要是他身体健康,管家毫不怀疑,老爷恐怕要拿着拐杖几棍子把人死。
他目光稍移,轻轻落在陆汀身上,看来这位青年,是真被老爷放在了心尖上。
“对了,陆少爷。”管家突然出声,一声少爷引来几道注视。
林兆琛满意的颔首,心他之前怎么没想到,总是陆先生陆先生的,时间长了,陆汀恐怕会觉得不自在,叫少爷也好,下人们才会将他当主人看待。那位听见了,应该也会比较满意。
陆汀被喊得有点囧,呆了。
林之炎清了下嗓子,示意管家继续。管家知道,主家默认了这个称呼,越发觉得要好好对陆汀:“你上次走后,老爷让人装了一间影音室出来,还让人从电影院那边弄来好几部新出来的电影,等下要是有兴趣,可以上去看看。”
陆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又转头对林兆琛了句谢谢。
林兆琛摆摆手,看了眼大儿子,声音低缓下来:“陪我去花园走走吧,坐了一上午,有点乏了。”
陆汀知道,老爷子是有话要讲,伸手搀扶着人站起来,去了后花园。
花园很大,绿色的草坪中点缀着一簇簇花丛,花丛间铺了白色的石板路。呼吸着带有自然气息的空气,林兆琛带着陆汀去了花房。
花房里养了不少名贵牡丹,都是林兆琛的命根子。
他示意青年在椅子上坐下,“听之炎,你有话想问我。”
陆汀低头看着地面,牡丹的花期已经过了,他抬起朝林兆琛看过去,视线变得尖锐,“我想问,在我和林归订婚之前,我爷爷有没有跟你过特别的话。”
“没有。”林兆琛很肯定道。
陆汀:“那他有没有提过,有关林归的事?”
林兆琛叹了口气,两手交叠着搭在拐杖上,“没有,他只需要给叔叔娶亲,好有人作伴。”
这话林兆琛在自己第一次来这个家的时候就过,之前陆汀是信的,但现在,在得知这桩冥婚的真实目的是为了镇压后,他对爷爷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林先生,家里有关于当年的记载吗?”陆汀眼神期盼。
“没有。”林兆琛,“有关叔叔的一切都是口口相传的,我爷爷告诉我父亲,我父亲又告诉我。没有任何纸质记载。”
“所以叔叔到底暴毙还是被人害死,根本没有人知道?”陆汀语出惊人。
花房里的气氛凝结成冰,压抑得令人心里害怕。林兆琛觉得心脏不太舒服,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他的嘴唇在哆嗦,握着拐杖的手越来越紧。
陆汀大喊一声:“林归!”
气氛没有好转,林兆琛的状态缓和了些。他竭力保持着镇定,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朝四周看去,呼吸急|促。
陆汀知道,自己猜对了。
病死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怨气和戾气,即便有,也该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不舍。从他和林归认识至今,男人从来不提林家,仿佛双方没有半点关系。
不是忘了或者不想提,是恨。
他没有把林归叫出来,当面问他是怎么死的,像叔叔这样孤傲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溃烂的伤疤揭给人看的。
陆汀觉得心疼,不敢想象这五十年男人是怎么过的。一直被困在巴掌大的花盆里,与黑暗作伴,他不能,或许也不能看,不能听。
他的世界是静止的。
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你这是什么表情?”一只冰冷的手突然碰了下自己的眼角,陆汀抬头,对上林归深邃的眼睛。
男人嫌弃的蹙眉,声音调侃:“快哭了。”
坐在对面的林兆琛双眼瞪大,手中的拐杖啪嗒一声砸到地上,随即身体一软,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到地上。
林兆琛两手贴地,额头挨在地上,用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声音道:“叔。”
林归收回手,手背上还残留着青年脸上的温度,那脸蛋和他的手一样,又软又滑。他拇指捻动几下,走到林兆琛面前。
男人脚上没有穿鞋,冷白的肤色透露着死的气息。林兆琛脑海一片空白,僵硬着背脊不敢抬头。
林归暴毙的时候,他才几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事情过去这么久,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对方的脸。可是在林归现身的瞬间,他就想起来了。
曾经有一个人总是形单影只地坐在窗户内,他时而拿笔写字,时而看书,偶尔,也曾隔着窗台摸过他的头发,给过他糖,叫过他的乳名。
林兆琛眼眶发热。
纵横商场这么多年,遇到再大的风浪他也能屹立不倒,可是这一刻,他的心在痛,血化成的泪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来。
“叔。”林兆琛跪在地上又喊了一遍,嘴里含着嗡音。
林归漠然的看着,眼睛里没有情绪和热度,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良久,及到林兆琛的膝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男人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单音。
“嗯。”
陆汀闻言偷偷看了眼男人绷紧的下颌,走过去把林兆琛扶了起来。林兆琛拭去眼角的泪,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激动过后,残留的情绪无法盖住从本能生出的恐惧,像颗枯败的老树,颤巍巍的立在干枯的泥地中,随时会倒。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林归坐下了下来,距离陆汀只一个拳头。
陆汀看看林兆琛,又看看五十多岁的老人,知道话是聊不下去了,声对男人:“我们聊完了。”
“不想让我听?”林归垂眸睨陆汀,藏起来的戾气爆发出来。他再次走到林兆琛面前,阴沉的眉眼间是浓烈的恨意,冰冷的指尖触上林兆琛的额头。
轻轻一点,林兆琛立即感觉身体僵化,一股冰凉攥紧身体里,五脏六腑仿佛被什么给攥紧,疼得他无法喘|息。
“知道为什么没有留下记载吗?”
