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相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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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人见他回来, 都自觉从贺希然身边退开。温萧雨定睛一看,贺希然正坐在椅子上喝水,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你怎么回事?”他蹲到贺希然面前仔细看他的脸色。

    “没事, 头晕了一下而已。”贺希然的脸比刚才更红了, 垂着眸子不看温萧雨,只低头口口地嘬着热水。

    他扭捏地不肯实话,温萧雨非常不爽地要把他抗走,但台上的主持人已经叫出了贺希然的名字。

    “我该上场了, 你别影响我比赛。”贺希然用尽全力推开他,焦急地问道,“我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了, 你要让我放弃吗?”

    温萧雨定定地看了他两秒, :“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晕倒。”

    贺希然“哼”了一声,往舞台上走去。他今天的造型太招摇,观众席上顿时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温萧雨在台后望着他,眉宇间不知不觉浮上一层担忧,林宁心来到旁边轻声告诉他:

    “你在台上演讲的时候,他在后面看着看着就突然晕倒了,靠在墙上歇了好半天才醒。我们了送他去医务室,但他不同意。”

    “他就是这倔脾气。”温萧雨, “谢谢。”

    “估计是被你帅晕的吧。”林宁心开玩笑, “你在台上笑的时候, 他看你的眼神都直了。”

    “我笑了么?”温萧雨侧脸问道。

    舞台后侧稍显昏暗, 他转过脸来的时候,林宁心怔然片刻, 道:“也…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温萧雨点了点头, 没再接话, 目光转向舞台。贺希然已经开始了即兴演讲,他抽到的题目是——

    The person you respect most.

    当贺希然他最尊敬的人是他的父亲时,温萧雨感到一种深深的诧异。若贺希然的母亲在他们家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那他的父亲完全等于“查无此人”。

    他和贺老夫人从没有提起过关于他父亲的只言片语,连在贺家工作多年的温奶奶都不太清楚。只知道贺希然跟着母亲从外地搬回外婆家之后,他父亲从来没出现过。

    上次童星简单提过一嘴贺希然的父母都“没了”,但温萧雨觉得那话也不是十分可信,毕竟他亲眼看到了贺希然的母亲还“活着”。

    而今天,贺希然居然就站在舞台上毫无顾忌地讲起了自己的父亲。讲他是个多么温柔善良的人,因为他的存在,他们一家人的生活是如何幸福美满的。

    温萧雨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贺希然把一切描述的太过美好了,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什么异样,而他作为知晓一部分真相的人,这些在他听来简直宛若南柯一梦。

    若梦被唤醒,那该会是怎样的心碎。这样想着,他的心也随之酸胀起来。

    “你怎么了?我觉得他讲得挺好的呀。”林宁心在一旁注视着他,不解地问道。

    温萧雨摇了摇头:“没什么。”

    和他担忧的一样,到了答辩环节,评委老师问的问题他回答得不是很顺利。就像是完美的谎言被戳破一样,他干巴巴地答辩完,失落地回到了后台。

    温萧雨隐隐有种感觉,贺希然并不是因为自己发挥得不好而失落的。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口中的那些美好早已不复存在了。

    “还好吗?”温萧雨上前一步去扶住他的胳膊。

    “不太好。”贺希然仿佛脱力一般,把头轻轻靠在温萧雨的肩头,良久后闷闷地,“我赢不过你了。”

    温萧雨抬手抚上他的后脑勺,微微侧过头:“你本来就赢不过我。”

    决赛正式结束,温萧雨不负众望获得了第一名,贺希然第二,林宁心第三,剩下的都是优秀奖。

    颁完奖之后,老赵比他们两个还要兴奋,拿着两张的奖状翻来覆去看个没完。

    “有生之年啊!”老赵美滋滋地,“我死之前竟然能看到你个兔崽子给我拿第一名。”

    “那您是不是可以死而无憾了?”温萧雨笑着。

    “你特么能不能盼我点儿好的?!”老赵也顾不得旁边还有其他同学,激动得暴了个粗口。

    “您拿过来让我拍几张照啊,我等着发微博和贴吧呢。”高乐把奖状抢过来塞回给温萧雨和贺希然,指挥他俩,“你俩举到胸前,让我拍个照。”

    “我不要,好傻。”贺希然捂着自己的额头。

    “你那点伤全校人都已经看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高乐举着相机,“上次你那张涂了胭脂的照片已经在网上传疯了,女生们都追问色号呢。”

    贺希然一听更不干了,低头就要往温萧雨身后躲。温萧雨轻而易举地把他捞过来,一只手拿着奖状,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对高乐:“快点拍,一会儿急了要挠人的。”

    “得嘞!等我把照片发上去,让那群孙子直播倒立吃屎。”高乐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

    他们一路上闹闹,周围不乏拿手机偷拍的,甚至还有女生直接来找温萧雨合照的。温萧雨以自己不喜欢拍照为由拒绝了,贺希然咕哝了一句:“睁眼瞎话。”

    温萧雨弹了一下他的下巴,道:“你是不是输给我不服气?”

