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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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汀三人赶到的时候, 杨家人正挤在客厅角落,之前杨兰躲避殴的地方。

    他们惊恐的看着被杨兰抱在怀中的珍珍,嘴唇颤抖, 神色畏惧, 不知道接下来是该报警, 还是致电疯人院, 亦或者是通知某个科学机构前来抓人。

    陆汀走进杨兰的卧室, 问:“出什么事了?”

    杨斌一看又是陆汀, 神色沉了沉, 没有吭声。躲藏着的杨母站出来,率先喊道:“怪物,她生了个怪物!几天大的孩子竟然能走路,能话!难怪之前会突然胎停, 原来医生没有检查错, 而是因为这个贱女人怀的是怪胎!”

    “开口话了?”陆汀朝珍珍看去,女婴怕他似的, 立刻将埋在母亲肩头的脑袋换了个方向, 用后脑勺对着他。

    陆汀轻笑一声,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用手肘碰了下林归,若有所思道:“叔叔你见多识广, 听过这种事情吗?”

    林归被猝不及防的夸了一下, 心里划过一阵轻微的喜悦, 他垂眸斜扫了眼青年求知欲的脸, 佯装思考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国外曾经有过刚出生的婴儿开口话的案例, 不但如此还能走路, 做简单的低位攀爬。”

    男人面容深邃,五官精致挺拔,话时声音低沉神情严肃,的确比陆汀睁眼出的瞎话更有服力。

    杨父杨母相互对望,内心关于孩子是怪物的想法有所动摇。

    杨斌却道:“我看她就是个怪物,要不然就是被恶鬼附身了!孩子没有经过系统的语言学习,怎么开口话!你们当我们一家三口都是傻子吗!”

    一看到被杨兰护住的珍珍,杨斌心里一阵嫌恶。当初他根本不想要孩子,是母亲非要等等看。后来杨兰喜好吃酸,母亲的态度立刻强硬起来,孩子必须生下来,否则就把提前好要过户给他的房收回去。

    比起家里多个吃不了几口饭的奶娃娃,当然是即将到手的房子更重要。可是现在,杨斌后悔了,孩子展现出的惊人的能力让他害怕、压抑,有座无形的大山正在头顶慢慢形成。

    总有一天,他会被这个孩子压垮。

    陆汀:“你不知道有胎教吗。”

    胎儿在母体中生长到一定程度后,就开始具备听觉功能。杨斌语塞,憋了满肚子的脏水一时无法泼出去。

    陆汀走到杨兰面前,掌心附在珍珍背上,对孩子母亲:“今晚这里是住不了了,出去住吧。”

    杨母求之不得,忙道:“对对,出去住,我给你掏钱。”

    杨兰毫不客气的从她手中接过钱,跟着陆汀一起离开了杨家。落在他们身后一直没开口话的女罗刹在出门前,瞥了杨斌一眼,唇角一勾。

    杨斌一怔,竟然觉得这个女人和徐音音有些相似。

    陆汀带杨兰离开城中村,自己添了一点钱,把人安排在一家中档酒店。珍珍大概是饿了,嘴里哼哼着,一进房间杨兰就进卫生间给孩子喂奶。

    她低声对珍珍道:“陆叔叔和林叔叔都是好人,他们的恩我们一定要记住。”

    珍珍除了会叫妈妈,其他什么都不会,可杨兰就是觉得她听懂了自己的话,轻轻捏了下孩子的鼻尖。

    陆汀坐在外面的沙发上,蹙眉望着林归:“你珍珍到底怎么想的,过早的暴露自己有什么好处?”