林兆琛的头被无形的力量抬起来,他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杀戮,看到了厌恶,也看到了对他这条命的漠视。
“因为他们不敢。”
哪怕是一张照片,一个字,好像只需要一点痕迹,他就能从土里爬出来。林家依仗他,也在恐惧他。
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滚着灰暗,抿直的嘴唇忽然弯了起来,那笑意没有入到眼底,令人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
“叔叔。”刻意放软的声音,如一道清澈的涓涓细流闯进林归的脑海。
他松开手,林兆琛的身体立刻跌坐到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抬头,仰望着男人冷漠的脸。
只见他眉头微蹙,朝陆汀看了过去。
陆汀想了想,大着胆子握住林归刚掐过人脖子的那只手,一边观察对方的表情,一边握紧,然后抬起来,对着指尖吹了吹:“那天不是疼吗,现在呼呼还来得及吗?”
林归:“……”
陆汀也知道自己帮男人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很笨拙,硬着头皮用力拉着男人往外走:“我们换个地方。”
两人离开很久之后,林兆琛才缓过神来,闭着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杵着拐杖走出去。刚走出花房,青年忽然倒回来,但他警铃大作,朝陆汀身旁看去。
“叔叔在房间里。”陆汀征求道,“他喜欢看书,能借用你的书房吗?”
“当然可以。”林兆琛后怕了一阵子,现在情绪已经稳定,“我带你过去。”
陆汀看了眼林兆琛脖子上掐痕,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也疼了起来,“林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林兆琛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我知道林家对叔诸多亏欠,我不会怪他,而且我知道,叔并不是真的要杀我。”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骗自己,还是在骗陆汀。
书房在三楼,林兆琛带陆汀走进去:“这里的所有书籍叔叔都可以翻阅。”
陆汀“嗯”了一声,便听见林兆琛又问:“叔叔他,一直光着脚吗?需不需要烧点鞋子衣服给他?”
“他不太喜欢那些东西。”以前陆汀不理解,现在想来,林归应该不认为自己死了,只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
夏季多雨,半下午的时候,天空突然雷声大作,将正准备回家的陆汀给困在了屋檐下。
林兆琛路上不安全,借着由头把人留了下来。
陆汀还住在上次的房间,不同的是,这一次床上摆着双人枕头,双人被,浴室里的用具全是成套的。
陆汀将脑袋探出去,扒着门框问窗口的男人:“叔叔,你刷牙吗?”
林归自那之后一直没有再隐匿身形,但也没有去楼下露面。晚餐过后,陆汀就回了房间陪叔叔,林家三父子一直往楼上偷看。
林兆琛是恐惧而敬畏,两个儿子是既敬畏,又好奇。
听林归显形后,林之炎摸了摸他爸的额头,气得林兆琛用拐杖敲了他好几下。儿子林之风也掏出手机,当着面咨询心理医生,他更惨,被追着揍。
阿姨在心里默默的想,果然,陆少爷一来,家里就热闹了。
第二天,雨没有停,看新闻,市内好几个地方积水严重,交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林兆琛连忙:“再多留两天吧。”
陆汀:“可是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林兆琛让儿子转交的卡额度非常高,青年就算是不工作也没问题,可是他这里一直没收到过消费信息。他知道,陆汀只是为了让他安心才收下,根本不算用。
“我让之炎回来的时候,帮你去把电脑取过来。”林兆琛道。
陆汀想了想:“那就麻烦大哥了。”
有了电脑,陆汀的心也就定了。晚上接到电脑后,立刻就钻回房间开始加班加点工作。在家办公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时间自由,坏处是容易犯拖延症。
工作到十一点,陆汀下楼倒水喝,看见一个阿姨在阳台上电话。来电的人声音太大,陆汀隔这么远也能听见隐隐哭声。
阿姨耐着性子在劝解:“别想太多,这世界上哪有鬼?”
