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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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妖血盆大口冲向杜夔,而杜夔动都没动,眼眸骤然爆亮,霜白发丝飞舞,连带着岑昭额间的红痕都显了一秒钟。

    只一瞬,狐妖“噗”一口污血喷了出来,如山一般轰然倒地不起,威压激起的周遭竹林的鸟雀四散开来。

    岑昭的脑子“嗡”一声,连忙看向外面,从怀里火速摸出符咒贴在地上,咬破大拇指在符咒周遭画了阵法,最后,一把将佩剑拔出插进地里。

    阵法忽亮,岑昭五感瞬间增强,确保周遭十几里没有任何人,才放下心来。

    旋即转头瞪着杜夔,“你疯了?!引来人大家都得一起死!”

    杜夔耸耸肩表示自己没办法,“这已经是本座能控制的最力度了。”

    “野蛮的妖。”岑昭皱着眉,走向一旁瘫倒的狐妖,“你们有仇?有仇出去,去鹤极峰外面,这里的宗卷有一页都不能损坏。”

    宗阁的卷宗可以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它是记录,是传承,是即便司定监消亡,也可以为后人留下踪迹的存在。

    杜夔踢了一脚地上昏迷的妖,“本座怎么知道。”罢一施法将妖逼醒,“汝主奉光,与本座相识千载,何来本座纳命?”

    狐妖悠悠转醒,感觉委屈呜呜的哭,“我主人你还欠他一条命,不可能随便死了。”

    一旁的三个人:...

    岑昭觉得自从杜夔从天而降,自己平静的生活就被破了,额角是突突的跳,“他是跟你的这话,还是你听到的这话?”

    “是我在我主人自己偷偷喝桃花酒的时候听到的,都怪你这妖!”狐妖嗷嗷的哭,一边哭一边指责黑着脸的杜夔。

    “你多大?”

    “一百零....嗝一百零三岁了。”

    岑昭深呼吸让自己保持清醒,耐下性子和狐妖:“他这话只是感慨,你们具体有没有仇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那话绝不是为了让你听到然后过来报仇的。”

    狐妖半信半疑,杜夔压根不想话,他早年间就过奉光别乱养什么没脑子的狐狸玩,浪费时间还是个累赘,奉光当时直呼他不懂人间。

    “趁本座没发怒之前赶紧滚,回去告诉奉光老狐狸,本座还没死,让他等着吧。”杜夔一拂袖,也不管剩下的人,径直离去。

    于是岑昭和双善将狐妖劝走,狐狸临走前要留下一包糕点,抱着尾巴抽抽噎噎的离开,走前还不忘:“今天对不起,我又制造麻烦了,糕点给你们当赔罪礼,是我在山脚买的,超级好吃!”

    岑昭觉得这狐妖空有一百多岁,其实还是个孩子罢了,将糕点送回去让他拿着,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狐妖回去别他来咬杜夔,以后心行事。

    狐妖连忙点头,擦擦鼻涕泪,“漂亮的人类姐姐,你真好。”

    双善面色不善,将狐妖领出门外。

    岑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精神突然松懈下来,了个哈欠,疲惫感也逐渐上身,她嘱托了双善几句便去沐浴睡觉了。

    天气渐冷,好在府里有地龙,往后日子冷了也不怕冻着。

    岑昭今日是真的累了,沐浴后沾着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在下沉,周围被涌来的海水包裹,柔软却冰冷,像坠入冰窟。

    但这种感觉没持续太久,她突然觉得一股温暖包围了自己,下坠的速度也变缓了,再睁眼,便是碧色一片。那碧色落地,凭空生出一抹桃红,景色逐渐清晰。

    柔风吹过,悬崖边参天的桃树窸窸窣窣落着樱粉色花瓣,卷起又落下。

    她看到那桃树下立着一个白色身影,想仔细看,步子却如钉子钉住般无法挪动一步,她瞪大眼睛,可周围的景色又在一瞬间如塌陷般,轰然落下。

    她动不了,叫不出声,只能徒劳的看着那抹白色消散。

    再回过神来,面前是染着污血的黄土地,她还没从上一个梦境缓过来,骤然换了地方,呆呆地看着地上。鸦在半空盘旋,嘶哑着嗓子叫。

    她举起手,突然感觉到重量,偏头看发现手中的剑不断滴着血,直觉告诉她那是妖的血,自己洁白的袍服被污血和泥土染脏,但她不介意。

    “岑昭。”身旁有人叫她,她抬头看去,是那个笑眯眯地师兄,他显然状态也不太好,脸颊被划破,血干在上面。

    “别发呆,马上就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她心中感觉安心许多,师兄注意到她脸上的污血,想伸手用拇指拂去,可手才刚伸出一半,岑昭注意到面前的师兄瞳孔倏忽放大,扯着嗓子大喊“心身后!”

    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力推出,踉跄几步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情急之下拿出佩剑斜插进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连忙喊:“师兄!”

