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博和沈侑蓝分开后, 就像个机器给自己背部拧紧了发条，开启了他一天的生活。

    晚间他完成《雀凌》剧组的戏份，再成为“空中飞人”回到了《封时》剧组继续工作, 到了收工时候, 宁臻又贴上来和他话，和隔壁剧组一起去吃宵夜。

    隔壁剧组是个古装剧，和他们在同一处内景拍摄棚内，苏梓博在此之前并不知道, 隔壁剧组的女一号上一部戏搭的就是宁臻。

    苏梓博一点也不想去，在宁臻的百般劝下，最终让李思陆和自己一起去了。只是刚到地方, 对方的人已经到了, 一张长桌上坐满了不少人。

    宁臻要挨着他坐，苏梓博想想也没有介意，另一边的女生过来招呼，而宁臻的经济人就一屁股坐在了他和女主的中间。

    苏梓博的角度很微妙，宁臻几次给他夹菜，他都能看见隔壁剧组的女主探过头来盯着他看。

    次数多了，苏梓博就抬头遥遥和她对视一眼，对方回了他一笑, 就低头吃饭了。

    “看什么呢？”宁臻在他耳边。

    “没。”苏梓博赶忙收回了视线道。

    吃饭吃到一点多, 苏梓博困得不行, 手机倒是震动了两下。他一看是沈侑蓝, 对方微信问他：——还没吃完饭吗？

    苏梓博道：

    ——嗯。

    想想不对劲。

    ——你怎么知道我在吃饭？

    沈侑蓝道：

    ——付导朋友圈发了。

    苏梓博去付忻导演的朋友圈看，付忻发了很多图片, 桌上精致的料理, 各种他和其他人的自拍照, 当然他还看见他和宁臻两个人挨着头坐着，宁臻正在给他夹菜。

    两个人的动作亲昵，被付忻瞬间捕捉下来，苏梓博自己看了几眼都觉得他俩有一腿。

    沈侑蓝的信息又来了，他道：

    ——没什么事，早点休息。

    并没有对照片作更多的评价，也没有问他一句别的话。

    苏梓博放下手机，想到昨晚宁臻给他发信息那些暧昧的话，沈侑蓝好像也没有什么大反应，他也没在沈侑蓝对他的话里读出一丝半点的酸味儿。

    他果然对自己没感觉吧，一点都不吃醋……

    哪怕是一点占有欲呢，也好像没有……是因为自己先告白吗？这样会让对方觉得非他不可吧。

    在脑内交战了那么多文字，苏梓博边撑着头想边了个饱嗝儿。

    对面剧组的女主饭后来找宁臻，宁臻一脸温柔彬彬有礼站起来和她耳语，其他人也都跟着散了。苏梓博终于能喘口气，他和李思陆一起走，捏着手机还在想着事情，李思陆在一旁道：“宁臻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啊。”

    “一样什么。”苏梓博随口。

    “你知道，我曾经带过娄晴，她和宁臻拍过戏。”李思陆搂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拿的瓜子边走边往嘴里塞，“当时他们在剧组宁臻对她那个无微不至啊，戏里戏外都如胶似漆，我千叮万嘱她不要和宁臻动真感情，最后她被宁臻迷得就差公开了……”

    李思陆着开始掰手指：“那时候两个人情侣装情侣鞋情侣戒指，暗搓搓秀恩爱……后来演完了戏开始宣传期的时候，各种综艺也就不避嫌了。”

    “然后呢？”苏梓博好奇道。

    “没然后了啊，娄晴进组后宁臻就冷处理了。”李思陆道，“他私下据手也牵了，吻也接了，家里也去过了，但应该没上///床。但就算这样，他也直接投入到下一部戏内，头也不回，那个女主就是现在这个……”

    李思陆指了指：“你看，他们俩上部戏演苦命鸳鸯对不对，戏外宁臻都喊她‘嫣嫣’，可入戏了……现在看来，又是冷处理了。”