林家的事情,只有管家知道一二。其他佣人对于鬼神,要么是半信半疑,要么是坚定科学。眼下这位阿姨就是后者。
被那呜呜呜的哭弄得心烦了,阿姨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两度:“哭哭哭,就知道哭,指不定背后搞鬼的人怎么笑话你呢。”
那头不知道又了几句什么,阿姨挂了电话,握着手机迈进屋,嘴里嘀嘀咕咕:“真是不消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话音刚落,便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的青年。
她讪讪的民了下嘴,笑着走过去:“陆少爷。”
陆汀:“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我听见你电话里传来哭声。”
“嗐,不是家里,是个跟我一样做阿姨的姐妹。她呀,最近……”阿姨忽然顿住,掌心轻拍了下自己的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哪能跟你,这是口渴下来喝水吗?我去给你倒。”
“我已经喝过了。”陆汀抬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笑着道,“我现在正好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
阿姨知道,这是拐着弯想向自己听姐妹的事。见青年应该只是单纯的好奇,便把事情了出来。
“我姐妹在距离这不远的万嘉别院工作,她她们区最近总是听见有女人在哭,这不,刚刚又电话来跟我哭诉,是刚睡着就被吓醒了。”
陆汀想到了焦旭良,难道是一个区?
他问:“是不是报过警,区物业也想办法抓过人,但是没有抓到?”
“对对对。”阿姨一顿,惊讶地望着青年,“陆少爷也知道?”
“听了。”陆汀道,“是每天夜里,一到十点就哭吗?”
“差不多,就跟定了时似的,准时准点的哭。”阿姨给嘟囔,“她总是闹鬼,还去庙里道观请了几个护身符,结果该听见还是听见,根本没用。”
陆汀对鬼泣的判断依旧是人为,跟阿姨又闲扯了几句,回到楼上便开始扶乩。
取出那捧土的时候,悄摸看向叔叔。
林归斜靠在窗前的躺椅上,落地台灯昏黄的光温柔的落在他脸上,像是一层薄纱,模糊了锋利的棱角。
睫毛随着眼皮下的转动的眼珠子颤动,又黑又翘,浓密得像两把扇子。陆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哎,天生就比人家的短,没办法。
他将泥土收拢成堆,掌心抚过抹平,闭上了眼睛。
林归掠过青年专注的脸,收敛周身气势,不多时,一团虚影从场外飘进来,尚未落地便察觉到林归的存在,下意识想跑。一根长藤从斜方刺来,卷住虚影朝陆汀的方向扔了过去。
“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林归完,视线重新回到了书上。
陆汀睁开一只眼,瞥见那团虚影后,又睁开第二只,冲虚影招了招手,“你知道万嘉别院的鬼泣是怎么回事吗?”
虚影附着到柳枝上,操控着下方桃木写下字母和数字。
A329。
陆汀记下数字,收好后对虚影了声谢谢。
虚影歪歪扭扭,一点点朝窗口蹭去,见那位没有要出手的意思,突然加速,一溜烟跑了。
“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楼牌号吗?”陆汀只能望着林归寻求答案。
就在他以为男人心情还是很差,不想搭理自己,准备放弃的时候,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嗯”。
陆汀:“……”大少爷,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点???
林归合上书,看了眼时间:“你该睡觉了。”
“马上。”陆汀收了扶乩用的工具,洗了手,回来后躺平到床上。
隔着朦胧的微光,男人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光晕,青年的手指轻轻揪住被子,望着他的视线闪了闪,“你不睡觉真的没事吗?”
