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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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何聿秀看了看一旁的陈安东。

    许绍清看了看腕上的表,又扫视了下四周,皱了下眉。

    前面的金昌英侃侃而谈,一会儿到国家、一会儿提到民族,的大家热情澎湃,他几乎都可以想见明日的报纸头条会是什么。

    举手提问的人多了起来,眼看着好好的一个筹赈会开场致辞马上就要变成金昌英的政治宣讲会,陈安东赶紧出面维持秩序。

    “好了,时间有限,我们就不再进行提问了。”

    他压缩了下词,简短地介绍了下参与这次筹赈会的书画家们,然后宣布:“今天的筹赈会正式开始!”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对了,一会儿何聿秀先生将会在展厅东南角现场创作,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他完之后,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来,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幅画前,或探头细看,或远远静观,陈安东不由得松了口气。

    解知文戳了戳何聿秀,问道:“你不是跟我,这筹赈会大概没什么人会来么,这叫没什么人会来?”

    何聿秀一时语塞。

    解知文笑了一声,感叹道:“看来在这种事情面前,大家还是都有一颗善心的。”

    许绍清正抱胸看着一个方向,闻声,忍不住道:“有些人是有善心的,有些人却是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

    解知文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他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金昌英和几个要员似的人物正围在一起,有有笑。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正在这时,陈安东过来喊何聿秀去画画了。

    他给何聿秀在东南角备了张桌子,何聿秀刚坐下没一会儿,身边就围了一圈人。

    离他最近的,是一个寸头男子,何聿秀并不认识他,但他站的位置,恰好挡住了光线,何聿秀抬头看了那人,问:“先生,能否往后退几步,我要借点光。”

    黄半初量了下这何聿秀,紧接着露出一个笑,“自然是可以的。”

    他往后退了几步,隐没在角落里,手撑着那文明杖,将他仔仔细细量了个遍儿,最后视线落在他那双秀润的手上。

    何聿秀开始画画了。

    展厅里有脚步声、窃窃私语声,围观群众的道道目光落在他身上,纠缠着他的笔,好像令他也变成了一幅被观赏的画。

    他慎重起来。

    腕部隐隐发力,笔墨氤氲在一起,落在纸上,搅散了混沌。

    起先,他是中锋落笔,沉着透彻,不疾不徐,中直藏锋,之后又稍稍偏转,欹斜尽致,勾皴点染之间,一株老干渐渐显露了模样。

    照相机“咔嚓”一声,记录了这一刻。

    金昌英同一群要员们了几句话,也走过来看了眼何聿秀画画。

    “这位就是那位何聿秀何先生了?”

    黄半初听到身边金昌英的声音,点了点头,看了眼何聿秀的画,:“这何大画家现场作画可是难得一见啊,先前我派人去求画,何先生可是连门都不让进。”

    “哦?”金昌英笑了一声,“这么不给黄先生面子?”

    黄半初摆摆手,“我哪有什么面子,人家是一流画家,架子大些,是可以理解的。”

    金昌英看他一眼,“早有耳闻黄先生喜欢收些古董文玩,没想到对这书画也颇有研究。”

    “实不相瞒,早年间日子苦,吃不上饭,我倒是什么都干过,还在那裱画店当过学徒。”黄半初淡淡道。

    这话却是格外坦诚了。

    金昌英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何先生,您画的这幅画,也和筹赈会的其他作品一样出售吗?”有人问道。

    正在这时,陈安东过来了,他忙对观众解释道:“当然,这幅也是出售的,价高者得,所售全部汇去四川。”

    他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一阵不的骚动。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开始叫价了。

    “我出五十块买何先生的这幅画!”

    “我出六十!”

    “我出八十!”

    展厅俨然变成了一个拍卖场。

    陈安东也是头一回办这种筹赈会,顿时有些慌乱,他正欲话维持秩序,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无论其他人出多少,我都在他上面加一百。”

    他完这话之后,全场寂静。

    外头雨仍在下,且有渐急的趋势,冷得出奇,游廊上雕花描彩,被这雨天衬得格外鲜艳。

    来的人渐渐少了,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外头走进来,都要先咒骂一下这糟糕的天气,继而跺去满脚的湿,在门口的毯子前踩几脚才进去。

    许长宁姗姗来迟,她是逃了一节课来的,借了同学的一把伞,走到这儿已经快到中午了。

    她梳了两条马尾,穿了白色的高领衫袄,搭黑色长裙,在这种天气显得有些单薄了。

    行健堂门口没几个人,她收起自己的伞,在外面抖了抖雨水然后放在门口。门口的雨伞多不胜数,她看了一眼,喃喃道:“今天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恰时,冷风一吹,她忍不住冻得了个哆嗦。

    “早知道多穿点了…”她嘟囔着。

    她拍拍身上的褶皱,正准备进门,一扭头,便见一个人俯身拿起了一把伞。

    不巧,那伞正是她刚刚放下的。

    她瞪大了眼睛,拽住了他:“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拿我的伞做什么?”

    黄二此次出门低调得很,就带了一个弟,他在游廊抽了根烟,吩咐那弟一会儿接黄老板回去,然后起身自顾自便往外走,刚走了没两步,他就发现自己低估了外头的雨,又折回来,顺手从檐下牵了把伞。

    结果没想到被逮个正着。

    黄二的衣服被人抓住,正欲发怒,便听那姑娘扯着嗓子喊道:“天啊,有偷,有人偷伞…唔……”

    “闭嘴!”黄二赶紧捂住她的嘴。

    但为时已晚,许长宁刚才那声惊呼惊动了屋里的人,先是两个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出来了,紧接着,许绍清听到妹妹的声音也跑了出来。

    “宁宁,怎么了?”

    “哥!”许长宁狠咬了一口黄二的手,钻到许绍清身后,指着黄二:“他偷我的伞!”

    黄二看见许绍清,愣了一愣,手一松,那伞掉到地上,又被刮到院子里。

    哥…

    这人竟是许绍清的妹妹。

    许绍清看见黄二,眉头皱起,紧接着“哼”了一声,“居然是你!”

    “警察没抓到你,你竟跑到我面前来撒野了!”

    黄二压了压帽檐,退了几步,扭头就要往外头冲,许绍清忙喊道:“快把他抓起来,他是在逃嫌犯!”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展厅的人纷纷探出头来,黄二跑了没两步,便被人扑倒在地,死死摁住。

    许绍清顾不得体面,纵身扑进雨中,死死按着他的肩膀,“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