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岑昭平视前方,入眼是层层阶梯,主阁看着很大,阁外的千梯更是让人一眼望去远不可及。
身旁的人施法而上,只有岑昭一脚脚一阶阶走上去。
青玉石阶洁白无瑕,一如数年前。
偌大的阶梯上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孤孤零零。鸦青色的袍服象征着宗阁的身份,与这青玉石阶格格不入。
但她并不在意,挺直着脊梁,即便身上各处藏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但对她来这负重仿佛不存在一般,走起路来也和常人无异。
没有人知道她为了这份轻松付出多少心血。
她已经离开这里很久了,久到新人不断涌进,已经没多少人认识她了,因此路上偶然人拿诧异的眼神看着她,更有甚者同旁人窃窃私语。
岑昭见惯了便当作不存在。
她走上去另一个原因也是不想太早到,就像掐着时间点似的,当她走上这千梯后,主阁大厅正正好好快站满了人。于是得偿所愿的她在后排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住脚。
身旁有人显然有注意到这个没见过的面孔,看了一眼袍服的颜色,寻思半天没想起来这是哪个阁的,偷偷瞥了她的侧脸好几次,最后犹豫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这位道友看起来有些许面生,敢问是从哪里来?”
这人的同伴撇了撇嘴,声嘀咕“你哪是看人面生。”
岑昭落落大方,这种情况也遇见过,只不过今日心情有些好,于是微笑回答到:“宗阁。”
“哦哦哦宗阁啊,宗阁我知道!我就道友天人之姿,定是来自...”
被回话的人似乎早就想好什么了,岑昭刚一完便像倒豆子般叽里咕噜,可话到一半,一旁首先反应过来被震惊到的朋友猛一个肘击让他清醒。
“宗阁!”那人压低声音提醒到,眼神严肃,看向岑昭的目光也赫然变了。
这人经此提醒才反应过来,但显然并没有太机灵...
“宗阁,宗阁没几个人啊,好像只有...”他突然想起来宗阁有个“大名鼎鼎”的人,声音戛然而止,干吞了吞嗓子,张大嘴巴看着岑昭不话来。
而当事人面露微笑,仿佛的不是自己一样,恰巧此时突闻洪钟声,原本的大厅刹那间安静下来。
这也解救了尴尬的两人,连忙站好,不着痕迹离着她远了些。
空荡的高台不知何时立住三人,为首者高挑清俊,只是表情清冷眼神凌厉,大体往下一瞄,有几处窃窃私语的人便马上吓得噤了声。
“左执事来了。”不知那里有人压低声音了一句。
台下的岑昭看到台上的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时光回溯,十几年前,他们还曾站在一起,如今倒是天壤之别了。
那时总是笑眯眯的师兄站在他俩身旁,摊了摊手趣她:“岑昭,你你跟你齐师兄怎么就是一模一样呢,不信给你俩镜子你看看。”
罢抬手幻化出个巨大玄镜,镜上三个人的面孔清晰可见,精致的少女和高挑的少年都眼神清冷,冷冽的气质像极了。
而话的少年反而眉目含笑,跟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当时也是主阁常的三人组特点所在,两个冰块跟一个笑面虎。
岑昭蛾眉轻皱眉,挥手轻易地将玄镜破,“别闹了,快到我们了。”
爱笑的少年连几个“好好好”,语气里带着一丝深藏的宠溺。
“妖族四起,祸乱人间。”
突然,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岑昭的思绪猛地拉回现实,在一众同僚抬头仰望之时,她稍微往右偏了下头,这是她的习惯,感觉不太舒服或者有些心烦时就会这样。
“维持人间安稳,每位捉妖师当责无旁贷。故从今日起,监内所有人,无论初中高级弟子,皆需接除妖令,下山除妖。”
岑昭皱眉,她听人间大乱,但委实没想到如今竟乱至此,也能感觉出来捉妖师的人手不够,她都多少年没出过任务了。
妖界到底出了什么事。
联想到家里那个离谱的存在,千年大妖妖丹半毁绝不多见,但她确实没听过有哪个捉妖宗门举力除大妖,因为时间长了,大妖同捉妖师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又奇妙的维系关系。
大妖不屑于扰乱人间,捉妖师自然也不会费力去找大妖的麻烦。
人类从来都是渺的,没有任何捉妖师法力高强可以媲美一只大妖,即便是巅峰的存在,也只是能在几个交手的来回中全身而退罢了。
左执事只了几句重要的话,剩下的无非是些什么叮嘱跟鸡血,这些都是身后披着巨大斗篷,兜帽遮住半张脸的右执事的事情了。
大会散的快,岑昭又在后面,因此果断转身离开时没看到台上左执事瞄过去的目光。
自然也没注意到嘈杂的大厅中渐至的急促脚步声。
当她刚走出大厅外没几步,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突然右手迅速拿起佩刀,速度快出残影,但没人看到她的动作。
“铮——”
铁器摩擦碰撞发出的铮鸣声刺耳又尖锐。
岑昭有些烦躁,只想离开这里,但总有人不想她遂愿。
她手腕一转猛地化力将撞在剑身上的铁令牌反转推了回去,速度比之前更甚。
茯苓心一惊,连忙念咒,那铁令牌直直冲着她来——
在最危机时刻,被符咒开展的浮力定住,可那尖锐的一面离着她的瞳孔,只有一指的距离。
茯苓瞳孔大张,心跳急促起来。
这个废物怎么会如此迅捷!
