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防狼的喷雾
◎草!你给我记住!◎
司天监, 主宰了整个大周最为主要的卜算、贵人的批注、以及对于老天爷所降下的警示的判断。
这里的人倘若未曾经过时间的淬炼、没有一定的人生阅历,再没有显贵的出身,又或是足够强而有力的亲族, 那么就绝对不可能在司天监内部取得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人......您咱们真的应该相信那位游方道士老儿吗?”司天监中,一名年轻的学子语自己的老师躲在书架之间, 心翼翼地向自家老师请教。
才没有几天的时间,刻板、保守、并且严守纪录的司天监竟然敞开心怀接纳一名来历不明、甚至都从未上报给专门的人做检查及评估的陌生人, 这使得不少人私下感到很是不安。
过去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主要负责并管理司天监的几位前辈却坚定异常,他们甚至都没有向陛下报告过这件事情、也并不允许他们向外递消息。
──其中的法是不得让邪恶的势力干预伟大且神性的预言,使得司天监保持纯然中性,才能获取足够真实的判断与力量来保护大周。
但在反对者看来, 这些完全是种为求垄断的借口, 他们那些人分明是刻意将天机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意图藉此鬻言以牟利,根本不是真心为大周好。
“那咱们能怎么办呢?”
被尊称为老师的, 正是这几日极力要求一定要将老道士存在的消息传出去的人......他认为既然这个人号称拥有真确的力量,那么理应也不会害怕展示才对。
既然如此, 就更应该拿出来展示与大家看,如果真的对大周有用, 大伙儿也不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陛下在官位的派选上自然是更加全面妥贴。
可早在司徒望提出这个意见的同时, 那名来历不明的老道士则是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然后看似淡然, 实则满怀警告地:
“如果我的存在真的被透露出去, 那么那些意图将我斩杀于黑暗之中的人, 将会用尽全力, 把大周最后的希望给掩盖于茫茫历史之中。”
这番未必是正确的,但格外地能引人共鸣,使得不少本来犹豫不决的人当即选择站在游方道士老儿的身边,坚定地与昔日的同伴们对峙。
“那您觉得......这像不像是......大家被那位给魇住了?”
学生皱着眉头,虽然是年轻、见识也并不太多,但是他的想象力是无限的,联系着外头僵持的战况,忍不住心翼翼地问:
“尤其是这种时候,咱们理应更谨慎一些才好......否则外头得那么辛苦,士兵与大周的百姓们天天惴惴不安......”
如果反倒是因为司天监内部出了问题,从而使得大周陷入困顿的话,年轻的学生完全不敢想象他们应当如何向大家交代。
“但咱们的一举一动实在太显眼了。”
其实单就这个问题,老师私下也不是没有和其他人讨论过。然而相比起向外‘突围’,大伙儿实际上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安危。
所以即使知道他们应该要挣扎一把,想办法去和长玥长公主等人知会,却始终流于对话之间,从未付诸行动。
可仔细想想......或许那些持隐匿意见的人完全不怕他们采取强硬的手段,也正是因为深信这些老博士们贪生怕死,绝不敢轻举妄动的缘故吧?
“那咱们连信鸽都......”学生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主动地:“要不然,就学生去吧!”
既然无人敢以身涉险,总也是要有人跨出这一步,要不然这是要逼坐困垂城吗?
“万万不可!”老博士闻言顿时大声地驳斥喝骂,满脸恨铁不成钢地:“若要如此,那也该是老师过去才对,怎么会是要你做呢?”
在老博士看来,眼下的局势最为诡谲的还不是司天监,而是宫中。
这游方道士确实来的蹊跷,但如果不是有人放任他靠近,或是下令接纳,就凭司天监的平日里的相处来看,根本不可能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两位这么有心,怎么不想着下去试试呢?”
