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身份泄露 朱笔落在奏折上,一笔把那个……
谢韫之心里咯噔一声。
崔韶光从后面追上来, 见她停步不前,低头一看,也发现了那支珠钗。
他蹲下身,把那两截珠钗捡起来, 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片刻, 脸色大变。
莲花形状的珠托后面, 刻着一个的“婉”字。
他抬头的那一瞬,谢韫之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曜灵,别急。”崔韶光很快就将神色平复下去, 又恢复了那副温文尔雅模样,“你先回诗会那边,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你放心。”他轻声道,“我不会让她把这件事出去的。”
“这是公主的发钗?”谢韫之问。
崔韶光顿了顿,没是或不是。
谢韫之心里就有数了。
“你不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她思索片刻, 慢慢道,“如果公主在诗会上出了事, 皇帝必然会命人严查此事, 到时候与会人员名单一列,必然会怀疑到我头上。你……”
“怎么会呢?”崔韶光对她笑了笑, “我只是找她谈谈罢了。没事的, 你先回去吧。”
谢韫之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她回到席间,神色如常,王文敬和其他宾客都没看出什么异常。
身边的年轻官员笑道:“顾御史怎么去了这么久?莫非是看见了哪位娘子, 舍不得回来了?”
“哪里的话。”谢韫之,“方才身体有些不适,就在外面坐了一会儿透气。”
过了盏茶时间, 她起身向王文敬辞行。
诗会还未结束,中途离开其实是很不礼貌的,但王文敬也没有强行挽留,她坚持要走,也就放了她离开。
谢韫之坐在回家的马车上,面色才开始凝重。
“宿主,您现在要怎么办?”系统问。
“做好最坏的算。”谢韫之缓缓道。
马车行驶到府门停下,谢韫之跳下车,大步进了府门,对迎上来的管家道:“派人去都察院一趟,就我高热不退,要请三天假。”
“另外,通知所有人,简单收拾随身衣物,分批离开京城。”她,“留几个人,盯着京城这边动向,每日向我回报。”
“能不带的东西都不带,轻车简行,速度要快。”
……
“殿下怎么去了那么久?”一位贵女悄声同身边的手帕交话,“这都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一位侍女提着食盒上前,给各位姐摆上点心。
“等等。”
王姐突然喊住了她。
“你是哪个院子的?”她问,“先前没见过你。”
“这……”侍女勉强笑道,“奴婢是新入府的,姐自然未曾见过奴婢。”
王姐还要追问,却有一个粉衣侍女,急匆匆从外面进来,附在她耳边了几句话。
“什么?”王姐惊讶道,“殿下已经回宫了?怎么也不声招呼?”
“殿下似乎有要紧事。”那侍女压低了声音,“脸色不大好看,走得很急。”
王姐尚且不明其故,侍女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她借着无人注意,连忙悄悄出去,一路跑到了约定好的会合地点。
崔韶光在那里等着她。
侍女见到他,连忙竹筒倒豆子似地把事情全了。
“……公主已经回宫,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崔韶光面沉如水。
他闭目思虑半晌,长叹一口气。
“罢了。”他,“让人紧盯宫中动向,有任何情况,立刻来报我——尤其是和顾韫之有关的,每一条都要向我回报。”
“命人在府中布置一下,今晚我再去顾府一趟。”
……
公主的车驾进了宫门,内侍抬来软轿,扶着十七公主下车,坐进软轿里。
“立刻去养心殿。”软轿里传出少女压抑的声音。
“殿下,皇上这时候正在处理政事,您现在去不合适……”
“本宫现在就要见皇兄!”公主怒道,“就现在!”
太监总管不敢多言,只好一挥拂尘,示意内侍照办。
十七公主坐在软轿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原本是在表哥安排好的地方等着顾韫之,谁想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侍女又被支开,无人可以询问,于是就自己出去四周转转找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穿过花墙到了前院,听见下人房里似乎有争吵声。
周边无人,她好奇地走近了一点,却无意间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十七公主先是震惊,而后恍然大悟,回过味来之后,又是羞耻,又是愤怒。
顾韫之,他竟然是,竟然是……
她甚至想过,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可以连自己的名节都不要……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在骗她,他们一开始就不可能!
她这么长时间一直缠着顾韫之,他是不是觉得她特别可笑?
