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是什么？”◎

    阿啼一路上都晕晕乎乎的,她从有盐氏被带到铁矿之后，第一次离开铁矿。跟着领队走出崎岖的山路，来到山脚下的驿站。

    驿站外的马棚里,一匹匹骏马正在休息。阿啼看到高大的马匹吓了一跳,她想起那一天姜姓部落的战士们就这样骑着马进了有盐氏,然后她就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家。

    不过阿啼恐惧的回忆很快就被断了,她被人拉住胳膊，“阿啼,快来排队！”

    阿啼被拉到了一个长长的队伍里,她茫然地向前望,进入驿站为什么还要排队？

    很快，阿啼就知道了,因为进入驿站之前每个人身上都要被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连领队的队长都不能免除。

    领队的队长不满地抱怨道：“没有虱子跳蚤，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我们铁矿上次的卫生大检查拿到了五颗星呢！我们铁矿里谁也没有虱子跳蚤！”

    检查的人不为所动,没有因为领队的话省略任何一个步骤，依旧不紧不慢地检查每一个地方。

    “都要按规定来,我们不按规定来，到时候被罚工分的是我们。”

    领队听到这样的话才不再抱怨了：“行吧,那你们好好检查。你们除了我们来的时候,平时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再也没有更清闲的地方了，比在部落里干活还要清闲得多。”

    阿啼听到队长的话,立刻好奇地看向驿站里的人们，都部落里比铁矿清闲,没想到驿站竟然比部落里更清闲。

    驿站的人们还能检查他们每一个人,连领队都没有放过,尤其仔细地检查领队的头发，领队低着头让他们检查。这明驿站的人们比领队更厉害！

    这次出行的领队在铁矿里就是管事的头目，管着很多人，在阿啼心中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他强壮又能干，走路快、话快，做什么事情都很快，而且阿啼知道他有四个兄弟！兄弟多的人话很管用！

    阿啼偷偷看着驿站里的人们，震惊地发现他们和自己想的一点都不一样。驿站里有很多老人，头发都花白了，牙齿也掉了几颗，还有一看就虚弱没力气的、缺了一条胳膊的、缺了一条腿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比领队厉害呢？

    这样的人在有盐氏很难活下去，就算活下去，也是部落里活得最惨的。

    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检查年轻强壮的队长？为什么年轻强壮的队长乖乖让他们检查？

    阿啼茫然地看着这一幕。

    驿站的人们检查完队长，继续检查后面的人们，队长站在一旁和驿站的人们聊天。

    队长他们清闲，驿站的人们并不否认，全都一脸感激地道：“都是神女照顾我们。”

    他们在驿站里，没人来的时候每天都要养马、扫、砍柴、烧水，有人来的时候工作更多，但是和部落里的其他人相比，这的确是十分清闲的工作了。

    在驿站里干活的人们或是老迈、或是残疾、或是体弱有病，神女照顾他们，才让他们干这样清闲的活。

    “我们在驿站里干好活，换一口饭吃罢了。像领队这样的人这么能干，以后是要在神女身边受重用的。”

    领队朝着驿站的人们笑了笑，他的确是想在神女面前露脸的。驿站里的活虽然轻松，但是以后也就一直这样了，何况也轮不到他这样年轻力壮的人干，都是老弱病残。

    更何况，神女将部落里所有的工作都对应了合理的报酬，驿站里的工作工分很少的。领队看到驿站里的几个人身上还穿着麻衣，连一件棉衣都没有，领队已经用自己赚的钱换了好几件棉布做的衣服了，又软又舒服，比麻衣好得多。

    连棉布做的衣服都穿不起，可想而知吃得也不会太好。驿站这里没有新鲜的鱼吃，倒是养着一群鸡，但是看数量也只能保证每人一天一个鸡蛋。这样的话驿站里的人们吃饭恐怕是大米和豆子对半吃的。

    不仅是因为吃不起大米，还是因为神女的要求，如果没有办法保证吃到足够的鸡蛋、鱼、鸡和肉，神女要求大家要吃豆子补充“蛋白质”。

    领队这样一想，就一点都不羡慕他们在驿站里工作清闲了，他又了一个消息：“以后部落里就不用工分了，神女在铸铁币了，到时候换东西都用铁币。”

    这是一个大消息，驿站里的人们第一次听，脸上都有点茫然：“不用公分了？”

    “铁币是什么？”

    姜姓部落用工分的时间没几年，工分是神女带来的，以前都是直接分粮食，如果想要用你的米换我的布，怎么换全靠两人商量。不过虽然用工分的时间不久，如今部落里的族人们已经很习惯这种模式。

    大家都觉得工分很好，多干活就多分，少干活就少分。干活多少神女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像以前在部落里，虽然也是青壮年分到的粮食更多，但其实都是一笔糊涂账。

