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非风动幡动 仁者心动,想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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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沈罗珏登基后第一个年号华景的开端, 华景一年在开始的那一刻就注定不平凡。

    大庄的有识之士普遍认为,一切的不凡始于《民报》的发行。

    在去年年底,《民报》在大庄还鲜有人知, 只在京城附近流传, 并且印本极少, 大多数人是依靠茶楼酒肆的书人得知上面记载的文字与故事, 而那些写满现实的故事让他们沉醉其中,引发了一次次从未有过的民众运动。

    民间的声音传入朝廷, 传入皇帝耳中,最后皇帝由上而下的治理朝廷。

    因为《民报》特殊的存在意义,当华景一年年末,有新的《民报》发售, 闻讯而来的学子与官员百姓直接将书坊的台阶踏破了。

    长龙排到门外是常有的事,即便沈罗珏今年增加了发行量,人们依旧一刊难求, 读《民报》的茶楼酒肆上座率都上升了不少。

    这是第四期《民报》, 沈罗珏在《民报》上刊登了明年春闱时要录取的进士数目,比前两年加起来还要多的数字引发了全民的热议。

    读书而无功名的学子们意识到, 这是一次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众所周知,当年录取进士的多少完全是看当年有多少官员缺口的。

    今年皇帝从年头杀到年尾,把贪官污吏,把持官位不肯放的士族败类都赶出了朝堂, 这才会空出大量官位来,以后肯定没这个机会了,甚至等朝廷正式进入稳定期,一年一开科举都会是奢望。

    他们发现这一点后, 很快就行动了起来,水泥官路修好后,冬日里出行已经比之前好受多了,至少他们不用担心年黑之前无法赶到下一座城池,水泥官路比之前的官路要好走许多。

    于是在这个冬季,通往京城的路很是热闹。

    学子们上路赶考是常有的事,但是一下子有这么多学子,还是很少见,更不要,这次入京赶考的学子中,有许多女子。

    这些女子大多是来自紫罗县的。

    虽其他地方的义塾也会有女学子,但是那些地方的义塾起步晚,两年时间很难培养出有能力有资格下场的女学子。

    只有紫罗县,自沈罗珏到紫罗县后,就开始着手培养女学子,而那些女学子本就是有基础的,苦心学习三年,终有所成。

    紫罗县的人一动,沈罗珏就得到消息了,这次消息的来源不是听雪,而是周溶月。

    周溶月这几日要去港口接远行归来的大庄一号船。

    而她又接到了紫罗县来的信,信上让她好生帮忙照顾紫罗县今次入京赶考的学子们,她分|身乏术,干脆来找沈罗珏了。

    沈罗珏只能,没想到周溶月在官场混迹多年,也学精了。

    “你学坏了啊,让我这个皇帝,去好好照料考进士,想要入朝为官的学子们,你这可是有作弊之嫌啊。”

    沈罗珏罢,伸手管周溶月要信,周溶月连忙将信呈上,面上全然信任。

    “陛下,茗兰将这些学子看做她的亲属,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臣,定要好生护佑她们,保她们周全,臣如今要出京,眼下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托付,想来想去,只觉得这天下没有人能比陛下更可靠了。”

    沈罗珏闻言嗔怒的瞪了周溶月一眼,随后低头去看信,信上娟秀的字体字字诉衷肠,满是担忧与期望,落款则是挚友茗兰。

    宋茗兰,周溶月的好友,也是现在的紫罗县县令。

    “你就是给我添麻烦来了,行了,这事儿朕应下了,好歹这些孩子大部分曾是我的女官,又是我大庄子民,我自然该好生看护,听雪,此事交由你去办,务必要用心。”

    “是。”

    见事情交给了皇帝近侍听雪,周溶月松了口气,听雪在沈罗珏身边伺候好几年了,从未出过大差错,事情交给她,周溶月放心的很。

    “我替你办了事,你就该替我办好事,此番迎使臣回国事关重大,句实话,日后大庄富裕与否,百姓能否过上吃饱喝足穿暖的日子,就看这艘船会为我大庄带回什么了。”沈罗珏故意用严肃的语气着此事,甚至的十分严重,好像如果周溶月事情办不好,大庄就完了。

    周溶月一听,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岑竹月前自南方回来了,她现在身上有功劳数件,我还未曾封赏,待使臣回国,我算一同封赏,她能不能平步青云,全看你能不能好生接到船了。”

    又是一座大山被沈罗珏扔到了周溶月肩膀上,周溶月没有因为沉重的负担而露出凝重的神色,反倒松了口气。

    沈罗珏一看就知道周溶月在想什么,显然周溶月很了解薛岑竹,知道薛岑竹根本不在乎那些虚名。

    用薛岑竹的官途话,不会让周溶月紧张,反倒会让她放松,因为她知道事情办砸了,也不会为友人带去痛苦。

    这份友谊让沈罗珏有点儿心酸,她自当了皇帝,就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了解她,而信任她了。

