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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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正午从就是个大少爷, 让他腆着脸求陆汀是不可能的。

    虽然是谈生意的口吻,但态度比从前轻慢的态度好了许多,“陆先生如果能救他们,一切都好。”

    姐夫爱屋及乌, 对他这个妻弟一向很好, 康成明也是个好孩子, 仇正午咬咬牙狠心在手机上按出一串数字, 对陆汀道:“只要人能平安,我可以支付这个数。”

    仇正午以为陆汀会露出惊喜的表情,可谁知道青年只淡淡看了一眼, “可以。”

    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不在乎,倒像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

    仇正午顿时觉得自己拿钱消灾的态度有些侮辱人,默默的, 主动又加了一点价。

    陆汀还是那个态度:“可以。”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有件事需要仇先生帮忙。”

    “你。”

    “帮我把康夫人单独约出来。”梁璐当时受那么重的伤,就算是成了黎双那也只是借用鲜活的躯壳,不可能恢复到鼎盛实力。为了保护自己, 她必定要用康家人当挡箭牌。

    而康家人中了她的咒,一定会用性命去维护她。避免误伤,陆汀需要各个击破, 等到黎双孤立无援才好对付。

    仇正午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当即给康夫人发送信息,马场新进了一匹宠物矮脚马, 问她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很快, 那边回复可以, 不过得后天才有空, 仇正午立刻定下见面时间。

    康夫人放下手机后,便去了儿子的书房,夫妻俩一个坐在椅子上办公,另一个窝在沙发上涂指甲油。黎双对着涂好的指甲吹了吹,抬眸扫了眼康夫人,将手递给她。

    “你来帮我涂吧。”

    康夫人丝毫没觉察出对方言语中的高高在上,笑着坐下,心托着黎双的手。

    “你舅舅刚刚发消息,邀请我后天去马场。你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去?”

    “舅舅?”黎双把手抽回去,脸色不大好看。

    这间屋子是全家的禁区,就连家主也不能随意进。

    看见黎双进去,拿着抹布经过的女佣缩了缩肩膀,悄声问身旁的人:“那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不是不能进去吗?”

    “不该你管的事别管。”

    这间屋子,黎双从来都是深夜时分,所有人睡着后才进的,今天破裂是因为她心乱了。

    她走到案台前,被她绑在架子上的稻草人自燃成了灰烬。这明她放进仇正午家的东西被人灭了。

    除了陆汀,她想不到其他人。

    “又是你,又是你!”黎双两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头皮被撕裂,一缕鲜血从她头发里流出来。

    好半天,她竭力平静下来,哼着歌儿整理好头发,回到书房。

    “妈,我明天就不去了,您自己去吧。”陆汀知道真相后不会放过她的,在还没彻底恢复实力前,她不能再露面。

    得加快进度才行。

    必须马上把康家的一切变成自己的。

    第二天,陆汀又请假了。知道陆汀看中程序员的工作,仇正午怕他因为请假被老板开除,特意登门给了李骞送一个项目。

    李骞欢天喜地的把人亲自送到楼下。

    汪彭泽腆着脸要一起,陆汀想了想,“你那里还有和宏德光有关的照片吗?”

    “有,我相机和电脑里都有。”

    “那走吧。”陆汀道,“到时候你负责给康夫人科普梁璐的可怕。”

    马场在西山脚下,不少喜欢马术的有钱人都来这里骑马。马厩里养着许多私人坐骑,每年光马料钱就顶工薪阶层整年的生活费。

    &nb sp;仇正午和康夫人显然是常客,抵达后,马场工作人员就把仇正午的马牵了过来。

    那是一匹香槟色的马,四肢矫健,身体结实,跑走时肌肉线条十分漂亮。

    康太太觑了眼四周,没看见什么精品矮脚马,狐疑道:“你们不是新进了马吗,马呢?”

    仇正午挥手示意工作人员下去,“先去换身马术服,看马也不急于一时。”

    “也对,反正马跑不了。”康夫人跟在仇正午身后,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去更衣室的路。”

    她拧眉,不肯再走:“正午,你今天找我来到底要做什么。”

    “有要事商谈。”仇正午猜测会不会是黎双临走前跟姐姐过什么,怕人转身逃跑,一把揪住康夫人的胳膊,踢开右手边半掩的房门将人推了进去。

    看见屋子里三张陌生面孔,康夫人彻底怒了:“你疯了是不是,他们到底是谁!”

