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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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嘉亦把项绥送到她楼下他才回去。

    到家已经将近九点,好在最近没有忙到需要把工作带回家,洗漱完毕,休息的时间也还富余。祁嘉亦指尖夹着火星正燃的半截香烟,难得闲适地坐在客厅看会儿电视节目。节目过半,桌面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竟然是靳自南的消息——一个奸笑的表情。

    祁嘉亦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名堂,没搭理他。于是没两分钟,靳自南的电话就急不可耐地进来了。

    那样一个表情起头,祁嘉亦不觉得他会有什么正事,接起电话也不吱声,等他。

    靳自南:“嘉亦,我问你一件事,你不要觉得我八卦,老实告诉我。”

    ……看来是八卦的问题了。

    “既然要听别人的八卦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不能觉得你八卦?”祁嘉亦,“你问吧,我听着。”

    这么来祁嘉亦心里势必已经认定他是八卦的人!对他这样一个大男人来还真是羞辱!

    ……但是靳自南觉得这点羞辱他还能承受。

    “我问你?你不是跟我项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叫我离她远点吗?怎么着,她对你来很好对付?我看你今天对她很照顾的样子,你们很熟?”

    ……还真的是挺八卦的,而且也真的能发散思维。

    祁嘉亦扶额,“不是了,她有伤在身,饮食方面要注意一点才有助于恢复。”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我才受的伤,你跟我有没有关系?”

    靳自南:“……”他倒不知道这个。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倒也得过去,祁嘉亦不是喜欢欠别人的人。

    他想了想,问,“那你觉得项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祁嘉亦吊着眼梢,语调很平语气很淡,“摸不清。”

    “是不是摸不清,有一种朦胧的神秘感,引人去探知,所以其实对你有一定程度的吸引力?”

    祁嘉亦目光微顿。

    深邃凌利的黑眸有一刹茫然和怔忡,随即双目很快恢复清明,英气的剑眉蹙起,他不耐,“你到底想什么?”

    “你也了她是一个你都摸不清的人,但是看你好像有点把她纳为自己的责任了,想提醒你把握一点度,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靳自南认真几分,“我虽然跟她不熟,没见过几次面,但是她这个人吧,给我的感觉不简单。”

    指尖的星火一点点接近手指,祁嘉亦单手握着手机,低眸瞧了眼,倾身靠近茶几掸去那一截燃尽的烟灰,掸了下,索性直接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断落的那一团星火逐渐灰暗。

    他重新靠坐在沙发背,嗓音带着被烟熏过般的微哑,“你被放出来的前一天晚上,项绥被绑架了。绑架之前,她被楼上扔下来的一个花盆砸到了肩膀,轻微骨裂。那花盆原本是要砸到我的,但是她把我推开了。”

    “所以你们当时为什么会在一起?”靳自南语气充满了好奇。

    “……”祁嘉亦被噎得有点无语,“你抓到的重点就是这个?”

    靳自南在那端哈哈乐了。

    “反正你知道自己该跟她保持什么样的距离就行了。”他笑停了,,“别太照顾了,容易让人误会,误导别人,也误导自己。”

    “你有时间还是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事情上吧。我们两个大男人,你这样子特地来试探,要我对这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做出解释,这画风对吗?不觉得起鸡皮疙瘩吗?”祁嘉亦道,“挂了。”

    靳自南听到嘟一声,微愣,随即轻笑了下。他不知道祁嘉亦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是即便他对项绥因为他受伤心里有愧,照今晚一起吃饭的情况来看,照顾她这种事也做得有一点过于得心应手理所当然了。项绥看着就面冷心冷,他不觉得她会因为祁嘉亦对她好就动什么别的心思。但作为祁嘉亦这些年来遇到的女人中,她确实是与很多女孩子不一样的,让人不由对她产生好奇,去揣测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祁嘉亦虽然是个心里只有工作的人,看着秉公办事,但谁知道,他对她是不是也有自己不曾觉察的好奇呢?