躁动引得周围人频频注目,眨眼间,已经围了几个人,有人甚至嘀嘀咕咕起来。
“那不是茯苓吗?”
“她是不是又要找人碴了,诶那对面是谁,背着身子看不出来啊。”
“袍服也没见过,但看起来有两把刷子,茯苓经常让人这么丢脸,没想到今天倒是差点吃亏了。”
“活该!”
茯苓的震惊逐渐转为恼羞成怒,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人,“嘴碎!下一个撕的就是你!”
开弓没有回头箭,茯苓脑子一转。
怕什么,反正是个全司定监都知道的废柴,她就不信岑昭还能有什么能耐,刚才多半是好运气而已。
肯定是这样!
茯苓的自信逐渐膨胀,清清嗓子喊道:“虽左执事往后所有捉妖师都要接任务,但我想你这种没用的废物出去也只不过是拖人后腿,司定监怎么会养着你这种米虫。”
岑昭并没有理她,反而继续往前走,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这让茯苓大怒,竟然有人敢瞧不起她。
“反正你这种人呆在司定监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早点寻个出路回人间找个人嫁了生孩子得了!”茯苓看岑昭没反应,灵机一动想起来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传言。
“我看你是心虚了!毕竟你这种人,只会拖累人,如果不是你,十年前那场灾难就不会发生,你生下来就是个灾祸!”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炸的周围人激动起来,声音越吵越大,岑昭也停下了脚步,这恰好达到了她的目的。
“十年前?是那个历练队几乎全灭的事吗?”
“好像就是,你看她的袍服!不会是宗阁的吧...”
“我记得有听师兄过,那会儿好像就活着回来了几个人,一共出去可是近百号人啊!原来这里面竟然是有这个原因吗?”
茯苓得意地挑高了眉毛,看着岑昭面无表情转过身,但眼神不是她喜欢的,岑昭现在应该愤怒才对!
“怎么,不服?不服我你是个灾祸?那这么多年你有什么精进吗?”茯苓着,染着豆蔻的指尖夹住符咒,“不服就来比试一番,去擂台。”
此时当初来给送岑昭的提灯人也在一边,刚好出来看到有人群,好奇来看一眼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场景,当茯苓出这话的时候他皱着眉担心的看向岑昭。
茯苓果然是非要这样刁难人不可。
就在他担心时,让他没想到事发生了。
岑昭将佩剑连着剑鞘抽出,往上面贴了几个符咒,茯苓趁机催动符咒,一道凌冽的光冲向岑昭,可岑昭挥手间,那佩剑竟然挡了下来!
茯苓眼尖,起初不可置信,后来发现是剑鞘上的符咒加持,她才能挡下,于是连着统统击向剑鞘的符咒上,但没想到岑昭的速度竟然越来越快!
突然,岑昭猛地向茯苓冲去,速度之快,茯苓甚至来不及念多个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岑昭面无表情但轻松的冲向自己,剑鞘横劈,就在茯苓以为自己竟然接不下时,那剑鞘横在她脖颈处,停了下来。
岑昭身上冷冽的气息让茯苓热上头的脑子逐渐冷静下来,这是她死也想不到的,她以为岑昭佩剑只是花里胡哨的装饰品,掩盖法力不足的掩饰。
毕竟整个司定监允许在门内日常带兵器的只有几个人,其中一人便是岑昭。
“当年的事,你又岂懂?”
岑昭人长得精致,尤其是那双眸子,总会将情绪放大,此刻那眸含霜,让茯苓生出一股冷意。
茯苓刚想继续什么,岑昭突然笑了一下,用周围的人能听到的声音:“洛水秦的徒弟?”
就当茯苓还不知道岑昭葫芦里藏着什么药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那声音温柔但却掩盖不住怒火。
“茯苓!你在做什么!”
她心一惊,不好。
连忙回头,看到白衣女子愠怒看向她,而一旁的是面无表情的左执事和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右执事。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