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害怕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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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刀沿着奴印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宁蕴大喜过望:“好了……”

    “还不行。奴印刻在骨头里,您要划破我的皮,戳进我的肉, 从骨头上把它刻下来。”

    “啊这……”

    宁蕴一听都寒毛倒竖,不可置信地看向破岳,而破岳的表情告诉她, 他是认真的。

    “……怎么会有这种印记?”

    “罪奴的印记本来就是要背负一生的啊。”

    “你们还是孩子……”

    破岳像听到什么笑话, 弯起眼睛。

    “您……我是给我们上烙印的人,才不会管我们是不是孩子。”

    无论宁蕴在比赛中拿过多少次五杀, 现实中的她连鱼都没杀过。

    给活人割肉刮骨,更不要了。

    “那种事我做不到。”天之眼外的宁蕴断言道,“本来之所以会听从破岳的指示, 就是因为他对我用了摄魂术。但他年岁尚浅, 法术维持不了多久,我神智恢复得越多,就越下不了手。”

    果然,回忆中的宁蕴神情变幻一瞬,很快决断。

    她想到宿煌——那不是个超级厉害的剑修吗?等他养精蓄锐完了, 可以问问他的意见,或许会有更好的办法……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应该交给靠谱的人来做, 而不是宁蕴这种现实中的手残。

    “还是算了, 等我问过……”

    然而不待她起身,就被人猛地抓住。

    破岳他平静地注视着宁蕴, 抓着她的手朝自己脸上划去。

    破皮入肉刺骨, 血流如注, 宁蕴握着短刀的手上传来刀刃的触感, 鲜血的温度和气味是如此惊悚,宁蕴胃里一阵翻涌,心脏好悬没从嗓子眼里飞出去。

    破岳牙咬得咯咯响,竭力忍耐着剧痛,赤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宁蕴。

    “要像这样。”

    他的手也在颤抖,简直拼了命地在抓住宁蕴。

    “拜托你……”

    一颗眼泪砸在他脸上,破岳一怔。

    紧跟着是第二颗。

    宁蕴的眼泪不值钱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抬袖去抹眼泪,却被魔尊衣袖上繁复的绣花和珠宝刮疼了眼窝。

    破岳不自觉地松开她的手,宁蕴翻出手帕蒙住脸,乱擦一气。好不容易不再泪落连珠,眼睛也仍然有些泪汪汪的。

    “没什么……我……我会帮你……”

    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啊,宁蕴突如其来地破防了,也有点不好意思。她最后用力抹了一把脸,还擤了把鼻涕,起精神:“放心,我一定帮你把它毁掉。”

    破岳不再话,沉默地点点头,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宁蕴。

    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宁蕴懊恼刚才居然忘了给他止血,而手帕还被自己擤过鼻涕……

    她弯腰捞出衣裙的内衬,割下来一段下摆的布料,把流满破岳半张脸的血液暂时擦掉,露出下面的纹路。

    刚才破岳下手虽狠,但根本没划对地方,徒把自己弄得惨兮兮。宁蕴心疼得不行,沉下气,屏住呼气。

    “我要动手了。”

    她沉声道。

    破岳半边脸被血糊满,睫毛被粘着,左眼完全睁不开。他微微睁大右眼仔细地看着宁蕴,然后闭上眼睛。

    “嗯。”

    这一次宁蕴没有手抖,专注地处理奴印,结束后一擦额头,摸到满手的汗珠,才发觉背后冷汗都湿透了衣衫。

    “这次怎么样?”

    宁蕴用布条给破岳勉强止血。

    破岳试了好几次才从桌案上爬起来,因为阵痛而声地抽着气,压抑着语调道:“可以了。”

    他从桌案上翻身下来,差点摔倒,宁蕴连忙扶住他,问他要不要躺一会儿。

    “不用。”破岳转头看向那些牢笼中的孩子,把偷出来的钥匙去给他们开门,“您……帮他们也……”

    他的伤口流血不止,半边肩膀都被血浸透了,形容十分可怖。那些孩子在关切他的同时都又惊又怕,听他这么,不少孩子都吓得往后退,连连摇头:

    “不用了……”

    “我……我就算了……”

    “会死人的!”

    但还是有几个孩子扑过来抓住牢笼,急切地看着宁蕴:“请求鬼娆大人帮我们去除奴印!”

    “唯有去除奴印,才能恢复自由身!”

    然而破岳处于虚弱状态,摄魂术失去效力,宁蕴的智商已经占领了高地。

    “我没那么多时间。”她皱眉,看了眼出口,已经有了去意。

    听她要走,孩子们都十分着急,原本惧怕她这张脸的孩子也不知所措起来,眼中都流露出很恳求。

    “求求鬼娆大人……”

    “您不可以抛下我们……”

    “况且……本来就是你……”

    “住口!”破岳喝止了同伴,抬头盯着宁蕴,“大人,我们的奴印只有您可以破除,若错过这次机会,他们恐怕余生都要受制于人。”

    宁蕴把自己刚才使用的短刀拿出来:“不如我把这刀给你,你自己替他们刮骨。”

    破岳沉吟一下,接过短刀,反手横刀抵住自己脖颈,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划下去。

    宁蕴一惊:“干什么?!”

