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流失的岁月
他甩开母亲伸过来的手,努力的微笑着把手伸向那个少年:“我叫邵棋。”
他满怀希翼的看着少年:求你,记得我!
然而……“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当你挣扎着爬向光明,却眼睁睁看着那道光在你面前消失,无边无际的黑暗涌进你的血液里时,当一切的坚持都失去了意义,当再也没有人会伸出手把你从烈焰翻滚的地狱拉出去的时候,绝望会带来什么样的痛苦?
他永远记得,被母亲拖入血红色的泥沼时,血液里的黑暗如何疯狂的啃噬着他的灵魂,下了再也无法抹去的烙印。
于是他笑着伸出手,把对面的少年拉入地狱。
如果不能一起站在太阳下,那就一起堕入黑暗中吧。
不是没有后悔过,当他发现自己沉迷于虚假的表象中时,当他一次次推开这个男孩时,他后悔过。
然而他知道,如果一切从来,他还是会那样去做。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放不开,舍不得失去最后活着的理由。
“你怎么了?!”
蒋静夫揉着眼睛,迷迷煳煳的看向邵棋。
发现他即使躲在黑暗的角落,身体都无法掩饰的在微微颤抖后,惊讶的连忙翻身坐起来,点亮了床头的灯。
邵棋没有放下手臂,声音因而显得有些沉闷:“没什么,做了个梦而已。”
蒋静夫轻轻拉下他挡住脸孔的手,意外的看到他眼角还没来得及擦去的潮湿。
指尖触及时像是被什么扎到一样,疼到了心里:“梦到什么?能告诉我吗?我可是会解梦的,当初在水之风人人都叫我蒋半仙。”
他语调有些不稳的开着玩笑。
邵棋眨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那个唿风唤雨的大人物现在看起来就像翻了主人花瓶的猫咪一样,竟然有些胆怯的缩缩头。
“没什么,就是梦到了……咳咳……那年夏天我们相遇的时候。”
蒋静夫故作沉思的想了一下,然后笑弯了眼睛:“好梦啊。”
邵棋狐疑的看着他:“好梦?”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蒋静夫,你生病了吗?”
拍开他的手,蒋静夫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才有病呢。人家不都是,梦是相反的吗。那明以后我们都会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邵棋眨眼睛……
再眨眼睛……
依旧眨眼睛……
蒋静夫第一次看到他呆呆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怎么?不相信我的话?”
邵棋起身,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冰凉的指尖有些微颤抖得滑过他的脸庞:“蒋静夫,我是谁?”
这个问题很傻,但是蒋静夫知道他在问什么。
伸手覆上他的手,脸颊磨蹭着他的掌心,感觉着手掌纹理的变化。
这是曾经推他进黑暗的手,但此刻他却感激命运能够让他们再相遇,才能够让他堕入黑暗,经历过他的挣扎,他的痛苦,他的绝望。
才明白,这世界上谁都可以不爱他,只有自己不能。
认真的,以无比郑重的口吻,他:“你是邵棋,是我十四岁时遇到的邵棋,是我6岁时想要保护的邵棋。”
吻来得如此激烈,像是要把他撕碎了吞进去一样。
分不清是谁的眼泪滑落唇边,被狂乱的舌尖卷入齿间。
涩涩的,咸咸的,就像他们曾经流失的岁月一样。
然而当它流入喉管,涌进心底的时候,又火热甜美的让人痴迷。
就像这个男人的感情,藏得深,酿得纯,有醉人的疯狂……
“喂……邵棋?邵棋!”
接吻接到一半,男主角居然睡着了!蒋静夫抱着贴在他怀里的男人,气得牙痒痒。
“原来你记得我啊,真好……真好……”
梦呓的低语浇熄了他心头的火,想起邱风给他过的这个男人的从前,湿了眼眶。
垂头,轻轻的一吻落在这个男人看起来疲惫不堪的脸上:“忘了你,对不起。”
不管井柏谦出于什么目的,自己都感谢他。
不过……蒋静夫勾起嘴角:“这么侮辱我的魅力,我要报仇哦。”
……
邵棋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揉着额角看了看眼前的人:“井大少,你是不是太闲了?”
被老大批了一天的邱风,顶着一张万紫千红的脸给井柏谦端上一杯咖啡。
伸手接过来,慢慢的品了几口,井柏谦才笑着开口:“邵棋,不是我太闲,是你太忙了。我只是给你机会让你休息一下。”
邵棋闻言,眉尖轻挑了一下。休息?他快被榨干了好不好!
就算两个人冰释前嫌的恋爱甜蜜的无可挑剔,但是每晚面对太过热情的恋人,他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面对井柏谦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邵棋也只能无奈,谁叫他的死穴被对方一指戳破了呢。
拿起手边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井氏海运的合约,你该回去查一查,井氏的内部究竟出了什么纰漏,会让这种合约流到外面。”又抽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们的合作企划书,井大少回去跟你的律师团商量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可以再商量。”
井柏谦点头:“我会的。”指尖摩挲的杯身,他问:“真的要漂白吗?毕竟邵家在江湖上有百年的根基,丢了不是太可惜?”
邵棋笑道:“柏谦,你不用再试探我的决心。之前你不肯跟我合作,不就是怕邵家不见得光的生意连累到井家吗?”
井柏谦看着邵棋由心底泛出的笑容,伸出手:“那就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了。”
双手交握得时候,两个人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井柏谦微笑,然后:“邵棋,祝你幸福。”
后来的一天,郑看着他桌上放着的那张俗到不行的大红喜帖,不满意的问:“谦哥哥,这就是你的回敬?哼,也太便宜邵棋那家伙了吧?”
井柏谦看着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笑道:“当神话不再是神话,当站在高处的人有了致命的弱点。郑,你这是不是最好的回敬?”
郑想了一下,:“理论上是,但实际上我总觉得你是帮了他一个很大的忙。”
井柏谦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边轻轻的:“在这个世界上,你用眼睛看到的不是全部,还有着不为人知的东西。能知道那种东西是种幸福,不管它甜蜜也好,苦涩也罢,每个人都有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
“加油……”
“蒋静夫,你越来越贪得无厌了。”
“嘻嘻,你可以不给……啊……看来你还是很有体力的吗。再来。”
剧烈摇晃的床终于因为其中一个体力严重透支而得到暂时的喘息,邵棋放松了四肢懒散的躺在床在再也不肯动一下。
“喂,你很不争气耶。再坚持一下拉,乖,听话,站起来。”
邵棋无奈又宠溺的把人抓过来,新一轮进攻又敲响战鼓。
他严重怀疑,蒋静夫是不是换了报仇的方式,总有一天,他不是阳痿早泄,也会精尽人亡。
在蒋静夫终于满意的放过他的时候,邵棋搂他在怀里,轻声的问道:“想不想见你的父亲?”
蒋静夫半眯着眼睛,慵懒的倚着身后坚实温暖的胸膛,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他有他的世界,就像我有你一样。我想,他的世界跟我的一样,都容不下多一个人的位置。见与不见没那么重要。”
寂静的天空,圆圆的月亮挂在天边。轻柔的银辉洒满了房间,照着床上两个相拥而眠的人。
“活该!问你你就!这种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随便就告诉那个蒋静夫?!哼,怎么我大哥没把你死!”
月光公平的照射着世界的每个角落,当然也不例外的照射着另一间宽大卧室里的两个人。
“你没问我啊?”
“没问你就不啊!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邱风!我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二少,我……唔……。嗯……”
月亮拽了飘过身边的一朵云彩遮住了脸,床上的两个人才正要开始迤逦的梦。
幸福其实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