    “陆汀,林归,这两位你应该听过。另一位是汪彭泽汪先生,摄影师。”

    陆汀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聊聊吧。”

    康夫人攥紧手里的包,想起陆汀和林归是谁了,她微微昂起下巴,摆出阔太太的姿态,“我记得你们是那档节目里的嘉宾,据我所知,该发的奖金已经发了,如果是因为节目停播的事,你们找我也没用。”

    陆汀一言不发,感受着康夫人身上的气息,什么也没有发现。

    “龙虱属阳,咒的阴邪早被中和了。”林归不想用自己的根系触碰除陆汀之外的其他人,“你用阴气在她身体里扫荡一遍。”

    陆汀听话地点点头,凝神静气,脑海中想象林归的根系扎进自己身体时的感觉。

    一根根无形的,由纯净阴气化作的丝线从血液中,筋骨中泄出去,它们随着空气飘向康夫人,从她的指尖进入,攀附她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每一滴血。它们像徒步丈量大陆,不放过每一个地方。

    康夫人皱了皱眉,刚要起身离开,发现身体突然无法动弹,一阵又一阵凉意将她包围。她惊慌地看向弟弟,想要求救,张开嘴无法出声。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他们是要害她吗?她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仇正午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害她!

    康夫人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憎恶,仇正午被刺了一下,别开眼问汪彭泽:“到底行不行,要是不行就……”

    “不行就等着你姐姐死吧。”汪彭泽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变了变,“痛苦只是暂时的。”

    康夫人脸色煞白。

    陆汀睁开眼,“找到了。”

    咒就在康夫人的心脏附近,陆汀起身,像是在拽一根风筝线,每往外拽一寸,康夫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她现在能出声了,可是因为太过疼痛,张嘴就是痛苦的叫喊。

    她的身体胡乱挣扎,仇正午稍没注意人就滚到地上。

    随着咒被一点点拔出,康夫人的叫喊声渐渐了,等到那一缕黑烟彻底脱离身体,她眼皮子一沉,晕了过去。

    林归扫了一眼, “没事,疼晕了。”

    仇正午看不见陆汀的阴气,但能看见那缕被扔在烟灰缸里的黑气。陆汀问仇正午要来火机,将黑气点燃。

    桔红色的火变成了幽蓝色,散发着焦臭。

    仇正午捏着鼻子朝后退一步,两眼无神的跌坐到沙发上。

    陆汀告诉他:“不止康夫人,康先生、康成明身上应该都有这个东西。”

    “那我们该怎么办?”仇正午无法再像之前一样“谈生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我这就把他们都约出来!”

    康成明那边不通电话,而康先生和妻子鹣鲽情深,听她在马场晕倒,立刻就让司机驱车赶过来,刚进门,就被仇正午和汪彭泽一起按到沙发上,以同样的办法拔出咒。

    康先生身体比妻子壮实,亲眼看见那黑色东西从身体中抽|出,恶心坏了。

    他慌了神,抖着手指指着烟灰缸里正在焚烧的东西:“那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还是你们对我和我太太……”

    “康先生。”林归断他,“这句话,你应该去问黎双。”

    听到黎双两个字,康先生觉得有些陌生。他的记忆中当然有儿子娶妻的画面,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记忆中自己对黎双的纵容。

    他性格古板,对时下年轻人的许多行为都看不惯,尤其是当着儿子儿媳当着长辈就亲亲我我。对了,前天晚上,黎双还让自己妻子去给她洗脚!

    想到这些,康先生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跟妻子是被下了蛊吗?!怎么会纵容儿媳妇到这种地步!

    他看向仇正午,眼底已经没了之前的火气。

    这时候,作为科普人员的汪彭泽上场了,相机里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仇正午和康先生看完后脸上露出同样惊恐的神色,“你们,黎双就是已经死了的梁璐?”

    康先生摇头:“死人不可能复活。”

    “那康先生如何解释,自己会被黎双迷了心智?”陆汀言语认真,仿佛在讨论某个学术问题。

    康先生垂下头,落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攥紧成拳,“我解释不了。”

    仇正午坐到他身边,“不管你跟姐姐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陆汀。前天夜里,黎双甚至想杀了我,她身边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安全起见,你和姐姐最好是搬来跟我住几天。”

    提起秘密,康先生突然想起家里的禁地。不像仇正午那样直面过生死,他对陆汀有疑虑,或许那间屋子就能证明陆汀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知道黎双今天在公司陪康成明上班,康先生回家后让管家帮忙看门,拿上一串家里的钥匙来到那间禁地前。

    他捅了几次锁芯,怎么也不开,猜测黎双应该换过锁。

    如果屋子里没有秘密,她何必这么做?

    本来心里就有一颗巨大的怀疑种子,如今种子破土,直接长到半米高。康先生让管家去车库的工具房拿来一把锤子,他平时注重锻炼,身体素质和四十多岁的人差不多。不过两下就把门把手和锁芯砸得稀巴烂。

    两人没注意到,楼梯转角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康先生在门口怔了怔,屋子里一片漆黑,窗户和窗帘紧闭,有微粒灰尘在突然而至的微光中飘扬。

    随他一起的管家不知为何有些害怕,黑洞洞的空间让他有种会被吞没的错觉。伸手拽着康先生,“老爷,这地方……”

    康先生甩开管家的手走进去,拽住窗帘朝两旁拉开。

    光明让藏在阴森地界的东西退缩,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康先生顺着声音找过去,在桌台下发现了一个玻璃罐子,顿时头皮发麻。