正当师徒俩人得有些忘情,纷纷恨不得以身犯险的时候,却有个拔凉的的嗓子,随着一名双手环胸,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年轻男子,正靠着书架笑睨着他们。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徒望将学生紧紧地护在身后,表情警惕又担忧地看着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对宫中如今的状态更加忧虑起来。
“放心吧,我对杀了你们不感兴趣,只是过来个招呼罢了。”
娃娃脸笑嘻嘻地,与长玥长公主相似的脸庞透着一股邪性,让人下意识地头皮发麻,更叫司徒望完全不敢卸下心防。
“那您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司徒望才不会相信这些贵人的随口之言,毕竟大家所处的位置不同,本来无论是地位、权利、还有生死的把握都有着不同的能量。
“我就是想看看,司天监这么久没有传出点儿有用的信息,究竟是有人在其中捣鬼,还是你们已经胆子大到与外人联手?”
娃娃脸大概是真的完全无所谓自己的身份与动向是否会曝光,身体相当放松,甚至还了个呵欠,
“不过看样子,有人的心确实是野了,看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上限,同样看看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呢。”
司徒望并不傻,相反的在听明白娃娃脸的‘明示’后,很快地如坠冰窖──
司天监与皇位和各种大型的祭祀、乃至于皇室子嗣上有着极其密不可分的关系。有些人希望借着从龙之功翻身,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渴盼着不合时宜的机会,所以才会吸引游方道士的出现,从而借着权势限制其他人。
“那您会帮忙把消息传出去,还是算看我们自行挣扎?”司徒望没有忘记娃娃脸男人过来的第一句话,因此饶是对方提供如此关键的资讯,老人家也未曾放松警惕。
年轻学生被老师护在身后,他挣扎地想要出来,却被死死压制。
这个画面落到来人眼中,似是戳中对方什么笑点,使他发出一阵阵放肆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常亲王笑得都流出了眼泪,不过大约也晓得自己这个表现有些不大好,所以没过多久之后又很快地止住笑声,“放心吧,我就是恰好人来宫里看望太后娘娘,顺便过来看一眼你们。”
常亲王、长玥长公主、以及当今陛下一母同胞,兄妹三人关系算得上相当不错,只是或许是斗嘴习惯了,所以经常有人觉得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很差。
司天监的高层不可能不清楚这里面的内情,但对下就不会透露此等细节了......而在这个时候,或许一定的信息落差,还能让常亲王反过来做利用。
“亲王殿下此举何意?”
司徒望属于知情的那一拨,但真的他从来不会随意将希望放在这些人的身上。
“意思就是,这两天别随便乱跑,按照司天监那些老家伙的命令乖乖地待着。”
常亲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满满的戏谑,但中间并不难看出里面的严肃,
“司天监的事情我们一职都有特别盯着,之所以不急着出手的原因自然是有用处的。”
“你们别轻举妄动,引人警惕,对我们来就是最好的帮助。”
年轻的学生等到这个时候终于听明白常亲王的意思,顿时气得脸色通红,觉得对方完全就是讽刺他们的担忧与努力都是白做工,这一点也不公平。
不过司徒望对此再清楚不过,常亲王会亲自过来提醒,估计是看在他们俩人忠心为大周的份上,所以难得出面做个的提醒。
“是,我们会尽可能配合他们的行事,特别鼓励学生与有能者进行交流与学习。”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但切记凡事量力而行,也不用太过勉强。”
和聪明的人话就是轻松,常亲王脸上的笑意深邃,点点头,很快地无声消失在月色之中。
而还不等司徒望师徒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就已经听到书架的另外一侧,还有不少人正朝这里走来,更有许多雀跃的谈论声。
“听您一席话,真真是胜读十年书。”
“没错,先前在洛书上的一些疑问,真是多亏先生的无私分享,让我等的了解又更上一层楼。”
“没错,尤其是先生在祭祀上的理解,其中蕴含着星斗与伦常的大智慧,这正是我等先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相当值得深思。”
司徒望与学生并不想让人误会,或是警惕他们两人先前在此处是否悄悄地进行什么泄密等与大伙儿相反的行径,导致行动受到限制,因此也稍微放大动作,故做师徒俩人正在找书籍做参考与翻看。
果不其然,在一听到他们的响动后,马上便有密集的脚步声匆忙赶来,为首的正是司天监的大家长,身边更有一名仙风道骨、皮肤略显黝黑,目光如炬的中年男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有人急于表现,或者觉得他们的行动受到司徒望师徒的冒犯,语气相当不好地大声喝叱,
“最近司天监内部的交流相当多,你们俩人不但没有出现,还窝着这处,是不是有什么歪心思?”