    苏梓博想到对方吃饭的时候一直探头在看他，现在想想，可能看的是宁臻。

    而且，宁臻明明和人家暧昧不清的，居然现在也能大大方方晚上组局吃饭……他是一点都不懂里面的逻辑。

    李思陆一脸惋惜摇头：“娄晴也算是九零花里最有潜力的了，我带了她快三年，要不是她后面一点事业心也没有了，我真是……”

    “那你肯定很恨宁臻吧？……”苏梓博。

    “我恨他干嘛？我又不是娄晴，宁臻也不算骗她感情，拍戏时候大家入戏太深在所难免，但娄晴这样都能被他弄成个恋爱脑，我只是觉得他真的太可怕了。”李思陆侧头看他，忽然眯眼若有所思道，“你……”

    “我没有！”苏梓博赶紧，“我不会！”

    “你最好是。”李思陆，“他万一男女通吃，我也遭不住。”

    “我更遭不住！”苏梓博不算继续这个话题，“明天几点？”

    “我来叫你，你不用担心。”李思陆已经把他带到了酒店门口，道，“早点睡，别玩手机。”

    酒店门口还有蹲守着他的粉丝们，苏梓博快步穿过人群，在那些手机怼脸过来时，快步跳进了电梯里。

    ……

    苏梓博怎么也不曾想到，后面几天因为这件事，状态也完全没有之前好。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宁臻戏里戏外无微不至，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关照之下，觉得他们的关系愈发微妙了。

    宁臻和他的戏虽然是双男主的，但毕竟本身是一篇耽美文，导演知道现在什么是流量密码，知道这种点到即止的暧昧有多得女性观众的心，会要求宁臻和苏梓博之间的互动能够上升到一种恋人未满的状态里。

    但苏梓博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这种状态”，就完完全全失去状态，整个人都陷入茫然若失的中。

    尤其是宁臻看他的时候，那眼神让导演称心，却只会让他感觉恐怖。

    “卡！”

    导演拿扩音器喊道：“刘昧，你为什么不动啊，你不要像个木头一样啊！”

    刘昧就是苏梓博演绎的角色。

    “哦。”苏梓博点点头，“好……”

    当然，第二条他也完全没有调整好状态，肯定不能让导演百分百满意。

    “卡卡卡卡……”导演从监视器后站起来，对着苏梓博道，“苏梓博，你过来！”

    苏梓博只能老老实实走过去。

    付忻看起来有点动肝火：“你怎么回事？前几天还好好的，这几天怎么那么没有状态？像换了个脑子似的，忽然不会演戏了？”

    “对不起导演。”苏梓博手扶着额头，旁边两个造型师还过来给他整理有些许凌乱的头发。

    导演道：“你能不能用点心！你自己状态不对，现场有那么多人陪着你。浪费的不是大家的时间吗？”

    “不好意思，我找找状态……”苏梓博。

    “是不是因为轧戏？是不是因为两个剧组你来回跑的原因？之前沈……之前你们公司一直和我承诺你不会因为时间安排两个剧组跑耽误状态，耽误大家的进度，现在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付忻气冲冲道，“大家都知道我的脾气，不好就换人！”

    “付导付导付导，有话好好……”旁边有人过来劝道。

    “没事，我和他。”宁臻走过来，手抓住苏梓博的手臂，“梓博，来……”

    宁臻语气温和地安慰了他几句，而后让他能跟上自己，带着他入戏。苏梓博虽然之后的表现勉强能在付忻那里过关，他仍然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一点状态，尤其是宁臻哄着他让他和自己好好配合的时候，苏梓博又愧疚又不知所措。

    下戏，付忻似乎又和李思陆聊了很久，苏梓博谁都没理一个人回了酒店，所有的信息电话都没有看，直到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他准备上戏在做造型，发现自己手机一直在响。

    是沈侑蓝。

    苏梓博带着蓝牙耳机，接了起来：“喂？”

    “怎么不接电话。”沈侑蓝。

    “一会要上戏了……”苏梓博道，“怎么了？”