    林归单手撑着腮,两腿交叠,意味不明的笑着,“等着看戏吧。”

    杨兰抱孩子从里面出来,将她放在床上,可没几下,女婴就自己从床上爬了下来,迈着短的腿在地上练习走路。不过半时,她就已经会踉跄的跑了。

    无论是从头脑发育,还是骨骼发育,这一幕都彻底超脱了现实,是奇迹也不为过。

    瞥见杨兰惊喜的眼神,女罗刹嗤笑一声,嘀嘀咕咕:“给我找个托生的,我能比她更牛逼。

    听觉很好的陆汀:“……”

    林归给她一个淡淡的眼神,“闭嘴。”

    女罗刹嘤嘤两声,不甘心的闭上嘴。

    杨兰没听清女罗刹了什么,将头发掖到耳朵后面,神情开始焦虑,“陆先生 ,我了解杨家人,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出去,我怕真的会有人把珍珍当成怪物抓走。还有我的父亲……”

    陆汀:“可以先把你父亲送到疗养院去。”

    杨兰囊中羞涩,急忙道:“我现在找车把他接过来吧,送疗养院我不放心。”

    “我借你钱,医院我也能帮你联系。”陆汀对自己抠门,对帮助他人还算大方,“先把人接走,其他的再吧。”

    杨兰用力咬着下唇,身体从床边滑下来,扑通跪地,不停地磕头道:“谢谢陆先生,谢谢林先生,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们的。”

    陆汀把人扶起来。

    珍珍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不知道是被母亲激动的情绪吓到了,还是不心摔了。女罗刹走过去,单手把她拎起来,趁着旁人没注意,幼稚地在她耳边:“装孩好玩吗?”

    珍珍扁扁嘴,大哭起来。

    杨兰以为她刚刚摔疼了,过去把孩子抱起来。

    女罗刹:“……”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无耻!

    想起自己看上的那套萝莉装,她扁了扁嘴,泪眼汪汪地望向林归,却换来主人冷漠的眼神,大有你敢哭我就把你吊起来的架势。

    时间不早了,陆汀和林归回了家。大概是心里装着事,陆汀早上醒得很早,睁眼时天才蒙蒙亮。

    夜色和交替,远处的天边是一线偏暗的橘色。

    躺在床上醒了会儿神,将趴在自己锁骨上的纸人拎起来,放进了盒子里。不一会儿,盒子就被纸人再次顶开,一缕青烟飘向隔壁阳台。

    陆汀脱掉睡衣冲澡,路过镜子时脚下一顿,发现脖子上有个比指盖大些的红印。

    他靠近,偏着脖子仔细辨别,不像蚊子咬的,也不像自己挠的。

    陆汀忽然想起了昨夜的梦。

    那个梦并不陌生,他如往常一样被叔叔的藤死死缠住。不同的是,那些藤在缓慢的移动,随后他便感觉一束柔软的,带着叶子的藤尖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藤蔓克制地,轻柔地抚弄他颈侧的皮肤。

    大约是太痒了,迷迷糊糊间陆汀醒了过来,下意识抬手去抓,却触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但是紧接着,一股清新的植物香气从鼻尖掠过,他立刻又睡着了。

    陆汀知道林归外强中干,有色心没贼胆,所以这个会不会是那个胆鬼半夜发|情,忍不住吮出来的?

    可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昨晚不过是一场旖|旎的梦中梦呢?

    陆汀离开镜子走到花洒下,神色明暗变化,在盘算什么。

    与他一墙之隔的林归同样也在洗澡。

    男人站在花洒下,空间里没有氤氲的雾气和热意,只有一室冰凉。最近两天他越来越无法克制内心的情绪,每天夜里藏在纸人身上钻进陆汀怀里已经无法让他感到满足,反而开始奢望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拥抱,去汲取温暖。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认命的叹了口气。

    陆鸿畴将陆汀和他捆在一起的初衷是为了加深封印,让陆汀困住他。但实际上,以陆汀的能力根本无法压制他,可他还是臣服于他。

    林归苦笑,陆汀生来就是克他的。

    克他的心,克他的命,让他情愿居住在他周围那方寸之地也不远离开半步。与其陆汀是封印,倒不如蛊,种在他生命中的蛊。

    闷哼声夹杂在水声中,冰凉的水落在滚烫的皮肤上,沿着结实有力的手臂流淌滚落。

    林归穿上浴袍走出去,林一 急忙低头,递了一瓶冰水。

    “陆少爷正在客厅等您,先生最好冷静一下。”

    林归:“听到了?”

