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脚步声逼近，许绍清拉着何聿秀穿过杂乱的化妆间，又穿过一个长廊，钻进了一间盥洗室，何聿秀看着这里有些眼熟，但他顾不得多想，拍了拍许绍清，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这就来话长了。”许绍清开了那盥洗室的窗户，往外头看了眼，只见外面是一片低矮民居，他扒开窗户，跟何聿秀了句“你等一下”，然后便跳了下去。跳下去的一瞬脚下一滑，他险些摔倒，稳了稳身子后，他朝何聿秀招手，示意他也跳下来。

    何聿秀心一横，呼了口气，也跳了下去，这一跳让他被人踹伤的腿又被刺激到了，他没忍住痛呼了一声，腿一软险些跌倒。

    许绍清及时抱住了他，这一下让两人滑了一下，还好许绍清抓住了屋脊。

    两人稳住之后，许绍清看着他黑乎乎的脸，伸手擦了擦，笑道：“你的脸怎么弄成这样了，刚才我险些没认出来。”

    他这一擦，非但没有擦掉墨迹，反倒让何聿秀的脸更黑了。

    何聿秀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儿，脸色更不好看了，“不心被人暗算了。”

    许绍清闻声敛了笑，低声问道：“怎么？被谁欺负了？”

    何聿秀本来挺生气，听见他这么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是自己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找他告状一样，关键两人又是这种很微妙的关系，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没话。

    鼻尖仍然飘着一股浓重的烟味，他嗅了嗅许绍清的衣衫，转移了下话题：“你怎么也跑这儿来了，还这身扮？”

    “我来暗访。”

    “暗访？”

    许绍清点点头，他寻了个角度好的位置，拉着何聿秀一起趴下来，伸出手指了指和大世界后面紧挨着一处院落，问他：“那儿你猜是什么？”

    何聿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屋顶的位置倒是极好，能看见院子的全貌，但那处院子非常不起眼，看上去就是一处普通民居，眼一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仔细一看，唯一有些怪异的是，院子外头居然有两个人守着。

    “什么地方？”他问。

    许绍清脸色颇为凝重：“还记得苏队长之前的话吗？之前被抓的那个女人只是个傀儡，幕后推手另有其人，而且还能和警察那边串通一气，我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这几日得了空便来调查，那个女人之前就是大世界的歌女，我沿着这条线，这几天一直在大世界附近转悠，也算是和里面的几个歌女混的比较熟了。我跟她们听了听才知道，大世界里的歌女居然也是有区别的，一批是像陆蝶那样，知名度高、名声响，专为大世界拉客人的，另一批则是以歌女的名义充在其中，实则从事着其他的交易。”

    许绍清没有明，但个中意味，何聿秀已经明白了。

    拉皮条、毒品。

    看起来光芒四射的大世界，真的暗地里偷偷搞出了一片见不得人的大世界。

    看来许绍清这几日回来这么晚便是因为这个了。

    何聿秀指了指那院子，问：“那这里就是他们交易的地方了？”

    许绍清点点头，：“这儿名义上似乎是个茶室，但却只有歌女们带的人才能进去，我今天扮成这样，想进去里面看看，但兴许是我没带女伴，门口那两个人十分警惕，虽然放我进去了，但只许我在一间房子走动，不许我去别的地方。”

    “里面许多人抽烟，烟味儿很重，牌的人很多，而且我还闻到了一股隐隐的臭味。”

    正在他的时候，黄二带着几个人进了那院子。

    “他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何聿秀皱了皱眉。

    许绍清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何聿秀脸色颇为难看：话颇有些咬牙切齿：“认识？我和他有仇，此仇不报非君子。”

    许绍清顿时明白他脸上的墨迹是哪里来了，他脸一下拉了下来，“他欺负你了？”

    他起身要动，何聿秀连忙拉住了他，“干什么去。”

    许绍清没话，但脸色非常不好。

    何聿秀皱皱眉，把他按下，“不用，红丸案子事大，我事，有的是报仇的机会，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许绍清于是皱了皱眉，重新趴了下来。

    却见那黄二进屋后没多久又出来了，出来后他指挥两路人沿途搜查。

    “看来他们发现有人闯入了，现在在抓你。”何聿秀。

    七八个手已经朝这边搜过来了，正在这时，底下忽然传来了一道女声：“啊！贼啊！”

    有两个手被叫声吸引，抬头一看，两人忙转过头，堪堪和他们的视线擦过。

    许绍清低声：“此地不宜久留，回去再吧。”

    他低头看见一旁那条狭窄的路，先一点点挪到墙边，然后纵身一跳，跳到了旁边那条狭窄的路上。

    何聿秀腿伤了，还在犹豫，便见许绍清笑着看他，目光灼灼：“信我，我能接住你第一次，就能接住你第二次。”

    何聿秀哪受得了他这等柔情脉脉，只觉浑身难受，他别别扭扭地挥挥手：“不用，你先让开，我自己能行。”

    许绍清自然不让，情况紧迫，他不愿多费口舌，换了个角度便也跳了下来，这回他跳的急了，脚踝狠狠扭了一下，他一下子脸色都变了，蹲在地上捂着脚不出声。

    许绍清放下手，蹲下身子看着他，“你这叫能行？”

    何聿秀此时脸上黑的红的已经分辨不出，只觉得今天一天，已经丢尽了自己一辈子的脸。

    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这边许绍清的手已经架起了他的胳膊，何聿秀摆摆手，推开他：“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

    许绍清眉毛动了动，“何先生，你莫不是要在这时候和我划清界限吧，我可真走了。”

    嘴上这么着，他还是不由分，背起了何聿秀。

    “哎…哎…”

    何聿秀叫唤半天无果，认命地趴在他肩上，“许绍清，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许绍清笑了一声，“何先生嘴那么硬，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的是真的，什么时候的是假的。”

    这话不知道扎到了何聿秀那儿，何聿秀一瞬不吭声了。

    他惯是坦坦荡荡行走人间的，唯独看着许绍清，总是有几分他也不出为什么的心虚。

    这心虚是什么，他甚至都不愿揭开来看看，唯恐揭开了，他便不是他以为的何聿秀了。

    许绍清背他到路口，叫了一辆路过的车，从他背上下来的时候，何聿秀注意到他脸上、脖子上出了不少的汗。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他。

    许绍清愣了愣，“送我？”

    何聿秀扶额，指指他的额头，咳了两声，：“擦。”

    许绍清接过来，笑了声：“谢谢。”

    这时候的光线柔和了下来，正好从许绍清的后方过来，何聿秀的目光从他的额头上移到眼睛上，日光照得他的眼睛泛着一层琥珀样的光泽，闭下眼的一瞬，何聿秀才注意到，他的睫毛居然是很长的。

    许绍清擦擦额头，而后十分自然地将那帕子叠的整整齐齐，收在手中，调笑道：“何先生头一回送我东西，我就不还了，好好收藏。”

    何聿秀推了推眼镜，尴尬地移开视线，往后躺了躺，故作随意道：“倒也不用，平时擦眼镜用的。”

    许绍清顿时笑容有些僵硬。

    他看了看手中的眼镜布，：“何先生一定没有谈过恋爱。”

    完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凑在何聿秀耳边不知了什么。

    何聿秀顿时恼羞成怒，忍不住骂道：“滚，你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