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第一名◎
第二关是攀天梯。
天梯上云雾缭绕, 望不见尽头在哪。
而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爬上山顶,就算通过。
开始时。
谢争春少爷身边围着一群姐丫鬟,给他揉肩捶腿, 鼓舞气,誓要做这一关的第一名。
刚做完热身动作,谢争春就听到旁边惊呼,“架了架了!有人起来了!我靠!真狠啊!”
几百个少年全开始往那挤。
人海如潮水。
秋露浓也跟过去凑热闹, 煽风点火的大喊,“不要了!不要了!要去练舞室啊!”
玄天宗弟子比考生们反应更快。
秋露浓抵达时, 两个人已经被拉扯住了,竟然是少女在单方面殴少年。
年长不了他们几岁的弟子面色严肃,训斥道,“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直接取消考试资格。以后进了玄天宗之后, 同门之间也禁止内斗。听到没有!”
“仙长!明明是她先动手的!”少年鼻青眼肿, 一脸不满, 没上几句呢, 对面对面少女凶狠的眼神吓住。
“我只要再听到你骂我爹,我退学都要断你的腿!”
少女明明一派标准的世家姐装扮, 却像个狼崽子一样凶巴巴的。
秋露浓摇晃着脑袋,再一次发出那句感慨。
玄天宗果然卧虎藏龙。
这一次, 秋露浓记住那个少女的名字, 庄羽。
第二关也就这样顺利的过关了。
“这最后一关,是要独自穿过这漱心林, 没有时间限制, 只要能平安的从这过去, 就算过关了。”弟子严肃强调, “凡是进了漱心林者,自负生死,现在你们还有退出的机会。”
“为什么要自负生死?”有人蹦了起来,“难道还有生命危险。”
“我只能,这最后这一关,确实有人死在过里面。”
到底还是没经历过生死的少年。
在很多人眼里,拜入玄天宗,只是换个学府上学。可没人和他们过,一入学就要签生死状啊。
少年们的神色都变了,左右张望,想从身边的人脸上获得安慰或者勇气。
可目之所及,一张张面孔,都是慌张、恐惧,以及强装镇定。
“这有何虑!我既然想登上那成仙之路,还会顾虑生死这点事不成?”谢争春第一个挥臂高喊。
他身上带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无畏和朝气。
谢争春站在人群中,也是这一批考生中最亮眼的一个,肆意,张扬。
难怪啊。
虽然是分家出身,谢争春却是谢家这一代年轻人中最被寄予厚望的。
仙长欣慰的看了谢争春一眼。
谢争春完后,很快就有第二个人呼应,考生中的骚动逐渐消散。
没有任何一个人退出。
“既然都做好决定了,”仙长的目光一一扫过台下年轻人。“那我宣布,这最后一关马上开始!”
漱心林,顾名思义,穿过树林以证道心,抛却俗世间种种贪欲杂念。
秋露浓行走在浓雾中。
她的脚步不急不缓,突然,她顿了一下——
浓雾缓慢散去,芳草如茵,空旷的山谷对面,“七诀涯”三个大字刻在悬崖边,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灿烂的阳光下,广袖长袍的弟子们在草地上嬉戏,携三两好友念书,或者练剑。
一切都美好得一幅画,连时间都慢了下来。
他们纷纷转身,对着秋露浓伸出了手。
秋露浓看着对面的青年,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看起来很温暖。
他们微笑着,眼神像是在,留在这吧。
这里不好吗?
不用去攀那不知终点的长路。
不用忍受痛苦和寂寞。
秋露浓只是在原地停了一秒,抬腿,继续往前走。
她抽出腰间的剑。
斩断了便是。
寒光划破了衣袍,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了。
再往前。
她停下脚步,发现自己站在半空中。
所有人都在膜拜她。
天空湛蓝,乳白的石柱上雕刻着花纹。
广场上跪满了人,几乎整个大陆的大能都在这了。
跪拜着的人里,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她甚至还看了祁知矣,他臣服的跪在她的脚边,像亲吻珍宝般捧起她的衣摆,仰头望向她。
力量。权利。
想要拥有一切的欲望。
你掌握了别人的生死。
你被身边所有人重视和喜爱。
你受世人崇拜。
你的名字被刻在史书上,名垂千古。
你看清楚你的欲望了吗?
