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白天。

    江怀秋看着郑琪琪发过来的消息, 苦笑着摇了摇头。

    误会？他巴不得是个误会，这样他就不用这样纠结，靠刷微博以及李笙的八卦网络去获取关于任傑的消息；也不用偷偷躲着一个人反复看任傑的物料, 像个傻子般又哭又笑, 情绪波动之大完全不受控。

    可是，正因为这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更加让他意识到, 这不是错觉，也让他看懂了曾经发生的一些事。

    为什么自己会不敢看化了浓妆的任傑？因为喜欢所以羞怯。

    为什么会在意任傑的看法？因为喜欢所以患得患失。

    为什么会在意艾未央？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有占有欲。

    与此同时江怀秋也明白了为什么任傑不敢看化了眼妆的自己，同样是因为有好感, 因为那一丝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然而在明白这一点后，他暗自欢喜的同时, 也品尝到了一丝苦涩。

    而让他如此纠结、犹豫、彷徨的原因，全部源自Alpha与Omega的生理特点——他害怕被标记。

    李笙看着江怀秋神情落寞地看着手机, 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该化妆了。”

    江怀秋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后将手机交给大秦，走到镜子前坐下。

    如今他们正身处沪市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内, 准备出席代言品牌的见面会。而楼下酒店的宴会厅前粉丝已经排起了长龙, 他们拿着门票神情激动，周围站了一圈安保人员。

    这场见面会由国际著名贵妇级护肤品举办，按理来应该是女性和Omega居多。偏偏在这排队的人有一半都是人高马大的Alpha，这在无形之中增加了安保工作的压力。

    看着眼前的粉丝, 负责安保的保安忍不住低声抱怨：“不是门票不售卖只抽奖吗？怎么这么多Alpha？”

    “江怀秋的粉丝本来就有很多Alpha，按比例来算也更容易抽中, 而且别忘了还有黄牛。”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不就是一明星吗？又不是人民币, 还ABO通吃。”

    “你不知道江怀秋？！”

    “我又不追星。”

    “那你看到这张脸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好看是好看, 但也没这么夸张吧？”

    “……行吧, 希望一会见面会开始后，看到真人的你还能保持清醒。”

    “夸张了兄弟，不至于，真不至于。”

    下午五点，见面会正式开始，江怀秋也准时抵达现场，在主持人和现场粉丝的欢呼声中登场。

    他穿着一套配合品牌紫色色调的淡紫色西服，内里是白色衬衫，没有系领带只戴了细带Choker，绑带垂在颈后，将对整套造型的影响降至最低。

    妆发配合造型化了韩式裸妆，发型也没做定型处理，自然柔顺的原始状态让他整个人看着亲和力十足，淡化了过人美貌带来的攻击性。

    江怀秋一现身就引起了骚动，不光粉丝激动，不少第一次看到他本人的安保人员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先前着“不至于”的保镖更是直接爆了句粗口：“卧槽！”

    他的兄弟表示理解：“我懂，兄弟我懂。”

    好在粉丝激动归激动，并没有做出冲击舞台的过激行为，见面会得以顺利进行。

    主持人也算是这一行的老手了，先调侃了一下现场的粉丝，又表示看到江怀秋本人后完全能理解他们，并从江怀秋的长相夸到皮肤状态，非常丝滑地就把话题引到了今天的主题上。

    除了给品牌吹彩虹屁外，主持人也没忘记给粉丝们一些甜头，惯例的问答环节哪怕再来一百场，粉丝们也爱看。

    “那聊完新专辑，就轮到粉丝们非常关心的另一个话题，那就是……感情生活啦！当然我们知道怀秋还未成年仍是单身，那么在对未来的期许上肯定有幻想过另一半吧？不知道怀秋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主持人话音刚落，全场粉丝就响起一阵尖叫，其中夹杂着诸如“可爱的女孩子”“长头发”“鸟依人”“独立内秀”等等喊声。

    这些都是几年来江怀秋回答同样问题给出的答案。可爱的、独立的、鸟依人、英姿飒爽，江怀秋用过各种形容词，而中心词只有一个：女性。

    这是他十九年Beta人生残留的执念，男人就是要和女人在一起，就像他的父母，就像他的老师，就像千千万万个Beta男女一样，合乎人伦天理，阴阳定律。

    然而这一刻，他犹豫了。

    “什么样的人啊……”漫长的沉默后，江怀秋微微一笑，“以前我关于未来伴侣的幻想有很多，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我才慢慢体会到，你的想象无关紧要，遇见了便是遇见了。感情无法控制更没办法规划，你喜欢他，只因是他，无关其他。”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江怀秋，没有一个人话。