    想到苏一沁明里暗里要他去点醒祁嘉亦别被项绥迷惑,靳自南顿时头痛了。好难过,他只想当个开开心心看热闹的,为什么要把他拉进来。

    祁嘉亦挂了电话,翻着手机近几天的通讯记录,看着偶尔跳过眼前的项绥的名字,思绪有一点被靳自南带偏。

    靳自南不提的话,他从没考虑过自己跟项绥的距离是不是有点儿过近了。充其量,应该是连朋友也不怎么算得上的,潜意识里,他好像没把项绥当成过朋友看待,而以项绥的角度,更不可能当他是朋友。如果是这样,那他带着项绥出席跟靳自南他们一起吃饭,似乎是不过去,容易让人误会。这样的话,确实是他的行为有点不够妥当。

    可他当时确实没想那么多。

    也算是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但就像刚跟靳自南的一样,项绥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他真的摸不清,也看不透。有关她的,他只知道她叫项绥,德国国籍,有陆元那一群朋友。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她为什么对他始终带着敌意,他至今没找到答案。

    她见不得他顺利办案,但关键时刻却会顾及他安危,她可以冷漠地不顾靳自南受冤拘留多久而拒绝跟警方合作交出证据,但是会轻易放过绑架她伤害她的人。她似乎有点心肠冷硬,但又有柔软的一面,矛盾得很。

    他担心她会因为讨厌他迁怒靳自南他们找他们麻烦,所以并不希望靳自南跟她有过多牵扯。但是实话,他偶尔,会对她好奇。好奇她是什么样的人,那么多张面孔,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好奇那些被她刻意不去提及的跟她个人有关的事。

    不可否认,他对她的印象,不再是单单停留在她惹是生非胡搅蛮缠了。闲下来,很少的时候,他有点想尝试着了解她,体谅她。

    靳自南得对,项绥的神秘感,是会不由地引人去探知。他的好奇和改观,大概也是其中一种吧?

    客厅窗户没关,一阵夜风兜头盖来,祁嘉亦的思绪被拉回来。摒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熄了手机屏幕,去厨房喝水。

    -

    转眼便到复查的日子。

    祁嘉亦这一天休息,早上便到了项绥楼下。

    前一天晚上约过时间,他到楼下没一会儿,项绥也紧跟着到了。

    她上车系好安全带,祁嘉亦就递过来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一份粥,还热着,能看到袅袅溢出的很淡的雾气。

    项绥抬眼看他。

    “来的路上买的,吃吧。”祁嘉亦淡淡。

    项绥挑了下眉,接过。

    这阵子基本都是喝粥,这顿早餐之后,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是很想再看到粥了。

    “祁队长很高兴吧,很快就解脱了。”她慢条斯理道,边开手上的食品袋拿勺子喝粥。

    祁嘉亦自然明白她指的是去医院复查没问题的话他不用再照顾她的吃饭问题。

    他瞥她一眼,“没问题的话就是好事,难道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的理由。”因为意外重遇祁嘉亦,其实她已经在榆临市逗留超过预定的时间了。她这次回国,其实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要去葛州一趟,还想去索际岛看看。

    身体没有问题的话,她也该动身了。至于那些耿耿于怀,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解决的突破口,再怎么惹事都不够解恨。解决不了,但也原谅不了。跟过去那些年一样,她可能要揣着那样一份沉甸甸的未了心事往前走了。

    到医院挂号,排队,拍片,没到一个时便结束。要一两个时才能拿结果,省得来回跑,两人直接在一楼门诊大厅坐着等。

    祁嘉亦虽今天是休息,但也是一直有工作上的电话进来。项绥不甚在意,自己从包里掏出耳机听歌消磨时间。

    接完一个电话回来坐下,项绥瞟他一眼,开了口,“祁队长,要是忙你可以先回去。早不是了么,我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祁嘉亦应她。

    话音落不久,手机又响了起来。祁嘉亦看一眼项绥,起身到大厅放置绿植盆栽的角落接电话。

    项绥往那边瞥过去一眼,无所谓地收回视线。

    目光扫过大厅门外,一道记忆深处的身影不经意地跃入眼帘。项绥视线定住。

    那个原本高大英朗的男人已经老了不少,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精神的西装革履也掩不住疲态,同行的人虚虚地搀着他,两人正缓步往医院门口走。

    项绥眼睛一眨不眨牢牢盯住他们,不自觉起身跟过去。

    杨浩的案子已经立案进入司法程序,因为是他负责的案子,跟进案子的伙计有不清楚的便会给他电话。

    等又接完一个电话,祁嘉亦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没有电话进来,直至屏幕完全熄掉。他嘘了口气,掉头往座位走。

    转身迈步,他往座位那看过去,项绥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