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占他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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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一知道这是句玩笑话, 伸出大拇指给他并不招人烦的“狂妄”点了个赞,又问他:“找我有事?你总不能是来炫耀成绩的吧。”

    “晚上我爸跟他女朋友在家下厨,想请你跟黎叔叔一起来吃饭。”乔慕杨别过头看着对面楼上的时钟,离下节课上课只剩下一分钟。

    我爸跟他女朋友……

    黎一顺着他这种有趣的表达, 问:“你爸爸的女朋友最近常去你家吗?”

    黎漫去乔家的次数的确比以前要多。

    刚开始, 乔慕杨不习惯家里多出一位异性, 每次黎漫去,他都象征性地跟她个招呼,然后便躲进书房或者卧室。

    后来黎漫热衷于捣鼓一些厨房电器, 研究不透的时候总去“骚扰”他,渐渐地,他被迫开始适应家中因黎漫的到来而产生的烟火气。

    乔慕杨脑海中父母在一起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他很的时候,乔颂文跟他妈妈杨帆就聚少离多。

    和乔颂文离婚后, 杨帆远赴欧洲求学和工作,这些年辗转了好几个国家, 直到去年再嫁, 才在南法安定下来。

    乔慕杨算了算,这几年他见到妈妈的次数一个巴掌便数得过来。

    黎漫个性直爽, 一早就跟乔慕杨坦言, 她现阶段只是想跟乔颂文谈个恋爱,无心做他的后妈。她在黎家从来不会摆出女主人的姿态,对于乔慕杨,她多半的态度还是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学生, 该暴躁就暴躁,该顺毛摸就顺毛摸。

    乔慕杨有时候会觉得,家里并不是多了个爸爸的女朋友, 而是自己多了个爱炸毛的姐姐。

    他点点头,回答黎一:“还行吧。”

    黎一努了努嘴,换了个表达:“那你吃过你前班主任做的饭吗?”

    黎漫在厨艺上毫无天赋,有好几次她做饭以失败告终后,是乔慕杨动手做了速食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

    于是乔慕杨一副“溜了溜了”的态度,对黎一挥了下手:“马上上课了,先走了。”

    黎一会意,忍住笑,也往自己班教室走。走到门口,她仰着身体偏头看乔慕杨英挺的背影,忽然想,邀请她今晚去吃饭?难不成是要给她过生日?

    算了吧,黎浪是个粗心大意的,黎漫自己都不爱过生日,所以不会有人记得她生日的。

    -

    这次期中考试,祁知然挤进了年级前十五,他物理分数仅次于乔慕杨,和纪思远并列年级第二。

    乔慕杨考第一,他是八班最不惊讶的人。

    午休时,听见班上有同学乔慕杨抢了明诚的第一名,他听不下去,跑过去就开炮:“你哪个幼儿园毕业的?”

    “知然,球去不去?”同样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的乔慕杨,拍着篮球将替自己抱不平的祁知然叫走。

    两人走出教室,祁知然问乔慕杨:“你心里真的不介意他们的话吗?”

    乔慕杨释然地笑了下,“我这人,听无聊的东西总是没耐心,加上记忆力又差。实话,我记大家的名字都还记不全。”

    祁知然默然不语,想这家伙是真豁达。

    经过公告栏,红榜处依旧围聚着不少同学。

    祁知然笑道:“要去凑凑热闹吗?新科状元,大红人?”

    乔慕杨拍着球,目不斜视地走过记录他荣誉的那片红色。

    他并非不屑,而是不想看见某些同学磕CP的沉浸样子。

    “乔,这次你语文成绩提高了这么多,再上语文课时,李师太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盯着你了吧。”

    “随她。”

    “那你这次作文写的什么啊?”

    写了什么?

    写了邵星璇给的几个万能典故,再按照议论文的行文技巧,代入宏伟的主题东拼西凑了一篇。

    毫不费力地得到了一个正常的分数,却毫无新意无趣至极。

    他淡淡道:“你们写了什么,我就写了什么。”

    “哎哟喂,你不是不肯妥协的嘛。”祁知然趣道,“难道就为了能考第一?”

    乔慕杨侧头看着祁知然:“不然呢?”

