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灯半昏时月半明

A+A-

    ◎我就是为了那件事而活着的啊。◎

    “我就猜到了, 你不止是金丹期一阶。”

    秋露浓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了下萧柳的丹田。

    金丹期后期九阶。

    只差一步便是元婴。

    简直天才到前所未闻的地步。

    萧柳手忙脚乱, 抓住了秋露浓乱摸的手,想从地上坐起。

    他脸颊泛起淡淡的绯红。

    “住手!”

    “你身上的秘密很多啊。”

    秋露浓又一次凑近,目光直直的探向了萧柳的眼眸深处。

    “你!”

    萧柳想要反驳,又因为少女好奇量他的眼神而愣了下。

    ——“喜欢一个人, 就是会忍不住想去了解他。”

    掌门尚晶晶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她竟然还这般想去了解他。

    萧柳苦涩又甜蜜的想。

    这一刻,萧柳完全忘记了自己和秋露浓之间的异样。

    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

    萧柳向来不喜别人闯入他的身边。

    只要踏进来, 他就会像一只被人侵犯领地的雄狮的一般狂怒,感到被冒犯。

    而此刻他呆呆的望着秋露浓。

    茫然无措。

    不知如何是好。

    室内一片暧昧的寂静,寂寥而空旷,万籁俱寂。

    门外所有人都沉浸在如此美好的夜里,衣香鬓影, 仿佛要狂欢到黎明。

    萧柳仰头注视着秋露浓。

    有些喜悦, 有些憧憬, 又感到些许的恐惧。

    不行。

    他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去拒绝她。

    萧柳忽然间惊醒。

    就在方才, 短短半刻,他数着秋露浓长长卷翘的睫毛, 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全然忘记了,自己还顶着一个所谓的“魔尊转世”的身份。

    他和秋露浓之间的关系, 绝对不可能是像现在一般, 只是简简单单的朋友。

    真正的自己绝对不是一个值得被依靠的良人。

    萧柳怔愣的撑起上半身,凝神望向少女。

    “秋姐!”

    “师弟!”

    两道不同的女声叠在一起。

    下一秒, 房门被人踹开。

    庄羽和合欢派师姐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待看清了屋内情况后, 又慢慢裂开。

    四双眼睛对上。

    除了寂静以外, 还是寂静。

    “你们继续!继续!”

    庄羽十分懂事。

    她反应过来后, 关上门,拽住萧柳师姐就想往外跑。

    萧柳师姐一整个悲愤交加。

    她合欢派这么多人求而不得的高岭之花,怎么能被玄天宗一个外人玷污?

    她愤怒的挣脱掉庄羽,一个回身,再度踹开门。

    “萧师弟! 我来救你了!”她喊道。

    “滚!”

    萧柳面色犹如冰雪,一个狠狠的重音,犹如数亿点冰刨砸在师姐脸上。

    师姐被一阵冷风撞了出去。

    “快,把门关上。”

    紧跟而来的庄羽,捂住了师姐的嘴。

    关门前,还对着秋露浓比了个大拇指。

    秋露浓:“... ...”

    这一出闹剧过后,

    秋露浓松开放在萧柳身上的手,默默拉开距离。

    萧柳沉着一张脸,优雅的理了理衣襟,眉目间好似含着冰雪。

    看不出来是因为别人的搅,还是因为秋露浓的无礼。

    “不要操心太多与你无关的事情。”

    萧柳警告般的看了眼秋露浓,随即翻窗跃下,转瞬融入在喧闹的大厅之中。

    满目男女耳鬓厮磨,他行走于其中,宛若这一切的主人。

    “怎么感觉....去了一趟合欢派,人反倒更清纯了。”

    秋露浓对着他的背影喃喃道。

    ... ...

