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承还想要好好跟女孩儿事情的严重性,要是被咬伤了，负责他们大通铺的胖阿姨是不会管的。

    没事还好，要是因为伤口发炎生病,后果不堪设想。

    他还记得曾经跟他们睡在一个通铺的孩儿，因为生病不给吃药也没人管,高烧不退,后来就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

    这么想着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膝盖上也有伤。

    不过又想，院长比较喜欢苏苏，要是苏苏生病的话找院长肯定不会不管。

    看看兔子，这不就是院长才买来送给苏苏的么？还有大通铺上唯一拉起的蚊帐,就是有一次院长发现苏苏胳膊上都是蚊子叮了之后又被抓挠之后肿起来的包，特意让胖阿姨给拉的。

    也许这就是副院长为什么不喜欢苏苏的原因。

    男孩儿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真相,以前听见识多的大孩儿过,那叫什么,对,吃醋！

    苏苏被男孩儿用诡异的目光盯着,奇怪地回望，程承立即摇摇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拍拍女孩儿脑袋瓜,“乖乖坐好。”

    然后起身提起墙角一排暖水瓶中的一个，晃了晃,还有一点点热水，于是拿了自己的盆儿倒了已经没什么温度的热水，用毛巾心地沾了擦膝盖。

    他很有经验，知道不能随便用生水擦出了许多血的伤口。

    苏苏看他皱着眉毛咬着牙嘶嘶地动作，却不能做什么，抱着兔子乖乖坐在旁边,有点昏昏欲睡。

    孩子就是这样，她这个身体更加娇弱，这就困了。

    不过就在她脑袋一点一点的要睡着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院子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是两个通铺的孩子们都干活儿回来了。

    苏苏立马精神，伸出脚丫子蹬上凉鞋，不扣扣子，就像拖鞋那样趿着，但爬下床又不知道干什么。

    推门进来的人看到她只是看一眼就别开视线，各自低着头拎起墙角的暖水瓶又匆匆出去。

    程承看了一眼，麻利地搓搓毛巾挂起来，也拎起自己的暖水瓶，顺把旁边的另一个也拎起来。

    “我去打水。”

    完啪啪地蹬着鞋子跑走，像是晚一点就连水都没有了一样。

    苏苏跟到房门口，看着院子里的大孩儿们。的确就是她想的那样，大家回来之后正好赶上胖阿姨烧锅炉准备晚饭。

    一般都在这个时候大家给暖水瓶灌满热水。

    是用来喝的，也是洗漱用的。

    现在大夏天还好，男孩儿们都习惯了在院子里直接用冷水冲澡，冬天的时候只能用暖水瓶里的水兑凉水洗漱。而冬天的时候暖水瓶就像是凉水瓶，滚烫的开水进去，放不了多久。

    像是那个没回来的发烧的孩儿，躺在通铺上错过了灌水，想喝口热水都没人管。

    苏苏住进大通铺之后，水壶都是程承灌的。

    有的时候猫儿也帮忙。

    想到这个出现过几次的名字，苏苏在院子里寻找，可惜并没有能够跟这个名字重合的身影。

    院子里十几个能自己跑跳的孩儿，的跟她差不多，最大的估计十岁出头。

    一半儿能看出明显的残疾，基本都是男孩子，女孩儿看起来都挺正常，至少没有外表上的残疾或者疾病。

    想想这个年代应该是重男轻女，福利院里都是孤儿，男孩儿被丢弃大多是因为残疾，健康的女孩儿被遗弃就是封建遗毒。所以苏苏也没多想。

    孩子们排着队灌水，没一会儿都拎着暖水瓶回各自通铺。

    苏苏赶紧转身乖乖坐回自己位子。

    程承跟另一个男孩儿一起边话边走过来，“猫儿呢？”他被副院长揍的时候猫儿还在刷厕所呢。

    摔厕所里去了？

    那男孩儿一只眼睛里蒙着白雾似的，应该是没有视力，另一只眼睛就有点斜视，看人的时候老让人有种被鄙视的错觉。

    他斜睨着程承，开口却很老实的样子。

    “猫儿被院长留下了。”

    程承正弯腰放好暖水瓶，听他这么立即直起腰，脸色十分难看。

    “为什么了？！”

    苏苏本来正摸着兔子偷听着愣神想不起那个男孩儿叫什么名字，被他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立即爬下床，拉拉他的，“承哥哥？”

    斜视男孩儿也吓了一跳，这间房虽然程承不是最大的孩子，但他力气最大，早熟又聪明，大家都把他当做老大。

    他抓抓后脑勺，“我，我也不知道啊”

    后头走进来一个看脸的话应该年纪最大的女孩儿，约么有十岁十一岁？身材倒是比较娇，她拎着暖水瓶端起自己的搪瓷杯倒了一杯热水，双捧着坐在床沿。

    “有领养人来了。”

