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事不好◎
想来一大早的姑娘们都在睡觉,所以冷不防得到要待客的消息,急急扮一番便姗姗来迟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来了四个花容月貌的女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就连容貌也相去甚远。
也就是金娘阅人无数,也看不准郁知丛喜欢什么样的,索性不一样的美女一样来一个。
沈白漪暗自咂舌,这青楼女子果然美丽动人,方才那个高高瘦瘦瓜子脸欲拒还迎地看了她一眼,要是身上有银子,恨不得裤腰带都能解给她。
“拜见侯爷……”几人一一了自己的名字,还介绍自己擅长什么,郁知丛就像面试官一样,淡淡地看着她们。
沈白漪觉得他应该喜欢那个高个子,就凭那双媚眼,娇娇怯怯引人怜爱。
一人抚琴一人琵琶,还有两个跳舞的,屋内炉香袅袅,轻纱飘动,□□。
郁知丛斜斜看了一眼沈白漪,发现她整个眼珠子都粘在人家身上。
他轻扣了扣桌子,沈白漪下意识往这边看来,他问:“你喜欢哪一个?”
基于一碗水要端平的道理,她胡乱开口:“我全都喜欢。”
“那便都赎身,买进府中赏你。”
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白漪当即拒绝:“不不不,无功不受禄,我受不起。”
她给郁青使眼色,后者转过头当没看见,成功的诠释了“同是工人,大难临头各自飞。”
“你受得起。”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郁知丛的身份摆在这里,金娘很痛快的同意了,甚至于还想多推销两个。
沈白漪险些心肌梗塞当场去世。
她总觉得郁知丛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郁知丛先行回府,沈白漪留在百花馆等金娘拿卖身契,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觉得尴尬极了。
这个疯子绝对是故意的,府中那么多护卫,从来没有送美人的先例,再者,方才看得眼睛直勾勾的也不止她一人。
一手交货一手拿钱,金娘还特别善解人意的派了两顶轿,将四个美人送到侯府去。
沈白漪骑着马儿,身后跟了两顶香艳的轿子,走在街上都比平时多了一些注目礼。
到了侯府竟然没人接她,本以为郁知丛会派个人来安置她们,沈白漪思索半晌,决定自己把她们送去后院。
找秦霜准没错。
从正门走到中厅,最后绕去后院,秦霜屋里不只她一人,几个无事可做的女子坐一起磕着瓜子,谈论着哪一家的水粉胭脂好看。
沈白漪的到来让她们全都止了话头,双双往门外看去,准确来是那几个如花般娇艳欲滴的姑娘。
“侯府许久没来新姑娘了。”不知是谁先开的口。
其实也没有许久,也就两个月吧,不过真正能留下来在这侯府吃一碗饭的,倒没有多少,大多除了一张脸还有脑子。
秦霜呸了一口瓜子壳,问:“哪里来的?”
这话自然是问的沈白漪,她实话道:“今日侯爷去百花馆买回来的。”
“百花馆?侯爷又怎么会去,吧是谁送来的?”朝中大臣和京都商人,想要巴结郁知丛的都会送美人。
“我亲自和侯爷一道去的,骗几位姐姐做什么?”
秦霜这才认了真:“嚯,太阳西边出来了。”
沈白漪心累地指了指四人:“喏,姐姐给她们安置个屋子,我便先走了。”
秦霜将她拦住,拉至门外低声道:“诶,侯爷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这几人还是赏我的!他日常发疯罢了。”
秦霜倏地捂住她的嘴:“这话你也敢,嫌命长?”
“不过倒是有理,侯爷的想法谁猜得透。”
沈白漪摊手:“能怎么办,还不是只能供着。”
秦霜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幅自求多福的表情。
-
“伤可好了?”
沈白漪到郁知丛房门前,便听见这么一句话,她迟疑着没动,决定先听一耳朵。
“回侯爷的话,已经行动自如。”是郁岚的声音。
“嗯,退下吧。”
沈白漪见状赶紧敲门,她和郁岚擦肩而过,彼此点点头都没话。
郁知丛负手立于窗前,沈白漪道:“侯爷,那几个姑娘已经送去了后院。”
他没应,转头问:“偏殿可有收拾好?”
