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骨董拍卖会
◎那就是群数典忘祖的贼!◎
C 市临海, 作为这座城市的母亲河,有无数河道蜿蜒穿梭在巷弄中,或成为暗渠, 或是紧邻住宅,同时也让不少豪宅与建筑成为 C 市的标的物。
‘C 市骨董拍卖会’就是这样的特殊存在。
虽然名字相当不起眼, 甚至因为四面环水,进出都需要靠穿门划船接送, 这样的不便, 也使得许多人只敢远观而不敢凑近。
──当然,对那些钟情于骨董、深爱华夏文明的收藏家与投机客来,‘C 市骨董拍卖会’绝对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与 S 市的繁华和金钱气息浓厚不同,这里更为沉淀深邃, 带着股文化凝炼的从容, 一如那蜿蜒婉转的桥流水, 细细地浅吟低唱一段江南调。
“这奏是有钱人的地盘啊!”
刚刚学会人言的黑猫幼崽充满表现欲,加上第一回 正式出任务, 因此看什么都显得兴奋又有趣的紧。
紧紧揽着黑猫幼崽,生怕自己的搭档不知何时就会跑得不见踪瘾的钟晓良则是咬着牙根, 尴尬地左右笑望。
──没有办法,他们俩一同出任务, 黑猫幼崽作为精怪还不会化形,所以所的话都会特殊的秘法转成类似钟晓良腹语的模样。
因此在骨董拍卖会大厅里, 但凡恰好路过这一人一猫奇怪组合的人,总会对他们投以奇怪的目光。
不过由于大家都还是比较有礼貌的, 也不想随意给人造成困扰, 所以顶多瞥上几眼, 并没有特别靠近或找保安过去接触。
但即便只是这样, 对人群有些恐惧的钟晓良来,也已经足够构成压力与压抑,让他都有些忍不住加重搂住黑猫的力气,一步也不敢向前。
──实在,钟晓良后悔了。就为了每个月的薪资翻倍,尽快还清家里的债务与贷款,自己这样冒险又屈服,更得咬牙忍过那漫长且痛苦的训练,究竟合算不合算?
“害,你瞎担心什么?”
黑猫幼崽这些日子下来和钟晓良的默契越来越好,自然马上发现对方的情绪不对劲,顿时无语地哈了口气,
“有我猫大爷在,就算那怀表一会儿要咬你,我也能得它嗷嗷叫!”
“......不,我并不觉得那怀表会怕你。”
钟晓良对怀表有些本能的畏惧,应该是对这些经年的骨董物品有着不可描述的阴影。
当然钟晓良也很清楚这并不构成自己不接下任务的理由,况且适时地尝试克服困难,对他将来也会有莫大的好处。
“嗄?的也是,但它肯定会怕陈老大。”
黑猫幼崽本来想钟晓良不晓得猫大爷的伟大,但想想这涉及到怀表与猫大爷并不是一个物种,所以对方不能理解牠的强悍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只要可以拿下怀表,火速交给等在特别行动组总部的陈锦天,黑猫幼崽深信那怀表绝对不敢随意闹事。
“这倒是。”钟晓良深吸口气,对黑猫幼崽的发言并未反驳,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勇敢地抱着黑猫踏出第一步,“走吧,让我们去会会它。”
岁月带走了金子的明亮,与汗水和各种脏污腐蚀雕有纹饰的华丽躯壳。
若非本体仍旧运行顺畅,或许怀表本身也很难凝聚出什么意识。
它传过一代代的人之手,最后因为时光的无情被更为精密的电子表和手机取代。
此刻由于历史的价值,还有钟表世家的代表,正盛放在璋绒红布上,静静地等待自己被送上拍卖台,等着那一张张狰狞的血盆大口叫价,宣判自己的命运。
──起来,为什么怎么就没有人问过我的意愿呢?
[看,那个怀表,又在自以为是了。]
[就是啊,先前明明有机会跑的,还能被那些天师带走,它就是不肯多表现一点......]
[当然啦,这边狒狒的钱多,或许是想在最后分别钱给它的主人多挣点吧?]
[S 市也还好吧?我记得那边的保养油可好吃了,吸溜!]
[哼!你个贱蹄子就想被卖掉,但我就想留在华夏,根本不想和那些蠢货去到国外。]
[就是啊,他们哪会知道咱们的价值和意义呀?况且咱们是华夏的骨血啊,跟那些蠢蛋又不是一个历史!]
骨董骨董,在烟火气中不免逐渐熏陶上人性,有了被点化的机会。
它们此刻或许还不能对人言,但彼此之间要在寂寞慢慢的仓储中交流还是不成问题。
有的骨董性情活泼健谈,也有的喜欢追寻彼此的历史,更有的总是伤春悲秋、感慨自己过去的主人还不晓得天冷了会不会多加件衣裳?
