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A+A-

    玄冰上躺着脸色苍白面容姣好的女子, 鸦青色的袍服染上了血。

    大长老背着手,静静地听齐唐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昭儿的伤口是致命伤,不是妖伤的,是断水。”

    齐唐眼眸一抬。

    “命好歹是保住了, 不过奇怪的是昭儿的丹田好像因着此次濒死, 不知怎么被修复了。”大长老摸着胡子, , “真是怪哉,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了, 毕竟人间这么多不清的道缘, 也许这就是她命中注定的。”

    大长老离开后,齐唐两指抚在岑昭纤细的手腕上。

    因为失血过多, 此时那手腕皮肤惨白而没有一丝生机。

    齐唐面色逐渐复杂,大长老的没错, 岑昭丹田竟然被修复的完好无损。

    他略输了些法力进去,丹田果真被充盈, 法力并没有流失。齐唐保持这个动作许久,半晌指尖微动。

    *

    岑昭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 她缓缓睁开眼, 看到身前的人,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师兄。”

    齐唐:“感觉怎么样?”

    岑昭回答:“还行吧。”她动了动手指,发觉自己还能有感受,四肢逐渐回暖, 只不过感觉体内空虚无比, 想也正常, 跟那蛇妖斗争力竭。

    她抬起手捏诀, 半晌没有动静,她也没什么表情,反而问齐唐“妖呢,镇宗塔被他伤到了吗?”

    齐唐听到她的疑惑后神色微变,“蛇妖已被伏诛,镇宗塔完好无损,这次你立功在身,师父已经知晓,待你恢复后会在主阁为你晋升中级弟子,但你暂时还不能离开宗阁。”

    岑昭点点头,闭上了眼休憩,齐唐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安静的冰室内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一声声。

    她开始回想经历的一切,在她印象里,记忆只停留在蛇妖张嘴冲着她吐妖气,然后意识逐渐模糊,再恢复意识就是断水捅到自己胸口上了,及其戏剧性。

    安静的冰室中响起一个脚步声,逐渐向她靠近,她能感觉出来来人是谁,这让她感觉很神奇,原来这就是灵魂互通的感觉吗?

    她没动,也没睁眼,因为实在是太累了,浑身跟散架了一样。

    脚步声在身边停下,“怎么每次见你,你都这么狼狈。”

    岑昭堵着一口气,她本来不用这么狼狈的!赚钱找个地方隐居山林不好吗!究竟是谁大晚上给了她一口让她被迫工的?

    她没好气地:“狼狈也好过没命,你现在应该庆幸我还活着,不然咱俩一起死。”

    杜夔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觉得身侧有布帛摩擦的声音,杜夔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岑昭:“怎么,害怕了?害怕也没用,谁让你当初跟我定血誓的,受着吧。”

    杜夔依旧没话,岑昭狐疑,按理杜夔这个臭脾气怎么也得怼上两句,怎么今个这么安静了?

    鼻翼微动,她睁开眼看向身边坐着的人,只看到杜夔如瀑的白发跟半张侧脸。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显然有些出神,岑昭就干脆支起头认认真真看着他。

    不得不,妖就是妖,一张妖孽的脸,这要是在人间,指不定要掀起什么风浪,得亏一身妖气镇得住,外加杜夔那种冷漠的气质让人退避三舍,连带着容貌都被遮了下去。

    他此时略低着头,如扇的眼睫微微煽动,盖住眸中的情绪。

    往下看去,她这才发现他胸口处有一点红,因为杜夔侧着身,她看不太清,也跟着微微侧了侧身体,想探出头看,但还没等得逞,头上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惊得她立马缩了回去。

    “鬼鬼祟祟想干什么呢。”

    岑昭立马抬头,冷不防撞进那双盛满落日的眸中。杜夔的眼睛很漂亮,她见过湛金色明亮的样子,此时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深邃一如落日熔金,像大漠的沙,低矮的斜阳。

    心中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她看着杜夔,杜夔看着她,等她开口。

    “我是不是见过你?”话刚完,岑昭就将自己否定,“不可能。”

    杜夔是千年妖,而她只不过人间二十一年,在杜夔漫长的人生中只是一眨眼,何来见过。本来她也将如一粒沙,几十年后飘散而去,也不会在他眼中留下任何痕迹,但一个血誓,将她此后的人生同他牢牢绑在了一起。

    百年以后,当身边的故人纷纷离去,她还能算是人吗?