“收拾好了吧……”
沈白漪试图逃避,她已经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了,要是在郁知丛的偏殿住下来,今后不得拿个茶端个水都要喊她做事。
“那今晚就住过来。”
沈白漪嗫嚅着嘴没话,脚下也不动。
郁知丛走到她跟前,瞬间挡住一半的光线,他面色一沉:“怎么,你不愿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白漪向来会审时度势,她迅速点头:“我这就去包卷铺盖。”
想溜,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必,让王明盛重新给你换新的。想要什么摆件就去库房拿。”
沈白漪……啊这,这待遇有点好啊。
美人老板突如其来的温柔,她下意识觉得有问题,而且还是很大的问题。
沈白漪顿了顿,问道:“侯爷今日心情不错?”
郁知丛嗤笑一声,盯着她的脸:“你觉得呢?”
我是在问你问题,你反问是不是不讲武德!
“我觉得嘛,侯爷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郁知丛又凑近了些,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不见:“那你可就猜错了。”
沈白漪往后一仰,老腰都快折了,这人话就不能好好吗?
“今后与我同吃同住,我去何处你就跟去何处,没有我的吩咐,哪里也不许去。”
第一句沈白漪是很高兴的,郁知丛吃的喝的都是上品,可后面两句真是能让她吐血。
没听过工还要被限制人身自由的,沈白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决定为自己搏一搏。
毕竟搏一搏兴许还能单车变摩托。
“侯爷,你这话我不大认同。”
沈白漪仰头看他,表情凝重紧紧咬住牙齿,两腮气鼓鼓活像偷吃的松鼠。
郁知丛眉心一跳,想着若是别人,他一定要捏着此人的脖子踢出去,面对沈白漪又多了一分耐心:“哦?来听听。”
“我们最多只能算是雇佣关系,也就是我保护您的安危,您给我相等的报酬。”沈白漪一本正经地胡八道,“而您方才,没有你的吩咐我哪里也不许去。”
“我不是侯爷的附庸品,我长了一双腿,在不干活的时辰里,我有资格选择自己应该怎样发时间。”
一番话得郁知丛脸越来越黑,他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乍现。
“比如,深更半夜跑到郁岚房里吃烤鸡?”
嗯???
死沈白漪也没想到郁知丛会再提起这事,她摆摆手:“侯爷,我和郁岚同是您的贴身护卫,一同吃吃喝喝,凭什么也不行?”
好兄弟不就是长久的酒肉朋友么,不然还有什么意思!
但她这么解释之后,郁知丛好像更气了……
他伸手扼住沈白漪的手腕:“本侯命令你不许,不许!你要再敢去找他,我便立即断你的双腿,挖他一双眼。”
沈白漪心里一整个卧槽:“什么?”
您有病吧!那不是你的左膀右臂?
可郁知丛表情不似作假,他轻笑道:“你不信便试一试。”
沈白漪瑟瑟发抖:你等着,我不逃跑我倒立洗头!
现在最重要的稳住这个疯子,她摇摇头:“我不试,我从来不干没有把握的事。”
郁知丛又变了脸色,将手挪到她的头上,轻柔地抚摸着头发:“脑子是个好东西。”
沈白漪可怜巴巴,你这不是委屈我,完全就是威逼!
她觉得自己就是只自由的鸟儿,被这个变态捏住了翅膀。
这日子没法过了,逃跑作战计划必须再次启动。
沈白漪这边不怎么安生,吏部尚书一条老命更是在气死的边缘来来去去。
今日本想用继子的喜悦来冲淡丧事,最后左等右等,等来了断了条胳膊的马夫。
马夫在城外遇到一行盗匪,盗匪来势汹汹,给银子都不管用,要将众人都灭口。
最后运送公子的马车翻下悬崖,他抓住半空中一枝藤蔓,险险保下一条命来。
张尚书听后已经觉得头脑充血,恨不得提刀冲去侯府。
“你们这些废物,废物,护送一个公子也办不好事!你还有脸回来!”
