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天一早,子夜来是被兴奋的应秋给喊起来的。
“别睡了,子夜来,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因才刚刚起床,再加上昨晚又使用了安神香,子夜来的头脑现在还不甚清醒,隔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他在什么:“......什么日子?集雪溯道会开始了吗?”
见他对这个特殊的日子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应秋不免有些失望:“今天是我的生辰,你也忘了?”
直到这时,子夜来终于恍然大悟:“对哦,今日是你的生辰......所以呢?”
只是都已经做了几百年的修道之人了,还记着生辰干什么?
应秋却不满道:“每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不都会去山下逛集市吗?”
话是这样没错,但子夜来很快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不行啊,今年比较特殊,今年延天宗负责举办集雪溯道会,宗主才让我们没事的话不要到处乱跑,这样又怎么可能放我们下山去呢?”
没想到,应秋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告诉你,师尊方才一大早就过来了,是有重要的任务要派给我们下山去做,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逛一圈,没有人会知道的。”
闻言,子夜来便点点头道:“那行,不过师尊要我们去做什么任务?”
压低了声音,应秋贴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师尊要我们把一份重要的东西交给宗主,还特别叮嘱,绝对不能遗失或者被任何其他人看见。”
罢,他便向子夜来展示了自己怀里的卷轴。
这段话里最让子夜来在意的却是那宗主二字,“师尊指的难道是把这个卷轴亲手交到宗主那里吗?可是宗主不已经闭门不出将近六百年了?”
延天宗内的每个人都知晓,自六百年前开始,宗主白妙藏便不再现身了,对外发号施令靠的都是他人传达。上一世直到死前,子夜来都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如今薛明夜骤然提出这么一个前所未有的要求,不免让他感到疑惑起来。
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想那么多,应秋道:“师尊只是要我们把东西送到山下,到时候会有人负责接手的,你也不想想,我们只是两个平平无奇的弟子,怎么可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宗主啊。”
子夜来只是沉默不语。
应秋在讲话的时候他便仔仔细细地在脑中回想了一遍,也没有找到薛明夜曾让他们去送什么东西的印象。
看来这又是一件前世所未曾发生过的事。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话?”讲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被他晾在一旁的应秋不耐烦了,“到底去不去?”
回过神的子夜来这才点了点头:“走,我顺便去找六尘,我们一起给你庆贺。”
于是他俩收拾完毕后便叫上了子六尘,拿着薛明夜的令牌,三人一同出了宗门下了山。
一路上应秋都在喋喋不休地嚷着让子夜来送他什么贺礼,两人嘴仗得不亦乐乎,唯独子六尘若有所思。
待他们停下来后,子六尘才笑道:“哥,起来,你是不是也许久未过生辰了?”
此言一出,应秋也愣住了:“好像是......对了,子夜来,你的生辰又是什么时候?我怎么好像忘记了。”
不仅他茫然无解,子夜来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我的生辰是何时?似乎我也不记得了。”
毕竟从很早以前开始,子夜来就对应秋过他不过生辰,后来久而久之,这个日子也逐渐被尘封起来了。
没有得到答案的子六尘不禁有些失望:“我还想给哥送贺礼呢。”
子夜来摇摇头:“不必费那个心思,只要你好好修炼就行。”
三人在集市上逛了大半天,好奇得像是第一次下山一样。虽早已辟谷多年,但架不住应秋的生拉硬拽,子夜来亦跟着他吃了不少民间食,心底一时也颇为感慨。
要是他的生活能够一直如此平静下去就好了,没有任何尔虞我诈,没有任何血海深仇......可惜,世事总是无法让人如愿。
又逛了一阵子,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子夜来遂问了一句:“你不是有人来接手吗?人呢?”
此时的应秋心思都在手里的臭豆腐上了:“唔,师尊了,只要我们下山,自然会遇到一个独臂男子,他就是负责把卷轴交给宗主的人。现在既然那人还没出现,我们不如趁机再到别处逛逛去好了。”
由于应秋向来是一个肆意妄为的人,所以在吃够了东西后,他便又生出了新的想法。
“不如我们去那边的花楼里看看怎么样?”
