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断了你的路
◎一阵地动与山摇。◎
韩叔安排的可不只表面上那几队自愿去跟踪苏怀希等人的人手, 私下其实更连带地找了好几个见过血的、先前跟着自己从京城过来平溪镇的人,去其他地方围堵苏怀希他们。
旱烟抽了一支又一支,旁边的婆娘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面对陌生又酷戾的丈夫,显然早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但是她一个偏僻镇, 没有多少见识的中年妇女又能看得出什么呢?
儿子虽然远在京城蹲局子,可似乎是过得不错。
丈夫即便模样大变, 平常也从来没有短过她的吃喝, 生活水平甚至要比过去还要高出不少,起来她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然而变化如此剧烈的丈夫好像谁也没有发现,在那事儿上也是暴力的很,这使得韩家婆娘相当不安, 总觉得应当是有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发现的事情, 已经悄然地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你......”就在韩家婆娘惴惴不安地往屋外挪时, 本来对着窗外抽烟,不晓得何时转过头来的韩叔忽然张口。
“啊!是、是、是!”韩家婆娘心惊胆战地连忙缩着肩膀立在原地, 身躯半低垂下来,脚尖不安地彼此踩着。
“......算了, 我有点事情出去一趟。”
面对这样的韩家婆娘,韩叔纵然真的事情要忙, 也实在难对对方开口。
当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是他早就晓得韩家婆娘做事情的能力,所以对把事情托付给对方做并不放心, 想来想去不如自己去办得妥当。
门‘咿呀’地在自己面前开拢又阖上,韩家婆娘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软塌塌地坐着, 随手一抹额角, 这才发现上头全是冷汗。
──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头?
过去韩家婆娘叨念着家里穷困,总是偏宠着自家孩子一些,等孩子大了就又开始操持婚事,然而一个意外的错误,使得孩子与自己天南地北间隔。
丈夫起来是很省心的,平日里也不至于让自己一间扛起家里的活计,就是因为烦恼平溪镇的出路一日显得比一日要阴沉。
韩家婆娘还记得,前些日子丈夫先是不晓得从哪位大师那儿知道一些转运的法子,远在京城的儿子首先受益,接着就是平溪镇周围的土地得到那啥......开发?
所以镇上的条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大伙儿的脸上也逐渐地有了笑意,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在往更乐观的方向去。
然而韩家婆娘在这个时候又为丈夫的情绪与性格丕变感到不安和焦虑,她不上来是不是因为自己贪心?
男人有事业是好事情,所以偶尔因为这样总是不着家也很正常......有应酬、身上带着不同女人的香水味儿大概也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不过也不晓得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总之韩家婆娘最近越来越长梦到早先他们一家三口虽然日子清苦,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样子。
团员一块儿,不寒不冷。
就算没能大鱼大肉,甚至连个拖拉机都没有碰过,但韩家婆娘却异常地安心,觉得无论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们三个人绝对能同心协力地度过。
“怪了,难道是因为太幸福,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吗?”韩家婆娘嗤笑自己贪心又爱胡思乱想,况且自家男人是镇长,有点‘官威’那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坐在地上自我开解了好半天,韩家婆娘这才又扶着桌子艰难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开始拿起竹篾理。
──不过这为穷苦半生,又潦倒半生的女人却没有发现,自己编织的并不是竹篾,而是一根根的骨头。
◆
平溪镇今天本来看着也是一如往常的宁静,除去有苏怀希领了一些朋友玩儿,其他方面都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
镇上的人虽然因为山海镇的遭遇稍微有些敏感,但镇长韩叔调度事情总是极其有条理,所以大伙儿微微不安了半晌,很快地就又重新回复平静。
甚至他们还有心思比此调笑,是搞不好这一回查证完之后,上头就再也不会怕人过来搅他们,想想这样也挺好的。
“可惜了碧荷那个姑娘,先前是要和韩石亿远走高飞,最后偏偏又让巫祝给捉回去,也不晓得现在是不是跟着家人一起在黄泉下等着过奈何桥了。”
“呸!你怎么还在那件事情啊?不是都好了绝对不提的吗?”
有人显然认为这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一听有人主动提及,马上勃然变脸,
“而且碧荷到底是自己乖乖回去镇上,还是让韩子给......你能得明白吧?”