张尚书完便“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当夜,京都满城都在传,郁知丛杀人独子,又跑去府上丧葬之时要开棺,就连张尚书从祖家过继来的儿子,城门都未进就丢了性命。
“唉!”沈白漪躺床上叹气。
一是为张尚书,你你惹谁不好,非要惹郁知丛?吃饱了没事干。
二是为自己,她好不容易睡惯了那张床,今晚躺在这新床榻上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现在离郁知丛的直线距离也就二十米,近得翻几个跟头就能到。
沈白漪刚想起身倒口水喝,便敏捷地听见房顶上有异动,是那种心翼翼走在青瓦上的样子。
还伴着刀剑划过空气的声音,极其轻微。
——不好!
-
沈白漪迅速起身,并将悬挂在床头的长剑拿在手中,隐到了床榻与墙壁的夹层里。
住在偏殿第一晚,就能碰上这种事,侯府守卫森严,比起皇宫丝毫不差,所以此人肯定身手了得,才能在夜深人静之时摸进来。
难道是来刺杀郁知丛的?
沈白漪疑惑不解,那又为何会出现在她的屋顶上,她这屋里的东西也不值几个钱。
正当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门闩被挑开,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她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绝不可能听见。
门外闪进来一抹身影,借着朦胧的月色量,沈白漪看见是个身着黑色夜行衣之人,依照身形估摸是个男子。
所以,是来杀她的?!
沈白漪:我跟豆腐一样一清二白,这是惹了谁?
首先排除掉府中护卫,第一,他们应该没这胆子,郁知丛的铁血手段足以震慑;第二,没必要挑在这一天,她刚刚住进郁知丛的偏殿。
所以,是府外之人。
这间屋子不算大,入门左手边便是一道的屏风,这还是沈白漪废了老大劲才要来的。
屏风后便是床榻了,黑衣人蹑手蹑脚,先是满屋巡视了一圈,这才将门反手关上。
沈白漪:狗东西还挺谨慎,看来没少干这种事。
她尽量把呼吸放得平稳些,稍后看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才好出手一招制敌。
不对,都躲起来了,还出手做什么!沈白漪都被自己工人的想法惊到,她的咸鱼本色去哪里了?!
黑衣人走到床边,一只手拿着匕首眼看就要往下落,可这时他停了下来,像是察觉到什么,迅速转身要从窗户逃走。
看来是发现了床上没人,所以及时收手。
沈白漪按捺不住,径直从暗处冲出来,挡住了他要逃走的步伐。
黑衣人连头也不回,伸手开窗就要跑,沈白漪用剑柄顶住窗棂:“太岁爷头上动土,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这声音……
两人开始交手,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引人注意,黑衣人只敢赤手空拳和沈白漪,且一直在寻找溜走的机会。
沈白漪洞察了他的想法,立刻高喊:“来人啊!抓刺客!”
因着这是郁知丛下榻的正房偏殿,所以守卫之人也比寻常地方多了一倍,她这样一喊,门外不远处就听见了动静。
黑衣人心底一沉,不过面上不显,就连防范的招式也不带落下的,沈白漪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沈白漪的脸起初完全被黑暗包裹,只能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月色渐渐从窗外落进屋内,映在她的脸上。
黑衣人呼吸一窒,就在这瞬息间手臂被划了一刀,他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语气道:“是你!你竟然没死。”
是我……?
沈白漪心里头咯噔一跳,他妈的你认识我?
“那日刺杀行动并未找到你的尸首,你为何会在侯府?你居然是郁知丛的贴身侍卫!你背叛了皇上?”
一连串的问题等于是甩在了沈白漪脸上,所以这是以前的同事?难怪两人不分上下,一直不出个结果。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白漪手下一松:“我失忆了,你是谁?”
黑衣人冷冷看了她一眼,攀上窗沿逃了出去。
沈白漪……我刚刚装得像不像?
她是故意把人放走的,不然以她的身手将人留下来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认出了自己,若被抓起来,便是没有严刑拷,兴许头一件事就要把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皇上和郁知丛可是死对头啊,要是被郁知丛发现她的身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门被推开,以郁青为首涌进来一群严阵以待的护卫,还有几个举着火把的厮。
“刺客在何处?”
沈白漪盯着窗户:“方才逃走了。”
郁青当即指了几人:“追。”
“是来刺杀侯爷的?”