如今,你全都拥有了。
高台之上的少女轻声笑了下,拔剑指向了众人,剑刃折射的光亮如玻璃般锐利刺眼。
秋露浓杀出了一条血路。
鲜血溅到脸上,又开始消散。
“同学。”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秋露浓扭头,看到了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街道。
男同学的鼻尖还挂着汗珠,递过来一瓶开的可乐。
秋露浓穿着一身校服站在树荫下,对面校门口有车辆进出。
烈日高照,她感觉自己的嗓子快冒烟了。
路边,属于现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
秋露浓面前,那瓶冰镇过的可乐噗滋噗滋的冒着气泡。
这是曾经秋露浓心心念念的一切。
她的家乡。
她偶尔午夜梦回的地方。
秋露浓也曾经高喊过,有WiFi处是我家。
没有抽水马桶和可乐的世界,不值得任何留念。
这可能是秋露浓到这个世界后,最纠结的一次了。
这个什么漱心林,确实有两把刷子。
给秋露浓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出了漱心林后,心里还有阴影。
妈妈呀,我刚才竟然在夏天拒绝了一瓶冰镇可乐。
“今天的日常在曲明堂,这是给考生登记的地方。”弟子一边,一边抬头,瞟了眼秋露浓,整个人愣住,“你出来了?”
“我出来了。”
“用了多久?”他和旁边的人一起手忙脚乱的看时间,“半、半个时辰不到?”
“我看没时间限制,就随便逛了一会。”秋露浓问,“我太慢了?”
逛这个词,听得这两个人心头一颤。
我的姑奶奶。
那是你家后院吗?那是万年凶境漱心林。
多少弟子进了漱心林后,要么出来边痴呆,要么就是永远出不来了。
之前考生最快通过通过漱心林的记录是多少?
弟子想了想,好像是两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不到是什么概念?
莫不是带了什么让漱心林失效的法器?
弟子偷偷去瞟秋露浓。
发现这少女出来后,脸色也不太好,他这才觉得正常点。
负责新弟子的师长回来,连连称赞了几句“道心坚毅。”
然后在玉碑上写下了秋露浓的名字。
谢争春是第三个出来的。
走出漱心林,顾不上等候他多时的家仆,谢争春冲到师长前问,“我是不是第一名啊?”
“你出来的很快了,第三名。”师长鼓励他,“很不错了。”
谢争春一脸失望,“我前面两名都是谁啊, ”
“第二名是王家的王岭,天生剑心。这第一名吧,还不是世家出身的。”师长。
“那是谁?”
家仆们正在给谢争春端茶揉肩,看到自家少爷飞快的跑开,站在玉碑前。
名字是按出来顺序排列的。
最高处,玉碑最上方,赫然刻着三个大字。
秦珑珑。
秦珑珑?
谢争春又看了几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一路顺风顺水活了十六年的谢家少爷,生平第一次遇到挫败,有些嫉妒,又有些不服。
三日后,在玄天宗入口的广场上,师长带着一群少年从飞舟上下来。
秋露浓望过去,看到萧柳气定神游的背手走下飞舟。
他一身黑衣,英气和俊美交织,双眸璀璨,抬眸时微微一笑,身边就有少女被迷得神魂颠倒。
看起来混的不错啊。
秋露浓在阳光下半眯着眼睛,恰好就和萧柳的眼神撞上。
见到她,萧柳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皱眉,用一种并不友好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端详着少女的脸。
秋露浓觉得很好玩,随便笑了下。
萧柳整个人明显愣了一下,飞快的移开视线,纤长的睫毛在空中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度。
过了两秒,再次看向她时,假装不屑的切了一声,
“玄天宗本届大选,内试通过六十七名,门派外,选拔了二十二名,一共八十九名弟子。”师长掷地有声,“从现在开始,你们就都是玄天宗弟子了。”
即便相隔一块空地而站,此刻,内外试弟子们的欢喜却是一模一样的。
少年人的快乐很富有感染力。
一旁的师兄师姐也跟着笑了起来,师长纵容的等着新弟子们安静,才开口。
“明天,你们就要面临进入玄天宗后的第一次比试,到时候会公开所有人的排名,希望大家全力以赴。”
哦,入学考试啊。
秋露浓听懂了。
陶志伟顺利通过了大试,本来自信心大涨,听到这番话,又紧张起来。
他惴惴不安的问秋露浓,“我还什么都学呢?到时候我怎么都不会,怎么办?”