    “看来你也是在乎成绩的,我以为你不在乎呢。我还在想,你是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名字排在纪思远前面……”

    “我就是这么想的。”

    祁知然止步,激动地拉住乔慕杨的胳膊,“所以你也不喜欢纪思远咯?”

    “那倒不存在。”乔慕杨轻笑一声,“只是这次是我高估了另一位的成绩。”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黎一的分数滑落至第三。

    一二三名的排序方式一共就那么几种,偏偏就……

    呵。

    这话祁知然必然听不懂,他问:“什么意思啊?”

    乔慕杨拍了下祁知然的肩膀,“你以后会懂的。”

    “好无聊哦,这样做不好吧?”两人还未走远,热闹的红榜前,突然传过来这样一个声音。

    “我去看看。”祁知然跑去凑热闹。

    待他回来,像讲一则笑话似的把看到的东西讲给乔慕杨听,“在纪思远和黎一的名字中间画爱心,这是学生才会做的事情吧。”

    乔慕杨耐心地拍着球,隐隐地发出一声嗤笑。

    -

    下午两节数学课上完,费雅倒在课桌上眼神涣散地抱怨:“下午上数学课简直是世间最大的煎熬。认真听吧,犯困,不认真听吧,对不起煦哥的殷切期盼。”

    黎一重重地把费雅的试卷拍在她面前:“你下次还是好好听吧,你连基础题的解题步骤都能错,实在是不应该。”

    费雅呜呼哀哉:“求求你了大姐,让我睡五分钟吧,别让我再听见数学这两个字了。”

    “唉唉唉,前十名的红榜换了新的,不是校长亲手写的那张了。”有同学跑进教室里当喇叭。

    费雅立即来了精神,“换了新的?为什么啊?”

    “不知道,不过换的也是手写的毛笔字,只是形式变了一下。”

    “璇儿,我们去看!”明明吵着要睡觉的费雅,精神抖擞地拉着邵星璇的手往外跑。

    “黎一,你去吗?”邵星璇回头问黎一。

    费雅:“她不去她不去,她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不去。”黎一歪一下头,埋头继续刷题。

    提笔写字时,她忽然想,老校长的笔墨是出了名的遒劲有力,就这样换了,可惜了。

    很快费雅就和邵星璇回来了。

    高飞睡眼惺忪地问她们俩:“换了什么样儿的?”

    邵星璇把用手机拍到的照片拿给高飞看:“看得懂吗?这什么字体?”

    高飞才不管是什么字体,一眼看过去后,满意道:“哎哟,排序换了啊,这样纪思远的名儿就挨不到我们黎一了,这是哪位老师也看不惯大家瞎组CP的行为啊。”

    “仙姑,你时候练过书法,你肯定懂,你看看?”邵星璇又把手机递到黎一面前。

    跟高飞一样,黎一的注意点首先被新的排序吸引——

    乔慕杨  纪思远

    黎一  XXX

    ……

    这样的排序,阴差阳错地让自己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挨在了一起。

    黎一顿时就动了某种粉红色的念头。

    “什么字体啊仙姑,这字好漂亮啊,很有古风。”费雅感叹着。

    “隶书。”黎一却想不起来学校哪位老师会隶书。

    晚休时,黎一独自一人去到榜前。

    乔慕杨这三个字个个方正,怎么写都好看,黎字笔划多,会写字的人写出来也会好看,可是这个一字,她鲜少见到有人写的像这样好看。

    乔慕杨

    黎一

    红纸黑字,如同一张喜庆又庄重的契约。

    黎一拿出手机,只拍下有他们俩名字的这一截。

    她当这是自己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她在心里默默感谢这位重新写榜的老师。

    -

    上晚自习之前,徐栎把乔慕杨叫到办公室里,问他物理竞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实,他根本没准备,他也觉得用不着准备。

    “一般。”他答。

    徐栎斜睨乔慕杨一眼,想到市一中的同行们提醒过自己,这家伙明明能力超强,却偏偏没什么集体荣誉感,便提醒他道:“以你平时的成绩,不准备就不准备吧,但是竞赛场上一定要专注,要认真,能做到吗?”

    乔慕杨往徐栎的办公桌上一靠,懒声道:“行。”

    今天也太乖了吧……

    徐栎又问他:“听你中午跑到校长办公室去了,去干吗?”