特殊时期,大家各自都有考量,有些人不甘屈服,早早地被以各种名目关入地牢;也有些人觉得自己抓到机会,四处力求表现。
“那些交流会,有些东西连我都已经会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学习重复的东西?”
司徒望还来不及阻止,弟子连靖便语气无比冲动地反讽回去,年轻的面庞上染着些许怒意,
“此道有能者居之,可人家也不曾以此就自封天师或广纳徒弟......即便尔等有心追随,倒也不必恬不知耻,四处招兵买马才是!”
中年男子听到连靖这么,那双褐色的眼眸深深地望过来,看得司徒望一阵心惊肉跳,想也不想地就拦在学生连靖面前,无奈地朝他们苦笑。
“我这弟子喜星象,对其他人并无恶意,只是不喜欢被迫学习确实不善常的东西。”
“还请仙师莫怪,我会好好督促他学习,万万不可对事情抱有偏见。”
穿有破旧道袍,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根桃木拐杖,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的中年男子在听到司徒望的匆忙解释时微微摇头,还主动地往前走近几步,于其他人略显极度的目光中,细细量司徒望师徒。
“哈哈!无碍无碍,司天监向来集天下大成,非以一家之言定论命运......老夫也就是提出一些比较偏门的论调,看看能步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帮助罢了。”
“有人可以坚定信念,始终走自己的路也挺好,不容易不容易。”
“不过要教育出这般弟子,想必平日须付出诸多心思才行吧?”
司徒望总攫得自己可以从对方的笑容中品出不怀好意,但连靖的话已经在前,无论是选择退一步还是往前推进,对他们师徒两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可其他人却步可能放任他们装傻,只会步步向前紧逼──
“呵呵,那有什么?本来下一任司天监是钦定要由司徒老儿执掌呢。”
“不过有先生在,那些学问都只做得半调子晃的家伙,当然不可能靠着裙带关系上位了。”
“就是啊,有能者居之,我们大周真不愧是气运非凡,在这等时候碰上先生大才。”
司徒望微垂着眼眸,似乎对那些捧高踩低的对话并无反应......但他向来如此,那些人也就是过个嘴瘾,然后试图看看这名迂直的老先生,要被人到什么程度才会变脸。
就是连靖也经常是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然而这个孩子所在意的点也并不是太好捉摸,大伙儿经常是成功与失败机率对半,所以也难以得趣。
“哦,若是如此,那老夫就更应该讨教讨教。学海无涯,若能在此向先生学习到东西,也不枉千里迢迢闯一趟京城,厚颜于此流连忘返了。”
中年男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但他那双眼神却如秃鹫一般锐利,似乎企图从司徒望师徒的身上攫取些什么。
◆
“钰哥儿的判断没有错,么也去司天监走过一圈,确定那儿有不少人已经被控制,就是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不是很能确定是否为主动上钩,还是被动配合。”
长玥长公主此时不方便入宫,可并不代表她就无人可托。京城里有问题的人手暂且还在配合丞相夫人寻找首尾,但宫里做为长玥长公主的地盘,消息回传的速度果然还是最快的。
“陛下的态度呢?”