很多人和他一个想法。
世家子弟都还接受良好,毕竟在家中都是修炼过的。
外试的那批弟子中间,恐慌情绪开始扩散。
有的人,前一天还在土里种地,第二天就稀里糊涂的上了飞舟。
“仙长!玄天宗会发武器吗?”有个皮肤黝黑的少年问,“我只会用镰刀和锄头。”
世家弟子们全笑了起来。
“门派不给的话,我给你把锄头,正好我家后院还缺个种地的。”
“对啊,你要是不想比赛,来我家杂也行,保你一辈子丰衣足食。”
...
黑皮肤少年也意识到自己错了话,脸蛋涨得通红。
“我看啊,明天的比赛若是比嘴皮子,你们几个肯定是第一名。”庄羽在一旁阴阳怪气。
庄羽这句话激起了千层浪。
她虽也是内试入门的弟子,可家世一般,弟子中也没有交好的友人,孤立无援。
之前,虽也有几个世家弟子觉得,这样嘲讽戏弄同门不不好,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可听到是庄羽第一个出头时,他们心底都有些不悦。
一个女子,就喜欢这样抢风头?做出头鸟?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庄妹妹,”少年走到庄羽身边,吊儿郎当的围着她晃了起来,“大家都是世家弟子,一同入学,怎么还帮着外人啊?”
一个之前一直沉默,名叫薛阳的少年:“不定是看上人家呢?”
少年们对视一笑。
暧昧和玩味的笑声在人群中陆续响起。
气氛不对劲了起来。
“确实,我没有薛兄想得周到。”少年在庄羽身侧停下,嬉皮笑脸的问,“原来你喜欢这一种风格啊,庄妹妹。”
其实,在此之前,很多人和庄羽也是互相知道姓名的点头之交。
只要不话,默默的缩在人群中,大家就都还站在世家弟子的统一战线上。
可庄羽偏偏成了这个出头鸟。
顷刻间,本该发泄在那个少年身上的戾气和怒火,都转移到了庄羽身上。
谢争春皱眉。
这几个人当他是不存在啊?
“秋姐,他们这不是在欺负人吗?我们要不要,去帮下那个女孩子啊?”陶志伟声问。
其实是陶志伟自己想帮那个女孩子。
可他第一反应是问秋露浓。
潜意识里,他觉得,如果是秋露浓的话一定能摆平这些人。
“等一等。”
秋露浓看着庄羽的拳头。
之前在攀天梯上,庄羽人时候,可谓是虎虎生风,甚得她意。
她在想,庄羽会不会人。
见庄羽没话,她身边的少年觉得没劲,又往她那靠近些。
那只手,离少女的头发越来越近。
谢争春看不下去,准备出手。
秋露浓也准备出手。
可有人比他们两更快。
“不知道你们在嚣张个什么,我们外试里,可是有个筑基大哥。”那人语气很欠揍,“到时候谁是第一,还不一定呢。”
只想默默看戏的筑基大哥萧柳:... ...
我真是谢谢您勒。
世家弟子,资源充沛,一般是修炼个五六年,二十岁左右就能筑基。
眼下大家都是十五左右的年纪,修为最高也就是炼气中期。
这段话把所有人的吸引力都转移了。
“筑基?怎么可能啊?”少年终于不再围着庄羽,他转身望向了话的外试弟子。“你们是不是,压根就不知道筑基是什么概念啊?”
“呵呵,不信?”那人义愤填膺,“萧哥,快让大家看看,你是不是筑基期。”
心里再怎么无语,萧柳还是往外迈了一步。
他本就长得美貌,在之前吸引了许多人目光,现在更是所有人都望向他。
黑袍上未着丁点装饰,却衬得人面如冠玉,清贵俊美。透明般的阳光照映得他双目璀璨,少年挑眉,眼神所及之处,都是自愧不如的移开视线。
他懒洋洋的,“明日,只希望你们内试弟子的实力,能像你们的嘴巴一样厉害。”
没有人骂他狂妄,也没人再跳出来质问。
因为这人他/妈真的是筑基期。
这波仇恨拉的好啊,还会换仇救人了,不错。
秋露浓很是欣慰。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萧柳变了不少,已经感受到天女幽教育上的良苦用心了。
她偷偷冲萧柳竖起个大拇指,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没看懂这是个啥的萧柳:... ...