皱了皱眉,子夜来马上阻止道:“修道之人最注重的就是清心寡欲,你不仅不遵守,甚至还专门往那种地方去,要是被师尊知道了定然要把你关上好几个月的禁闭。”
应秋却满不在乎:“师尊不会知道的,再了今天是我的生辰,你这都不答应......大不了我们只进去看一眼就好。”
子夜来虽然还想继续反对,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听见子六尘微讶道:“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应师兄所的独臂男子?”
此话一出,不止子夜来,应秋也立刻望过去,然后便惊喜道:“穿着黑色衣服......没错,和师尊的一样。走,我们过去问问。”
当他们跟随那个穿着黑衣的独臂男子进入花楼后,子夜来仍然隐隐觉得不安:“应秋,你能确定真的是那个人吗?师尊有没有过我们要怎么和他相认?”
然而看起来应秋也对这件事一知半解的样子:“师尊只和我找穿黑衣的独臂男子交接,并没有告诉我要怎么证明身份,也许那个人认得我们呢?”
可子夜来十分清楚,薛明夜向来都是一个谨慎细心的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给他们布下这样模糊不清的任务?
没等他拦住应秋,对方便犹如离弦之箭般奔到了那个独臂男人的身边,留下他与子六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子夜来终究觉得心里不安稳,于是便暗中嘱咐子六尘即刻回返延天宗,自己则留下来陪同应秋。
而当他才刚走近那两人,猝不及防就听见独臂男人阴沉的声音:“......有重要的东西需要交给我?可惜我并不懂你的意思,我看你不如去向我的主人解释好了。”
话音落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应秋顿时就被擒住了!
“住手!你想干什么?!”子夜来的心跳马上停顿了一下,同时更加懊悔自己竟然因为一时松懈而放任应秋胡作非为。
但是仅短短一瞬,独臂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灵压便让他被迫停住了所有动作。
对方是元婴期的修士!
“一个不够,这儿居然还有另一个?”男人咧嘴一笑,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们二人共同制服住了。
随后,他们被压着带入了这间花楼深处的一个房间里。
望着那扇正在徐徐开启的门扉,子夜来不得不庆幸,好在自己方才已让子六尘回去宗门了,并且嘱咐他如果他们俩久未回转便要立刻将此事禀报,如今看来,果然多留个心眼是对的。
门开后,子夜来偷偷抬眼,便对上了那个脸覆面具之人的视线。
量了几眼那两个被手下擒来的修士,戴着精美银质面具的年轻男人才慢悠悠开口问道:“这是何意?”
他的手下遂凑到他耳边低声了些什么,听完后,面具青年好似颇感兴趣:“延天宗之人么......”
盯着那人缓缓起身的动作,子夜来想起了还在应秋身上的卷轴,赶紧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试图遮掩。
只是他的心思很快就被察觉到了,面具青年轻笑一声,顷刻间,那股无形之力便令子夜来整个人都撞上了墙。
从惊魂未定的应秋怀里取出了那个卷轴,面具青年只展开瞥了一眼,笑声中就带上了嘲讽:“果然是空白的,看来你们要送出去的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
沉吟片刻,他就将空白卷轴随意扔到了一边,迈步走近了瑟瑟发抖的应秋。
抬手点住应秋的眉心,面具青年微眯起眼运使起了术法。而在他的操纵下,应秋的表情也从害怕转变成了惊恐,继而便再也无法忍受地痛呼出声:“啊啊啊...!”
不知道他究竟对应秋做了什么,子夜来狠狠地咬紧牙关,只恨自己此时修为不够无法挣脱束缚,除了眼睁睁看着应秋受苦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没过多久,应秋直接疼晕了过去。
面具青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转而来到了子夜来面前,唇角微弯,“是在你身上吧?”
冷冷地看着他,子夜来没有言语。
当那微凉的指尖点住眉心之时,子夜来也终于体会到了应秋方才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比起在梦之缝隙里所感受到的痛苦,面具青年施展的术法他倒还能勉强忍受。
这一回,面具青年的搜索变得更慢了,子夜来的口中已弥漫起腥意,他仍是没有停下动作。
对子夜来而言,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他所受的痛楚似乎无边无际,永远也不愿意让他解脱。
“......找到了。”
终于,在即将昏迷之前,子夜来听见面具青年愉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