陈璋抽空回来一趟,同时带来国子监那边的消息......目前灰黑色雾气是有针对性地在进行包抄与渗透,而有陈钰提供的喷雾在,大家虽然看不出来这是怎么制作的,但并不妨碍效果喜人。
尚书府与丞相府的联姻,给京城世家们带来一出近乎和解的信号。
加上近期京中气氛紧张,很多本来就有联姻算的人家纷纷接获消息,确实准备在这个时候举办婚仪,转移大家的视线外,也同时做为掩护。
尤其是受困于宫中的皇帝,对方如今在重重保护下,能去的地方并不多,还得谨慎提防偷袭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他们要主动出席也需要有足够的理由才行,否则等到危机解除,那些文官该参的还是会参,根本不会管你是有功无功。
“陛下那头表明由我们判断出手时机。”
长玥长公主和皇帝的关系确实亲近,就连这么重要的事情,对方没有半点迟疑就直接送来了密旨。
当然,常亲王本身也足够大胆,这种东西也愿意直接帮忙转送,大约是也没有几个人能想到,他们三兄妹的关系如此亲厚,都不怕会拿来胡乱做为。
“太后娘娘的寿筵明显是最好的借口,只是如此一来,宫里各处受折腾的时间必须要往后拉长。”
陈钰和陈璋站在一起,看着宫中的地图,皱着眉头声地:
“或者有关龙脉的部分,我们要先想办法看管起来,左右那人的目标是龙脉,早晚都会往那儿去。”
长玥长公主摇头,有关这点她先前也曾经进言过,但最终却被陛下回绝。
理由是龙脉是一代传一代的秘密,而且那处本来就只有帝皇及本来驻守于该处的人知晓。
万一因为担忧龙脉被盗加派人手,或许反倒会给岐兀国国主更多周旋与渗透的机会,那样更会让大周处于被动的状态。
“要不然,就是我们主动去转移对方的注意,看看有没有什么方法好让对方觉得我们的威胁他取得龙脉要更为棘手的事情。”
陈璋瞇起眼眸,对长玥长公主做另外的提议,
“比如先与岐兀国商量,把他们并入大周,让国主就算取得龙脉也没有用处......”
“那你不如,因为钰儿弄出了可以防备他的东西,所以更能吸引对方的注意算了。”
长玥长公主认为现在一动不如一静,要出手就要确定确切有用处,否则只是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与资源。
“哦,但如果让他自己知道灰黑色的雾气施去威胁性,似乎确实真的可以起到一些作用?”
陈钰眨眨眼,将手中一管竹制的筒拿在手中把玩,乐呵地:
“恰好可以让金枝长公主去喊话,让岐兀国国主知道金枝长公主已经与大周联手,并且还将他的真实目的公开。”
“岐兀国国主的杀手锏本身就在于灰黑色的雾气,认定自己可以藉此操控一切还不会被反噬......那就让他尝尝被反噬的滋味。”
灰太狼嘛,既然做出‘防狼喷雾’,不给一点表现机会,又怎么能真的惹恼对方,使之做出一些比较不理智的行为,从而让陈钰等人找到破绽呢?
“这样会不会一个不心反而让对方怀恨在心,决定对大周倾尽全力毁灭?”
一旁的红缨对少爷所提出的建议并不是真的要想唱反调,只是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人家可能是光着脚不怕穿鞋的,不过按照镇国公府的秉性,大周的力意肯定永远都在第一顺位。
少爷的办法或许一劳永逸,还能最大限度地为大家节省时间,但不得不这样的风险相当大,如果有任何一个环结没有衔接好,乃至于敌人一点儿也不乐意配合的话,那么他们可就完了。
“不会。”
这回出声的人是先前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几个人话的金枝长公主,她在几个时辰前从长玥长公主嘴里确定‘岐兀国国主’正在司天监后,状态就有些不对。
──那并不是兴奋,而是有种积极地、渴望地、希望将对方崭于自己的马刀之下的冀盼。
金枝长公主本人并不嗜杀,但是她也承认,在面对一个渴望着手刃的敌人,不管自己现在的状态究竟为何,她也始终希望能够让对方碎尸万段。
“按照我在离开岐兀国之前与对方接触的情况来看,这人不单单自负,也对自己相当有信心。”
金枝长公主一面,一面见陈钰与长玥长公主等人都在点头,就晓得前面陈钰的提议没有一开始就遭受激烈反对,估摸他们心里也有数。
“这样的敌人有两种情况,要不是个人的能力非常非常突出,那不然就是他自己本身也有多手准备......因此若是碰上被人埋伏,他瞬间就能有退路可以回去安全的范围。”
“不过反过来,还有一种比较棘手的情况,那就是这个人不光实力高强,同时也非常大胆疯狂。”
“他不会考虑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并且只算埋头往前面冲刺,并且最差的情况也要与敌人两败俱伤。”
陈钰一面听金枝长公主这么,同时也在结合于上个世界里面,灰太狼的某些习惯性动作,忍不住猜测:这个人该不会早就已经悄悄地尾随自己好几个世界了吧?