    预料中血花飞溅的场面并未发生,短刀割过破岳的皮肤,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您看。这是您的刀,只认您是主人,除您之外的人谁也无法使用它。”

    原来如此……宁蕴微妙地看着这孩。她这鬼娆魔尊扮演得很失败,他一定早就发现了破绽,然而还要与她演戏。

    年纪这么有心机,宁蕴总有种自己会被他坑了的感觉。

    她警惕起来,伸手从破岳手中拿过短刀,收回自己腰侧。

    “那我也没办法了……”宁蕴定主意要赶紧溜走。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实在是她很害怕这个陌生的世界。

    破岳却仍未放弃:“有办法的。只要您让这把刀认我为主,我就可以用它来毁掉奴印。”

    看来这把刀很重要……也难怪之前那位很厉害的剑修挑拣鬼娆魔尊的东西,一眼相中了它。

    “我知道让武器易主的方法,可以教您。”破岳进一步道。

    不知根知底的功法也学?宁蕴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钥匙在孩子们之间传递,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牢笼已经被开了大半。孩子们有的出来了,有的把着牢门在观望,目光无一例外地聚焦在宁蕴身上。

    宁蕴警铃大作,有种少年康熙带领一群太监拿下鳌拜的既视感。

    “我考虑一下……”

    宁蕴假意思忖,踱步间“不心”把烛台翻。地牢潮湿而烛火微弱,灯油上缓缓升起一朵火苗,未成气候就熄灭了。

    一切只发生在几息之间,待孩子们的注意力从烛火上移开,宁蕴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夺路狂奔,穿过长长地道,一头冲出地牢。沐浴在天光下,大大出了口气,再看身后也没有追兵,一颗心这才略略放回肚子里。

    得赶紧回到那位剑修身边。

    宁蕴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只有那个人是安全的……

    然而问题来了:宁蕴她,不认识回去的路!!!

    她是被摄魂术勾过来的,拐了好多弯不,沿途还处于半懵状态,此时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心机子,害我不浅!!

    宁蕴只能蒙一条路线碰碰运气。

    偌大一座城池,建筑破败,偶有伏尸,四面寂静无声,连一只鸟一条狗都没有。

    别遇到个坏人了,单是独自行走在其中,宁蕴就怕得要死。

    她走得特别谨慎,每移动一段距离,都要找个掩体躲一下,观察四周动向的同时安抚一下狂跳不止的心脏,然后才能鼓起勇气继续下一段路程。

    什么叫顶级AD的防gank意识啊?

    就在她蹲在一个隐蔽性很好的街角,琢磨着画一份地图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不远的地方响起。

    那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声音沉重,像受了伤所以略显迟缓,宁蕴血液都凝固了——

    这不是那位剑修!

    脚步声很快逼近了宁蕴躲藏的地方,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宁蕴死死地绷住了没发出一点动静,听着那道脚步声与自己擦身而过,步调未有变化,继续向前迈去。

    宿煌过,她灵魂虚弱,毫无灵力,修士的神识很容易将她忽略。所以之前在代天阵里,她暗中观察许久,宿煌和炽贯魔尊都没有觉察,绕后出手时,愣是将炽贯了个措手不及。

    脚步声绕过宁蕴藏身的街角,沿着她来时的路向前走。从这个角度,宁蕴可以看到他腰部以下的侧影,以及手里拖着的一把刀。

    宁蕴心头一阵狂跳:看这刀,来人是炽贯魔尊没错!!

    他也从代天阵里出来了……要去干嘛?

    宁蕴等了很久,几乎听不到脚步声了,缓缓探出头去,唯恐发出一丝响动。

    炽贯魔尊仍然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只是距离她很远,拖刀看着左右,显然在寻找什么。

    宁蕴害怕极了,决心等他彻底离开自己视线后再走。这种大能耳力、目力都极强,就算隔这么远,宁蕴也怕他听见自己脚步声。

    忽然,她看到有个孩子从炽贯魔尊身后的一个岔口跑了出来。

    她认出这是地牢里的一个孩子。是了,地牢就在岔口后面,他们偷取钥匙本来就是要逃跑的。

    这孩子跑得急,没看到炽贯魔尊,还回头招呼同伴。

    然而,下一刻,他腰部出现一条血线,上、下两半身体沿血线错位,扑倒在地。

    被腰斩的孩子没有立即死亡,撕心裂肺地嚎啕起来,脱离了身体断肢甚至还在挣扎。炽贯魔尊漠然看着他,刀口处血光一闪而过。

    炽贯魔尊拖着刀走进这孩子来的方向,凄厉的惨叫声接连响起,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传入宁蕴耳中。

    从极度恐惧到极端愤怒,只需要极短的一瞬间。

    宁蕴低声骂了一句,握紧手中短刀,霍地起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