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巡洋剑队
宁蕴雀跃地坐上宿煌的剑, 随他向南溟飞驰。
“我从来没去过魔域呢,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是不是要约法三章。”
此去事关重大,她绝对会听话, 一点也不惹事。
“约法一章就够了。”
“嗯嗯,你。”
“不要和我分开。”
“呃?好!”
这还不简单。
宿煌掏出一张符纸,上面描绘着一只鸾鸟, 他把这张符纸用离火点燃, 符灰溶进茶水里。
“符水?”
“对。”宿煌把符水递给宁蕴,“把这个喝了。”
宁蕴一饮而尽, 茶香混合着硝烟味儿,还有点事上头,她咂咂嘴:“干什么用的?”
宿煌没回答, 伸手轻点她眉心, 念了个咒。
视野蓦地晃了一下,宁蕴心神一个恍惚,再睁眼后,看到的虽然还是那个世界,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她走了两步, 脚下传来“嚓嚓”的声音,低头一看,重剑锃亮如镜的剑面上映出苍翠光滑的羽毛——
宁蕴一个激灵, 翅膀扇动闹出一阵扑棱棱的动静, 细长的脖颈灵巧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看到身后拖着长长的流光溢彩的尾翎。
本来戴在手指上的鸾鸣戒也同时缩, 变为一只碧色细环箍在她脚腕上。
你把我变成鸟啦!!
“锵锵锵锵锵!!”
宁蕴只能发出鸟叫声。是很奇特悦耳的声音, 如舞铙流铃, 清冽悠远似能穿云裂石。她没什么艺术鉴赏能力的人都被自己惊艳到了, 一顿引吭高鸣,啁啾不止。
怪不得“云中鸾歌起,百鸟莫敢鸣”,青鸾的声音果然好听!
宿煌托腮听了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头把她的嘴巴捏住,正色叮嘱:“到了外面,轻易不要话,如有危险,躲到……”
他像端机关枪一样把宁蕴抱进怀里,手指插进她绮丽的翅翎中地将几根乱翘的羽毛理顺,宁蕴跟个被调弦的吉他似的在他臂弯里直挺挺地躺着。
“锵锵锵……”
“哦,”宿煌回过神,收住停不下来的手,清清嗓子,“你就躲到这里。”
着从侧衽扒开衣服,示意宁蕴钻进来。
宁蕴探头看了下里面的空间,再回头看看自己跟一只大鹅差不多的身板,觉得不太行。
“锵锵锵锵锵!”
你的襟怀还不足以容纳一个我!
宿煌也意识到错估了自己的胸肌(划掉)胸襟,揣一个宁蕴进来,就跟去偷鸡摸狗了一样,外人一看就知道他怀里藏着不可告人的宝贝。
“那就一点。”
宿煌又一点宁蕴眉心,催动咒语,宁蕴再次感到一阵恍惚。
再度清醒,宁蕴睁眼看世界,发现宿煌变得非常巨大!
剑面上映出一只很的绿茸茸的毛球,她变成了一只青鸾的幼鸟。
宿煌伸出一根手指,宁蕴试着唤醒身体机能,纵身跳上去,的爪子将他牢牢抓住。想了想又怕抓痛他,改为抓他套在手指上的凤鸣戒。
宿煌把她轻轻地拢在手里,大拇指在她脑门上顺毛磨了磨。
“锵锵锵……”
“嗯,试试看。”
宁蕴从宿煌指尖一跃而下,飞进他胸襟里,妥帖地藏好,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端倪。宿煌满意地点头,把侧衽束好。
“符水加上鸾鸣戒,可以隐去你身上人类的气息,骗过旁人的眼睛。但还不能掉以轻心,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拍拍自己胸口,宁蕴在他手底下扑腾一阵,最后从他后领探出头来,在他脖子上“笃笃”地啄了两下。
“锵锵锵锵锵……”
“在那里透透气也可以。”
宿煌伸手挠了挠被啄过的后颈,屈指敲了敲她的脑壳。
“锵锵锵锵锵?”
“嗯,现在还没出北海,可以不用拘束。”
宁蕴从衣领里跳出来,飞到宿煌头上,脚踩他束发的玉冠,迎风高歌——
“锵锵!!锵锵锵锵锵!!!”
自己唱得尽兴了,俯身去叼宿煌的头发:“锵锵锵!”
宿煌嘴角一抽:“我不会。”
“锵锵锵锵锵!!”
“好吧。”
拗不过她,宿煌从掏出一本歌谣册子:“我只能唱一些简单的……”
这本书似乎他之前正看到一半,一开就是中间的一页,宿煌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立马翻页。
宁蕴化身为鸟,视力比做人时好了几倍,就算他翻页迅速,她也捕捉到了那支歌谣的内容——
“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
那是一支定情歌,其中一句“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还被宿煌做了标记。
——何以告慰久别重逢的心情,那就送她一双套在手腕上的镯子吧!