平溪镇上的人谁不晓得,最为老实巴交的韩叔夫妻,宠出了个无法无天的儿子,把两人弄得心力交瘁,差点儿在镇上过不下去。
在大家看来,韩石亿没能继续给韩家夫妇添乱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
加上先前因为杀人的缘故,平溪镇的镇民走出去总觉得有各种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所以每回看到韩叔总是有些没好气......
你你一个好好的镇长,明明做的也都是顶顶好事儿,为镇上谋取利益,怎么教出来的孩子却样样都反着来,大家即便想要包容,也总是不得可以从何下手。
“唉唉唉,散了散了,过了这村就别再提那些晦气的家伙!”
见大家话的气氛又陷入凝滞,有人情愿出来做个何事佬,好声好气地夹在中间左右哄劝,
“你们把动静闹大惹来那些猎犬,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既然事情都过去,韩叔那边看起来也正常,山上的人也找不到麻烦,就别再提了吧嗄?”
平溪镇的人确实大多都是莫管他人瓦上霜的性子,镇上如今的气氛也奇奇怪怪地,谁都彷佛踮着脚走路,谨慎微,生怕一个没有注意就可能得罪人,破现在这份难得的平衡......
──但在冥冥之中,大家其实也知道,或许早在很早很早以前的节点,他们平静的日子已经不再复返。
──只是大家都选择把两只眼睛蒙蔽起来,耳朵也重重地摀起来,企图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不想明白。
◆
山的另外一侧,陈锦天正安排苏倩、老怀表、瓶子精、钟晓良与黑猫幼崽同自己分成两支队伍,从韩叔安排的人手之间,分别前往山上与山坳的遗迹探查。
至于苏怀希则被陈锦天安排回去平溪镇,一方面需要她带着提前剪好的纸人去混淆视线,同时也是回去帮忙陈锦天探平溪镇上的某些事情,好做印证。
“......我可以做的事情真的有非常非常多,你们就只算让我做这些吗?”
当苏怀希知道自己的任务安排时是相当难以置信的,不是因为难度高,而是因为太简单。
她就算是条山里蛇,对自己的实力也相当有信心,这些年在蛇妖的比试中也往往名列前茅的好吗?
“连苏倩都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出任务了,没有道理不让我参与吧?”
“咳,女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先前是曾经输你过,但这又不代表我接下来都输给你!”
苏倩相当不乐意,觉得苏怀希这是因为太久没有看到帅哥的缘故,所以这才会想通过压自己的同族堂妹,好提升自己的价值,
“我在特别行动组里面也是前辈的好吗?我很厉害的!出任务又不是像你看的霸总一样随便挥手就可以果结大魔王,那是需要动脑的懂不?”
“......你这是在暗示我没有脑?”苏怀希瞇起漂亮的眼眸,表示她的雷达可是很精准的。
【不是,纯粹是因为行动的默契上,苏倩会比你和我们更为灵活,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最后,还是所谓的见多识广的瓶子精出面缓颊,才终于把两个姑娘给安抚过来。
苏怀希的灵力也确实是要比其他人都要来得稳定许多,就算有人会过去与她作为试探,想必苏怀希也有办法可以唬弄过去,不至于露馅。
“我需要你帮忙重点听一下,先前韩叔在决定要变动镇上的几样大件儿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谁?还有有谁是主动要支持的?”
陈锦天一面细细地推敲,一面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特别地提起两个人──
“我怀疑韩石亿过去根本没有在京城待着,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试探地问看看韩石亿是否在先前就窥伺着山海镇。”
“他可能顶用别人的名字,或是干脆就和韩叔化了类似的装扮......其他人可能不清楚,但是镇上的老人、负责巡逻的镇民不可能不知道。”
“最后,韩叔的妻子韩家婆娘肯定也清楚这里面的安排,如果她不知道,你就套套看,具体韩家出现变化的几段时间,还有韩叔的作息规律......”