    驿站里的人们听不用工分之后，立刻都紧张起来，连忙追问领队这是怎么回事。

    连检查卫生的速度都慢下来很多，阿啼站在队伍里，半天都没有挪动一下脚步，不过阿啼一点也不着急，她也认真听着领队的话。

    之前她在铁矿里一直在铸铁币，但是她并不知道那些圆形方孔的铁片有什么用。用铁铸造农具可以耕地、用铁铸造武器可以仗，铁片能干什么？

    领队道：“不用着急，其实我看和工分没什么区别。就是现在部落里人越来越多了，工分不好记了，神女用这个铁币来记工分。”

    “一个工分就是一个铁币，干活挣铁币，吃的喝的用的都用铁币换。”

    驿站里的人们这回都听懂了。

    “那铁币可得收好了，不能丢。”

    “这倒也方便，以后不必成天算工分了。”

    “神女怎么想到这样的主意？”

    “或许神女在天上就是如此吧……”

    阿啼终于知道自己流着汗水铸造的铁币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了，用铁币来记工分，以后换一切东西都可以用铁币，这样的主意真的是妙极了。

    神女是怎么想到这样的主意的？

    阿啼被检查完卫生情况后，终于能走进驿站，心中还在琢磨着这件事，姜姓部落的神女果真十分不凡。

    都姜姓部落的神女是有盐氏神女妫妇的姐姐，看来姐姐就是比妹妹要厉害很多。

    阿啼之前一直觉得姜姓部落的神女在族人身边，有盐氏的神女不在族人身边，有盐氏才会败给姜姓部落的。

    现在却觉得即使他们的神女妫妇也在，也未必是姜姓部落的对手，难怪姜姓神女能做姐姐。

    阿啼在驿站里睡了一晚，大家挤着睡在一起，和铁矿里差不多。天气炎热，有人想去屋子外面睡，被驿站里的人们制止了：“最近经常能听到狼叫，附近有狼呢。”

    “就算狼不来，也难免有蛇，被毒蛇咬上一口就没命了。”

    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再也没有人敢去外面睡了。

    第二天早上，阿啼被叫醒后，在水井旁排队洗漱。洗洗洗，姜姓部落的人们永远都在不停地洗，阿啼在心中偷偷地想过，她觉得姜盈恐怕是水神、雨神之类的神女。

    阿啼咬碎一截嫩树枝蘸着盐刷牙，周围也有人用棉布蘸着盐水擦牙齿的，阿啼已经习惯了，姜姓部落里连牙齿都不能放过。

    姜姓部落里人人都不洗澡身上会臭，不刷牙嘴巴会臭，阿啼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以前她在有盐氏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妫响经常她香呢。

    排队洗漱完毕后，阿啼又排队领到了今天的早饭，一大碗粘稠的米粥配一碟腌萝卜。

    腌萝卜脆脆的，在嘴里嚼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咸津津的味道和米粥十分相配。

    阿啼从就被带到有盐氏，从来不缺盐吃，咸咸的腌菜和腌肉吃过很多，不过她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萝卜！来到姜姓部落之后才第一次见到萝卜，据刚挖出来的新鲜的萝卜更好吃，又甜又水灵，阿啼希望自己以后能吃到一次。

    和腌菜相比，米粥对阿啼的诱惑更大，她迫不及待地把一大碗米粥喝完了。

    一大早还没干活就先吃饭！

    阿啼被姜姓部落带到矿山后才知道姜姓部落的族人们竟然过得是这样的日子。

    在有盐氏里，连妫响都没有这样的日子，在阿啼眼中，妫响就是最厉害的人。

    唔，以前部落长妫冰更厉害，但是后来也没人听妫冰的了，阿啼觉得自己的男人妫响更厉害了……不过再后来妫响又死了，好像现在妫冰还没死。

    阿啼也不知道他们谁更厉害了，反正以前有盐氏部落里最厉害的两个人，谁也不会一大早起来不干活先吃饭！

    阿啼喝完一大碗粥，肚子里饱饱的，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阿啼以前从来不知道吃饱是什么感觉，刚来到铁矿的时候，对吃饱的感觉十分陌生，总感觉肚子里怪怪的。

    她还以为自己生病了，担忧地问铁矿里的其他人自己的肚子怎么了。铁矿里的人们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她道：“你不是生病了，是吃饱了，吃饱就是这种感觉。”