这个女人,虽然笑得好看。
但是有病。
... ...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晚风。
黑发凌乱的散在塌上,月光照亮了青年隽修的面容,鼻梁下一片浓稠的阴影。他皱着眉,在梦中喃喃自语,脸上的挣扎和痛苦带着让人怜惜的脆弱感。衣袍散开,露出清秀如竹的锁骨,月光下肌肤透亮的仿佛白瓷。
祁知矣在梦里见到了自己的心魔。
在玄天宗,那个他路过无数次的广场。
那是他第一次感到嫉妒和自卑。
他十六岁。
在大试中被污蔑的少年站在道边,仰头,望见了玉碑上的“求仙问道,救世济人。”
他在想,如果修道真的能济世救人,那为什么不救他呢?
为什么不救他的母亲呢?
无依无靠的少年什么也做不了,心中愤懑不平。
可是,即便是这样,像是本能一般,他脸上还是挂着淡然的笑意。
被厌恶的表兄弟欺辱时,他依旧是在笑。
恶心得想吐。
好难受。
仙长告诉少年,大师兄力排众议,最终服长老们,破例让他进入玄天宗了。
“莫要辜负了王行之的期望。”道风仙骨的仙长抚了抚胡须,匆忙离开,没有再和他多一句话。
少年脸上带着属于晚辈的谦卑笑意,目送仙长离去,在原地站了许久。
可是,明明他自己的实力也是足够进玄天宗的。
同门弟子羡慕他,问他是什么时候结交上大师兄的。
没多几句,话题又转移到了王行之身上了。
大师兄少时叛逆,离家出走,在外面还顺手考了个状元,作得一手诗。
大师兄根骨出类拔萃,是最快进入分神期的弟子。
大师兄正直且温柔,就连对待祁知矣这种刚入门派的师弟,都无比上心.....
少年感激的笑了笑。
他看向他的同学们,一张张口,全都念着王行之的名字。
这人是的来救他的吗?
可为什么衬得他面目如此丑陋不堪。
他在想。
少年十七岁。
成了玄天宗一名普通弟子。
他隐藏实力,又暗自与周围的朋友比较,自命不凡,命比纸薄。
王行之和秋露浓都是很美好的人,强大得像天上悬挂的太阳,所有人都理应远远望向他们。
少年和他们在一起,难过又侥幸。
在雪山上那座木屋边,秋露浓御剑而来,和王行之站在松树下谈笑。
阳光泛着暖意,她肆意大笑,挥起了雪球闹。
少年在屋内一直看着秋露浓。
发现秋露浓在看王行之。
那眼神真美好啊。
可是从来不属于他。
少年看着这两个人。
觉得每一个人都闪闪发光,值得别人去爱,只有他像是地上的灰尘一样不起眼。
也有一次。
当着王行之的面,少年自己想留下秋露浓。
两人即将离开玄天宗,少年鼓起勇气,喊住了他们。
王行之和秋露浓一起回头。他们两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不敢去面对任何一个人的眼神。
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竟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没什么,你们去吧。”少年笑着。
其实他是秋露浓的话,也对他很失望吧。
他永远达不到自己心里预期那般完美。
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少年二十岁。
夜色如水,缓慢的淌进室内,衬得少女肌肤像透明一般白皙。
秋露浓闭着双眼,少年靠在床边看着她。
只有这时候,她才会这么安静,像月光下柔软的花朵。她看起来好乖,离他好近,此刻像是只属于他。
少年不敢去触碰她。
温顺的看了秋露浓许久,他突然问,“如果我死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你会看我吗?
你会永远记得我吗?
那样的话......
俊秀的少年假设着,感觉自己像一只晚上才敢钻出来的耗子,阴暗又自卑。
“你可以多想想我吗?”
到底怎么才能......让她多看看他呢?
让她只能看见他。
少年心里真的藏了好多,好多的问题。
但是他觉得自己不出来。
就算秋露浓站在他面前,而他下一秒就要死去了,他也不会出来。
他在秋露浓身边,有时觉得幸福得快要落泪了。
有时候又觉得每一分钟都是人间炼狱。
那个少年是谁?