陈锦天在提出这一条条的时候,还特别地对满脸狐惑的苏怀希道:
“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感官与直觉是最为敏锐的。”
“韩叔可以在平溪镇稳坐镇长多年,除去她自己本人的努力、幕后黑手的帮助外,韩家婆娘肯定在里面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
“她本人或许因为见识不多所以并不明白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可只要你能问出来,她绝对就清楚应该怎么配合。”
“但是老大,韩家婆娘不见得会愿意配合咱们的行动吧?”
钟晓良平日和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接触得最多,自问比较清楚他们的脾性。
听到陈锦天这么,孩儿难得也些不怎么同意地摇头,在旁边提醒,
“谁都希望自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如果真的让怀希姐去问,她搞不好还要以维我们是要过去找碴,坏了她家好事的人呢。”
“喵喵喵嗷喵!”
不过黑猫幼崽却有与钟晓良不一样的见地,它甚至认为陈锦天才是对的──
愚蠢的两脚兽,韩叔的变化、身为他的妻子有感觉很正常。
但你听苏怀希那蛇妖怎么描述的?平常总是最活跃,甚至就是晒谷场的流行指标的韩家婆娘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这代表什么?
这就表示韩家婆娘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她就是不方便、不好告诉别人。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韩叔跟韩石亿防着她,担心她会出去乱话嚼舌根,坏了他们的好事,所以特意把人给拘在家里头哇!
......既然这两个人都晓得怎么使用阴阳两仪阵,可以操作使得山海镇的两个村子的人都一块儿失踪......那么给韩家婆娘一个普通人搞一点儿幻觉,又能有什么困难的?
“我是这么认为的没有错。”陈锦天点头,给苏怀希一剂定心丸,“我给你剪的纸人,本来也有破迷障的特殊效果。”
“只要韩家婆娘是受到蒙蔽,那么你身上所带着的纸人就可以瞬间破这里面的暗示,不定还会反过来救了韩家婆娘一条命。”
“而要是韩家婆娘与韩叔他们是一路的,你也就更不用担心,纸人身上附着了我的力量,自然有办法给予对方一定的教训,方便你问话。”
苏怀希深吸一口气,知道陈锦天年纪轻轻地就能担任特别行动组组长的位置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实实在在地凭着自己的手腕得到这份职务。
──瞧瞧对方做事情的细心程度,恐怕再来几次高难度的挑战也没有办法使得陈锦天有任何束手束脚吧?
“不过怀希姐那边,应该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吧?”苏倩跟在陈锦天身边,有些担忧、还有些别拗地问:“她这人啊看着热闹,做事情轰轰烈烈的,但实在脾气要比一般的蛇妖都来得柔软感性。”
精怪们是要比普通人更能分得清楚主次些,可反过来,正因为他们心里有那条准绳在,所以放纵的时候也远要比其他人都要失控。
苏怀希过去在兄弟姐妹们中表现相当出色,也往往是长辈们最为放心的对象。
可苏倩他们都清楚,苏怀疑受宠与被放心,某方面来,是因为长辈们希望可以藉此把人拘在他们的身边,省得这人一个不心就把自己给玩越界了。
──你问苏怀希本人知道不知道吧?她肯定是清楚的很......但她最中仍然是跑了,跑得比谁都还要远、比谁都还要快。
[陈锦天办事情都是靠谱的,况且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让做,就可以避开既定的困厄。]
或许是因为与时间法则有关的缘故成了精,所以老怀表在这种事情上面总是看得要比谁都还要开许多。
[而且你总不因为因为有你的插手,所以苏怀希的因果没能还上,从此成为她心里的执念对吧?]
苏倩摇摇头,远眺着比方的山峦,有些难以相信就在这样的偏僻山头,也能发展出这样叫人倦怠与无法预料、足以掀起华夏混乱的大事儿。
山海镇距离平溪镇本就不远,几个人都是做任务的熟手,饶是中间把所有韩叔派过来的人给晕捆住,带着一起上路,最后陈锦天他们来到山头时,也不过去了两个时。
山海镇就像最开始看的那样,一切安安静静、干干净净,地上扔着刚浆洗好、尚未来得及亮起来的衣服......