沈白漪抿了抿唇,没敢实话:“不知。我发现他在屋顶走动,便出手了。”
郁青像审问一样,双手抱在胸前,以一种疑惑的表情看着她:“你可看清了是何人?”
“并未,他身穿夜行衣,只能看出来是个男子。”想了想沈白漪又补上一句,“不是侯府的人。”
“你伤不了他?”郁青眼神带着探究。
“难分伯仲。”
这话一点儿没掺假,来人水平不低,而且比她多了实战经验,下手狠辣也没有虚招。
郁青摸了摸窗沿,又问:“他从何处进来的?”
“大门。”
沈白漪觉得他就是只老狐狸,一不心就能让他看穿。
可郁青没再问,只是道:“侯爷要是问起,你就实话实。”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认为此人是冲你来的,还是侯爷?”
沈白漪!危,难道发现什么了?
她没吭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冷静。
郁青冷笑:“你自己心中有数便是。”
话音刚落,去追黑衣人那几个护卫折了回来,双双摇头,连衣角都没看到。
郁青点点头:“既然沈护卫都没能拦下,也指望不上你们。”
沈白漪:又给我拉仇恨!
“走吧,同我去见侯爷,今夜侯府遭了刺客,我脱不了干系,你也别想置身事外。”
郁知丛穿着里衣,赤脚随意靠在矮榻上,手边放着一盏热茶。厮早已点好了蜡烛,风轻轻一吹发出刺拉拉的声音。
沈白漪看到这一幕才后知后觉,立秋已经有些日子了。
兴许是半夜被吵醒,郁知丛声音有些喑哑:“人呢?”
郁青抱拳垂眉:“属下办事不力,跑了。”
“怎么会跑?”语调中已经是按捺不住的怒气,“一群废物!”
一人做事一人当,虽然郁青成日和自己拌嘴,但沈白漪可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她当即道:“我和那人只能堪堪个平手,最后让他翻窗逃了。总管大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了踪影。“
郁知丛睨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可有受伤?”
郁青脸比影子还黑。
沈白漪摇头:“没有。”
郁知丛又指着郁青,脸色不大好:“你若是快一步,岂有让人逃了的道理?”
“侯爷得是,属下自会领罚。”
侯府半夜进来刺客,今日沈白漪有些功夫在身,如果是冲着郁知丛来的,可就麻烦了。
那些护卫必须得好好教导一番。
“退下吧。”
这样的刺客不是一般人能培养出来的,且明目张胆入侯府,除了宫中那位便没有人了。
他心里清楚,所以不觉是什么大事,皇上要是坐得住,那就不是皇上了。
沈白漪和郁青站在门口停了一瞬,郁青一张脸垮着,僵硬道:“要是睡不着,可以去护卫所歇一晚。”
……本姑娘可不要和那些臭男人住一起。
她婉拒了:“谢大人好意,我就不去叨扰了。”
“哼。”他冷哼一声,像是在嘲讽沈白漪不知好歹。
沈白漪回了屋子,她将油灯点燃,又将匕首放在枕头下,这才安心躺到床上。
还是没有什么睡意,那个黑衣人认识她,还什么背叛皇上,所以,她以前居然是皇上的杀手?!
还是不敢置信,过于魔幻了。
不对,那为何要杀她?
沈白漪更迷惑了,在黑衣人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就要朝她痛下杀手,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侯府护卫而已。
皇上这是有多恨郁知丛,连她这个护卫也不想放过。
沈白漪在床上拧成了麻花,她忽然想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人——于通。
这个人在张隋死后就像隐身了一样,明明看起来兄弟情深,要是避嫌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出现的时机太可疑了。
她甚至怀疑,张隋对自己下杀手,会不会是他怂恿的?