    祁知矣缓缓睁开眼,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重新找回焦距。

    他坐在一张长桌的尽头。

    前面两排脑袋都转了过来,正看着他。

    他们正在等祁知矣的回应。

    在场的是各个世族的家主,还有玄天宗长老。

    虽然是每年都有的会议,但因为这一次妖族的骚动,让所有人都重视起来。

    大家宛若是从美梦中惊醒。

    原来妖族这么多年销声匿迹,并不是失踪或者消了念头。

    他们的战斗力并未消退,时刻磨砺爪牙,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在暗处潜伏着。

    像午夜里等待机会的狼一般,一旦等到机会,非得咬下一块肉不可。

    即便是如此重要的会议,身为主持局面的人,祁知矣刚才还是走神了。

    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

    好在没有人发现。

    刚商议完新一年里,各个世家给玄天宗提供的灵石比例,只等着祁知矣拍案定下。

    “可。”祁知矣道。

    会议顺利的进行到下一项。

    等到所有常规的问题都讨论完,不少人坐直身子,仿佛已等待多时。

    内心的蠢蠢欲动几乎要透过眼神溢出来。

    彼此目光交错。

    “这一次建康妖族事件里,我记得玄天宗也有四名弟子,是同妖族卧底一起去建康的。”有人开口提到。

    “其他门派中,凡是牵扯到建康的弟子全牺牲了,唯独玄天宗弟子毫发无损,这也太诡异了吧?”

    又有人顺着这话题往下。

    “如此古怪?那几名弟子都是什么身份?”

    ... ...

    也有玄天宗长老为本门弟子话。

    “只不过是几个刚入门一年的毛孩,连修道这条路的起点都没摸到呢,哪会有那么多歪心思?”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孩子可不像我们那时一样啊。”

    “正是!那个玄天宗内的卧底,不也是入门十年不到的年轻人,谁会想到他是妖族卧底呢?”

    又是几个人应和道。

    玄天宗内的几位长老坐在原地,脸色很难看。

    谢家家主抚摸着自己发白的胡须,面色坚硬如玄铁。

    他坐在这,像是其他人的长辈,仿佛半截身子就要入土。

    论辈分,在场大部分人都要尊称他一句师叔。

    “依我看,除谢家以外的那三名弟子都应该审讯,严查不怠。”王家家主。

    议论声不绝,王家家主的这句话几乎是一锤定音,平息了风波。

    在场没有人再有异议。

    大部分人认同他的观点,同时,对他十分恭敬。

    还有一部分人不服。

    可忌惮于他的身份,又明白自己毫无话语权。

    因此并未作声。

    不论是谁,都在此刻,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唯一一个没过话的人。

    “我还以为,诸位都已经决定好了。”

    祁知矣低头把玩手中的琉璃杯,茶水荡漾出一圈圈淡淡的金色涟漪。

    “没想到还会来询问我的意见。”

    “此事事关天下苍生,又牵扯到玄天宗。尊上身为玄天宗太上,您的意见,我们又岂敢无视呢?”

    那人话语文质彬彬,可每一句都是坑。

    先是扣上“天下苍生”的帽子,又是提醒祁知矣的身份。

    “是吗?”

    祁知矣淡淡的应道,“之前的卧底裴川,伪装成玄天宗弟子,是我玄天宗的一大失职和疏忽。”

    “现在诸位如此警惕,也是难免的。”

    桌上有几位还记得,年前祁知矣提过,要收秋露浓为徒弟的事情。

    当初在宗门里引起很大的讨论。

    祁知矣收过的弟子屈指可数,如今也有两百年再未收徒了。

    突然提出要收一个弟子为徒,所有人都如临大敌,生怕祁知矣摩下又纳入一名大将。

    而那人不仅是话题人物,还当场拒绝了祁知矣。

    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猜想背后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

    因此,他们都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这群人始终对祁知矣保持警惕。

    玄天宗最富声望的太上,当今天下第一人,最具传奇性的祁家家主......

    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身上有着太多复杂的面孔,而每一面都可能锋利如名剑。

    这些年间,他除了对手上握有的权力把控着以外,对其他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百无聊赖。

    而更早一批认识祁知矣的人清楚。

    任何人想要去探究他,就要有流血的准备。

    提起这件事之前,他们做好了祁知矣会生气的准备。

    “那尊上是愿意把那三个人交出来吗?”某个王家的弟子问道。

    “能坐在这的,都是这一代各个家族里最优秀的年轻人,也算未来修真界的中流砥柱了。”祁知矣。

    “怎么话像凡间来要人的衙门一样?”