衣服上布满尘土,还有几朵长出的菌子,但是完全看不出来是如何被主人给扔下,也完全不见匆忙。
不远处,地上还有几根彼此碰在一块儿落地的树枝,旁边有被踩断、此刻努力颤巍巍地重新挺立的顽强野草......看上去应当是顽皮的孩子拿树枝仗的杰作。
再过去,有晒了一半的谷子,更有劈一半的柴,已经腐化得看不出原样的猪头,更有人忙得凑巧推开门,使人可以一窥门内有些半新不旧的摆设。
水池里一条鱼也没有,井水外头挂着条隐隐开始腐烂的绳子。
倒是笼里还有两只奄奄一息的鸡逃过一劫,不过先前过来调查的人大概是没有发现牠们、或许也是有其他考量,所以仍然把牠们给留在了原处。
“喵喵喵!”
黑猫幼崽先是得到陈锦天的同意,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地从钟晓良的怀里跳下来,亲自过去开笼子,放那两只半死不活的畜牲出来。
没办法,谁让他们这伙人里面就没有几个正常的?
估计留下鸡口的家伙也没有想到,终有一天,过来调查的人中,会有人可以和鸡沟通。
──愚蠢的两脚兽快点上!这就到了你表现那微薄的技能的时间了!
“......我谢谢您咧!这[共情]是有那么好用的吗?”钟晓良觉得黑猫幼崽这就是双标喵,明明那么讨厌陈锦天,偏偏谄媚的可以。
结果反倒是自己这个把屎把尿,每个月还固定上交工资的‘同居人’被嫌弃得要命,不管做什么都要被骂,这时候干累活更要自己上。
钟晓良承认这是自己的工作内容没有错,但那并不表示黑猫幼崽可以跟喊狗一样呼来喝去吧?
苏倩与瓶子精:......不知为何,有种被人硬塞狗粮的感觉。
“先不急,让鸡吃点东西,我们往里面再看看。”
陈锦天感觉到精灵方方的催促,因为知道这个世界的变化将与自己先前评估的不同,所以陈锦天半点都不急躁,只是脚步不停。
而他选择动身,其他人自然不会傻呼呼地在原地待着──又或者该,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明白在这个时候跟紧陈锦天才是最佳选择。
一时间呼拉拉地,就连两只鸡都没有任何停顿,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非要跟过来。
“咕咕咕!”
“咯咯哒!”
画面一下子变得有些滑稽,不过偏偏还又丝滑得好像相当正常,大家面面相觑,只能起精神,企图在处处都是违和,却又挑不出错处的环境里面找出问题的所在。
山上特别的安静,不过没有一会儿,苏倩等人就明确地找到问题──
要是把山海镇与平溪镇的构造放在一起看,那么大家就能很明确地发现两处是反着过来的。
或许这里没有文昌柱,没有许愿池,也没有老榕树,但永远都可以从中间找到相对的参照物。
阴阳两仪阵,要做的事情不光是置换气运、重新调配时间,把人的福报和存留在时间洪流之中的灵器,乃至于相关的地形与布置都重新做了阴阳调整。
【你有的,我必然也要拥有。】
【但你失去的,我失去的,都会是你失去的。】
这样的东西相当霸道,不讲理,理论上来根本不应该成功的布置才对。
偏偏有山何海经卷在里面,同时还有碧荷被韩石亿给强迫与死亡的事件掺杂在其中。
即便有祝巫在紧要关头的时候发现不对而特意地封锁,但这种交杂着历史的辗压,并非的俩镇上千口人命可以抵得过的。
所以在通过某一条界线之后,大家迅速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没有先前那样迟滞,身体都轻松许多,却又太过轻松......
【原来这就是互补。】瓶子精若有所悟,觉得这一趟出来危险归危险,但是相当值得,【阴阳两仪阵,还同时交融了灵气与魔气。】
【这使得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不是因为大家的实力不足,而是因为有人特意将此地的异状给做了掩饰,所以即便有心想要接手处理也没有办法。】
【或许先前那个骨董拍卖会很多有问题的拍卖物件,都是先被拿过来这般沾染此地的气息,才又慢慢地流出去的。】
华夏的护国大阵本就是一套连环着一套,因此各处的设计除去有当地的风格,大多在逻辑上均大同异。
也就是,只要有心污染与破坏,通过阵眼的山和海经卷所留下的空缺,以及此地所奔涌的魔气,绝对可以反过来腐蚀其他健全的阵法。
“......对方肯定非常非常了解华夏,并且为此筹谋已久。”
苏倩摀着嘴,喃喃自语地着。她此时难得地生不出想要回家蹲着等待结果,做一个安安稳稳地活在羽翼下的姑娘。
“老大,这边有我们能做的事情吗?”