而且今日她才搬来偏殿住下,那个黑衣人又怎么会如此精准地摸到这里来。
于通,明日我去会会你。
沈白漪这会儿舒坦许多,眼睛一闭,半晌便入了梦乡。
黑衣人一路不敢停歇,他并未逃回杀手组织,而是急忙去见了接头的太监。
皇上十分重视今晚的刺杀,所以想要第一时间得到沈白漪身死的消息,只可惜,失手了。
他见到太监,只道:“任务失败,此人代号铃骨,未死,已背叛皇上。”
“将我的话转告给皇上,一字不许漏。”
太监心里大骇,忙不迭应是:“奴才记住了。”
-
树枝上鸟儿叽叽喳喳的时候,沈白漪从熟睡中醒来,眼睛里有些红血丝,手脚也发软。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她才拖着疲乏的身子起床。
门外厮听见动静,急忙敲了敲门:“沈护卫,可需要的伺候?”
“不必。”
“侯爷了,等您一起用膳。”
沈白漪朦胧的眼睛一下变得清明:“我这就去。”
她梳洗好又换了身衣裳,匆匆赶到正厅的时候,郁知丛果然在等她。
“摆膳。”
沈白漪有些手足无措:“侯爷不用等我的,我身强体壮晚些吃倒没事……”
可别把您老人家饿坏了。
“闭嘴!”
端着食盒的厮如流水一般,光是粥水就有三种,燕窝薏米甜汤、碧粳粥、鸭子肉粥,豆沙卷、金糕卷、奶油松瓤卷酥……
沈白漪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郁知丛往常也没这么奢侈的,今日吃错了什么药?
“不够再叫厨房做。”
沈白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够了够了。”
几个伺候的厮简直没眼看,也可以是不敢看,他们就没见过侯府谁能和侯爷坐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太阳西边出来也没这么离奇。
沈白漪不算客气,民以食为天,不能跟吃的过不去。
她埋头努力往嘴里塞,时不时夸一句好吃,就算是给郁知丛面子。
厮破天荒地发现,今早侯爷多吃了半碗粥。
难道是因为沈护卫胃口好?这些食物看起来也更有食欲了?
他们挠头想不通其中关节。
两人用完膳,郁知丛一声不吭带着沈白漪往兵器库去。
偌大个京都,也只有侯府敢造一座大型的兵器库,里头兵器应有尽有,刀、箭、斧、鞭、□□、铁棍……
沈白漪是头一次进来,整个库房都散发着一股铁器的凉意。
库房内还有一间暗室,很明显这是郁知丛私人的东西,无论是从工艺或者材料来看,都比外头的要精致许多。
沈白漪有些意外,这侯爷怎么看也不是能拿刀动枪之人。
她压下满腹狐疑,郁知丛挥了挥手:“选几把趁手的兵器。”
额……沈白漪想其实自己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
碍于那双凌厉的眼睛,她硬着头皮随意拿了一把短剑,还在空中比划比划,奈何短剑像削铁如泥一般,挂在前胸的一缕头发“刷”地掉落在地,就连切口都十分平稳。
沈白漪无语凝噎,这玩意有点东西。
郁知丛冷眼看她:“要是再深几寸,可就不是头发了。”
噢。
“既然喜欢那便收起来,这把剑是关外进贡,我看那剑鞘好看,便从皇上的手里抢来了。”
从皇上手里抢东西,还得这么理直气壮,沈白漪决定以后要拿这东西拜拜菩萨,皇上的戾气可别带到剑上了。
沈白漪眨巴着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没有攻击性:“侯爷也会些功夫?”
“不会。”
郁知丛完又补上一句:“不然你以为我养这么多护卫是白吃饭的么?”
沈白漪:我怀疑你在内涵我吃饭多,但是我没有证据。她撇撇嘴,一狠心又拿了两把上好的长剑,两盒暗器也收入囊中。
郁知丛眼角余光瞥到一把不起眼的弓箭,是不起眼,不过是在这兵器库的暗室里显得不起眼,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道:“这弓箭也赏你了,下次猎记得带上。”
居然还有下次?
沈白漪神色迟疑,郁知丛皱眉:“怎么,不会?”
