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师◎

    “这是我妈从江城带回来的茶叶。”陈西湛将手里的盒子落到茶几，对李巾茹道。

    “梅姐也太客气了。”李巾茹笑，“湛啊，来都来了，在舅妈这坐坐再走。”

    那边陈西湛和李巾茹着话，这边叶桑给胖子继续上课。

    她本来要让胖子下课休息十分钟的，但是刚才发现的那个插曲倒让她忘记了，是胖子自己提起来，他挠着后脖颈上的肥肉，道：“叶老师，可以休息一下吗？我们都上四十多分钟的课了。”

    原来胖子一直有留意时间，叶桑道：“好，我们十分钟后再继续。”

    一听见休息，胖子就兴奋，他跳下椅子，去找陈西湛，“表哥！”

    李巾茹走过来找叶桑，“叶啊，我出门买两包盐，你帮我看着那孩子点，不过那孩子他表哥来了，你不用怕管不住他。”

    傅思桁平时顽皮得很，可能今天第一次见到家教老师才这么乖，怕他跟人熟了原形毕露，所以出门前想跟叶桑嘱咐一下。

    叶桑嗯了声。

    胖子往玄关处瞅，等李巾茹出了门，走去正拿着手机玩的冷淡表哥旁边，“表哥，你跟我去下房间好不好。”

    陈西湛掀眸。

    “走嘛表哥。”胖子抱住陈西湛的胳膊，撒娇。

    男人收了手机，懒洋洋从沙发起身。

    跟胖子进屋前，视线往那边坐在桌边的人投了一瞬。

    叶桑看着两人进了某个房间，没跟去，她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九点十七分，如果七八分钟后，胖子还不出来，她再去叫人。

    便继续待在原来的位置。

    这块区域采光很好，右面是一扇阳台，叶桑拿着手机，走去阳台，看外面的风景。

    雅竹区的绿化很好，十六楼上，视野开阔。

    胖子拉陈西湛去他的卧室，是因为想陈西湛帮他修复房间里那架飞机模型。

    这架飞机模型有他书架的一半那么大。

    通体白色，机翼绘有炫酷的蓝色云纹，被一根黑色的铁棍支撑，悬浮于一张圆木桌上。

    胖子指了指这，又指了指那，“前两天我带同学来家里玩，不不心给摔坏了，能修好吗表哥。”

    陈西湛随意看了眼，道：“能。”

    “太好了！”胖子很兴奋。

    陈西湛道：“抬张凳子过来。”

    胖子回“嗯！”，乖乖去搬了张凳子过来，陈西湛得到凳子坐下，才开始给他修飞机。

    飞机过大，又架在铁棍上，陈西湛拆零件时，机体有轻微的颤动。

    男人抬了下眼皮，对胖子道：“去外面把你那个家教老师叫过来。”

    “啊？喊她做什么？”胖子问。

    陈西湛懒慢拧着螺丝钉，“没看见它在颤？需要一个人帮忙扶着。”

    胖子道：“我可以扶呀。”他伸出肉肉的手，扶住机尾，陈西湛道：“你太矮。”

    “……”

    “好吧。”胖子挠挠头，只能出去喊人去了。

    一面对叶桑，他就不受控制地脸红，吐出字，“叶老师。”

    听见声音，叶桑心想这孩还挺自觉，从阳台走回来。

    “叶老师，能去一下我的房间吗？”胖子却。

    “怎么了？”叶桑问。

    “有事找你帮忙。”胖子道。

    叶桑看了下时间，休息的时间还剩下三分多钟，犹豫了下，没好拒绝，跟着去了。

    进了房间，看见陈西湛似乎正在修一架体型庞大的飞机模型。

    机体外表壮观，大气磅礴。

    “叶老师，麻烦你帮忙扶下这里。”胖子。

    叶桑发现飞机的确在轻轻地颤，便依言帮了忙。

    陈西湛安静修着飞机，神情专注，只淡淡跟她了一声“谢了”。

    叶桑道：“没事。”

    胖子瞅瞅叶桑，似乎想要炫耀，他道：“叶老师，这架飞机是我八岁生日的时候，我表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很酷吧？”

    叶桑目光落在眼前的飞机上，嗯了声，“是挺酷的。”

    胖子转了下眼珠，走去书架边，踩上一个凳子，似乎想拿什么东西，叶桑怕他摔着，道：“心点。”

    胖子嗯了声，成功从某层书架上，拿下一个盒子。

    他跳下凳子，走回圆桌边，将盒子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半掌大的飞机，“叶老师你看，这还有一个的。”

    “跟这个长得一摸一样。”

    “我其实还有一架比这个还，不知道弄哪去了，找不到了。”胖子将飞机装回盒子里，嘴不停。

    床头柜上有个闹钟，叶桑瞥了眼上面的时间，目光又投到陈西湛身上。

    见他修得慢条斯理，叶桑道：“大概还需要多久？”

    陈西湛抬眼，“你修好？”

    叶桑：“嗯。”

    “因为我还要继续给他补课。”

    胖子抠抠脸。

    陈西湛道：“快了。”

    他对胖子道，“去找把剪刀来。”

    “剪刀？我妈那好像有。”胖子跑出去。

    卧室里，只剩下两个人，空气变得安静不少。

    叶桑站着，陈西湛坐着，从她的角度，能很好地观见他娴熟的修理动作。

    忽听见对方道：“帮个忙。”

    叶桑黑睫扇了下。

    “递下那个螺丝。”陈西湛用下颔指了下。

    他指的那个方向有两颗螺丝，一颗较，一颗较大，叶桑问：“哪个？”

    陈西湛道：“都拿过来。”

