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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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容我提醒一句,今日并不是望日。”

    长孙蛮的视线被海草阻隔,灵力围起的一圈结界暂时给了她呼吸的空间,昆仑镜不合时宜冒出这句话,转头就被她抛却脑后。

    昏暗的海底是乌压压的玄色,灵力光芒只能勉强照亮她寸步之间,长孙蛮放缓了呼吸,悄声靠近更深处泛着幽幽蓝光的海穴。

    越往深处,海水涌动的愈缓,但随之而来的威压也愈加强烈,长孙蛮肃着脸色,竭力稳住因为海压过大而微颤的手腕。

    距离五丈时,昆仑镜连忙高声唤住她。

    “别,别,你听我,我还有个法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硬闯!鲲性情暴虐,一旦惊醒,不见血腥是不会罢手的。你听我一言,也免得白白去遭一番危险啊。”

    长孙蛮停下挥动的衣袖,一双眼目不转睛盯着下方幽蓝色的光。

    她在识海内问道:“你不是你神魂虚弱,无法帮我太多吗?况且现在正是旦,月亮都还没影儿的事,望不望日又有什么区别。”

    昆仑镜好言相劝,“你的没错,我的确无法帮助你太多。之前让你在望日下海,也是因为这是最稳妥的法子,鲲作为上古奇兽,鼎盛时期连云梦泽天神也要忌惮一二,你贸然闯入他的地界,惊醒了他,只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灰溜溜的回去?”

    昆仑镜噎住嘴边的话,听得出它的主人现下十分不满。作为一个灵性拔尖的神器,昆仑镜自然也懂得何为趋利避害。

    “……当然不是。这其实还有另一个法子,就是有几分冒险,且还需要你破费一二。”

    它口中的破费,别人不清楚,长孙蛮作为一个跟它了好几次交道的’好人’,自然懂得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多做迟疑,掌心瞬间破出一道娟细的口子,鲜血流出,从识海内飞出的镜身碎片舔饱了血珠。

    昆仑镜的声音顿时消去之前的缥缈虚幻,它兴冲冲挨个拼着自己,好歹是把那残破镜身给拼了个大概。

    “这样就行了?”

    “这样就行!你且先在这儿等着,我下去交涉一番,他若是认出我来了,好歹也会给我几分薄面,匀我滴妄水修复镜身。”

    长孙蛮动了动胳膊,掌心流动的鲜血止住,“那他要是认不出你呢?”

    昆仑镜实诚道:“那也好办,你扭头往回跑就是了,反正我与你结了契,怎么也能逃回你识海里去的。”

    听它毫不介意出一个’逃’字时,长孙蛮轻轻笑了笑。

    昆仑镜清咳两声,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失了天神颜面,又道:“如若他不肯给我妄水,那我会再纠缠他一番,等时机一到,你悄悄溜入海心,取下一滴即可离去便是。”

    这么一,好像自己的颜面更加无可挽回了,昆仑镜再接再厉,补充一番:“切记切记,只取一滴,再多就会惊动他了。取到妄水后,速速离去,千万不要分心回头,那个大家伙,我可拦不住他。”

    长孙蛮牵起广袖一角,慢条斯理的绕在手腕上,最后稳稳扎了个活结,这番不言语的神态,算是默认了昆仑镜的提议。

    她等着那面四处闪着裂纹金光的镜子悠悠沉入海心,还没等它靠近海穴,一阵剧烈的水纹扑面而来。

    长孙蛮侧身一避,不动声色让开了那道猛烈的浪潮。

    等她再正身望去,细碎的金光渐渐被蓝光吞没,却半分不见昆仑镜的影子。

    长孙蛮蹙起眉,缓了片刻,凝起神识问道:“你怎么了?”

    昆仑镜的声音传递的很快,或许是神力耗费过快的缘故,它的声音又有缥缈。

    “我没事,我被那家伙卷进海心了,……他应该认出我了。你先别动,我再看看。”

    周围海潮涌动,阵阵不寻常的威压从海心之深传来,长孙蛮没有一意孤行,她安静待在原地,霜色灵罩轻轻避开游走的鱼群。

    这么一停下,脑子里停滞的思绪开始滚动,永无休止的翻录着他苍白的脸色。

    直至此时此刻,长孙蛮才从静谧深幽的海水中,尝到一点苦涩的气息。

    谁都想不到魏山扶会那样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多少年来都不曾流露出的恳求,他低垂着眉目,完全没有往日里持重沉稳的君子端方。