    林一:“没有。”

    林归:“……”

    他轻咳一声,走入衣帽间,镜子里的自己脸上微微泛红,林归怔了怔,用浴巾用力地擦拭头发,企图赶走心头的旖念。

    陆汀百无聊赖的坐在 客厅里,跟女罗刹一起用扑克牌开火车。

    他问:“林归在里面干什么呢,还不出来。”

    女罗刹翻了白眼,“水声响了至少半个时,我猜他在干每个男人都可能会干的事情。”

    陆汀秒懂,手背无意识地蹭了蹭颈侧的红印。女罗刹眼尖,一脸好奇:“这是什么?”

    “每个男女身上都可能会出现的东西。”陆汀敷衍过去,指着女罗刹身上的裙子问,“你这是要出门?”

    这条带蕾丝的连衣裙是她缠了林一好久才买到的,她站起来转了一圈,“好看吗?”

    陆汀点头:“好看。”

    女罗刹坐下,两只手捧着脸,“我想跟你们一起出去,可以吗?”她乖乖的眨了几下眼。

    陆汀抱着胳膊坐直,假装在犹豫,随即便看见女罗刹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色。罗刹虽然调皮,终究是只刚出壳不久的雏鸟,藏不住情绪。

    “你想对杨斌做什么?”陆汀问。

    见秘密藏不住了,女罗刹撇撇嘴:“他就是个狗东西,我能对他做什么,当然是收拾他咯。”

    陆汀:“不能闹出人命。”

    女罗刹摆弄着前天刚做好的指甲,“放心,顶多套麻袋一顿。”

    宾馆里,杨兰正在逗女儿。

    对她来珍珍是天使,女儿怪异之处不是违背常理,而是老天爷的恩赐。她摸了摸女儿的耳朵,抱着她前去开门,看见门外的杨斌脸色一僵。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杨兰护着孩子,戒备地退了两步。

    杨斌昨晚派了弟跟踪,之所以没有找杨兰,完全是因为无论是政府机构,还是私人机构都不可能半夜上班。

    见杨兰要关门,他抬手强硬的撑住房门,“我联系了两家医院,送孩子去做个检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同意!”杨兰态度坚决,用力踩向杨斌的脚,趁着他吃痛推开他,快速摔上房门。

    自认识以来,杨兰的性格一直很内向,从来不敢忤逆他半句,更何况是攻击他!想起昨天半夜被接走的杨兰的父亲,杨斌朝地上啐了一口,举起拳头疯狂砸门。

    “怎么,找到野男人给你撑腰,硬气了,敢踩老子!杨兰你个贱货,鬼知道你生的这个怪物是不是我的种!开门,你给老子开门!”

    杨兰捂着女儿的耳朵瑟缩在床上,酒店的门被砸得不断震颤。她不知道陆汀他们今天还会不会过来,也不想再麻烦他们,起身电话报了警。

    杨斌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一直在走廊里叫嚷,酒店的人前来劝阻也不管用。直到警察的到来,才让他平静止住叫喊。

    量几眼面前穿着制服的三人,他冷哼一声:“来得正好,她生了个怪物,你们当警察的应该把她抓走才对,谁知道怪东西会不会伤人性命。”

    同行前来的女警心里不太舒服,哪有人会这样自己女儿的,她推开杨斌敲了敲门,告诉杨兰她现在很安全,问能不能让警察进去看看。

    不一会儿,门开了。

    杨斌立刻往里冲,被一名男警察拽了出去,他警告地看着杨斌:“我们已经听报警人了,在楼下时也听酒店工作人员反应了情况,分明是你一直在骚|扰报警人。”

    “她是我老婆,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你们一群外人管得着吗!”杨斌态度蛮横,甚至想伸手去推警察,被对方一把捏住手腕。

    杨斌手腕一疼,刚要张嘴喊“警察欺负人”反咬一口,那名警察就松开了手。

    他们走进去,杨兰由女警陪着坐到了沙发上,同时也看到了那名女婴,女婴口齿模糊的喊着“妈妈”。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任谁也能看出,这个孩子距离开口话的时间还很远。

    震惊的同时,女警又觉得心酸。那一声声的呼喊中藏着惊恐,藏着对母亲无尽的依恋,就好像孩曾经遭受过某种可怕的遭遇,如今的母亲是她的好不容易寻来的港湾和救赎。

    女警不知不觉 间湿了眼眶,有些害怕的,颤着手指摸了摸女婴的头顶。

    胎毛透软,安抚了她心里对未知事物的惊惧。女警的神情变得柔和,笑着捏了捏女婴的脸,问杨兰,“她叫什么名字?”