    祁知矣抬眉去看他们,目光所经之处,神情各有不同,但都掺杂几分震惊,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之近的与这位传中的人物对视。

    有人久久没有回神。

    祁知矣不但没生气。

    反而语气轻松,甚至带有几分调侃。

    这是采取怀柔手段了?

    所有人都很迷茫。

    不知道祁知矣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尊上,这怎么能是向在玄天宗要人呢?”王家弟子。

    “妖族的事和所有人息息相关,调查自然应当严谨。难道,您就不担心又被妖族插入了眼线?”

    “你们这是?要逼我表态吗?”

    祁知矣缓缓侧头,面色从容。

    “不,怎么敢呢?您坐在那个位置上,是众望所归,又有谁敢插手您的想法?”

    “可我们今天来到这,不正是为了共同对抗妖族?为了所有人共同的利益,适当的一点牺牲是必要的。”

    弟子解释道。

    他嘴上着谦卑的话语,背脊挺得笔直。

    昂着脖颈,甚至比懒散靠坐的祁知矣要更高一点。

    “你们的这样轻飘飘,总是让我有一种人命很不值钱的感觉。”

    祁知矣轻声,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您不能这样想。”

    弟子侃侃而谈,“像您这样的人,处于那个位置上,再去思索这样尘埃一样的事,是很不划算的事情......”

    “那怎样才算是划算?”祁知矣反问。

    弟子卡住了。

    盯着祁知矣,半天不出一句话来。

    这次会议,祁知矣一反常态。

    今日的话,几乎抵得上平日见他一整年间的话。

    仿佛接力似的,有人试图开口,想要劝解祁知矣。

    可有人已经失去耐心了。

    “我记得那个少女。”

    王家家主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中,向外扩散,“她曾经闯入我江陵王家,伤了王家弟子。”

    他这一开口。

    其他所有他人,都没有再话的必要了。

    谈话的性质变了。

    新上位的老大,和不甘心的二把手暗中较劲。

    任何人再插嘴,都只会显得不识抬举。

    祁知矣盯着王家家主的眼睛,示意他继续下去。

    当初祁知矣把这件事压下去,导致知道的人并不多。

    当时,更多的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祁家、王家婚期延迟的事情。

    这也是导致两家关系恶化的原因之一。

    “她伤的,是我王家本家的嫡女,王霭。”

    王家家主顿了顿,目光森严凌冽,一如他的态度。

    那是数百年来沉淀的上位者气质,给人的感觉像是用脸贴着风暴,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知道他下一句话是什么。

    ——就这样也要包庇她吗?

    这恐怕是最近吃到最大的、最复杂的一个瓜了吧。

    玄天宗长老们顿时心潮澎湃。

    纷纷扭头看向祁知矣,激动不已的等着他的回复。

    “那秋露浓以下犯上,伤我王家弟子,死不足惜。”

    一个弟子怒难自禁,忍不住插嘴道。

    众人定睛一看,那是王霭的表兄。

    “按理来,是这样的。”

    祁知矣不咸不淡。

    “晚辈闹了事情,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本不应该插手。”

    “这事我本不想追究,可如今又似乎和妖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彻查此事,哪是众心所向。”

    王家家主着些虚伪的话语,微微移动上半身。

    看向祁知矣的眼神中,那些闪烁的恶毒和怨恨都能投射在祁知矣脸上。

    “那祁尊上要这样做吗?”他问。

    “你是在用道义来压迫我吗?”

    祁知矣的表情,像是听见了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

    “不如我们以后,行事都用道义来衡量吧?”他嘴角划过一丝弧度。

    “哪个家族最遵守道义,就优先占据最好的仙山、灵石和天材地宝。”

    “各位意下如何?”

