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稚心软得一塌糊涂。

    一直到傅承礼离开了快十分钟，她才回过神来。

    不光是脸，她的耳尖都红了。

    顾初稚心不在焉地开了冷藏柜。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她真的从来没见过傅承礼这样的人。

    不是自己的血脉，他也能照样对孩子这么好。

    她是见过二宝三宝四宝跟傅承礼在一起的场景。

    是不是真的对他们好，她这个当母亲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是个大傻子。”

    顾初稚长叹一声，闭上眼。

    她要赶在查房时间到的时候，先睡一会儿。

    顾初稚很难得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的外婆还没去世。

    简慧也还没病得这么严重。

    那时候浅草镇给顾初稚留下的印象便是每日都平和而快乐。

    和往常的梦境不一样。

    顾初稚这次看到了当初住在隔壁的邻居。

    隔壁那栋洋楼，是镇上的人自己修的，用不了多少钱，就能修出现在大家都羡慕的几层别墅。

    不过那时候，顾初稚他们家里都没有这个条件能自己修，所以她当时挺羡慕这邻居的。

    尤其是这房子修得这么好看，还经常没人来住，只有偶尔暑假的时候能看到人影。

    梦里的顾初稚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

    她在回家的路上，偶然经过这洋楼。

    那时候，洋楼院子里的花都开了。

    一个和她身形相仿的男孩子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给花浇水。

    顾初稚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神奇。

    她是第一次见到骨架如此纤细的少年。

    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后来跟他关系好了，她才知道，他叫李。

    “嘶——”

    顾初稚一不心就睡得落枕了。

    等她爬起来的时候，脖子侧面直接被拉扯得，疼得不行。

    “我要死了。”顾初稚稍微低个头，脖子就一阵酸爽，“真是疯了。”

    她做梦梦到美少年就算了。

    扭到脖子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她在梦里经常扭头去看李吗？

    顾初稚咋舌：“真是奇怪，怎么会梦到他了？”

    对于顾初稚来，这位邻家哥哥只是一个相处时间不多的童年玩伴。

    甚至可能连玩伴都算不上。

    当时的顾初稚只觉得他有些过于沉默了。

    现在想来，他有很大几率是自闭症，不然就是曾经受到过精神上的伤害。

    顾初稚记不起很多细节了。

    她也没有多想，毕竟这只是一个很突兀的梦。

    等她去见检查郁老爷的情况时，萧景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休息好了吗？”萧景烁眼下也难得有了黑眼圈，“今天应该没太多事情了。”

    顾初稚和萧景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疲惫。

    “你怎么回事？我是落枕了……”

    顾初稚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光是碰到脖子上的皮肤都疼。

    她真是作孽了。

    还好今天没有重要的手术，不然她这状态，简直对病人不负责。

    萧景烁有些意外：“落枕？”

    顾初稚无奈：“是啊，等检查完老爷子的情况，我就去给自己针灸一下。”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针，要扎在自己身上了。

    萧景烁一眼就看出顾初稚的表情。

    他笑了笑：“平时给病人施针觉得没什么，自己施针紧张？”

    顾初稚摸了摸鼻子：“当然了，毕竟扎的又不是我自己！”

    针要扎在自己身上了才知道疼嘛。

    萧景烁又笑了起来，昨晚的黯然仿佛已经翻篇了。

    顾初稚等了五分钟。

    郁老爷子的家属代表，郁荣卿和郁婧已经来了。

    跟在两人身后的，还有一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

    看年龄跟顾初稚差不多大，但是这化妆的技术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硬生生地把自己画老了好几岁。

    郁婉清眉心微蹙：“这位医生就是我爷爷的主治医生吗？”

    她忽略了顾初稚，直接问的萧景烁。

    这一大早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脸肿，或者是别的颜值大折扣情况。

    可是顾初稚只是随便穿个白大褂，都穿出一股清媚的感觉，比盛装扮的郁婉清还要好看很多。

    郁婉清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就不喜欢顾初稚。

    顾初稚懒得跟郁婉清多一句话，她对郁荣卿道：

    “郁先生，家属现在可以进去看望半个时，你跟我一起进去？”

    郁婧有些不耐烦：“这么短的时间？还只准一个人进去？”

    顾初稚欲言又止的。

    重症监护室里面这么多情况糟糕的病人。

    这人一身都是香水味，郁婧倒是没啥愧疚感，顾初稚怕熏到病人了。

    郁荣卿沉声道：“你跟婉清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出来。”

    着，郁荣卿就跟在了顾初稚身后。

    郁婧和郁婉清在身后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这医生是不知道我们家里做什么的吗？”

    “她居然让我大哥跟在她后面走，真的是疯了。”

    萧景烁在一旁沉默着。

    郁荣卿和郁婧两人的素养完全不同。

    让他很难相信，这两个人是一家人。

    郁婉清对萧景烁格外感兴趣，一直在跟他搭话。

    萧景烁全程克制冷静，问起郁老爷子的情况。

    他只是道：“顾教授是郁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她比较了解他的情况。”

    “我只是帮她下手的罢了。”

    郁婉清眼神错愕：“是吗？她才是主刀医生？真是看不出来。”

    她压下心里莫名的嫉妒。

    她怎么会嫉妒别人？

    出身在郁家，她从一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应该是其他人羡慕她才对。

    郁婧也觉得郁婉清有些不对劲：“女儿，你怎么了？”

    郁婉清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莫名不太喜欢这个医生，太嚣张了。”

    郁婧一愣，她没想到自己女儿也有这样的感觉。

    她声道：“我其实也是，可能看她第一眼，不太合眼缘。”

    母女俩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

    总觉得这个主刀医生有点问题。

    这边，顾初稚带着郁荣卿进去的时候，郁老爷子刚好睡醒。

    顾初稚压低声音道：“老爷子昨天喉咙插了管，今天不太方便话，你可以安慰安慰他，让他不要太紧张。”

    郁荣卿点点头，坐在郁老爷子病床旁边的时候。

    被挡住的顾初稚恰好露出了完整的脸。

    原本很平静的郁老爷子看到顾初稚，情绪忽然有些激动。

    他抓住郁荣卿的手，用眼神问他，顾初稚是谁。

    郁荣卿哭笑不得：“爸，这是你的主刀医生，这次你病情实在是有些急人，多亏了顾教授。”

    郁老爷子看向顾初稚这双漂亮的狐狸眼。

    他的眼圈儿忽然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