    叶桑哦了声，伸手将两颗都抓了。

    陈西湛伸手来接。

    螺丝从白皙的手中滑落，掉在他掌心，清晰地感觉到软软的指尖与他手掌碰了下。

    一触即离。

    陈西湛凸出的喉结微微滑动。

    见陈西湛拧好螺丝，也感觉到飞机不颤了，叶桑道：“是不是不用扶了？”

    陈西湛淡嗯了声。

    她便拿开手。

    这时候，有两道影子从叶桑后面的窗户俯冲进来，了个旋又朝窗外飞去，是两只棕色的八鸽。

    两只鸟好像在架，其中一只灵活地重新飞了出去，但另外一只撞到了窗户玻璃上，“砰”的一声，羽毛掉了好几片，看起来就很疼。

    它陷入慌张，眼睛好像也花了，疯狂在房间里乱飞，怎么都找不到飞出去的口。

    叶桑看的都着急了，想走过去帮帮它，这时，胖子找到了剪刀回来，瞅见八鸽，眼睛一亮，跳起来想抓住它。

    八鸽吓坏了，一顿猛冲，飞逃中，将圆桌上的飞机模型撞到地上，以及桌上一颗紫色的水晶球也滚落到地。

    胖子一呆，气坏了，追得更凶。

    “桁桁。”叶桑喊不住人。

    一人一鸟，一会的功夫，将房间里闹得鸡飞狗跳。

    陈西湛准备拎住不听话的鬼，忽见八鸽朝旁边的人冲来，快速伸出手臂。

    叶桑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不心踩到紫色的水晶球，同时眼前多了一只手臂，她想也没想，下意识拽住，一瞬间，两个人都跌到床上。

    衣服往上掀了些，感觉到陈西湛系在腰间的皮带扣，很冰凉，又硬。

    人一下子懵了，抬眸时，对上陈西湛黑曜石一般的眼底。

    呼吸离那么近，好像清晰地听见了心跳声。

    “对……对不，起。”叶桑蹦出字。

    一起跌下来时，陈西湛条件反射地双手撑住了床，但不免还是压了部分在人身上，腿根相贴，只有衣料隔在中间，明显感受到对方身上渡来的触感和温度。

    叶桑正准备“你快起来吧”，听见陈西湛薄唇轻启，声音浅沉，“想占我便宜？”

    “……”

    他在什么啊？

    她不是都道歉了吗？

    叶桑变得更懵，出于生理性的，脸染了层红，吐字：“不是。”

    她有点慌了，伸手推陈西湛，“你，起来。”

    陈西湛蹙了下眉，“等一下。”

    ？？

    叶桑盯着他看。

    “抽筋了。”陈西湛音质很低，气息洒下来，灼得烫人。

    “你……”他又不像谎的样子，叶桑别过脸，不想面对他的目光似的，以及躲避那道热气，“哪里，哪里受伤了！”

    胖子最后没成功抓住鸟，眼巴巴望着鸟飞了出去，只留下一堆鸟毛，对着窗户干叹气。

    一回头，惊了。

    他表哥，怎么和，和叶老师躺床上去了？？

    叶桑没得到对方回答，感觉到陈西湛这个时候动了，他双手稍微使了点劲，从床上撑起，终于从她身上退开。

    此刻，他才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声音低沉，“腿。”

    “……”

    叶桑对比发表不出什么看法，她将掉到耳边的碎发弄到耳朵后面，目光投到床头柜的钟上。

    现在都快九点半了，得赶紧继续给胖子补课了。

    胖子正蹲在地上对自己摔得很惨的飞机模型痛嗷。

    被陈西湛从地上拎起，“继续上课去。”

    *

    胖子估计对陈西湛也有一种敬畏感，没敢反抗，乖乖跟叶桑回到客厅阳台旁的桌子上课。

    陈西湛留在房间里帮他修飞机。

    课上了几分钟，李巾茹提着两包盐和一包酱油回来了。

    她并不知道家里发生过什么，见桌边的叶老师和自己儿子补习的氛围和之前差不多，没去扰，默默去了厨房。

    十点半，补课结束。

    “叶啊，幸苦你了。”李巾茹对叶桑道。

    叶桑道：“客气了阿姨。”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李巾茹将叶桑送出门。

    叶桑挎着帆布包走下楼。

    她离开不久，陈西湛从房里出来。

    “诶，你一直没走啊？”李巾茹回来时没在客厅看见人，还以为人已经走了。

    胖子眼珠转了转，忙溜去房间，想看看自己的飞机是不是修好了，却发现哪里修好，好像只装了一个机翼。

    不应该啊，快一个时的时间呢！

    他冲出来，“表哥，你怎么没有把我的飞机修好？”

    李巾茹正在跟陈西湛话，“那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吧。”

    陈西湛回：“不吃了，我还有事。”

    在玄关处闲散换好鞋，没忘回答胖子，“下次来帮你修。”

    “好吧……”胖子扁了下嘴。

    “修什么飞机，一天不好好学习，哪天我把你那个飞机搬你外婆家去！”

    李巾茹去到桌边收拾东西，碎碎念道，忽发现胖子数学课本盖着一个卡套，上面掉着两把钥匙，学生卡上的照片是叶桑。

    “怎么落在这了。”李巾茹自己念了一句，摸出手机准备个电话让人回来拿。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过来，“给我吧。”

    *

    叶桑下了楼，去到专门停放自行车的车棚，准备套钥匙出来开锁，发现裤兜里没有，拧了下眉，忽在想不会是落在傅校长家了吧。

    实在不想再回去一趟，叶桑将包摘下来翻找。

    或许在包里。

    中午烈日炎炎，有清脆的蝉鸣声。

    人的影子映在车棚的广告板上，原本只是一道，不久后，多了一道。

    两截影子交错，叶桑感觉到风很热，听见一道沉冽的男音响起，“叶老师，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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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