这个人......是我自己啊。
祁知矣从梦中惊醒。
额头上一大片冷汗,他轻喘着气,恍然了许久。
那些画面,百年前酸楚或者痛苦的时刻,就像种子一样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深深的钻进了心壤里。
他永远也逃不掉。不论过去多少年,都会午夜梦回。
执念。
你以为你少年时期没得到的月亮,会在长大拥有更多东西后,被你遗忘。
或者多年后回首一顾,觉得不过如此。
可哪知道,那月亮在岁月中一遍又一遍的美化,变得更加明亮和难以触及。
你将永远都是那个握不住月亮的少年。
简直犹如在沼泽中挣扎。
祁知矣倚着窗沿,面容淹没在阴影中,眼中一团浓稠的暗色。
可是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有一个声音在祁知矣耳边响起,蛊惑着他,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
明亮的月色下,
祁知矣慢慢的低下头,白皙的手臂上,暗红色的花纹正在慢慢蔓延。
魔气。
自从上一次他从秋露浓墓地中醒来,梦见心魔的频率越发频繁。
更奇怪的是,祁知矣忘记之前发生了什么。
可是。
这世上有人能在不知不觉中抹去他的记忆吗?
祁知矣皱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运起丹田中的灵力,将那股魔气压下去。祁知矣在中睁开眼,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难不成,其实是他自己不愿意想起?
......
天还未亮,玄天宗广场上就有坐和练剑的身影。
等第一个缕阳光落在正中间的玉碑上,弟子们纷纷起床修炼,整个山脉都活泛了起来。
人影晃动,朝气蓬勃。
负责新弟子报道的师姐守在天梯前,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最后一个弟子。
少女了个哈欠,一副还没睡饱的样子。
“秦珑珑?”
师姐翻了翻弟子花名册上,见这人的资质很不错,以为是个恃才傲物的家伙,忍不住叮嘱了几句。“以后别再这样了,以后进了玄天宗,上课迟到那是会有惩罚的。”
“好勒!师姐!”秋露浓笑眯眯走了进去。
入学考试已经进行了半。
考试内容非常简单粗暴,分组上台比试,根据输赢扣分或减分。
也可以直接挑战其他组的对手,输你的人分数越高,你加的分就越多。
考生中明显气氛不太对。
秋露浓抬头一看,目前遥遥领先的第一名是萧柳。
世家弟子几乎全被他了个遍,脸色都很难看。
见到秋露浓来了,几个和她一组的世家弟子跳起来质问,想把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薛阳看着她。
这个秦珑珑,明明是个普通百姓出身,却不知道在哪凑够的报名费,也通过了内试。
一开始,见她能和谢争春得上话,以为她也是和四大家族有联系的人。
后来,见谢争春也对她冷淡了,他们感觉自己像是欺骗了。
非常不爽。
这几个弟子围住她,凶巴巴的质问。
秋露浓笑了笑,一套“对不起。”“很抱歉”“这波我的” 大礼包下来,像是拳头在棉花上。
见到少女明显不在意的神情,薛阳又想起方才被萧柳败的场景。
少年只用了一刀就将他击败,站在台上俯视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蔑视,完全无视了他。
薛阳更加不爽了。
想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在薛青心头蹿动着。
他的视线扫过少女柔软的腰肢和纤细的手腕,平民出身的弟子往往什么都不会,顶多学过些体术,可是看她这样子估计自己半只手就能拿下。
到时候,比试中就算伤到脸蛋或者手脚,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一个女人,喜欢抛头露脸,和他们争抢玄天宗的名额也就算了,进了门派后还认识不清自己的位置,一直无视他们?
想来也是她的父辈没有教好,你看,那几个世家出身的就要安分守己的多。
薛阳想,我这是代替她的父辈教育她。
做下决定,薛阳向秋露浓发出邀请,“看你这个态度,多无益,你现在就上台和我比试吧。”
身边的弟子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幸灾乐祸的看着秋露浓。
有人还很惋惜,觉得秋露浓长得挺好看,不要性格这么不识趣就好。
“好啊。”少女点头。
不远处,谢争春跃跃欲试,正要邀请萧柳比试,就看到对方忽略自己,大步流星的走到秋露浓前。
萧柳对着秋露浓,“我要挑战你。”
薛阳:...