她想了想,杀手组织又不是帐中士兵,这幅身体擅长近身作战,弓箭之流的远程兵器,确实没有使用过,所以她眨巴着眼睛无辜点点头:“不会。”
郁知丛伸手摁了摁眉心,不耐地道:“吩咐下去,午后本侯要看射箭。”
一旁伺候的下人急忙称是,他又道:“让那些莽夫陪你玩玩吧。”
玩玩……
-
校场被一清而空,只剩下数十个红心靶子,郁知丛到的时候,郁青已经带着众护卫候在此处。
还请了几位姑娘前来奏乐助兴,衣决飘飘沉鱼落雁,可惜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虽不解为何侯爷今日为何想要看射箭,不过没人敢问,只有郁青认为和那个祸害有关系。
因为他认出了沈白漪手里拿的弓箭,他馋很久了,侯爷也没有松口赏他。
这弓箭是京都最有名的铁匠所造,兵部右侍郎重金买来送给侯爷的。
好,你个臭子咱们的账慢慢算。
郁青在郁知丛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一眼沈白漪,沈白漪装无辜懒得搭理他。
“侯爷,随时可以开始。”
拥有两幅面孔的护卫总管。
郁知丛微微点头:“不是比试,随意看看。”
郁青有苦难言,这些护卫哪一个没有争强好斗之心,侯爷最喜欢看的就是他们个你死我活,今日竟“随意看看”。
那便先热身,随意靶。
郁知丛坐在高台躲阴,这里视野极好,一眼便能扫视完整个校场。
沈白漪拿着弓箭把玩,郁知丛指着最右边那个靶子,道:“笨手笨脚,你去那里,别被流箭伤了。”
“噢。”又骂我!沈白漪磨磨蹭蹭挪了过去,拿箭搭弓姿势倒是能够唬外行人,只是瞄准之后向后拉满弓弦,熟练之人一眼便看出这箭射不到靶上。
果然,箭羽“咻”地一声破空飞了出去,离着靶子相差甚远,只是力道足够,都冲出了校场。
好些看戏的护卫都漏出不屑的眼神,不过碍于侯爷在场,自然不会展现出来。
郁青暗暗啐了一句,看郁知丛脸色不好,瞬间明白了侯爷今日的意图,便上前问道:“你当真不会还是装模作样?”
沈白漪无语:“我当真不会。”
郁青脸都要垮到下巴去:“那我教你。”
他有些嫌弃沈白漪,所以尽量离她远些,从郁知丛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相隔两尺,就连衣角都碰不到一起。
“两脚开同肩宽,左边肩膀对准靶子,不可头重脚轻。”
沈白漪依葫芦画瓢,不得不郁青是个好老师,年纪轻轻能当上护卫总管,必定不止两把刷子。
“左手手肘往里扣一些,力道全都落在大臂上去。”
沈白漪点头,正要开弓,郁青恨铁不成钢地阻止了:“等等,右手扣弦不得太过使劲,食指放到箭羽上方。”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郁青点点头:“可以开弓了,左肩推右肩拉,你的力气收着些。”
这子虎头虎脑,吃饭和架都能在府内排上名号。
郁青脸色好了很多,肉眼可见的嫌弃少了些:“眼、靶要在一条线上,切忌头不可歪。”
待弓满时,他又连忙道:“右肩发力,手指速速松开。”
沈白漪这一箭出去,虽没中靶心,却在了五环。
几位姑娘平日里和沈白漪交好,见此奏乐鼓舞,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靶心。
几个护卫恼羞成怒地骂了句白脸,也只是个口型罢了,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沈白漪倒还算满意,郁青摇摇头十分可惜:“你方才那箭本来可以正中靶心,只是临到头左手歪了一些。”
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沈白漪刚才的欢喜瞬间烟消云散,也就是我可以做到,但我刚刚没有做到?
好像更难过了。
“再练练吧。”郁青将她留在那里,折身到了郁知丛身边。
“侯爷。”
郁知丛略过他的身影,遥望着沈白漪:“如何?她当真不会弓箭?”
郁青迟疑一瞬:“应该是不会,不过颇有灵性。”
郁知丛又问:“你觉得,皇上为何要派人杀她?”