好些动做或是套路听起来叫人格外地熟悉,甚至熟悉到都有些不怎么想要听见的程度......
所以,对方在上个世界之所以会选择露面,还很可能是因为确认陈钰本身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这才会跳出来‘欺负’人吗?
“嗐,过份了,大概不好好给他一点教训,永远也学不会乖咧。”
陈璋站在幼弟身边,恰好将对方的喃喃自语听个分明,有些怀疑地转过头来。
虽他们年龄相差比较大,可陈璋却始终相信陈钰的成长速度会是三兄弟之中最快的那一个──
但现在看起来,策略或是能耐长了,也不代表性格或是脾气也会跟着一起变成熟。
“动手吧。”长玥长公主肯定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然而算来算去,宫中的变数实在太大,所以最好的方法,竟然还是他们这边能优先搞定敌人,就要出手比较妥当,“我会通知国公爷一起在边界给岐兀国压力,让国主的跟随者们不见得有那个精力可以陪伴他全力行动。”
◆
自那一天与神秘的游方道士有过的照面后,司徒望与连靖就发现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那不光是司天监原本交好的同袍,连带地还有那些先前就看他们不顺眼的家伙,忽然如蚂蝗般纷纷涌上前,着讨教的名义,实则是让师徒两人分│身乏术,连一点点私人的空间也没有。
至于道士老儿本人则尽可能地保持着相当渊博且平易近人的态度,多次邀请师徒两人一起钻研星象,也就更引得大伙儿嫉妒的心情。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连靖本来是个挺能静下心的伙子,况且有常亲王递东西又递话,使得连靖虽然担忧,却没有太紧张,“再这样下去,我自己倒无所谓,可是老师您肯定要受不了的!”
司徒望年纪不,即便因为观星的关系,整天跋山涉水,登高望远,身体的强健程度远要比其他人高出许多。
但这阵子情绪高度紧绷,始终不负见什么脱身的希望,还要起精神同一众牛鬼蛇神相处,任铁的身子也受不了。
“我们不能倒下去。”司徒望脸色有些青白,那是再喝蔘茶、吃名贵的补品也没有办法补回来的。不过他的精神韧性足够高,所以在发现弟子的情况有些危急的时候,还先反过来安慰对方,“孩子,你要相信,只要我们支棱的比其他人都久,他们就会越坐不住。”
或许是因为观测星象的关系,所以司徒望很能耐得住寂寞与无边无际的‘不顺遂’......还有失望。
“但我们不是看不见尽头,只是我们无法轻易地对他们出手。”连靖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家伙,他对常亲王、长玥长公主有好感,也相信老师侍奉的君王。
所以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连靖就更加地容不得半点沙子......
“长玥长公主等人很谨慎,如果以司天监为战场,你认为他们有多少的细节须要做审慎地考量?”
司徒望可以理解大家被关在司天监久了,就算是再喜欢独处思索的人也要觉得压迫又倦怠,但只要涉及到皇宫,很多事情都不得不再三思索。
“司天监有藏书阁,旁边再过去还有望月台,更有景福楼,还有奇珍阁......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起来之后,有人引火,那这些地方能救得过来吗?”