有一瞬间,周围都寂静了。
萧柳一直在迎战,未曾一败。可他也一直没有主动挑战过别人。
就好像在场的都是垃圾,让他都提不起兴趣。
也正是这股态度,激怒了大部分人。
被他挑战的少女欣然道,“可以啊,不过刚才我先答应了别人。要不你等一下?让我们先完?”
萧柳的视线移过来,薛阳连忙摇头,脸上堆着笑,“你们先,你们先,我可以再等等。”
等这尊大佛离开。
薛阳长出一口气,厌恶的看着两人的背影,“那就让他先教训下那个秦珑珑吧。”
陶志伟紧张的看着秋露浓拔剑,:“我觉得秋姐会赢的。”
“怎么可能啊......”他身边的弟子以为他在开玩笑。
目光望向比试台,所有人都看得格外认真,等待着他们想象中的画面。
比试台中央,两人面对面站着。
秋露浓望着几个月就筑基成功的少年,浮想联翩,“我有个问题。”
“你还有什么要的吗?”萧柳一脸冷漠。
“这一段时间里,你是有遇到修炼系统吗?有遇到什么被困在灵器上的大能?”秋露浓一脸真挚,思考起还有什么流派的龙傲天。
萧柳:...
他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
不过,萧柳确实不懂她在想什么,如果他是秋露浓,在益州时他就会杀了自己。
他觉得秋露浓愚蠢。
可更让他觉得耻辱的是,那时候,他竟然被一个同龄人那样轻易的败,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萧柳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他自信于自己能一洗雪耻。
“没什么好的了,出招吧。”萧柳。
太阳移到正上方。
明明阳光灿烂,可那两人亮出的刀和剑上,闪烁的寒芒却比这更亮眼。
萧柳的刀法,极凶极快,几乎称得上是毒辣。
方才比试时,有弟子怀疑,萧柳是不是想一刀把自己劈穿,下台后腿都在抖。
可当面对秋露浓时,即便是没学过刀法的人,也看得出来,他下手更狠了。
有弟子问陶志伟,“你那朋友,和这个萧柳有仇吗?”
“没没有吧?”陶志伟着磕巴,目光一刻也不敢离。
本来很不满的谢争春,却在看到秋露浓动身的那一刻愣神。他在谢家跟随最好的剑修学过剑,自然的看得懂其中深浅。
“她是有东西的。”他有点不敢置信的。
台上,两人谁都没有犹豫,身影一闪,随后就只看得见残影。
萧柳跃起,横批一刀,秋露浓反手握剑,挡住带着破竹之势向她而来的长刀。
金戈相撞。
气流犹如水波一般从中间散开,嗡鸣声震得周围人耳朵发疼。
在秋露浓的目光中,萧柳勾唇角笑了下。
铁剑上裂开一丝缝隙,犹如蜘网般蔓延。
喀嚓。
剑断了!
秋露浓的剑断了!
一时间,弟子们惊得忘记了呼吸。
这还个毛啊!
没有了剑的抵挡,长刀向着前方所向披靡,向着少女的胳膊砍去。
有胆者已经吓得想遮住眼睛。
可那刀的速度,远比他闭眼睛的速度快。
距离胳膊只差几厘米,长刀却在空中顿了下,萧柳握刀的手爆起青筋,骨节发白。
少年整个人像被撞开了一般,空中翻身,落地时脚尖在地板上留下凹痕。
什么东西把刀震开了?
一双双眼睛迷茫的望向中间,努力的把眼睛睁大,睁更大。
“剑气!那是剑气啊!”长老摸着胡须,“后生可畏。”
三峰之一,云雾缭绕的汀清峰上,几个长老围绕在一起,观看这次比试。
“确实是年少有为,这算得上是剑修中的天才吧。”
“虽然是天才,可是这剑气更像是生死关头的突破,并不一定能使出第二下。”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输了这场比试不算什么,我看那少年手中的刀,可不是一般的刀,应该是在“天下名刀榜”中的。”
...