    岑昭闭上眼,坐起身来,不想让身旁的人看到自己的情绪。

    他感觉心底有一丝异动,看到她坐起身来侧对着自己,顺手施法将自己身前的血迹清理干净,:“你这丹田真是命运多舛,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再受一次重创,你以后就拿着你的刀和暗器去山下人间开兵器铺吧。”

    岑昭附和:“是挺命运多舛的,力竭也能被重创。”

    杜夔抬眸,倏忽扼住她的手腕:“闭上眼,跟着我走。”

    岑昭没等开口,感觉一股汩汩的力量从腕中而来,像暖流,流遍全身,她闭上眼跟随暖流,细细感受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暖流停在一处,“经络受损。”

    “丹毒沉积。”

    杜夔到这里看了眼双眼紧闭的人,飞快了一句:“没少乱吃东西。”

    暂时不能话的岑昭:为什么这语气这么像她在路边捡垃圾吃??

    “还有这里,有三股力量,一股是你自己的,一股是我的,除此之外还有一股。”

    杜夔的声音像是从神识中直接传来,又响在耳边,岑昭听他的话探查过去果真发现两股力量,还有一股柔柔弱弱似有似无的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那是她的法力。

    ...

    头次觉得自己很丢人的岑昭强行转移注意力,权当没看见。

    白色那股妖力刚一靠近,蓝色那股力量就缠了上去,想要将其嚼碎。

    突然白色暴起,膨胀数倍大,轻松吞噬了蓝色,然后又缩回了原样游到远处卷着那股可怜巴巴柔弱的法力温柔的托了起来。

    近乎透明的力量被这么一托,依附在白色妖力上,白色妖力逐渐淡化,颜色转移到那透明力量上,后者也渐渐显出颜色,是暗沉的紫色。

    最终二者合二为一,紫色法力像突然充盈了力量,活泼地游荡在体内。

    不知哪来的白色妖力,带着它围着体内转了一圈,所经之地都是岑昭受损的地方,最后盘在丹田中。

    杜夔松开手,微凉的指尖乍一离开温暖,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

    冰床上的人眉头紧锁,冷汗湿了她的鬓角,更有甚者聚集成珠,沿着下颌滚落进衣襟中,消失无踪。

    他站起身,挥手设置结界,将这里同外界分离开,做完这些就静静的站在她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岑昭浑身是汗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般,缓缓睁开眼。

    “我...”

    惨白的嘴唇微动,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惊了,声音如此嘶哑,嗓子干如吞火。

    “先回去,此地不宜久留。”杜夔。

    岑昭点点头,二人悄无踪迹回了宗阁。

    她素来爱干净,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换洗干净,但她想的实在是太多了,动作很快,出来时发披在身后,发尾甚至还在滴水,岑昭并没有管它。

    “我丹田被修复了,完好无缺。”岑昭,后面一句话咽在喉咙中,甚至比之前还好。

    杜夔点点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她腰间被湿漉漉的发尾湿的外袍。

    “多谢。”

    他听到后愣了一下,岑昭脸上飞快染上一抹绯红,“怎么了我又不是那种人,你帮了我我也是知道感谢的。”

    杜夔就这么看着她在飞快的解释,噗嗤一声笑出来。

    声音戛然而止,岑昭眯起眼睛,“你笑我?”

    杜夔故作撑着半张脸的模样,将下半张脸用手挡住,看不清表情。

    “严格来不是我。”

    这次轮到岑昭愣住了,她下意识回道:“啊?”

    杜夔解释道:“那天我在入定,突然跟你之间的联系断开,然后恢复过来就感觉到你的濒死,但下一刻就恢复了正常,奇怪的是你虽濒死但我并没有因此感受到自己的妖力流逝。”

    杜夔的没错,那天他以为岑昭要交代在那里了,刚冲出去要救人,结果下一秒就有两种奇怪的感觉在做斗争,一股是濒死,一股便是重生。

    “你可记得发生了什么?”

    岑昭摇头。

    杜夔:“那可能是机缘巧合,因为这次濒死,你的丹田也被重铸了。”

    岑昭以为是那股蓝色的力量,但转念一想,那力量攀上杜夔妖力之快想要碾碎,怎么看都是极具破坏性,不可能是这股力量帮她重铸丹田。

    她满腹疑惑,看向杜夔,发现后者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时的杜夔想起那红狐狸的话,不知什么情绪。

    那天他出来以后让奉光派人去阎王那里看岑昭的生死簿,想看看岑昭的前几世,但出乎意料的是,生死簿上是空白的,只从这一世开始。

    奉光意味深长留下一句话,来历不,你且好好受着吧。

    他看向岑昭,她此刻正托着下巴仔细思索,一缕青丝搭在她手腕上,发尾滴落的水砸在地上,洇出一点深色。

    下一秒,杜夔轻轻一挥手,岑昭的发便干了。

    岑昭:“??你干嘛?”

    “看着不顺眼。”

    作者有话:

    呜呜呜虽然可能没有什么人看到但我还是要叭叭,我过线了好开心呜呜呜呜希望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