    “付忻是不是骂你了？”沈侑蓝。

    苏梓博莫名鼻子一酸，他抬手用袖口掩着下半张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么丢人的事情……你能不能别问了。”苏梓博道。

    “他是这脾气。”沈侑蓝道，“他当然也希望你能好好演。”

    沈侑蓝似乎还有事忙，苏梓博做好了造型也在催着上戏，两个人了一会就匆忙挂了电话。晚间拍摄到了一点多，苏梓博再睡四个多时又要起床。

    好消息是，晚间的拍摄还算顺利。

    他回到了酒店之后，洗完澡躺在床上，他侧过身，看见了刚才沈侑蓝给他的那通电话。

    他也不知道沈侑蓝有没有睡觉，但显然对方的名字就是一种柔软的魔力。苏梓博拇指一点，号码就这么拨出去了。

    两声后，沈侑蓝接了：“喂？”

    “你……还不睡啊。”苏梓博。

    “晚间要和英国人开会，我已经日夜颠倒好几天了。”沈侑蓝，“怎么了，晚上又被骂了吗。”

    “不是！”苏梓博道，“能不能盼我点好。”

    “嗯。”沈侑蓝道，“没有就好。”

    苏梓博叹了口气，他有很多话想和沈侑蓝。

    “我……”苏梓博，“我有点入不了戏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对宁臻喜欢不起来，我这几天感觉和他相处有点分不清戏里戏外，这种感觉很难受，我也很想摆脱。”

    沈侑蓝没话，沉默听着他话。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苏梓博，“他对我越好，我越觉得别扭，但如果我没有回应，我会觉得有点愧疚，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想着好好演戏。”

    “这毕竟是我第一部挑男主的戏，我很重视。”苏梓博，“但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事能给谁听呢？”

    “演戏和现实不一样，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好的演员需要时刻分清双方的界限。”沈侑蓝，“你或许该问问你的表演老师，你……”

    “不是的。”苏梓博断他，“不是这个意思……”

    沈侑蓝没有了声音。

    ”……你根本不懂。”苏梓博，“我受不了宁臻的沉浸式表演，是因为我时时刻刻会想你。”

    “你不该这样。”沈侑蓝。

    苏梓博每次听见他这种冷静淡漠又疏离的语气，原本平静的心情就忽然会气不一处来，沈侑蓝他仿佛永远会用这种语气告诉他，他是清醒的，只有自己是一厢情愿的。

    “我该哪样？”苏梓博，“我该试着让自己不去讨厌和他接触，让自己也逐渐对他生成好感？确实，宁臻学长又温柔又体贴又完美，否则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争先恐后去享受他的温情。”

    沈侑蓝继续沉默着，要不是因为电流和浅浅的呼吸声，苏梓博会以为他挂了电话。

    “我的都是认真的。”苏梓博，“没有人会一直对着木头发疯啊沈侑蓝。”

    “也没有人拦着你去做任何的事，只要你愿意。”沈侑蓝，“或许真的是这个原因，你不了解宁臻……但至少该把感情和工作分开。你不能因为我而不去接触别人、了解别人，甚至耽误整个工作进度。你总自己不是孩，那就别那么任性。”

    “沈侑蓝！”苏梓博气道，“重点是这个吗！”

    “我没有权利干涉你。”沈侑蓝，“这是我想的，其他的你自己判断。”

    “我他妈……”苏梓博吸了口气，道，“行……在你眼里我就是任性，暴躁，无理取闹……”

    “我喜欢上他了你也不干涉是吧？”苏梓博着气话，“你一点都没感觉是吧！”

    “苏梓博。”沈侑蓝，“别因为赌气让自己做后悔的事情。”

    沈侑蓝话没完，耳边传来了一声“嘟嘟——”，电话被苏梓博撂下了。

    他手指滑动着触摸板，屏幕的光映照着他的脸，他双眼发直，看着自己滑动的网页，才慢慢把手机从耳朵边挪开。他没什么表情，靠到了沙发的背上。

    作者有话要：

    都是气话啦，苏不会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