    罐子里密密麻麻全是虫子,蜈蚣、蝎子、蜘蛛。紧接着,又在其他地方发现一个陶瓷罐子,他揭开盖子,刚把头探过去一个东西蹿出来落到了他鞋面上。

    康先生吓得跳起来,抬起一脚,将鞋子连那东西一起踢飞出去。

    管家看清,指着跳远的东西喊:“是蟾蜍。”

    紧接着,一条蛇也从罐子里爬出来,贴着地毯爬进墙角,一双眼睛放着寒光,虎视眈眈的盯着两人。

    “这些到底是什么,是谁弄进来的!”一下子看到这么多毒物,康先生又怕又怒,六神无主的看着管家。

    管家吓得不轻,后背上死死贴着墙壁,“这间屋子是您不准大家进的……”

    “对……是我。”进门第一天,黎双就向他提了要一间单独的,谁都不许进的屋子。之后脑子里就多了一条死命令,包括自己在内,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得踏入。

    如果早一点发现屋子里藏着这些恶心玩意儿,他是不是就能早点清醒过来。

    不,未必。

    康先生想起陆汀从自己身体里拔|出的黑烟,他隐隐觉得,那才是始作俑者。

    &nbs p;“把这地方给我砸了!”这里是他的家,他不容许有这些邪物存在!

    管家一动不动,颤抖着手指指向西北角。那地方有一张四四方方的高脚桌,桌子上立着一个人形事物,上面盖着块黑色的棉布。

    棉布下,在动。

    康先生叱咤风云多年,这点魄力还是有的,果断抬起手中的锤子将棉布挑开,之前跑走躲起来的蛇正缠在一尊塑像上,冲着他们吐出信子。

    可真正吓住他们的,是被毒蛇盘踞着的塑像。

    塑像与本土教派的神像天差地别,双目凶悍,嘴巴咧开露出两排尖尖的牙齿,头上盘着毒蛇,两手一个托着心脏,一个拎着人头。身上全黑,双腿岔开坐在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上。

    “这是我的邪神亚加,你看见到他应该叩拜才对。”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两人同时颤抖了下,康先生回头,那道被他强行破开的大门外,黎双两手交叉抱胸,带着一脸笑意望着他。

    盯着康先生的眼睛看看,黎双眼底闪阴狠的神色,她的咒被破了。

    “你见过陆汀,是他帮你的?”黎双往里走了一步,康先生立刻拉着管家往房间深处躲避。

    黎双摇头叹息,“他也不过如此,既然破了咒,他就没想过我会在家里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吗?”

    “我康家哪里对不起你!”康先生怒得脖子都粗了,他自问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自家对黎双的态度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因为门第差距给她难堪。

    黎双又摆出那副温软面孔,“公公和婆婆一向对我很好,可惜了,你们不如康成明听话。”

    明知道康家夫妻俩不可能脱离自己的掌控,一定是陆汀主动拔的咒,她还是迁怒到康先生身上。

    “公公,你你不听话的狗该怎么对它?”言下之意,康先生就是那条狗。

    见康先生被气得喘不上气,管家急忙抚了抚他的胸口,厉声呵斥黎双:“少奶奶,你过了!”

    黎双仿佛听不见别的,自顾自的继续道:“我本来是想循序渐进的……要怪就去怪陆汀,是他把你推进地狱的。”

    完,黎双从身上掏出一个陶土的泥人。

    陶人画着简笔五官,身上缠着条黑布,黑布上隐约有字。她扬手高高举起,往地上用力一摔,陶人从腰部摔成两半,一只厉鬼从中间的空心跃出来,直直扑向康先生。

    康家对管家有救命之恩,他拼尽全力把康先生推出去,用身体抵住房门。

    恶鬼用空洞的眼睛看了他一瞬,突然扬手抓向他的心脏。

    就在管家以为,自己的会被生生活活掏心的时候,有个东西快速蹬着他的膝盖往上爬。白影一闪,就把那只厉鬼给撞回了陶人中。

    黎双定睛一看,是陆汀的纸人。

    的纸人看似羸弱,却比上一次见更加厉害,那浓烈至纯的阴气带着逼人的寒意,直冲她的面门。

    “滚开!”黎双挥臂掉纸人,纸人立刻就从地上爬起来,手中攥着一根线。

    黎双这才意识到,刚刚它扑上来并不是真的要袭击自己,只是想将鱼线套到她的脖子上!

    想到什么,黎双两手揪住鱼线,可陆汀的阴气通过纸人传到鱼线上,两只细嫩的手刚碰到,就散发出一股灼烧出的臭气。

    纸人快速弹跳到黎双背后,踢碎玻璃窗往下跳。黎双的身体随着那股力量撞上窗框,鱼线勒住她的手和脖子。新鲜空气被阻拦在嗓子眼,她憋得两眼发红,面色青白,脖子上绽出一根根血管,看上去十分可怖。

    管家正想上前帮忙,身后的门板突然一震,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随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跌到地上。

    康成明跨过管家的身体跑到窗前,利落的用水果刀挑断了鱼线。他心疼的抱住黎双,眼睛急得通红。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敬爱的父亲会想要毒杀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