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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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就跟着,她认命就是了◎

    太上书院, 药庐。

    在药庐中住了几日,奚阳伤势已经见好。

    仙草灵药上了身,那些可怖的疤痕、创瘢, 早就褪的干干净净。人瞧着也比从前精神不少。

    这些日子以来, 奚阳吃的都是药姑特地为他熬制的药膳, 伙食可比在村子里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要知道这些年, 为了存活下来, 他平日里没少去掘野竹林的笋, 挖沟渠边的野菜,但仍旧是吃一顿饿一顿,严重的时候, 要足足两三天才能吃个半饱。

    “村人你是魔物, 才长到十三四,还和个八九岁的童似的, 可我看呐,你就是单纯的太缺营养了。”

    药姑忙活不停,奚阳便走过去,主动拿过了药姑手中的扁担。扁担上铺着的都是一些需要晾晒的药材。

    “废话真多。”接而, 他扔下这么一句, 就走出门去,将扁担搁在了架子上。

    他坐在廊下,开始熟练地往石臼里倒入晒干了的草茎, 一下下舂捣, 手中的棒槌发出一声声沉闷的钝响。这是跟着药姑学的。

    不知为何,这捣药的声响竟让奚阳想到了自己。他挨那些人的拳脚的时候, 总是锁死了牙关, 可痛的狠了, 还是会泄出这样耻辱的闷哼,也是一声连着一声的,又钝又痛。

    手下越来越用力,即便不用力的时候,他双手青筋也是暴起的,哪禁得起如今这么一使劲,那些筋骨简直就像是要突破皮肉一般。

    药姑靠着门框,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刚想转身进屋,却听奚阳忽然开口, “我今日就走。”

    他回头,继续认真地道:“你过,放雪先生同意我就可以离开。那个放雪先生,他在哪里?”

    药姑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就在昨日,放雪先生可刚刚告诉过她,此人日后相当危险,必须留在书院之中。她扑哧一笑:“今日?恐怕不行哦。”

    奚阳立时扔开了手中的木槌,哐地一下站起来,表情忿戾:“为什么。”

    药姑捡起地上的木槌和石臼,塞回到他手中,示意他捧好了。她扬了扬下巴,字字诛心:“因为,你还没、付、药、钱。”

    奚阳闻声,脸上的愤色消去了一些,眼瞳却更阴了一阴,黯黯失光,嘲道:“原来书院救人,也都是明码标价。”

    药姑笑道:“书院或许不明码标价,但我这药庐却是。眼下,可没有人替你付药钱。”

    奚阳坦言:“我没钱。”

    他生得就和一只瘦猴似的,就像灾旱之年的饿殍,是吃着树皮草根长大的怕是也没人会存疑。

    药姑比他高了许多,站到他跟前,一下子挡去了所有的太阳:“那就工抵债啊,这几日你不是做的很好么。”

    奚阳暗自捏紧了拳头,沉默许久,冷不丁却道:“我要见她。”

    “她?是谁?”

    他仰头,拳头半松,语气终于温和了些许:“那个姐姐。”

    然而很快,奚阳的双眉又深深蹙下,只因他懊恨地想起,他告诉了她姓名,可却始终不知道她的名字。

    ……

    药姑戴着幂篱,出现在主峰。

    除却采药,她向来很少离开药庐,这主峰更是不知多少年不曾踏足了。

    她一身白罗雪纱,细腰束素,十分高挑。站在不远处。和女学子们的衣裙一眼就可以区分,孟香绵记得她。

    药姑也看见了孟香绵。

    难得出药庐一趟,她先去齐物楼填了一单近期比较紧缺的药材。回到主峰,又绕了一大圈,还请人指了路,才寻到孟香绵,好一顿奔走。声气并不算太好,只道:“奚阳要见你。”

    罢,她垂眉朝神尊行了个礼,率先转身离去。

    孟香绵当即紧步跟上。心下暗自纳闷,奚阳为何要见她?

    而一旁的寒河,神色动了动,瞧着竟也要一并前往。

    孟香绵朝他投来满是不解的一瞥,奚阳要见的是她,他跟着却是为何。一时间很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

    此时,她皙白的双腮上,因那一交握晕开的两片轻红才初初褪去,就浑如薄春里的桃花瓣。寒河的声音微微低哑:“还没告诉我,可有确认?”

    原是为了这个,孟香绵笑道:“确认了。”  嘉

    想到他指肤的清冷,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有劳神尊了。”

    这下总该走了?

    可寒河拔动步子,那一双玄靴仍旧不紧不慢直直前踏,始终和孟香绵比肩而行,哪有半点要离去的意思。

    孟香绵唯有开门见山地提示一番,已是在直言赶客:“神尊大人也有事要去药庐么?”