    杨兰:“珍珍,珍宝的珍。”

    “什么珍宝,她就是个怪物!”杨斌在外面叫唤,他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自己的累赘,不想让她成为杨兰要挟自己的绊脚石。

    珍珍的怪异让他恐慌,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借着孩子的“不正常”和杨兰离婚,最好是把孩子送进研究所,让她一辈子都出不来。

    “出什么事了?”熟悉的声音让杨斌猛地回头,看见陆汀,难听的话立刻脱口而出,“是杨兰把你叫过来的吧,她到底有什么手段,居然这么快就把你迷成这样。”

    “不会话嘴巴就别要了。”陆汀烦躁道,杨斌这种的人混社会时没被死简直是奇迹。

    杨斌嗤笑,“怎么,你还能把我的嘴缝起来不成?”

    “如你所愿。”林归的声音透着阴郁,令人心头发沉,杨斌还想两句什么,突然觉得嘴唇边缘轻微刺痛了下。

    他皱着眉头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但那股疼痛却在逐步加深,变得清晰而深刻。紧接着,他痛呼出声,有像针一样的东西穿过他的唇肉,带着细细的丝线穿过。

    意识到什么,他震惊地看向林归。

    男人神色平静的越过他,已经跟着陆汀走入房间,安静落座,无害、从容,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但杨斌知道,自己嘴唇上的异样一定是出自他的手笔。

    不可能,这两个人哪里比得上徐音音的能力。可姓林的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他明明连碰都没碰到自己!

    嘴唇越来越疼,他实在忍不住想喊出声来,却发现无法张开嘴。舌头、喉咙完好无损,可是嘴唇像被胶水黏在一起,发不出一个字。

    嘴上不断传来的疼痛提醒他,他的嘴真的被缝住了。

    杨斌没有害怕,只有愤恨,这些人害了徐音音不够,还要来加害自己,甚至还想插手自己的家事。这两个人怎么不去死呢?

    “你怎么了?”娇声的询问入耳,杨斌怔了怔,看见一张漂亮的脸。

    女罗刹眨了眨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两把漆黑的扇子,撩起一阵轻风吹过杨斌的心间。像,真的太像徐音音了,不是五官,而是给人的感觉。

    杨斌无法出声,只能从嗓子里挤出意味不明的唔唔声。

    女罗刹嫌弃的皱眉,故意道:“咦,你哑巴了吗?可我记得昨天你挺能的。”

    杨斌有苦难言,将不能和美女搭讪的遗憾一并责怪到陆汀和林归身上,想要报复的念头不断加深,再一听到房间里杨兰话的声音,眼眸中情绪森然。

    杨兰和杨斌之间没有发生太过激的事,顶多算家庭纠纷,警察做了调解后不好多待,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杨斌则守在门口不愿意走,他在等人。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杨斌的远房表哥带着几个同事赶到。表哥并不相信杨斌所,想要亲自验证珍珍是否真的能开口话,装作探望的样子,别着隐形摄像头走了进去。

    这位远房表哥杨兰认得,刚结婚时他来过杨家,对她还算友好。可以想到他是杨母那边的亲戚,什么都不肯让孩子当场开口。

    珍珍却偏要反其道而行,挥舞着手,不停地冲着杨兰喊妈妈。

    表哥愣了好一会儿,离开后迅速将偷拍到的东西转存到网盘上,然后发给了主编。他们本来是做社会新闻的,可眼下这件事远超科学家们目前对人类智商和语言的发现,当天下午,报社新鲜出炉了一则头条:【新生女婴开口能言,究竟是天赋还是异象?】

    新闻不止出现在报纸上,还出现在网络上。

    之前联系好的那两家医院主动致电给杨斌,想要免费给女婴做检查,以增加自己医院的曝光度。

    随着新闻扩散,杨兰所住的宾馆被越来越多的记者围住,甚是有人从外墙爬窗户,试图贿赂杨兰,让孩子对着镜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