其他人虽然并没有能够在这个时候抢答,但也都纷纷煞有其事地点头,显然很赞同苏倩的提议。
“咕咕!”“咯咯!”
两只鸡在旁边听到他们这么的讨论,似乎是觉得这些人类很有趣,又或者是因为他们确实知道一些什么,所以在旁边激动地跑来跑去。
钟晓良这回即使没有特意与牠们沟通,也可以很轻松地读懂牠们想要表达的事情。
“这个,牠们好像是确实建过当时动手的人,而且还因为这样留下了......证据?”
“喵喵喵!”
看看!人家是野地里长大的山鸡,都知道通过这样的方法保护自己,那你呢?
愚蠢的两脚兽啊!平常学习这么多的事情,是不是也应该要对这些发表一些想法?
不过这会儿大家都忙着,根本没人有空理会黑猫幼崽的动作,改为跟在两只不屙不拉的山鸡后头,追向了村子最高的地方──通过陈设看起来,应当也是祝巫生前所住的地方。
“嘘!”
还不等其他人发表意见,陈锦天已经表情有些难得严肃地竖起了手指在唇畔前,眼神无比锐利。
“有活人的痕迹,而且活动的时间就在近期,应该是回过来判断自己有没有施法成功......”
或是前来看看、品尝属于自己的胜利。
苏倩与钟晓良伸手摀住嘴唇,秉住呼吸,生怕因为他们的一个晓晓的疏忽,从而毁了陈锦天前面的所有安排。
至于老怀表则是提前把自己身上的指尖拨弄好,与瓶子精在一块儿,胶着地感受着灵气与魔气的冲刷,觉得再这么下去,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要被迫跟着堕落。
◆
平溪镇上,大伙儿就看到苏怀希带着她的朋友回屋里坐了半天,这下子又全部都跑出来,纷纷上前关心。
“唉呀!这几个伙子看着可真俊,有对象了没有?这一身衣服看着就是贵啊!肯定是个好人才!”
虽然近几年平溪镇的条件好上不少,不过大部分的人家都是曾经苦过来的,所以就算表面上不,偶尔还是可以从细节品尝出那点儿斤斤计较。
“阿姨认识村口的李家闺女,才十八岁,水灵灵的可漂亮了,干活又俐索,绝对是个好对象。”
有人一张口,其他人哪里还会乐意被抢先?马上就回过味来,一个得比一个焦急......就好像是担心得晚了,自己的成功机率就要比其他人都上许多似的。
“什么李家闺女,不就是你的侄女吗?一个兔唇也好意思长得漂亮,也不嫌丢人!”
“就是就是,要阿姨啊,那肯定是你韩家表妹,那一个乖巧懂事,虽然才十六岁,但先订亲嘛,彩礼要得也不多,不过得先给三大件。”
“呸!一个个的抠门精,张口就跟人家要东西也不害臊?”有人看不过眼,又担心苏怀希没有提前和她的朋友清楚这地界儿的条件,之后有可能起冲突,只得上前连骂带哄地‘劝’。
苏怀希本来是要过来招呼,顺便探一些消息的。
可完全没有想到平常一个个慈祥和蔼的大妈们,在道这些事情的时候会顿时变脸,看上去那可真是恐怖极了。
红脸都事,差点儿真的要上手架才要人命。
扯头发,拐子,踢腿,还有瞪人......与先前自己所熟识的模样截然不同,尴尬得不行。
“嗳,那边的,你们不让客人好好逛逛村子,光是能让谁有好感啊?”
就在苏怀希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把爽朗的嗓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和缓不少。
“韩姨!”
苏怀希眼睛顿时一亮,彷佛就像看到了救星,只差没有落下泪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先前他们本来还在担心要怎么把可能被关在家里头的韩家婆娘给找出来问话,没想到此刻人就直接站在自己的面前,看上去行动自如。
当然,苏怀希也不傻,知道如果他们确实引起幕后黑手的注意,面前的韩家大娘就有可能会是个假象。
所以她哭也是真的哭,但并没有直接就扑过去,而是绕着圈子,一面对其他人赔笑脸,一面又热情地对韩家大娘招呼。
“唉唷我的乖乖,我就知道道找对象,一个个就像苍蝇似的,全赶着要盯人家的蛋!”