    她师兄费力的挥舞着剑,左手快速结印施法,在他面前的是体型大过他数倍的妖。

    不,那已经不算单纯的妖了。

    那妖身上隐隐散发漆黑的气息,已然是入魔了。

    这已经超出了岑昭的认知范围了,她握着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师兄逐渐不敌,他大喊岑昭让她快走,去叫人来,岑昭连忙点头,但脚却沉的抬不起来,她急得要命。

    突然,脚能动了,可梦境逐渐褪色,岑昭还没回头,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腾!”

    她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古树,也没有妖,更没有师兄,是安安静静的她的住宅,熟悉又安心的环境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岑昭自觉不对劲,近些日子做梦的次数实在是太频繁了,频繁到已经让她有所不适。

    她清楚的记得,并没有见过那个古树,那样的树若是遇见一次,必不可能简单的忘却,她确信自己的记忆并没出现问题,有的可能就是:

    这是谁的梦境,那个白色身影又是什么。

    远处传来的鸣钟声断了她的思绪,她索性将这些先放在一边,今日便要启程去金岭镇了。

    她一边收拾着行装,一边想没想到自己还有特殊待遇,因着辈分不同,她可以自己出行,不必同茯苓他们一起,这确实省了她不少麻烦,尤其是在她出去看到趴着憩的老虎的时候。

    与此同时,远方的主阁中,茯苓半跪在洛水秦面前,眉目中满是得意。

    “师父,此行徒儿定不虚此行,让岑昭吃尽苦头,徒儿提前探过,金岭镇地下有炎火,地表不稳,若是哪里不心掉下去,绝无活路,而且那里的妖多耐热,这炎火上身,妖不死,她岑昭也必死。”

    洛水秦躺在贵妃榻上,沉默半晌,“我可没教给你这个。”

    茯苓一愣,遂即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这当然是我自己的主意,跟师父全然无关,徒儿只想为师父解忧!”

    洛水秦这才满意些,“下去吧,过会儿我去左执事那里给你拿个护身加持符,别没做成事,把自己折在那里。”

    茯苓欣喜,“多谢师父!”退出洛水秦寝殿,但表情在转身的一瞬便凝下来,疾步走向主阁外的大片竹林中,有规律的敲了几下竹子,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探出头来,看到来人是茯苓后还四顾回首。

    茯苓皱着眉,“只有我自己,快点出来!”

    那人这才走过来,声的:“我已经让人通知过去了,就等咱们到金岭镇了。”

    茯苓将信将疑,“你确保不会被别人知道?”

    那人拍拍胸脯,让她放宽心,“自然,我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不过起来你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连自己的同僚都不放过,还是你师叔,那可是妖啊,你这都敢骗?”

    茯苓狠狠瞪了他一眼,“仔细你的舌头!我做什么事与你何干,你只需要听我吩咐就行了,出去把嘴给我闭紧了,不然别想活着回来。”

    罢,将一包碎银丢给那人,转身就走。

    那人拿着碎银掂量一下,确定给的数对,对着茯苓远去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蛇蝎毒妇!”

    而洛水秦在寝殿中左思右想,最后让人拿了些仙果包起来,走向左执事所在的寝殿。

    门口的守卫看到她行李,刚想回头通报却被洛水秦阻止了,“不必扰师兄,我自己去就行了。”

    守卫为难,他接到的命令是无论谁来都要通报,洛水秦温柔地:“我是司定监护法,还能害执事不成,若是执事怪罪下来,你便是我的。”

    话已经到这地步上了,守卫无法再什么,只能让洛水秦进去。

    洛水秦走到寝殿门口,听到里面的谈话声,脚步陡然放的又轻又慢。

    听声音是左执事和右执事。

    她只能隐约听到几句,诸如“昨日...”“东北...”异动...”

    洛水秦皱起眉,异动?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异动,莫非哪里又出事了?

    “谁!”

    门内传来呵斥声,洛水秦连忙:“是我,师兄。”笑着推开了门。

    “近日门下上交许多成色不错的仙果,我来给你送些,走到门口听到有议事声,刚想着折回去过段时间再来呢。”洛水秦装作刚看到右执事的吃惊模样,“右执事你也在。”

    齐唐远远瞥了一眼门口的守卫,停住话头。

    “还有事吗?”

    洛水秦笑着,“这不是我徒弟要出任务了,我来为她讨个加持的护身咒。”

    齐唐让门口候着的人去库房取护身咒,让洛水秦回去等着,但洛水秦还没走,他有些不耐烦了,“还有事?”

    洛水秦本来想问齐唐和右执事在什么,好歹自己也是护法,谁知齐唐竟是这个反应,她只能尴尬的笑一笑,“没事了。”

    回寝殿后左思右想,叫了个人吩咐下去:

    “去查查昨日哪里发生异动。”

    下属领命,抬脚要走,洛水秦突然叫住他,“包括司定监,都查。”

    她靠回贵妃椅,嘴角噙笑,“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多半是岑昭的事吧,那我偏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