    铁矿里的很多人都和阿啼有过一样的经历，他们在神女到来之前也没吃过饱饭，神女来之后才渐渐习惯了吃饱的感觉。

    阿啼连着吃饱了几天之后，很快就习惯了这种感觉，不只是习惯，她还爱上了这种感觉。

    吃饱的感觉太好了！

    肚子里饱了之后，心里仿佛也被填满了一样，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很有力气。

    “阿啼，你粥都喝完了，剩下的腌萝卜不吃了吧？”坐在阿啼身边的人一边一边伸手去拿阿啼的腌萝卜。

    阿啼一把护住自己的腌萝卜：“我吃！”

    阿啼两三口把剩下的腌萝卜吃饭，虽然她从有盐氏来，盐对她来并没有那么宝贵，但是周围人人都很珍惜咸菜咸汤的情况下，阿啼也开始觉得这些很宝贵起来，不会轻易让给别人。

    旁边的人看到阿啼吃完腌萝卜，失望地站起身来，端着自己的饭碗去洗干净了。洗完碗之后，碗里还剩着半碗水，全都泼在一旁洗碗的阿啼身上。

    阿啼没什么反应，现在天气炎热，衣服湿一点也不会冷。

    领队恰巧看见这一幕，踹了泼水的人一脚，又伸手拍了拍阿啼：“你怎么傻乎乎的？”

    领队眉头紧皱，审视着阿啼：“你真是神女要找的人吗？不会弄错了吧？”

    吃完早饭，大家排队上马车。

    两匹甚至四匹高大的骏马拉着一辆结实的大车，坐人的车用两匹马，放铁器的车用四匹马。

    阿啼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马车是自己能坐的，因此旁人都排队上车的时候，阿啼一直在后面远远地站着。

    大家都上车了，领队看到一个人傻傻站着的阿啼，连忙快步走过去：“你又发什么呆呢？”

    “快上车！”

    阿啼惊讶地长大嘴巴：“啊？我也能上车？”

    这样的马车竟然是她能坐的吗？

    领队拉着阿啼的胳膊，拉着她去找哪个马车里还有空位置：“你没发现大家全都上车了吗？”

    “难道我们坐马车，你自己跟着马车跑？你跑得了那么快吗？”

    领队掀开一辆马车的帘子，看到里面还有一个空位置，正要把阿啼塞进去，看到刚才和阿啼闹了一点矛盾的人坐在里面，保险起见，为阿啼换了一辆马车。

    阿啼被塞上马车后，领队从头到尾清点了两遍人数，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坐上最前面的马车：“驾！”

    一匹匹骏马在平整的土路上飞奔起来，黄土漫天飞扬。

    马车上的帘子全都严严实实地放下来，挡住了大部分的尘土，不过依旧有一些土透过帘子往里钻。

    马车无疑是颠簸的，但正是这份颠簸，让坐在马车里的人们能感受到行驶的快速。

    阿啼坐在马车上既紧张又害怕，同时还有一点点兴奋，她想掀开帘子看一看外面，刚伸出手去就被同一辆马车上的人们狠狠喝止了：“不行！”

    阿啼遗憾地放下手，坐在狭窄的马车里，听着身边的人们谈论她听不懂的话。

    “听神女已经兑换出了水泥技能书。”

    “水泥是什么？”

    “听是一种修路特别厉害的泥土，修好的路特别平整坚硬，马车能跑得快几倍，而且还没有尘土。”

    “竟然还有这样的路？”

    “一定又是神女从天上带下来的东西！”

    “技能书是神女从天上带下来的，水泥要建造一个水泥厂，是要建在铁矿和石灰石矿中间，我听制作水泥既要用到铁矿粉，也要用到石灰石。”

    “这次神女把技能书赏给谁了？”

    “姜石的一个新徒弟，从其他部落跑过来的，以前没有名字，刚取了一个名字叫阿泥。”

    “姜石竟然也收徒弟了？她不是姜朱的徒弟吗？”

    “阿泥好难听啊，怎么不叫阿水？”

    “因为姜泉的姐姐姜水叫阿水吧……”

    “姜水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好像姜水和姜泉姐弟两个人不怎么见面，姜水天天织布，姜泉天天带着军队训练。”

    阿啼在人们的聊天声中半梦半醒地睡着，马车中间停下来了几次，人们下车方便休息，吃掉身上带着的干粮。

    驿站的人们不允许他们在车上吃东西，如果有食物渣渣掉在马车里，到时候招来虫蚁，驿站在卫生大检查中就拿不到五星了，马车也算在驿站的检查范围内。

    人吃饭的时候，马也休息吃草。

    这样休息几次之后，马车再一次停下，阿啼以为又到了休息时间，十分熟练地掀开帘子跳下车，然后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她看到一栋栋整齐的房子。

    还看到一大群站在马车前方的人。

    被一群人簇拥在最前方的女人，身姿挺拔，眼神锐利。

    锐利的眼神落在阿啼身上，阿啼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神……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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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