两人都不傻,皇上的杀手也不是三脚猫功夫侍卫,若是来刺杀郁知丛,没道理会摸错地方,去了沈白漪的房间。
事实便是,郁知丛难以攻破,所以皇上退而求其次,要拿沈白漪的命。
那是真要拿命还是假要拿命,便不得而知了,毕竟那晚来的杀手,只有沈白漪一人见过。
提到这里,郁青也有些不解:“沈白漪从前是皇上的人,那么只有两个可能,她背叛了皇上,或者是苦肉计。”
郁青苦,连背地里也只能一句“从前”,都不敢点明沈白漪的身份,就怕郁知丛不爱听。
郁知丛眼神晦暗不明:“可那日进宫,皇上显然是不认得她的。”
郁青当然倾向于这是皇上和沈白漪联合的苦肉计,为的便是让侯爷更加信任沈白漪。
但他不能,侯爷现在像是被下了蛊一样,郁岚和沈白漪了一架,只罚郁岚没罚沈白漪,他就已经很不满。
郁岚忠心耿耿,又不如沈白漪会话,在她手下吃亏是必然的。
郁知丛不知道郁青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下了结论:“她背叛了皇上。”
郁青想当场吐血:“侯爷,她为何入侯府,又为何要背叛皇上?此人身上还是疑点重重,属下认为不可大意。”
他低着头,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的这话。
郁知丛睨了他一眼,诡异地笑:“那你,她可有害过我?”
郁岚自回府以后,便一直在暗地里保护郁知丛,尤其是郁青不放心沈白漪,更是嘱咐他要盯牢这个子。
只是这么久以来,的确从来没有抓到过她什么把柄。
如果沈白漪三天两头跑后院,骂骂咧咧郁知丛不给饭吃也算的话……
郁青被堵了嘴,他转着眼珠子正想要怎么劝,郁知丛已经不太耐烦:“好了,滚远些。”
此时沈白漪正努力的在练习,那些护卫看了看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发玩起了花样。
有将果子放桌上的,也有标记树叶的,更夸张的是摘了姑娘头上的碧簪,将那块拇指大的碧玉悬挂起来。
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果子自不必,就是相隔十丈的树叶,也有好几位能一击即中。
只可惜那颗的碧玉,倒有些棘手。
郁知丛随意扫了一眼,又朝郁青道:“谁将那块碧玉射下来,重重有赏。”
完他眼神又落到沈白漪身上,她还在一箭一箭地练习,眼神坚定恨不得整张脸都在使劲。
每一箭都离靶心越来越近。
而场上已经乱作一团,溜箭横飞,本来都抱着玩耍的想法,可听侯爷重重有赏,大多都再也坐不住,纷纷要拔得头筹。
箭羽要横穿过碧玉,狠狠地将其击碎,才算赢。
沈白漪紧张得落汗珠子,她只觉手臂都快要脱力。
“眼、靶要在一条线上,切忌头不可歪。”郁青的话犹在耳边,她轻轻吐气,拉弓-弓满-松手。
这一箭如破空之态,空气中都划过一丝微妙的声音,正中靶心。
沈白漪拍了拍胸口,笑眯眯地朝郁知丛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讨糖吃的孩。
郁知丛宠溺地笑了笑,端起杯中酒一仰而尽。
而那头,几乎是同时,碧玉也被击碎,众人大喝。
沈白漪看过去,发觉拿着弓箭之人竟是于通,还真是深藏不露。
他独自一人,站在人群身后五米远的位置。
一个呼吸间,在那些护卫都惊讶于他的箭法之时,于通立刻再次搭箭朝着郁知丛的方向而去。
台上只有郁知丛和四个伺候的厮、女婢,并没有一个护卫。
这变故来得太快,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沈白漪瞪直了眼睛,也赶紧搭箭拉弓,箭羽冲出去那一刻,她手脚发麻只觉天旋地转。
肩膀处只觉钝痛,沈白漪低头看了看,他妈的这是血啊!
原来于通连发两箭,一支朝郁知丛,在护卫朝他生扑来的时候,另一支是往沈白漪方向来的。
沈白漪晕倒前一刻,看见于通被制约在地,他疯狂地在笑,想来是早就准备好一命换两命。
作者有话:
铃骨上线。
沈白漪:我失宠了???
嗯,于通是弓箭手,可给他找着机会啦!
沈白漪……我死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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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晋江潭水深千尺,不及地雷砸你情~】
【好期待下一章,下一章什么时候呀】
【撒花撒花】
【作者更文辛苦了,来一个地雷提提神吧!冲鸭冲鸭!!!】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