    好一会主持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救场道：“对对对！感觉到了爱情自然就来了，怀秋得太对了！你们呢？”

    “对——！”

    一部分的粉丝声嘶力竭地喊着，剩下的人依然在愣神，无论男女脸上都挂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现场因为这一段插曲沉寂了一会，但很快又热烈了起来——行程走到了每场见面会必备的粉丝互动环节。

    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循环显示着一组组号码，这些号码对应了见面会门票上的编码，江怀秋一喊停，画面便会暂停，持有对应号码的人就能上台和偶像近距离接触。

    六次喊停后，台上站了三男三女，ABO三性齐全，就连主持人都忍不住调侃性别过于均衡，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前面的环节都进行得很顺利，粉丝们依次和江怀秋告白寄语，江怀秋则礼貌地握手致谢，并送上主办方准备的礼物。

    然而就在最后合照时，意外突发。

    六位粉丝中的男性Alpha一把扯下了江怀秋脖子上的Choker，看到他后颈上的阻隔贴，他激动地大喊：“我就知道你成年了！怀秋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多年了！跟我结婚吧我会对你好的！跟我结婚吧怀秋！”

    男人一边大喊着一边试图抱住江怀秋，源源不断的Alpha信息素从他身上涌出，冲着江怀秋扑去。

    现场一下子乱了起来，男人信息素等级不高，但依然有少数Omega受到影响。在舞台边守着的大秦和英子第一时间冲上舞台，一把将男人摁倒在地，没让他碰到江怀秋。

    可还没等她们松口气，女性Alpha粉丝忽然抬手撕下了江怀秋后颈上的阻隔贴，脸上露出迷恋的神色，呢喃着：“秋秋我没恶意…我就想知道你的味道……”

    阻隔贴被撕掉的瞬间，江怀秋后颈上的那抹嫩红色便再也无法遮挡，哪怕他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后颈，台上的粉丝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个时候保安们终于反应过来，一部分冲上舞台把江怀秋和粉丝们隔离并掩护他离开，另一部分则将受信息素影响的人群隔开，现场也开始喷洒镇定剂，情况很快便得到控制。

    江怀秋一行人连套房都没回，只让英子回房间收拾善后，其他人则乘保姆车直接离开了酒店。

    “……就按方案B来，盯紧舆论，水军也准备好，多花点钱买活人账号。另外别忘了报警，信息素是公民的隐私，就算怀秋成年了他们这行为也他妈是侵犯隐私！准备个屁的律师函，直接告！”

    李笙挂断电话，看向江怀秋：“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怀秋摇摇头：“没什么感觉。曾理过，普通信息素很难影响到我。”

    李笙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这事曝光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还好《ACE》录完了。”

    听到《ACE》江怀秋就难免想起任傑，想到刚才那个女性Alpha的话。

    正好大秦从副驾驶座递过来一个阻隔贴，江怀秋接过后也不急着贴，捏着不过拇指第一指节大的阻隔贴问道：“大秦，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大秦愣了下，随即摇摇头：“不知道，你的信息素应该是抽象型，很少见，我一时形容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那……那…任傑呢？”

    大秦看了江怀秋一眼，略一沉思后如实道：“也不知道，任傑的信息素和你一样，都是少见的抽象型。我唯一的印象是，他的信息素能改变周围环境。”

    “夸张了吧？”李笙一脸不信。

    “不夸张，我在部队感受过烈焰信息素的威力，它能让人感觉到热度。如果Alpha全力释放信息素，能影响中枢神经，让人产生被灼烧的错觉，少部分人的皮肤甚至会出现焦化反应。”

    车上几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Yuki更是好奇地追问：“那Omega的信息素也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吗？”

    大秦点点头：“理论上可以，但Omega的信息素属于被动释放，并和发情期绑定，如果攻击性太强会伤害Alpha，这和发情期存在的繁衍初衷相违背，因此Omega信息素的类型都很温和，哪怕是抽象型。”

    着她又笑了起来：“起来，有部分科学家一直在推行基因适配法立法，不允许信息素不匹配的人结合。”

    Yuki没听懂：“什么意思啊？”

    “有科学家认为，高等级信息素既然能影响人的中枢神经，那么让高等级的AO结合，理论上会生出更为优质的后代，未来人类的信息素也许能实体化。”

    “信息素实体化？那不是超能力吗？放火什么的？”Yuki听得两眼放光。

    李笙却一脸不屑：“扯蛋呢！”

    “我们觉得不可能，但科学界支持这个观点的人还不少。”

    几人就此聊了起来，而江怀秋看似在安静倾听，实则早已神游天外。

    不知道任傑知道自己成年的消息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