满腔少女心思付诸东流,她又是悲伤,又是委屈,气得脸颊都红了,嘴唇都有些颤抖,蒙着脸哭了起来。
……
延景帝宗明旭正在批奏折。
他放下一本关于西北防务的,随手从另一边的奏折堆里抽出一本。
是顾韫之的辞官折子。
折子里写的辞官理由是,因右臂旧伤复发,无法继续视事,故请提前还乡。
这倒是个没什么毛病的理由。
顾韫之右手的伤,延景帝倒是知道的,是那一回他殿上搏虎时折断的。
不过徐嘉才去世没几个月,他这么快提辞官,倒是很难不让人将这二者联想在一起。
是因为不满他对此事的处置,想要远离官场污浊?
延景帝挑了挑眉。
他倒也并没有觉得十分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果然是性格过于天真。
罢了,他既然要走,他也懒得和他计较。
他提起朱笔,在折子后面写了个“准”字。
延景帝把那本奏折合上,搁到一边,正准备取下一本,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吵闹声。
一个是御前大太监为难的声音:“公主,您不能进,陛下正在处理正事呢,您……”
“本宫就要进!”一个是十七公主的声音,似乎是边哭边喊的,“皇兄——”
延景帝揉了揉眉心。
毕竟是同胞妹妹,他平日还是纵容几分,于是道:“让公主进来。”
十七公主哭着进了殿。
“怎么了?”延景帝淡淡道,“哭哭啼啼的,哪有皇家公主的样子!”
“皇兄,他骗了我!”
“谁?”延景帝一脸云里雾里。
“顾韫之!”十七公主红着眼圈啜泣,恨恨道,“他是大骗子!”
“顾韫之?”延景帝莫名,“他骗你什么了?”
“他根本不是男子!”
“他不是男子,难道还能是女子?”宗明旭笑了两声,突然想到什么,笑容一收。
顾韫之……是女子?
“……嗯。”十七公主擦了擦眼泪。
“婉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十七公主哭着把事情经过了。
她来之前满腔的委屈愤怒,哭诉完之后,心头才舒畅了许多,不由得抬头去看皇兄反应。
宗明旭手上拿着一本奏折,神情有些异样。
他想起那人绝色容颜。
是了,那样的容貌,怎么会是男子呢?
他心里微微一动。
“呵。”他低笑了一声,“倒是胆大包天得很……婉儿很恨她么?”
十七公主见他神色复杂,眼中有些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突然又有点后悔。
她之前的确是有些报复心理,想让皇兄替她出口气。但她现在平静下来,却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讨厌顾韫之,哪怕她是女子。
“……没有。”她揉了揉眼睛,“我,我就是刚才有点难过……现在好多了。皇兄,你不要罚她……”
“好。”宗明旭很纵容地笑了笑,“婉儿不罚她,就不罚。”
……
十七公主离开后,宗明旭坐在椅子上,目光微凝。
半晌,他唇角勾起,微微倾身,拿起一旁批完的奏折。
朱笔落在奏折上,一笔把那个“准”字划去。
“来人。”延景帝把那本奏折往案上一丢,吩咐内侍,“召右佥都御史顾韫之即刻入宫。”
“直接带到养心殿来。”
……
谢韫之正在包行李。
她连换洗衣物都顾不上带,只是迅速把书房里的信件文书都翻出来。秀秀和其他几人经常去外地理产业,经常有些信件往来,这些东西必须收走,不能留在这里。
书房里点着火盆,她把不需要的信件直接丢进火盆,纸张燃烧起来,在噼噼剥剥的声响中化为灰烬。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这就来。”谢韫之把包裹一系,拎在手上,大步往府门走,几个姑娘跟在她身后。
门外已经有几辆青篷马车等着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谢韫之还没来得及上车,宣旨的钦差已经到了门口。
他看看青篷马车,又看看拿着包裹的谢韫之。
“敢问顾御史,这是要去哪里?”
谢韫之心里一沉。
“皇上口谕,召您入宫面圣。”钦差笑眯眯地道,“真是不巧,顾御史,请吧。”
“容我换身衣服。”谢韫之。
“不必了。”钦差加重了语气,“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把一匹马牵到她面前。
谢韫之犹豫了一下。
钦差身后跟着数十御林军,装备精良,她自己身后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
“顾御史,莫非是想抗旨么?”
她顿了顿,把包裹交给身后的姑娘,翻身上马。
钦差满意一笑。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裹挟着她直入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