    他用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她,面容怀有愧疚。他,她是他的妻子。

    长孙蛮眨眨眼,扑闪开眼角的酸胀。

    她是个气又记仇的人,年少时折辱过的内门弟子,皆在她修为日益精进中,被挑下定昼峰比试台,赌约所迫,他们大多都自请离山,再不挂九重仙门弟子的名头。

    少数几位死皮赖脸的家伙,也被她服了,哭丧着脸就仓惶逃离山门。

    这是司青衡也曾知晓的琐事,她那时十分不解,一边往自己徒弟脸上抹药膏,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念叨。

    “你倒腾他们干什么?薛恒一句话的事,你何必亲自动手!这些不成器的东西,居然敢这么欺负我司青衡的徒儿,试炼这么多年,你都没给我知会一声,该!幸好全须全尾回来了,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薛恒的确可以一句话就发这些弟子下山,司青衡也可以一掌拍死这些喽啰,可终归传出去不甚体面,长孙蛮可不想司青衡的称号再多出一个’灭绝师太’。

    她只得一个劲儿喊着’疼疼’,再虚张起一只眼,偷偷瞄着司青衡的神色,声:“可我把他们都趴下了!师父,谁还能有我厉害呀,就连对门那家伙,也肯定没我威风!”

    司青衡一听,也是这个理,她慢慢漾开笑意,手下抹药的动作也轻缓了许多。

    “你得对,苍山哪儿能跟我们比啊,咱们九重仙门都是讲道理的地方,不像某些人占山为王,满身的匪气。”

    这话长孙蛮就不敢再接了,她装起了鹌鹑,含着下巴乖巧极了,惹得司青衡又是好一阵心疼,玉盒子里的药膏都挖了一大半,全糊在了长孙蛮脸上。

    实话实话,长孙蛮现在能有这么白嫩的一张脸,除却她天生丽质难自弃以外,司青衡给她喂养的灵药,也是功不可没。

    她在这儿出神的片刻,被识海中突兀响起的声音拉回思绪。

    昆仑镜的声音有些急切,“这家伙睡糊涂了吧!偏要我拿出父神的神谕才放人进去。搞清楚!父神要还在,他能在这儿守着那几滴泪珠子吗?!这是头什么蠢鱼,净搞些莫须有的名堂!”

    “……。”

    长孙蛮揉了揉眉心,迫使自己的声音没那么疲惫,“重点,下一步怎么做。”

    “别管他,我现在把他缠住了,一时半会儿他是看不到穴口的情况,你现在偷溜进去。记住,动静一定要,我还能拖个一时半会儿,所以别着急。只是一旦碰到妄水,你就得赶紧出来,我估摸着他应该在上面落了神识,不然……这家伙怎么看起来比几万年前还要蠢!”

    长孙蛮收拢灵罩,任由霜色的光芒渐渐缩,最后紧紧服帖在身上,随着呼吸微微闪烁。

    她张了张嘴,吐出一串细的水泡,在水中倏忽就不见踪影,看起来倒没什么影响。

    长孙蛮深吸口气,定下心,埋头往海穴之深悄悄靠拢。

    与此同时,幽蓝光芒的背侧,巨大的阴影环绕水底,海潮猛动,露出阴影之上轻摇的鱼尾。

    金光渐渐消弭,从阴影中走出一个碧衣蓝发的男子,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正撑着石穴缓缓移动。

    等他安稳倚坐在石头上时,昆仑镜上的裂纹金光已完全消失,奇怪的是,它破碎的镜身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裂开,仍然紧紧的粘黏在一起。

    除却镜面上四散的裂纹,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面破镜。

    男子闭着双眼假寐,待微喘的气息平稳,才睁开一双幽蓝色的眼,目光落在不远处逐渐靠近的人儿。

    “就是她?”

    他周身再无别人,谁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对谁的,可偏偏咸湿的海水中传来一声肃穆庄严的回答。

    “是,就是她。”

    男子听到答案,面容上一派了然,他笑了起来,接着又咳嗽了好一番。

    过了一会儿,等他再抬眼,视线中那抹白色倩影早已不知踪迹,他的目光轻轻回转,落在浮空中的破镜身上。

    “你要是再不过来,我这儿可真撑不住了。”

    昆仑镜完全没有素日里的吊儿郎当,它静默了一会儿,又沉沉开口道:“快了。这已是后生之界,再等等,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枉费。”

    他似乎是累极,又闭上了双眼。

    “当年你与云中君谋划了什么事,我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神族凋零,五荒涂炭,纵观如今六界,又哪还有上古神裔的一席之地?昆仑,这值得吗?”

    “值得。”

    昆仑镜顿了顿,思绪似乎一下沉入了久远的往事,“我乃化世神器,百族生灵奉我九百万年,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

    “可是它们并不领情。”他的逼问带了几分犀利,或许是困扰了无数年的不解,在今日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云梦泽多少天神折损在无妄海?你知不知道,只此一战,我神族几近族灭。”

    “我知道。”

    “你不知道!”