韩姨脸上的皱纹相当深刻,看得出来先前人确实是很不好受,脚步也没有那么灵活,似乎是在狭的空间里面蹲了许久。
然而这个穷困半生的女人在看到苏怀希的时候还是主动地站出来给予帮助,完全没有半点犹豫,那直爽的劲儿简直能让苏怀希梦回最初过来平溪镇的记忆。
“嗨!你们家用不着,我们这儿可是单身的人多啊!”
“就是嘛,况且这儿优质的男孩女孩多,我们能销出去一个是一个,你要真想,也能自己上啊!”
这儿的女人泼辣习惯了,都是为自己谋取好处,也就不虚计较这个那个,该的该撒泼的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上。
‘陈锦天’几个由纸人所化的人跟在苏怀希的身边,表情看上去可腼腆的不行,被人扯着两句就要脸红通通地,好像连脚步都不会迈了。
然而苏怀希一个没有‘留意’,陈锦天与苏倩几个就不心交代自己的年收入,身上东西的价值,愣得不行,更是引起大妈们的热情。
一个月收入就能抵他们家一年,这么好的条件哪里找?
这大城市来的人果然不一样,就算要赖、今天必定要赖下一个人才行!
韩家婆娘看到这群疯魔的女人很是头疼,可也清楚他们的情况,这要也是有些不好,只能扯过苏怀希,心地叮嘱着千万别让自己的同伴落单一个人。
“......大娘先在这儿给你们道歉,也是平溪镇平常过来的人少,所以大家看到都有些收不住。”
“他们都是好人儿,先前也都会给你带糖或是水果,你应当晓得都不是恶意......”
“我这当然明白,他们虽然看着呆呆傻傻的,那也是因为知道大娘们人好,所以才会开口的。”
苏怀希还判断不出来面前的韩家婆娘是不是本尊,所以旁的一句也不敢随意漏,只能在旁边笑笑地:
“而且韩叔也是好人,先前那么照顾我,他们这是看着韩叔的面子,认真地和大家交流呢。”
“你韩叔人是好,不过你也不用让你朋友那么委屈。”
韩家婆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不明显,也足够让人补捉。
她向来是个尊重丈夫,也认真过日子的老实女人。要韩家婆娘出丈夫的不是显然是为难她的,所以憋闷地好半晌,还是没有出半句旁的话来。
“......总之,你们可都得多点儿心思,别因为知道他们人好又苦,结果一个不心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苏怀希笑着点点头,还又不经意地用手背擦过韩家婆娘的手臂,感觉到对方的脉搏与体温,终于确定这个是本尊。
“大娘,我看您的身体和气色都不错,怎么先前好一阵子没有看到您?”
“您也知道我这边认识的朋友多,万一真的有需要,可千万不要与我客气,咱们该找人帮忙的时候就找人帮忙,总比真的来不及的好。”
平常苏怀希也总是这么对大家,所以韩家婆娘听她话听得很习惯。
但来也奇怪,先前怎么听都只是当笑的听听就过,现在又听到苏家姑娘这么一,韩家婆娘就觉得苏怀希是特意对着自己讲的。
韩家婆娘最开始还以为是她想得太多,结果没有想到仔细抬头一看,就看到对方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
“......哈哈哈,姑娘人口气大,你大娘有什么好难受要帮忙的?”
眼前有些模糊一片,但那种苦又偏偏没有办法对外头不明就里的人。
家丑不可外扬,很多事情都是靠着对家人彼此的熟捻而有的猜测,韩家大娘想到韩叔先前的一些动作,这个时候甚至连都不敢出口。
──就连想,都觉得这样的自己既卑劣又恶心,如同水沟里的臭虫。
“大娘,我这是跟您真的,骗您能有什么好处?”苏怀希认认真真地看着韩家婆娘,压低了嗓子道:“先前我可还看到石亿大哥跟一个漂亮的姑娘站在一起,如果能喝上杯喜酒......这可是要提前恭贺大娘的......”