    大部分人对她的信任,都是出自她拥有皇帝的身份,知道她不会做出有碍大局的决定。

    原本朱瑶彧还会对她亲近一些,自她杀了朱瓒后,朱瑶彧虽然并没有因此疏远她,但沈罗珏总觉得她们之间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

    朱瑶彧的母亲被送出京,永世不可回,朱瑶彧人在京城一天,就不可能见到母亲一面,而她的兄长朱善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愈发沉默,再也不见曾经对朱瑶彧的知无不言。

    沈罗珏有时候和朱瑶彧聊天,朱瑶彧都会怔怔出神,沈罗珏不知道朱瑶彧在想什么,是不是后悔了。

    思绪一飘就走远了,沈罗珏很快将思绪拉回正轨,抬头见周溶月还站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沈罗珏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别在我面前杵着了,没别的事就去准备接船吧。”

    “是,多谢陛下此番相助,臣告退。”周溶月麻溜走人。

    沈罗珏看她离开,摇摇头,“相处的时间越长,越看不清楚旁人的模样,听雪,你是她们在变,还是我在变呢?”

    听雪细想后回道:“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沈罗珏没想到听雪会用佛经来回她,她必须承认,有些话有它的哲学道理,只是她对佛一向没什么好感。

    当初在护国寺遇刺一事,让沈罗珏从此躲着佛走,她人都能穿越了,多少还是有些迷信,总觉得佛克她。

    “看来是我想多了,瑶彧没变,我也没变,只是最近我和她,心情不太好。”沈罗珏想,是她想太多,朱瑶彧身为京兆尹,又跟了她这个能折腾的皇帝,忙到没时间和她像以前一样亲密无间的玩耍,很是正常。

    不在纠结朱瑶彧态度上发生的些许改变后,沈罗珏又想起了出使国外的船要回来了。

    不知道能不能给她带回橡胶来,最近在边关,她的人已经开始试种棉花了。

    也不知道这些出使在外的人有没有受到别国人欺负,沈罗珏又想起了之前的算,周遭无战事,正好让薛满堂带兵到海上施展拳脚。

    “阿彩在京城内吗?”

    “回陛下,今日薛将军陪御史夫人去护国寺上香了。”

    “她?上香?她这个女阎王去人家佛寺上香,还不把去烧香拜佛的人给吓到?”沈罗珏乍一听觉得挺好笑,她根本没办法将性如烈焰骄阳的薛满堂和平静祥和的佛寺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就是如此,薛满堂去上香了,不仅她在,薛岑竹也陪着她。

    更凑巧的是,薛家两姐妹在山上闲逛,碰到了同样来上香的朱瑶彧和钟婉宁。

    前两人一路面沉如水,后两人虽表情平静,却也透露出烦闷。

    也是,正常没心事的人,谁会想着去烧香拜佛啊。

    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心事根本无法在现实中解决,才寄托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灵。

    “瑶彧,婉宁?你们怎么也在?”薛满堂见到扮低调的两位友人,直接问道。

    朱瑶彧和钟婉宁闻声走过来,四人互相了个招呼。

    随后朱瑶彧苦涩一笑,道:“最近噩梦缠身,想来是撞了邪祟,这才来佛寺听听佛经,驱邪避鬼。”

    薛岑竹闻言一脸不信,薛满堂同步表情。

    看到她们俩的表情,钟婉宁无语的耸肩道:“我问她是为何,她也这样同我,估摸是最近晦气的很,出来透透气吧。”

    钟婉宁的意思是,朱瑶彧最近比较倒霉,所以出京城来游玩一下。

    薛岑竹不置可否,薛满堂则像是突然通了任督二脉,“瑶彧是不是因为卓御史而心忧?前段时间,我听她似乎向上递了一本弹劾你的奏折。”

    “消息怪灵通的,确实有这事儿,但是陛下根本没看奏折,一听是弹劾瑶彧的,直接回了。”钟婉宁对好友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很是清楚,要沈罗珏最重视的人是谁,满朝文武都算上,也比不过一个朱瑶彧。

    朱瑶彧对沈罗珏是格外不一样的,当初是朱瑶彧第一个追随沈罗珏,对于沈罗珏而言,朱瑶彧有雪中送炭的情谊。

    朱瑶彧出身世族大家,即便背弃家族,也从未背叛沈罗珏,她在沈罗珏心目中的位置,岂是一个卓露绛能撼动的?

    要钟婉宁,这个卓露绛是真的没有自知之明,有朱瑶彧在一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不可能是别人的!

    “竟然直接回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儿,陛下如此信任你,瑶彧你还发什么愁啊?难道,是她弹劾的内容有问题?”

    薛满堂此话一出,引来三人惊诧的眼神。

    今儿太阳西边出来了?!

    阿彩竟然在官场上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