    他的气息浮躁起来,连带海穴之上的巨大阴影也轻轻摇摆,搅动一方汹涌的海潮。

    “时枕死了,时镜也疯了。东皇太一那个疯子,为了捞时镜出海,差点把诛神大阵重新绞碎,若非伏徊散尽精血,引下诸天神灵气泽,无妄海怎么可能困得住罗睺神魂?”

    他睁开眼,幽蓝色眼眸闪着暗沉的光,“昆仑,这样也值得吗?!”

    “值得!”

    昆仑镜终于有了一点往日里的声气高昂,它显然也有些情绪激动,“我知道你想些什么。可即使是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鲲,你该知道,我们没有选择。”

    “所以你眼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宁肯缩在水潭中当一面蒙孩儿的碎镜,也不愿出来。”

    他嘲讽的勾起嘴角,吐出一句话,端看那方悬立在浮空中的昆仑镜。

    “昆仑,你乃父神留在世间的最后神念,区区一道剑痕,怎么可能碎你的魂魄。”

    昆仑镜没有反驳,它安静下来后的声音又恢复了沉静。

    “太一的确无法伤我。但我不能出手,鲲,罗睺不能死。”

    “为什么?”他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赞同,不容置疑道:“罗睺乃先天魔神,主杀伐之气,暴虐不堪,他不死,天下何以太平!”

    “你错了。”昆仑镜的声音沉稳坚定,“他若死去,天下难以太平。”

    “很难相信吧,但这的的确确是我算了十万年的困局。罗睺在,六界顷覆,罗睺不在,百族亦难逃死劫。”

    鲲忍下咳嗽,扯了扯嘴角。

    “伏徊过,置之死地而后生。所以这就是你们谋划了数万年的生路?”

    “是,这是唯一一条生路。”昆仑镜终于有了些许疲惫,“除却伏徊时枕,再无他人知道这件事,鲲,你守了数万年,应该清楚妄水中只有七魄。”

    他冷哼了一声,“这也正是我烦的地方,罗睺三魂不见,我守着这七魄又有什么意思!他若东山再起,哪还管什么无妄海囚牢。”

    “鲲,罗睺是六界存续的关键,所以他不会真正的死去。他的确转世为人了,并且渐渐有了前世的神力天赋。若非他重塑濒碎的世界,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鲲,我盘算的十万年间,能走到这一步的机会,只有一次。”

    它到这儿,使得鲲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见到的青年,他眯起蓝眸,语气暗藏着杀意。

    “转世为人?你知道罗睺现在何处。”

    昆仑镜气息平静,“再多的就不能了,你只需知道,昨天来的不是他。死地已破,后生之界能否延续,还要靠她再推一把。”

    “她?连伏徊时枕都无法挽回的困局,她一个人族,焉能担此大任。”

    “不,她并不简单,只是我还未能勘破她身上的玄机。鲲,继续待在海心之深,不要再传出异动。”

    昆仑镜意有所指的提醒着他,却换来一声嗤笑。

    鲲捂住胸口,幽暗的眼眸有些轻佻。

    “有本事你来挡住缺口啊。尚且不提源源不断流入的异界浊气,海心每隔十日,必震颤熔浆。我真的,这副身躯已濒临溃败,昆仑,时间所剩不多了,你最多还有千年。”

    昆仑镜沉默下来,无人知晓,当初所有一切的谋算,都起于一场的海啸。

    无妄海地心异常,相连此处的蓬莱连夜上报岐山天宫,等伏徊派出云梦泽天神探回消息时,那片海域已成禁区。

    所去的天神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这件事在云梦泽掀起滔天巨浪,伏徊为安抚部下,不得已邀时枕亲去查探。

    结果也很明显,时枕伏徊二人从生死边关爬回,封锁消息于岐山天宫将养了三万年。

    那时正逢五荒战时,海啸不过是最平常的事,即使为此死去了几位神族,但在割据领地之争上,这件事就如一阵带雪的寒风,带起了众人一时半会儿的惊疑,却又倏忽而逝。

    没有人知道,它在山巅天宫看到那一缕伏徊从海底带回的气流时,一刹那就已看透六界命数。

    这道死气看着相熟,与罗睺身上的煞气似乎同出一宗,可昆仑镜造化大千世界,自然看得出这并不仅仅只是关乎罗睺。

    放任他肆虐五荒,也许真的会毁灭世界,可若是杀了他……昆仑镜数百万年来,第一次叹出沉重的气息。

    若是杀了罗睺,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死局。

    异界裂缝不断扩大,且还有吞没海心的趋势,即使翻遍了上古密卷,伏徊也拿不出修补的法子。

    壑铁也好,女娲一族圣物也好,裂缝张着乌黑的口子,一股一股喷薄着气流。

    万般无奈下,时枕亲去北境冥海,恭请鲲用他庞大的身躯,生生堵上了这道口子。

    “我知道了。”昆仑镜听到了识海中的呼唤,长孙蛮拿到妄水了,它又道:“好了,我该走了,你一会儿做做样子,别让她识破了。”