宁蕴在宿煌胳膊上金鸡独立,脚爪挠了挠另一边脚腕上的碧色细环,故作镇定地扭头梳理羽毛。
这支定情歌老长了,主题就是男女送定情信物。从“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到“何以结愁悲?白绢双中衣”,都是在唱有情人之间通过诸如臂环、戒指、耳坠乃至罗裙、手绢,来寄托念想。
情深意切,离合悲欢,在种种情思中,宿煌偏偏选择了“契阔”。
宁蕴在高兴之余也觉得奇怪:他们有分开过吗,哪里谈得上“契阔”了?
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与宿煌第一次相见,当着所有人的面,他邀请自己去他山上玩,形容熟稔不似作伪。
宁蕴脑子向来转得快,宿煌有很多事情瞒着她,而这些事情有很大可能与她息息相关。
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了,以她的脑子,只要再多想一些,或许就能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只是宁蕴一探究竟的意愿并不强烈,她想那些事宿煌既然不,那她不知道就不知道呗。
放下电竞后,她的眼睛里开始能看到生活。生活不像电竞胜负分明,需要留出空间来存放混沌,芜杂的思绪且自放任它生长,她会与它相安无事。
宿煌把歌谣册子翻了又翻,终于停在其中一页。
“锵锵锵?”
“嗯,就是这个了。”
宿煌挑了首最简单的五言绝句,按照上面标注的音律,一字一句地唱起来。
“锵锵锵锵锵!!”
真难以想象这么一个朗月清风的模样,外加一把清越醇厚的嗓门,唱起歌时却发出了呕哑嘲哳的声音。
“……”宿煌脸有点红了,“过我不会唱,你非要听。”
“锵锵锵锵锵!!”
“那你来。”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对,是这个调子,你唱得不错。只是对音律的感觉是天生的,强求不来,你教我也教不会。”
“锵锵锵锵锵!!!”
“好吧……呃……”
宁蕴做人的时候还罢了,变成鸾鸟果然有种族天赋,对音律的把握手到擒来,挥着翅膀鞭策宿煌跟她学着点。
按照宁蕴的指示,他硬着头皮学唱这支歌。
从前为消磨路上的时光,总是宿煌教她这那,这回她怎么也要把他给教会了。
重剑乘风一目千里地向南飞去,所见天高海阔,经行处和着鸟鸣留下五音不全的一支简短歌谣。
“聚散无常事,死生天定之。
思君东流水,何有穷已时。”
……
上一次仙魔大战,以正邪双方签订《停战协议》宣告终结。
《停战协议》重新划分了四界的势力范围,正道三界属于战胜方,因此都向南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扩张。
这个扩张主要体现在领海上。从前是公海的部分,现在很多都变成了御器盟、禅宗和灵族合法占领的内海。
内海就意味着可以放置己方军事单位。
“永封电竞的命令一经下达,掌门就预料到魔族会不安分,因此加强了我们在南洋的布防。”
宿煌把重剑压低了,带着宁蕴向海面俯冲下去。凑得近了,宁蕴能看清海面上移动的一些点,再近一些,发现那竟是一支支剑修组成的队伍!
剑修呈梯形散开,御剑漂在海上,活像踩着冲浪板。队形极其规整,每个剑修都严格控制着自己行进的速度和与队友间的距离,沿预定路线乘风破浪地前进着。
“锵锵锵?!”
“嗯,就是巡洋剑队。这里是安全区域,巡逻的都是自己人。”
剑队觉察到宿煌逼近,几个为首的剑修御剑腾空而起,带领队伍在空中迅速变换阵型,不多时组成一个包围圈,将宿煌围在中间。
“乾明!你怎么来了?”
一个体健貌端的俊朗汉子分开众人,御剑飞过来,在距离宿煌几米的地方停下。
宿煌从怀里摸出一纸文书,隔空甩向他。
这人接过去,仔细地看过一遍,眉心缓缓舒展开,露出一个宽厚的笑容:“原来是掌门亲自委任,乾明,你好大的气派!”
回头招呼他手下的人马:“乾明剑尊大驾光临,单枪匹马做本次镇压行动的先锋,我们恭迎剑尊莅临!”
“恭迎剑尊莅临!!!”
剑队成员立马分散包围阵,改成列队欢迎的模式,整齐划一地向宿煌行礼。
宁蕴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
“锵锵锵锵锵!”
“那是你见得少。太多精英牺牲在仙魔大战中了,现在这代人未经历练,也就那样。”
他声音不做遮掩,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很多剑队成员立刻变了颜色。
刚才招呼宿煌的汉子浑不在意地笑了:“乾明养灵宠了?好难得。还跟灵宠自自话了,真是一大奇观呐!哈哈哈哈……”
宁蕴从宿煌衣领里跳出来,落到他肩膀上,宿煌顺毛摸了摸她的脑袋:
“也跟她声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