林归翻过一页书,没有抬眼:“嗯,快睡。”
陆汀闭上眼睛,身体挪向一旁,留出大半的位置,“你要是累了,可以躺下休息休息,我不怕的。”
第一次梦中被根系入侵,被藤困缚,是他在得知自己和林归定下婚约的当天夜里。那时候的林归被封印住,很可能没有自我意识,一切全是本能。
这个猜测,在之前叔叔受伤,而他也再次陷入噩梦就能被验证。
当林归无法控制自己,或者精神极度放松的时候,他的身体会呈现出最原始的形态,会顺从本能将根系扎入泥土深处。
这就是为什么,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他不肯睡觉的原因。
一个男人邀请另一个男人上床睡觉,本身并不奇怪。可双方之间若多了一层夫夫关系,同样的话出来,含义就有了很微妙的变化。陆汀脸上莫名的发烫,埋在被子中的脸颊微红,声音如蚊呐,“如果你不习惯和别人共用一张床,在躺椅上睡也可以。还有,我真的不怕。”
林归一直没有出声,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传来的微乱的呼吸变得平缓绵长,他放下书看了过去,青年已经睡着了。
台灯灭了,窗外的微光投进男人的如墨的眼底,他站了起来,走到陆汀面前,掌心张开后贴在青年的额头上。
睡梦中的人立刻感到轻微的窒息,有什么正轻缓的钻入身体。陆汀的眉头皱起来,不安的动了动腿,陷入深度睡眠的身体本能的开始挣扎。
林归收回手,俯身,呼吸擦过青年的鼻尖:“不是不怕吗?”
身体中的异样褪去,陆汀眉间的褶皱也平了。他翻了个身,长腿夹住被子蹭了蹭,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林家所在的别墅区无论是风水还是自然环境,都是最优的,一大早,植物的芬芳和鸟鸣声将陆汀从沉睡中吵醒。
第一时间,他抬头看了眼身旁,留的位置很平整,明显没有人躺过。手臂上,藤纹颜色灰暗,显然叔叔不在自己身体里。而窗前的躺椅上,放着昨晚看过的书。
陆汀揉眼睛坐起来,抻了个懒腰。他洗漱完,换上林家准备的衣服走出去,被杵在门口的林之风吓了一跳。
林之风和他年纪相仿,话稍微随意一些,“我正想叫你吃饭呢。”
陆汀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林之风猜到他在找谁,脸色怪异道:“你在找那位吗?他在我爸书房。”
陆汀诧异的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也没错,他真的在书房看书。”林之风,“他看起来,很不好话。”
言行举止,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陆汀:“我觉得还好。”而且特别好哄,生气的时候多两句软话,表现殷勤一点,他很快就能消气。
“还好吗?”林之风上下量青年,“陆汀,他会不会只对你态度好?”
“没有,多相处你就知道了。”
林之风耸了耸肩,看了眼天花板正对上去的书房,嘴凑到陆汀耳边。刚要话,嘴唇被什么给扎了一下,当场流血了。
林之风捂着刺痛的嘴唇,惊悚地看着陆汀:“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汀茫然:“我没有。”
“别靠得他太近。”林归从上面的楼梯走下来,将陆汀拉到自己身边,看向林之风的目光有些许责备,“他是你长辈。”
林之风:“……”
陆汀:“……”
林兆琛后一步过来,用拐杖用力戳了下儿子,示意他赶紧滚,越远越好。
“他嘴唇是你扎的?”陆汀侧身,用手掩着嘴问。
林归:“不可以?”
“可以可以,你高兴就好。”陆汀默默的想,以后要注意避嫌,男人女人都要注意。
啊,好累。
用餐时间,林归坐在主座,端正的坐姿中有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和严谨,好像不是在吃饭,而是开什么国际会议。
除了陆汀,其余几个皆是食不下咽,如同嚼蜡。
忽然,林归站了起来,林家三父子一下子坐得笔直,尤其是刚被扎过嘴的林之风,隐隐觉得刚止血的嘴唇,似乎又撕裂了。
“你们吃,我去外面。”男人惜字如金,比跟陆汀单独在一起时还要冷淡。
陆汀神色平静的喝了两碗粥,拿上一个包子追上男人的背影。两尊大佛一走,林兆琛再次举起拐杖朝儿子戳去。
“你平时在外面怎么样我不管,在家给我老实点,尤其是在叔面前。”
“爸,你不正常。”林之风摸着被戳疼的地方,,“精神头好得有点过分了,你老人家心脏不好,多控制一下情绪。”
林兆琛险些老脸一红,林家在往上的人全都过世了。林兆琛对林归又敬又怕,还有一种无法出口的孺慕之情。
他轻咳一声,瞪着儿子:“管好你的嘴,对陆汀别那么没大没,时刻谨记,照辈分来讲,他是你爷爷!”
“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林之风嘀咕。
“没人跟你开玩笑。”林之炎横他一眼,“万一惹怒了那位,没人救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