    鲲闭上眼,仰着头靠了会儿,这才身形渐渐消淡,海穴之上游曳的阴影变得更加厚重。

    昆仑镜又恢复成了金光细闪的模样,它身形一旋,赶在巨大海潮扑过来之际,急速飞回从海穴中出现的白衣美人身上。

    长孙蛮禀着急促的呼吸,一个劲儿往前冲,她只感受到耳后凶猛澎湃的威压,此起彼伏,一波又接一波,似乎是含着滔天愤怒。

    她没闲工夫问昆仑镜又怎么欺骗别人的感情了,乌黑的长发破开结界,像水草一般飘摇在玄黑海水中。

    日光洒落海面,她迎着水色波纹,直冲而上,那股席卷裙角的海浪终于止住了怒吼,沉重拍在粼粼海面上。

    旭日辉煌,无数温暖的金光落在她身上,她白色的裙角翻飞,挥洒出一片细密的水珠,不一会儿身上湿润的衣角就已干透。

    岸上十丈开外,正大开着倦云筑的院门,僵持的几个人立在中庭,不用多看,长孙蛮就迎面撞上了青年鸦青色的眼眸。

    他还立在原地,玉白的下巴有些淡淡绯色,看着倒像是新鲜血液留下的痕迹,长孙蛮下移了目光,触及到他衣襟上殷红一片。

    她也只滞了下脚步,指尖飘出解阵的灵光。

    长孙无妄赶忙扶住了他,一张脸写满了慌乱无措,却仍空出一只手来,死死拉住萧望舒的袖角。

    “师尊!师尊……叶师妹,你看,你师父回来了,你不必再入海冒险了。”

    萧望舒早被气得血冲头顶,没好气地甩了又甩他的手,低声喝斥道:“我没瞎!你赶紧放开啊!”

    “哦,哦……那你当心啊。”长孙无妄恋恋不舍放开了手,随即又扶稳他师尊,满眼关切,“师尊,您现在可以喝药了吧?”

    两个时辰之前,彭栾秋惊慌失措跑来找到他,是他家师尊一个人直挺挺立在院子里吐血,怎么喊人都不答应。

    这可吓坏了长孙无妄,等他赶到中庭时,正巧看见萧望舒同昨天那个面具男穿出中庭,急匆匆就要奔入海底,怎么看都怎么碍眼,长孙无妄秉持着’师兄’的身份,当仁不让的拦住了两人。

    几人僵持良久,彭栾秋自是不同意萧望舒贸然下海,这万一要是长孙蛮没什么事,萧望舒再出个什么问题,彭栾秋自觉能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萧望舒这边走不动,薛拙自然也无法离去,他根本就不知道长孙蛮要去何处,萧望舒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告诉他,毕竟两人撇开昨日不愉快的见面不谈,也不算是个能互相交换信息的人。

    这么一折腾,白靴踩在中庭花/径时,长孙蛮看着萧望舒脸上气得发红,愤怒到眼睛都微微瞪圆了,也是有些失笑。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气得这么狠,可要当心折损修为。”

    萧望舒顺了口气,好一番了,才硬邦邦憋出句话,“师父就会趣我。”

    她了这话,脸色也恢复了平静,长孙蛮的眼眸淡淡扫过青年,最后停在彭栾秋的身上。

    “收拾一下,把房退了。我与浣儿在仙舟上等你。”

    “啊……?是,是师叔。”彭栾秋愣了一下,好歹是反应过来,连忙折身往屋内奔去。

    薛拙没有出声,他安静跟在长孙蛮身后,算一道离开。

    哪知一句话也没的青年开了口,他的声音很是低哑,带着一阵干涩的啰音。

    “长孙蛮,你要去何处?”

    那方遥遥走远的身影没有停下,长孙无妄看向他身形早已不稳的师尊,颇为不解。

    “师尊,你这是……?”

    他的声音没有完,就感觉手上顿时一松,再循风望去,白衣美人身侧停留着一道颀长身姿。

    等等,等等。

    这还是他那个清心寡欲、道心弥坚、从不会有世俗欲/望的师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