连靖想到光司天监就有几万册的藏书,上千卷的竹卷,同时还有诸多的材料与工具,无数人的心血笔记......这么算下来,即使抽掉了专门的人手过来护着,恐怕也没有办法确定真的能够护得住。
不是连靖没有想过,只是他自己珍惜司天监的东西,并不代表对手就会同样地珍重。
或许,对方为求逃命,或是营造对自己有利的环境,甚至还会再开的第一时间就对他们最为在意的东西出手,使得他们投鼠忌器。
“所以,当你在最初被我收为弟子,随我一起研究星象的时候,我教导你的第一课就是耐性。”
司徒望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从不认为按照连靖的聪慧与坚忍,会没有办法熬过这一关,
“百忍成仁,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如果你可以走过这一关,后面肯定能够从这回中汲取诸多收获。”
在轻声慢语地开解弟子的同时,司徒望也并没有忘记拿那位尚且不知来历的老道士所授课的内容,一并地对弟子解释。
“这人的东西自然是不可以相信的,但如果你曾经咀嚼过他所讲的内容,应该可以发现,他本身确实对司天监做无比确实的了解。”
“他知道大家欠缺与渴望的东西,即使有些人知道老道士是投其所好地行动,但这半点也不妨碍他们在不影响切身利益的同时,稍微松一松手指。”
连靖判断事情的确还不如老师那样准确,可因为底子足够扎实,因此这些天在被迫跟着听那老道士上课时,始终觉得有些怪异。
此刻有老师这般解释,连靖终于明白其中的诡异之处,再想想那些听得如痴如醉的同侪,不免不寒而栗。
由于并不是每一位博士都会尽心尽力地教导自己的学生,而出于司天监的性质,有些人还会特意收些资质不错的后辈,却卡死着不肯教导,刻意地耽误对方的时光。
因此老道士的讲课,着实对不少得不到太好的学习资源的人来讲,是个相当相当重要且难得的机会。
从这一手来看,老道士不光成功分化司天监内部的团结,收拢了人心,给予某些出不了头的人希望,再使得长玥长公主等人难以倾力行动,实实在在地扼住所有人命运的咽喉。
“这样的人,真的太可怕了......”想通知后,连靖下意识地瑟缩了肩膀,低声地问:“岐兀国那样蛮荒的地方,竟然也能有如此人物吗?”
‘轰隆’一声低沉的炸响,随着司徒望与连靖俩人差点儿要被连绵的震颤晃得都要站不直身体的晃动,令他们下意识反应过来──
不管由谁先开始,但本来预期要拖延到太后娘娘寿辰,现在已经决定提前行动。
“来人、快来人吶!”
“是谁?竟敢在这等时刻袭击宫中!”
“啊啊啊!杀人啦!”
司天监的人多数养尊处优,更是彼此盘根错节,由个别的世家所把持。
所以要不了多久,早有一定心理准备的人,以及毫无警觉、还等着人保护的人,顿时泾渭分明地在司天监中分站两侧。
在许多人没有注意的同时,一阵阵灰黑色的雾气也正在慢慢地从地下盘桓而上,似是在争取时间,想用最高的效率,把这群人给控制住。
特别是本来就已经处于掌控之下的人,当场成为行走的‘烟雾散发器’,不断地往四周散发雾气,将其他人层层包裹──
结果意外地发现,不但没有能够包裹任何一个人成功,甚至灰黑色的雾气还因为不明的原因,正在一层层地消褪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先生出手救了咱们?”
连靖在听到那些蠢或们的猜测时,差一点没有被这些愚蠢的家伙给蠢哭。
但想想既然已经开始行动,这些人往后都是要受到惩罚的,又强迫自己赶紧冷静下来,千万不要与他们多做计较。
“都安静!”