    满堂寂静。

    有人憋笑;

    有人觉得自己被扫射到,面目含怒;

    更多人在这僵局中茫然四顾,和周围人交换各样的眼神。

    奇怪。

    祁知矣罕见的开了个玩笑。

    王家家主却面色一僵,以为他在羞辱自己。

    这过分熟悉的一句话,让他不由想起了某些事情。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五百二十五年前——每一天我都记得十分清楚——我曾经,也这样和你过。”

    话音还未落地,祁知矣已经出现在老者面前。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权高位重的王家家主目瞪欲裂,死死的盯着骤然靠近的青年。

    喉咙间传出铁屑的味道,而他不出一句话,

    祁知矣一只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却重得宛若一座山,让他动弹不得。

    “不同的是,那时我的位置是在台下,而您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座位上,冷眼俯览一切,有着随意处置我生死的权力。”

    “那时......我恳求过你,希望能答应我的请求......”

    “而现在,您真的还要和我继续谈论这件事吗?

    祁知矣直视着老者浑浊的眼眸。

    “我、我......”

    王家家主张嘴,巨大的震惊和恐惧一同回荡在他心中。

    宛如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半天不出一句话。

    祁知矣竟然还没忘!

    祁知矣竟然还没忘!

    那是王行之和秋剑主陨落后的第五年。

    折仙剑的归属,和王行之的事件一直没有定下来。

    在那五年间,祁知矣几乎要将江陵王家的门槛踏破。

    他百折不挠,继之以死,几乎抱着不死不休的决意。

    最后......王家是怎么妥协来着?

    祁知矣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威胁王家,最后才折中取了个方案。

    那时与现在对比之下。

    身份的两度逆转,形成了极其讽刺的一幕。

    大多数人,由卑微低贱到手握重权后,总是恨不得抹去自己所有不光彩的过往。

    还记得五百年前那一段过往的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桌上的年轻人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始终不得其意。

    可怎么会有人当众提及自己毫不光彩、低贱的过去?

    王家家主心想。

    其他人也都是震惊。

    刚才他们还在想,这样听这两人之间的八卦,是不是有点不大得体?

    而现在,那些“体面不体面”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像一柄重锤一般重重敲在所有人心中。

    ——祁知矣更强了。

    他的修为到底有多深厚?

    他如今究竟到了哪一境界?

    无数个疑问在人们心中升起。

    修真界陷入了太久的平静了。

    人存在的地方,就会建立权力极度集中的权力组织。

    他们沉浸在这种手握一切的感觉之中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

    这个世界!

    从一开始就是以绝对的力量为尊的啊!

    如果刚才祁知矣是想杀了他们,那会怎么样?

    恐怕整个修真界的局面,会在一夕之间被改变!

    “我太了解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祁知矣在一片死寂中转身,面向桌上所有人。

    他慢条斯理的掏出手帕,擦拭刚才接触过王家家主的一只手。

    他的视线犹如实质般,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诸位都是从在各个仙门世家中长大的,被教导着,要成为修真界中的佼佼者,傲视众生。”

    “在你们眼里,自己和周围凡人并不是同一种物种。”

    “凡人在你们眼里犹如朝生暮死的浮游般渺。”

    “活得太久了,许多事情诸位也都忘记了......也可能是不屑于记住。”

    “可我和诸位不同。”

    祁知矣脸上挂着玻璃般的笑容,瞳孔漆黑而深邃,透着阴沉黯淡的光。

    “在我被祁家承认之前,修道对我而言是像天边一样遥远的事情。

    “我的起点比诸位低太多。做不到像诸位一样,如仙人一般,从空中轻飘飘的量这些事情。”

    “以至于这五百年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深深的刻在我脑中。”他低声。

    每一件事,他都永远不忘记。

    “诸位安康,这次商议到此结束了。”

    祁知矣瞥了眼众人。

    现场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可祁知矣毫不在意。

    路过王家家主时。祁知矣停下,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

    “您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有七百年余。我刚入玄天宗时,您就是那样的一手遮天。”

    “而在我少年时期有人教过我一句话:善始容易,善终难。”

    “真希望您能在这个位置上平安退休啊。”

    这句祝福,他的清晰又缓慢。

    直到祁知矣走后,所有人接连离开。

    王家弟子发现久久没有动作的家主牙关紧闭。

    手下的沉香木椅被他凝成粉碎,化为灰烬。

    刚才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

    他大汗淋漓,整个人像是大夏天从温泉里捞出来。

    “那祁知矣的实力如此可怕吗?”