    苏苏闻声看过去，女孩儿脸色苍白，捧着搪瓷杯也不嫌烫，大热天的口口的喝着开水。

    虽然自己作为神袛是没有这个困扰的，但毕竟是女孩子，她觉得这个姐姐大概是月经初潮，正痛经呢，累了一天，隐隐凹着肚子，痛得嘴唇发白。

    元宵在她怀里嗅了嗅鼻子，果然闻到了血腥味，还有草木灰的味道。

    “你看到了？”

    程承现在完全不像是跟苏苏话时那个样子，隐隐已经像个大人，十分有威严。

    苏苏想起来那女孩儿是叫方芳，也不知道是姓方，还是就是个名儿芳芳。

    方芳摇头，“听到副院长跟院长话了。”

    她今天在干活儿的时候第一次来月经，吓得不知所措，正好副院长看到她捂住屁股，还破天荒地对着她笑了笑，拉着她跟她这是她长大了。

    卜遥莲还找了条干净的半新裤子给她换，又给了她两条缝得厚实的月经带，教她用碎布和草木灰塞在里面，这样就不怕漏出来，还不用天天换洗外面的月经带。

    当然这些是不可能跟几个屁孩儿的。

    她就是在换裤子的时候听见房间外面夫妻俩的话，也没听太清楚，隐隐约约大概是今晚的客人要亲眼看看什么的。

    “猫儿运气真好。”

    斜视男孩儿听了十分羡慕，原来今天院长的客人是领养人。

    为什么会选了猫儿？

    房间里的孩儿都听见他们的对话了，此时心里都是同样的疑问。

    男孩儿里外表看起来最好的就是程承，此外斜视男孩儿至少四肢健全，猫儿是个瘸子。

    而且他个子的，明明都有九岁了看起来顶多六七岁，所以才有猫儿这个名字，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本来的名字。

    这里大多数孩子都是没有大名的，苏苏，方芳之类都是名。程承是大名，据是当时被遗弃时襁褓里就留了名字。

    苏苏看大家都露出羡慕的表情，但程承还是黑着脸，他本来就黑，这会儿脸跟锅底似的，垂在身侧的捏起了拳头。

    他在担心什么？

    怀里的兔子也瞪着黑不溜秋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男孩儿。

    元宵心想，任务里提到揭露福利院里的真相，刚才已经见识过奇葩院长和疯婆子副院长，不负责任的胖阿姨，给婴儿喂药的王姐。

    这里面还有多少黑暗的真相？

    程承却没再什么。

    外面很快响起了“咚咚咚”的声音，孩子们都自觉地站起来，刚灌完水，还没休息一会儿，这就又排着队出去。

    “走，苏苏，吃饭去。”

    原来是晚饭的钟声。

    程承伸牵着苏苏，在架子上拿起各自的碗勺，苏苏的竟然还是一整套带着太阳花图案的餐具。

    不用问，肯定又是院长的私货。

    孩儿们都见怪不怪，这估计也是大家对她都不怎么热情的原因之一，就算喜欢她觉得她好看的，多多少少也会嫉妒，或者胆子又早熟的因为院长对她特别，都有点忌惮，怕不心得罪她惹到麻烦，大家都会想，幸好是个傻子。

    苏苏把兔子放回笼子里，也没扣上铁丝，跟着程承穿过院子走去“食堂”。

    所谓食堂其实就是个房间，里面中间一条长桌子，周围都是条凳。

    大家端着碗从胖阿姨面前的“摊位”走过。

    今天是喝粥，铁锅里满满的都是米汤，胖阿姨大铁勺下去搅一搅，隐约能看到些开了花的米。

    每个孩一碗，如果锅里分完有剩还能续杯，又每人在旁边的簸箕里拿一个馒头。

    长桌子上摆了两个碟子，里面是咸菜。

    看来今晚就是全体吃素了。苏苏不知道，每次三层楼那边有客人，院子这边就是汤水加馒头，馒头还都是早上剩下的。

    大家也没意见，呼呼地喝着米粥汤，又夹咸菜塞在掰开的馒头里，男孩儿们几乎是两口就吃完了。

    苏苏努力地喝着滚烫的汤水。

    程承站起来舀了两勺子咸菜全放到苏苏的盘子里，抢得慢就没有了。这动作惹来隔壁通铺的一个大一点男孩儿的不满。

    不过看看程承又看看苏苏，大概觉得暂时惹不起，飞快吃完“啪”地推动桌子站起来，嘴里声地嘟囔了一句“傻子”被程承瞪了一眼悻悻地端着自己的碗筷走了。

    “承哥哥，我吃不下，你吃。”苏苏声地凑到男孩儿身边。

    “你吃，别怕。”

    苏苏心想，我真不用这么多，哥哥你还要干活儿，快吃吧！

    不过她的智商不允许她这么体贴，于是只能狂喝粥，然后一摊，我饱了。

    程承这才把她盘子里的咸菜合着剩下的半个馒头全都一股脑塞到嘴巴里，转瞬下肚。

    房间里，元宵皱皱鼻子，总觉得空气里飘荡的米粥味道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