游方老道士混在人群之中,于一片黑暗间一面低沉呵令,双眼则灼亮地惊人。
──他早该想到的,就算卓符先前是真的有点儿天真还有点儿蠢,可是既然能够从前面那么多个世界安安稳稳地离开,正代表除去运气之外,本人的能耐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况且先前自己那些手下失去联系的时后,自己也不应当只想到是金枝长公主找到控制的办法,而是应该想到,有卓符穿越的那个角色在,就也肯定能想到处理的切入点。
“现在你们所有人都听我的命令,去点火,从藏书阁开始烧。”
反正会珍惜这个世界的也不是他本人,而这一趟也是为得抢夺世界的精髓。
所以无论最后这儿如何毁坏,对他本人来,只要大家越是痛苦,结晶能量越强,就越能供给自己充足的力量。
连靖闻言心下顿时一沉:果然不出老师所料,对方确实是希望能够在最大的范围内制造混乱,令大周本身陷入恐慌,也不好控制宫中的秩序。
“喷。”司徒望与连靖对看一眼,奋力地扯过他们在这几天私下悄悄地联系上,确定过人品可靠,并且没有受到老道士蛊惑的人,将镇国公府送来的东西对着周围尽可能地喷洒手里东西。
一来大家都亲眼见到这东西确实是将如附骨之蛆的雾气弄得溃散,二来他们此刻要想有一搏之力就得相信镇国公府的能力。
“哼!”老道士确实知道司天监里面还有不受自己影响的人,但他先前认为这些人不成气候,应当干预不了什么东西,“雕虫技。”
不过不得不承认,卓符这个家伙有点东西。
但明明已经封禁他不少能力,连同精灵方方都被锁定,结果没料到卓符还是有办法可以突破重重的困境,找到突围的办法。
“既然这是你的回答......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老道士身形一闪,整个人湮灭无踪,下一刻就闪出了司天监,指间弹了个响。
‘咔嚓’脆响,然而烧灼起来的并不是司天监,竟是老道士本人。
“等你等的可真是辛苦啊。”
陈钰自己独揽了司天监这儿的活计,还刻意拿皇帝与太后娘娘等贵人的安危‘服’长玥长公主等人过去守着。
至于他自己则和金枝长公主两人看着那夜色中现形的男人,算将布局已久的一切全数用在这个人的身上。
“哦?”
被识破了真身,老道士一下子褪去了‘外衣’,化作岐兀国国主的形象,将威严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女儿’,
“岐兀国与大周之间的关系,我可不相信你会不清楚......但即便如此,你也要选择和敌人合作,将岐兀国推入火坑之中吗?”
金枝长公主知道这人能夺取父亲的身体,那么本来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人物。
但她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无耻到这等地步,甚至还敢用岐兀国国主的声音和语气,对自己这种话。
“你不是他。”过去无数次大家在关切,或是在担忧的时后,金枝长公主最大的情绪却是自责。
她自责自己没有多关心父亲一些,在外面征战太久,太相信那些整天只盯着国主之位的异母弟妹们不敢掠城池一步──
结果最终仍旧让一切在自己的眼皮子之下出现变化,并且后悔一辈子。
“我怎么可能不会是你父亲?”
男人有些好笑于‘女儿’的态度,看着对方的表情犹若在看个执拗的倔强孩子,语气宠溺,
“别闹了,你可是我最骄傲的孩子,之后岐兀国也注定要由你继承......如果你真的奔入大周的怀抱,还和陈彤寿那个蠢货在一块儿......父亲该有多心痛啊?”
“不会啊,陈彤寿最起码敢做敢当,而且人家愿意为爱走天涯,但是你只不过是个躲在背后操弄他人,自以为可以愚弄一切的人。”
“听听,有哪个父亲在遇到问题的第一时间只会指谪女儿?既没有关心也没有拥抱,甚至还悄悄地投毒?”
陈钰手中银弧一闪,飞快地在金枝长公主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几只毒蝎钉死在她的脚边,嘲讽地淡笑,
“我看你还是少争扎了,闹得这么的难看,最后吃亏的肯定还是你自己。”
“不如你也束手就擒一番,然后我给你一个完美的解脱体验,你觉得如何?”
一面着,陈钰一面将‘防狼喷雾’对准男人猛喷,脸上的笑容让人怎么看是怎么的生气。
“你!”
再到这个时候,男人也明白陈钰定然看穿自己的伪装,与金枝长公主识破‘取代’并不相同,这个少年甚至已经看穿了自己那身皮囊下的真实身份。
“我?我被你陷害了这么久,赚一点儿利息回来,也并不过分吧。”
陈钰想到这人竟然连个还没有完成的世界都不放过,而镇国公府一家的下场凄惨,更是需要找罪魁祸首好好地算算账。
“怎么?一口气将两国的陛下都一起夺舍,你就没有想过夺得早一点,总算还能在我没有猜到之前,把该抢的东西都抢走,抽身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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