    寒河:“……”

    他道:“奚阳有入魔之兆,需要定期观察。”

    孟香绵不吭声了。

    那孩固然天生反骨,命格异常,孟香绵是知道的,然而早不观察晚不观察,偏偏挑这时候。不是铁了心在她眼皮子底下呆着又是什么。

    行吧,跟着就跟着!她认命就是了!

    ……

    这一会儿功夫,奚阳已将几种碾磨好了的药粉分门别类地放进了那些瓶瓶罐罐里头。

    前一批需要晾晒或是阴干的草药他都已收了下来,需要磨沫的也都已处理,剩下的大多是需要煎水熬制的,直接储放即可。

    奚阳其实学什么东西都快,但药姑过,一些灵药虽然质地、气味都相似,差之不过毫厘,药性却天差地别,因此虽然令他下手,但这些东西最后都要由药姑检查过一遍,才能入库存留。

    过了这么久,药姑还没回来。奚阳不禁猜想,是寻不见人,还是那个人,她不想见他?

    又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东西,走到了斗柜前。

    每一斗都分有三个格子,放置着不同药材。一些是还未配制的草药,一些则是成药。

    还有一些,则是更为特殊的丹药,或可以优化灵根,或激增力量,或改变体质……奚阳伸手,对准了那几个特殊的柜格。

    才一碰到柜格,却有一道异光骤然从柜子上迸发出来——

    奚阳顿时被震飞出去,啪地一下摔身在地,背实实地撞击到墙壁,骨肉都像错位似的。

    明明药姑抽开柜格,放药取药,都没有半点异常。奚阳不可置信似地看着前方,他不甘心!

    可每一下呼吸,似乎都会牵动那些肺腑中隐留的陈伤。他看向自己的手,手更是又麻又痛,粗粝的手心一片焦红。

    半晌,奚阳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整了整衣服,已经和个没事人似的了。他很快烧了半壶滚烫的水,倒在了被击伤的手上,手上便一下子全是血红的肿泡。

    奚阳一声没吭,面无表情地包扎好。

    不知多久,药姑终于回来了。她一进屋,果然就发现他手上裹着绷带,“你手怎么了?”

    孟香绵和寒河随即而至,奚阳侧了侧身子,看了跟在药姑后头的孟香绵一眼。乖乖答道:“烧水时炉子翻了,烫到了。”

    地上果然一大滩水渍,还散着些微的火炉灰。

    药姑和孟香绵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不要紧吧?”

    奚阳笑了一下,自是不要紧。

    “让我看看。”药姑还是上前,不由分拆开了他的绷带。按着他坐下,替他重新上了药。

    只不过目光扫过伤口的时候,她的眼神微微一闪。

    孟香绵这才在一旁问道:“听你寻我,可是有事?”

    奚阳抬头,很是直截了当:“我想离开,他们不让。”

    孟香绵刚想问为何不让,就听药姑一声冷哼:“药钱结不清还想走,你这是痴人梦呢。”

    “他需要付多少药钱?”孟香绵顺声问。

    她竟然愿意替他付账么?奚阳看着她的眼神登时渴切了起来。

    “五千灵石。”药姑收起余下的绷带,道。实则她算也没算,不过随意估摸了个数字,又特地夸大了一些,反正是要她留人,当然要往狠了。

    “五千灵石?”孟香绵显然一愣,便冲着奚阳尴尬一笑:“这…我也拿不出来呀。”

    奚阳没有再什么。

    直到走出药庐,寒河都一言未发。

    就好像他确实只为了观察他的入魔潜兆是否得到了控制一样,全程只专心致志,对奚阳诸多审看而已。

    此时唯剩二人,孟香绵召出春海,准备飞回寝舍。却听他道:“若不是五千灵石,你就算替他付账?”

    春海卷悬在手上,孟香绵停下动作,对他笑道:“怎么会,你不是过他留在书院更好?”

    她又不是不知轻重,万一奚阳回到村子,不慎堕魔怎么办?

    她道:“我这是想让他知道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灵石,好教他安安心心留在药庐。”

    “那若是五百灵石、五十灵石?”寒河问。

    “既是为着他好,自然多少也没有。”

    寒河仍是定定望着她,看得孟香绵的眼波也一下子忘记了流转,脑瓜子似乎也不会动了,总不会是不相信她吧!孟香绵就这么拿着春海,不上不下地,睁大了眼,懵懵地与他对视。

    寒河想了想,最终还是未同她——据他所见,奚阳对她的态度,不怎么对劲。

    他只是飞身而上,自向广韶峰上端的青云碧天去,揭带起一阵凛冽孤独的罡风,冷得孟香绵都颤了一颤。

    孟香绵很有些奇怪,寒河从前飞行,似乎也没这么大动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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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爪】

    【为什么我感觉女主像是那个狐狸呢?!!!就感觉很像,各种描写】

    【

    【

    【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