    贺希然别扭了半天,不情不愿道:“那倒不是,你好像真的很厉害。”

    “好像?”温萧雨压低声音问他,“所以好像把你厉害晕了?”

    “你——!”贺希然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骂道,“温萧雨,你真不要脸!”

    一场轰轰烈烈的英语演讲比赛终于落下帷幕,老赵学校甚至要在官网上大肆宣传这次活动,以展现七中崭新的教学风貌。

    更重要的是,老赵借此机会帮他申请了撤销留校察看处分,坐等学校同意就行了。

    ***

    贺希然断断续续病了一段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这天放学在温萧雨家换药的时候,他趴在床上,背后的蝴蝶骨高高立起,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清瘦却冶丽。

    温萧雨默默别开了眼,声音有些沙哑道:“好了。”

    “我给你换。”贺希然爬起来,伸手就来撩他的衣服。

    “我自己来,你先把衣服穿好。”温萧雨退开两步坐到椅子上,把毛衣脱了,对着镜子给自己换药。

    他的伤好得更慢一些,血痂看着很狰狞。

    贺希然没有动作,就这样跪坐在床上看着他,目光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徘徊了很久,问道:“你那时候不害怕吗?”

    温萧雨的动作顿了顿,意识到他问的是在地下室那晚,于是摇了摇头答道:“不怕。”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勇敢呢?”贺希然呐呐地问。

    温萧雨愣了一下,:“你也很勇敢,你不是一直都在保护你妈妈么。”

    贺希然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了句“谢谢”,然后把头垂了下去。

    他看起来纤细又脆弱,温萧雨没办法再移开视线。沉默良久,温萧雨问道:“脖子上戴的什么?”

    贺希然动了一下,手掌覆上胸前悬着的项链。温萧雨之前就看见了,但每次给他换药都是匆匆结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询问。

    贺希然没有回答,心翼翼地把项链取了下来递给他。

    细细的银链上悬着一枚吊坠,这枚吊坠很特别,是一个而圆的相片盒。轻轻开,里面夹着一张三人全家福照片。

    ——是童年时期的贺希然和他的父母。

    他的母亲五官和现在相差不大,看起来却判若两人。照片里她的笑容生动而甜美,像一朵明艳的红玫瑰。

    贺希然明显长得更像母亲,他的父亲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斯文儒雅,是那个时代文艺青年的模样。

    父母两人气质完全不同,在一起的感觉却又那么和谐,再加上乖巧可爱的贺希然,这幅照片完美诠释了贺希然演讲时讲述的那种美好。

    温萧雨看了很久,慢慢把相盒扣上。

    吊坠的表面凹凸不平,他的拇指在上面摩挲,发现坠面的纹路一个机械表的机芯,齿轮的构造给人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它就会滴答滴答转动起来。

    但它没有,时间早就停住了。

    “你的父亲……”温萧雨斟酌着开口。

    “他去世了。”贺希然咬住下唇,把项链拿回来想要重新戴上,颤抖的手指却对不准锁扣。

    “我帮你。”温萧雨坐到床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帮他戴上。

    贺希然把眼睛贴在他的肩膀上,并没有流泪,只是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两人都没有穿上衣,屋子里空气微凉,一丁点皮肤接触都让人觉得敏感。但温萧雨没有推开他,帮他戴好项链之后,右手放在他的后脖颈上轻轻揉着。

    呼吸间尽是苦涩的药味,贺希然声音闷闷地:“温萧雨,我冷。”

    “过来。”温萧雨揽住他的腰,让他坐到了自己腿上。

    他们面对面紧紧地、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彼此身上的药味都变得熨帖。贺希然的皮肤很凉,腰肢柔软,温萧雨张开双臂牢牢箍着他,力气大到几乎要把他碾碎。

    但是很温暖。

    他闭上双眼,嘴角微微上扬。刚才的寒冷没让他落泪,此刻弄疼他的温暖却让眼泪从眼角滑落,真是没有道理。

    温萧雨感觉到肩头被湿的那一刻,心也跟着淋湿了。他觉得自己怀里的人像一只瘦弱无依的兽,身上长着厚厚的刺,看起来铜墙铁壁,实际上不堪一击,在寒冷的冬夜依然会冻得瑟瑟发抖。

    而如果自己没有去拨开这些刺,这个倔强的兽又要承受多少次凛冽寒冬呢。光是这样想想,就觉得那些被他刺伤的伤口都不算什么了。

    抱起来这么柔软的人,要焐得再暖一些,离寒冷再远一点才好。

    身体渐渐升温,两人贴在一起的心跳几乎都同步了。就在这时,一阵呜哩哇啦的叫喊乱了他们的心跳。

    ——“雨弟弟!生日快乐!红包拿来!”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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