韩家大娘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样再明显不过的恭维而气色红润,反倒往下涮白几分。
她焦虑地左右四顾,彷佛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似的,紧张兮兮地扯着苏怀希的手躲到一旁,
“你是在哪儿看到你石头哥的?大娘先前就在想着老头子是不是悄悄地把人给接回来家里住,但又担心其他人不喜欢你石头哥所以不让......”
“这居然还找了一个姑娘?该不会是他爹给拐回来的吧?”韩家婆娘看上去一副什么也都不晓得的样子,蹲后诚恳的不行,就是拽着人的力道有些大,让苏怀希觉得这估计是担忧儿子的安危。
拐卖也是山里头常有的事情,现在大家都有常识了,知道碰上这问题要报警。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母亲,韩家大娘的不安显然已经直接突破天际,这着实让苏怀希有点儿看不大透。
“大娘,您老实跟我,如果这里头有什么问题的话,您不好出面,我就帮您出了吧?”
苏怀希悄悄看了眼周围,纸人们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抓住,就连平常与韩叔走得近的汉子们看起来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在意,于是自几凑过去与韩家大娘话。
“当年的事情石亿哥也应当改过了,外头的人看他不给好眼神,咱们作为同一个村子出来的,总不至于还这样看他是吧?”
“不过,大娘您那姑娘的口吻感觉好像是认识的?.......该不会是我先前也见过的吧?”
天上的云层似乎渐渐浓烈起来,彷佛泼墨的画卷,垄罩在整个平溪镇的上空。
大娘们话归话,但又不是真的对周围的情况毫无所觉......相比起自家子侄的幸福,在很多时候明显还是自家的活儿要紧。
“唉。大娘给你们,错过这个好姑娘、好伙子,后面可就错过一个亿啦!”
“要不然你们先跟大娘回去家里看看?如果觉得好,咱们也不是不可以先谈着看看嘛?”
“那是,韩家的男人当初一个赛一个好姑娘的要,还不就是因为有钱?你们几个哥儿塞一条烟,大娘保证十里八乡的好姑娘都告诉你一回!”
韩家大娘听不下去了,特别是他们还提到自己的儿子。
作为母亲,这些日子心焦后怕,心弦绷紧,随时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哪里听得了这些事情?
“你们别再了!我们家韩石亿早就在先前山海镇子出问题的时候就没有回来过!”
“我们夫妻两个人找得心里急得要命,你们还在这儿风凉话,就不觉得自己缺得吗?”
“还有,如果不是石亿先前给村子张罗铺路搭桥,能有你们现在这样的生活?”
“要是换我们断了你们的路,是不是你们就会想想石亿的好?不至于这样对外人三道四?”
韩家婆娘平常就是个很有号召力的人,中间就是因为削沉了一段时间,所以大家忘了她的泼辣。
也因为韩石亿先前闹的事情太过恶劣,所以大家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消极地对韩家人诋毁与报复。
──但这个时候被对方掀出来一样样地,脸皮再厚的人都知道只能到此为止,一个个讪讪然地就要回过头去。
“大娘,如果石亿大哥真的在山里失踪,您怎么也不和调查的人一声?或是私下和我也好啊!”
苏怀希难得发现突破性进展,要兴奋也不至于,好歹都是相处了许多年的人。
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点儿性急,因为唯有搞清楚韩家父子先前的所有安排,才可以推敲出最为精准的方位行动。
作为突破口,韩家大娘这条线索是绝对不能放掉的。苏怀希只能鼓鼓劲儿,让自己可以在一个热切又不会显得幸灾乐祸的状态下,一步步地对韩家婆娘试探。
“......不,你就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吧?”
岂料韩家大娘猛然如同被中七吋的母蛇,低垂的脑袋猛然抬起来,眼底流转着如同时间的沙漏,朝苏怀希扑去──
与此同时,一阵地动与天摇,随着韩家婆娘痛苦万分的呜咽声,搅得整个平溪镇都难得安宁。
苏怀希只觉得下一刻,自几彷佛被人抛了起来,地面开裂,有炙热的岩浆从地里窜出,彷佛吐着毒舌的凶兽,要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拆解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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