    弟子脸上除了震惊,就是狐疑。

    “不是因为这个。”他摇头。

    “修为高深之人,再怎么样强大,可到底还是人,还是有身为人的弱点。”

    家主捏了个诀,除去一身汗水。

    他这才缓缓道。

    “刚才,一想到那人是怎么样隐忍数百年,走到了如今的位置,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和妖魔坐在一起......真叫人毛骨悚然啊。”

    “虽修道成仙。”

    “大部分人,无论修为再高,到底还是逃不脱人的劣根性。”

    “修道之途,最难的修炼的是道心。”

    “能坚持一件事上百年,已是大不易。”

    “可你看他,他让我感觉,这几百年间他从未变过。”

    “他装作让人松懈的模样,好似和我们是同一种人,好似他已经完全妥协。”

    “可实际上,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他不仅未变,他还擅伪装。”

    “方才他那些话语间泄漏出来的恨意,真让我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扼制他的存在。”

    “而他还未停止成长,他还会更强。”

    家主幽幽的问道,“你,与这样像人又非人的生物同处一室,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恐惧呢?”

    一时间,王家弟子无人敢应。

    窗外的天空明澈,嫩绿的树叶着旋儿,随风飞舞。

    与此同时,跟随祁知矣走出议会的余子骞忍不住问道。

    “尊上为何如此庇护秦师妹?”

    “你为何觉得,我是在庇护她?”

    余子骞斟酌了片刻,才。

    “因为师父向来很看重秦师妹,师妹也确实是个可塑之才。”

    天知道,他出“可塑之才”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是有多无奈。

    秦珑珑师妹什么都好。

    就是太不着调了。

    身上全无半分修道的敬畏之心。

    余子骞这话的四稳八平,好似寻常。

    可如果他没看出点奇特的地方,就不会冒然去问祁知矣了。

    他心里着鼓,七上八下。

    又忽然看到尊上听到师妹时,淡淡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真挚而破碎,美不胜收,一闪而过犹如天际滑过的流星。

    余子骞大为震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祁知矣发自肺腑的笑出来。

    “你跟在我身边,已有两百年之久。”

    祁知矣突然提起往事,回忆道。

    “我记得,一开始见到你,你是建康门口的流民。”

    “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如今你也算修真界中的青年才俊。”

    “子骞始终记得师傅的知遇之恩。”余子骞感激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祁知矣淡淡的,“凡事有舍必有得。” 赫拉

    “若不是我插手了你的人生,你本应该,在建康以一份手艺活为生,娶妻生子,简简单单的度过这一辈子。”

    “踏上了修道这条路之后,就和普通人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子骞,你现在后悔了吗?”他垂眸看向余子骞。

    “子骞从未后悔。”

    “好。”

    祁知矣点头。

    两人脚下的玄天宗云雾缭绕,山峦之间层层叠叠。

    翠绿的山林随风抖动,像无数簇拥着的绿色云朵,无数弟子的声音汇成一条永不停息的河流,和风一起迎面吹向了两人。

    春天的玄天宗总是如此的生机盎然。

    祁知矣默默的俯览着这位于修真界之巅的门派。

    他轻声道,“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啊。”

    余子骞心中大惊。

    这些年间,祁知矣很少话,他总是一副懒得和别人了解的模样。他是那种不在乎外界的人。

    因此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有作用的。

    祁知矣的话,总是会成真。

    余子骞今日感到的震惊一波比一波更猛烈。

    可他还是强装镇定,,“有尊上坐镇,这天下必定太平!”

    “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

    祁知矣的语气中蕴藏着巨大的痛苦和期待。

    “我就是......”祁知矣哑声。

    一股强烈的情绪让他几乎失声。

    ——我就是为了那件事而活着的啊。

    他宛若听见自己心底的恶鬼在耳边轻语。

    那个恶鬼仿佛是从他的影子中爬出来,攀附在他肩上,语气抒情又激动,让他止不住想个哆嗦。

    作者有话:

    ◎最新评论:

    【来了来了 可算更了 爱你啊太太呜呜呜呜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