但从那高傲的怀表加入骨董们的行列,大伙儿的目光就忍不住汇聚到它的身上,希望可以听它开一开口。
[唉,其实这都不是,老何家祖上可发达了,那时还是皇亲国戚呢!]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鼻烟壶上下‘嗑哒’一声,将所有骨董的注意拉过去,幽幽地喷出口肚内的烟尘,淡淡地:
[不过年轻人玩性大,老一辈把祖先基业一步步做大,做出名气之后,后辈并不懂事,沉迷赌博,家业也就一步步败落,连过去的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
[......]
[......]
这几乎是在座所有骨董的共同经历,也是他们会辗转于各种收藏家与拍卖行的缘故。
应该,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尽可能保持着乐观开朗的性格,或是撮撮牙花子,那也只是希望可以忘却某些并不想提及的苦楚与烦恼。
[唉,不提不提,总是伤心处。]
鼻烟壶本意自然不想戳人肺管子,如今都是一个拍卖行的骨董,和和气气才能长久嘛。
因此它咳咳嗓子,从缝隙喷出另一种带着点金色沙粒的烟雾,似乎要造成某种声光效果,
[总之呢,何家的孩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输掉老葡萄儿,最后倒是意外地被先前一名何家的学徒散尽家财地买回来。]
一听到有转折,大伙儿顿时来了精神,一个比一个还专注地看向鼻烟壶的位置。
就连不知何时悄悄摸过来的钟晓良与黑猫也是一样,一人一猫相当局促地蹲在转角,身上贴着隐匿符,企图通过鼻烟壶的故事,和陈锦天给他们的资料做个对照。
[那名学徒当年拜师的时候就学的不是完整的技艺,将老葡萄儿赎回来主要是想通过研究它来找回当年何家的核心技术。]
鼻烟壶的声音幽幽,还有点儿哑,让人忍不住追着它的话在脑海中蹦出一个个画面。
穿着考究的工作服,戴着手套,心翼翼地揭下那金色的表盘,细细地观察与分解那再精密不过的零件。
创造,创新,历史长河的秘密,都藏在这一处处的细节里......
[然后呢?]
[臭老头快啊!]
[就是就是!万一葡萄前辈今天就离开咱们了怎么办?]
钟晓良难得与黑猫幼崽有一样的想法:
那可不,今天过后,老怀表可就要成为咱们特别行动组的表了!
[咳咳,别着急嘛,我这不是想着该怎么才好吗?]
鼻烟壶是这么,但显然它很是得意自己所营造出来的氛围,在大伙儿的抗议声中,娓娓道来,
[学徒的脑子还算好使,解构出何家大半的秘密,但显然还不够好使,所以最核心的部分并不能明白。]
[一年两年,学徒的热情还在,并且会仔细地上油,与老葡萄何家的事情。]
[可老葡萄始终不松口,核心的关键被它牢牢地锁在怀表深处,于是那学徒也恼了,觉得老葡萄这是欺诈!]
[毕竟技术总是日新月异,学徒能解构的东西,要不了两年马上就会被其他人超越。]
[他要的是最关键的那个部分,所以他开始想尽办法折腾老葡萄,希望可以让这顽固又倔强的家伙屈服。]
钟晓良、黑猫幼崽与现场所有骨董都忍不住憋紧一口气,生怕只要有一丝分心,就可能会错过最关键的部分。
而那枚即将被拍卖的怀表仍就静静地躺在深红的绒布上,一如当年呕心沥血将自己制造出来人手里的模样,指针被死死地掐着,似乎也想凝固某个时刻。
[那名学徒将老葡萄与何家有异的消息往外传,果然没过多久就吸引到不少对此有兴趣的人靠拢,并将何家最后的子孙给抓住。]
鼻烟壶的声音越来越紧,话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彷佛滚滚江水,在眨眼间就要掳获所有人的灵魂,收束为奴仆。
[何家人确实遗忘祖上荣光,也对自家的技术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何家的少爷察觉学徒的不怀好意......]
钟晓良眨眨眼,隐约可以猜到那何家最后的男丁下场并不会太好。
按怀表老葡萄所在的时间段,那时是华夏最紊乱,传统技术被挪移窃取最严重的时候。
──大量文物流失,人才凋零,不仅仅是出于内乱,更有外患。
“呸!那就是群数典忘祖的贼!”
就在这个时候,沉默得天荒地老,沉默得让大家都要以为他是哑巴的怀表老葡萄儿,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掐灭鼻烟壶故事的话音。
“对付这种人,就算要我背上孽债,我也不会后悔,也绝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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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