比试台中的少女,果然如他们想得一般,并没有再使用剑气,而是一直在躲闪。
长老们纷纷点头。
“我看不一定。”负责惩戒堂的长老突然,“到现在为止,这少女也只出一招,你们就不好奇,等会她出的第二招是什么吗?”
云雾下方,秋露浓正在心里骂人。
我你爹啊!什么黑心武器铺。
步步紧逼的刀光中,秋露浓一路闪躲,身影犹如鬼魅,萧柳看得清那团模糊的残影,却摸不到她。
突然,少女那双阳光下泛起涟漪的黑眸出现在萧柳眼前,那么的清晰,又那么的近。
撞上秋露浓视线的那一刻,萧柳手背上惊起一片鸡皮疙瘩。少女声音亲昵抚过他的耳膜“你,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
断了的剑,末端却依旧锐利,此刻,却竖在少年白皙脖颈间——“能杀我呢?”
两人立在那。
一动不动。
众人望过去,只看到两人中间横着一刀一剑。
少女脸侧一截被斩断的黑发,飘舞着落下,而少年毫发无损的站在那,握着刀的一动未动。
怎么不动了?
这就完了?
完了。
不仅完了,还分出胜负了。
萧柳输了。
萧柳面色冰冷的收刀,跳下比武台,留下一句“技不如人”扭头就走。
“这算什么啊,是不是那秦珑珑用了什么美人计让他认输啊?”
薛阳不敢相信,又被萧柳看了一眼,吓得不敢话。
倒不是萧柳多么的光明正大。
而是竟然有人把他和秦珑珑这个人,用“色诱”两个字联系到一起,极其侮辱人。
“哎哟!你们真是笨死了!”谢争春站在桌子上,给议论纷纷的弟子们解释,“萧柳虽然握着刀,可是你们没看到他喉咙前那把剑,只差半分,就能要了他的命。他就算有刀,他也不敢动,所以是秦珑珑赢了。”
比试举行了整整三天。
第三日傍晚,新入门弟子再次汇集到广场前,那位“天下第一人”懒散的坐在殿台上,长老们在台下坐了两排,广场外围满了围观的师兄师姐。
负责大试的长老立新生前,朗声宣布:“玄天宗某某届大选,共通过八十九名弟子。”
而这些弟子中的第一名是....
“秦珑珑。”
广场回荡着长老高亮的声音。
秋露浓从弟子中走出来,站在广场中间,背着双手,望向祁知矣。
“第二名,萧柳。”
萧柳面色铁青的站在秋露浓身边。
“萧兄,好巧,”见到他,秋露浓一脸惊喜,“我们又见面了啊。”
“得意忘形的人。”萧柳冷哼一声。
广场上,似乎喧哗又安静,上千人的视线都凝集在这两人身上。
祁知矣看他,长老们讨论着他们,周围弟子也艳羡的望向他们。
这是少年最为耀眼的时刻。
所谓“意气风发少年时,鲜衣怒马似锦华”也不过是形容这种时候。
秋露浓和萧柳并排站着。
此刻,他们站在彼此对面。
是宿敌,是同门,是互相知道彼此秘密的同类人。
就在萧柳像老鼠一样苟活的阴暗人生中,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中——
一只刻“萧”字的箭贯穿了少年的肩膀。
萧柳的瞳孔,随着箭在空中划过的弧度而缩,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刚才的笑意。
虚空中,挣扎的弯了弯手指,什么也没抓住,少年啪得一声倒地。
鲜血溅了秋露浓一脸。
“尊上且慢!萧家前来缉拿逆子。”
高呼着这句话的人,面色冷峻,身后跟着一群修士。
可谓来势汹汹。
秋露浓伸手摸了摸脸,低头看着指间一抹嫣红。
这是萧柳的血。
而此刻,秋露浓怎么也想不到。
再过一会,她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出来,盯着祁知矣的眼睛问他,“我是在问尊上的道。”
作者有话:
本人的xp:喜欢看自卑阴暗美少年,落着泪你能不能爱我一下 斯哈斯哈
◎最新评论:
【我也喜欢】
【夏天是不能没有冰镇可乐的】
【好期待祁的反应哈哈哈】
【我也喜欢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芜湖】
【秋姐:mad,最烦装*的人】
【狐狸今天没有出场 但我仍是倔强的投狐狸一票】
【没了…:】
【等待QAQ】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