    “行侠仗义。”

    “……”徐栎并没有听是什么坏事情,只是后来听见隔壁班老师榜换了,是校长示意的,这倒也不是什么值得评的事情,她摆摆手作罢:“回去上课吧,这几天好好休息,后天就要出发去比赛了。”

    乔慕杨走出办公室,迎面撞见来找徐栎的纪思远,两人擦肩而过,没有招呼,也没有眼神交汇。

    细想起来,两人这么多天竟一句话也没有过。好像很没道理,却又在情理之中。

    -

    晚间突然降温,教室外边阴风阵阵。

    七班的化学老师拖了十分钟的堂,乔慕杨便站在七班教室外的走廊上等了黎一十分钟。

    化学老师一声下课,黎一背着书包夺门而出,她一见到乔慕杨就直呼:“快走快走,太冷了。”

    乔慕杨的胳膊肘被毫无痕迹地带了一下,他跟在黎一后面,蹙起眉头:“急什么。”

    “别人看到不好。”黎一脱口而出。

    乔慕杨:“……”

    大风把地上的枯叶吹得稀里哗啦,两人走到校门口,黎一问:“公交车还是地铁?”

    乔慕杨一副公子哥做派:“车吧。”

    地铁站离得有些远,风大,这家伙怕冷……

    车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公交车暖和,去他家的这趟车一直都很空,一定有座位,而且大概可能需要半个时以上?

    黎一聪明的脑袋瓜又开动了。

    “要不公交车吧,今天奥体那边有明星开演唱会,车不定堵,公交车走公交车道,不堵。”黎一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走吧。”

    上次两人一起坐公交车,是为了许嘉时。

    那么就把那次划掉吧,这次算是第一次。

    黎一内心激动地挑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乔慕杨落座在她身侧时,她像触电般屏住了呼吸。

    正纠结该点什么,这家伙独自塞上了耳机。

    黎一:“……”

    手指抠着窗户的玻璃,黎一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歌吗?”乔慕杨突然把一只耳机递到黎一面前。

    修长漂亮的手指在顶灯之下呈现冷白色。

    “好啊。”黎一接过耳机时,意外看见他的掌心里有一团黑墨一般的污渍。她以为是他摸篮球时蹭到的,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乔慕杨接过纸巾,没有去擦拭,而是直接连带着手一起塞进了校服口袋里。

    “你们晚上是化学课啊?”他随口道。

    “嗯。”

    两个班的化学老师是同一个人,这不是没话找话嘛。

    然后就真的没话了……

    耳机里是英文歌,连续三首都是黎一不曾听过的,她想开口问是哪几位歌手唱的,又担心不定这几首歌很红,他会觉得自己太孤陋寡闻,最终选择沉默。

    窗外天气阴冷,车厢里却暖意盎然。

    尽管什么话也没,黎一却此时无声胜有声。

    并肩而坐,他们的校服衣料似有似无地触碰到一起。他们听着同样的音乐,感受着同样的律动。

    这样的亲密而产生的悸动,珍贵而梦幻,黎一贪婪地想把时间定格。

    当某首歌唱到“It“s this sunrise,and those brown eyes yes,you“re the ohat I desire”时,黎一想起某部电影里女主角的台词——

    “好想谈恋爱啊。”

    为什么今天不是自己的十八岁?

    黎一在甜蜜的眩晕中,任由自己提前去沉溺未来或许能实现又或许会破碎的美梦。

    头枕着窗,视线落在窗户上他的投影。

    少年的身姿和侧脸,她早已在有意无意中看过无数遍。可每一次去看,仍能感觉到心跳的波动。

    他近在咫尺,她做尽美梦。这样的机会并不多。

    一番演技精湛的摇头晃脑加钓鱼后,黎一的脑袋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乔慕杨的肩膀上。

    呼吸凝结。

    彼此都是。

    黎一感激心跳没有声音,她默默祷告——

    上帝啊,今天是我的十七岁生日,看在我是个低调的寿星的份上,原谅我的弄虚作假和占他便宜吧。

    他是我钟爱的男孩,这很可能是我跟他靠得最近的一次。

    我保证,在我成年之前,我再也不会逾矩。

    就这一次,谢谢你啦。

    如果有可能,堵车也好,红灯多遇几个也好,让这段时光走得慢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