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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你们好了没有？”田阿伯怯生生地问。

    “这就好”，汪杨一边收拾资料，一边扭头问他，“你是饿了，还是渴了？我这就去给你做饭，好不好？”

    田阿伯皱着眉头，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他低声嘟囔道：“都不是，都不是，我想我想”

    “你想怎样？是不是想上厕所？”

    大概之前有过不好的经历，汪杨瞬间紧张起来。

    他慌忙放下中的一切，准备拉起田阿伯往卫生间跑。

    田阿伯却扯着身子，摇着脑袋，一步也不愿往前迈。

    他嘴里咿咿呀呀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里拿着棒棒糖，不停指着莫颜齐。

    汪杨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一边冲莫颜齐抱歉，催他们先走，一边不停地哄田阿伯。

    可是，老孩却很固执，怎么也哄不好。

    费谨廷本想拉着莫颜齐离开的，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终究是不忍心一走了之。

    莫颜齐走到田阿伯跟前，哄朋友一样，柔声问道：“你想做什么呀？”

    谁知，田阿伯瞬间安静下来，里举着棒棒糖，喃喃道：“糖糖，留给妈妈吃。”

    一句话，把莫颜齐得鼻子发酸。

    智商只有三岁的田阿伯，大概还不能明白生死的意义。

    他可能还不知道，那个照顾了他六十年，一直把他当做心里宝贝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莫颜齐有些破防，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忙低头翻找背包，好容易又找出一根棒棒糖，毫不犹豫向田阿伯递了过去。

    “这里还有一根，你可以给妈妈留一根，自己吃一根。”

    莫颜齐极力忍着哽咽。

    “真好，好甜啊。”田阿伯伸接过，两各拿一根棒棒糖，却没拆开包装，交替着放到鼻尖闻来闻去。

    他像朋友一样，羞赧地笑起来，扭捏道：“我不吃，留着跟妈妈一起吃。”

    他一句天真无邪的话，惹得在场的三个年轻人，齐齐眼含泪水。

    妈妈为了给他留下尽量多的财富，不惜赴死。

    而他的快乐，只在于跟妈妈分享一根棒棒糖。

    同样都是爱，没有轻重之分，同样催人泪下。

    ****

    从汪杨的律所出来时，已近傍晚。

    玫瑰色的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汽笛声随风传来，为日落染上几分缱绻的况味。

    近处废弃的渔村，屋倒房塌，瓦砾遍地。偶尔一阵风吹过，荡起刺鼻的烟尘。

    莫颜齐在车边站定，凝望着远方。

    “怎么了？”费谨廷紧张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低下头，轻轻踢着脚下的石子。

    莫名的愁绪，让她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几次深呼吸也难以排解。

    费谨廷提议道：“不如我们散散步吧。”

    莫颜齐抬头看他，只见他绕过车身，走过来牵起了她的。

    “从这条路过去，可以直通海边。我们过去看看。”

    费谨廷长得高看得远，不用踮脚，便能看到远处的沙滩。

    莫颜齐任他牵着，翻过两个的石头堆，走过一条荒草蔓径的路，眼前突然开阔起来。

    浪花翻涌，如千堆雪；沙滩细软，踩上去柔软无声。

    因着附近有工地，此时沙滩上游人并不算多，三三两两，或者漫步沙滩，或者追逐渐落的潮水嬉戏。

    费谨廷冲她神秘一笑，弯下腰去解鞋带。

    “你干嘛？”莫颜齐慌乱问道。

    “好多年没有赶海了，我想重温一下时候的快乐。”

    他声音透着轻巧，不由分脱了鞋，拎在里，大步流星往海边走去。

    “愣着干嘛，快来呀。”

    见她站着没动，费谨廷扭头催道。

    莫颜齐思绪还没转过弯来，可没有玩乐的心思。她嘟着嘴跟过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费谨廷暗暗瞥她一眼，光脚踩在海水里，脚下凉丝丝的，脑袋一热，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一抬脚，朝她身上踢了一串水渍。

    莫颜齐今天穿了一条棉麻的长裙，同款的棉麻平底鞋。

    水渍溅上去，裙角晕染出一片，连带着鞋面也湿了好大一块。

    “你干嘛？”她皱着眉头抱怨。

    费大少却没心没肺光着脚丫子，往更深处的海滩上跑去。

    一边跑，一边挑衅地扭头看她，“有本事你来抓我呀。”

    风情妖娆充满挑逗的话，从他嘴里出来，莫名让人只起鸡皮疙瘩。

    莫颜齐两抱臂，嫌弃地望着他。

    见她没动，他冲她勾了勾指头，一脸欠欠儿的表情，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她忍了好半天，终于是耐不住心思了。

    弯腰脱鞋，挽起裙角，跑着跟了过去。

    离着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时，含笑望着她的费大少，突然临时变了脸。

    他笑得一脸狡黠，弯腰撩起海水，朝她身上泼了过来。

    水滴落在莫颜齐的头发上，衣服上，整个人狼狈的，被浇了个落汤鸡。

    莫颜齐也不认输，避开风头，侧着身与他抵抗。

    幼稚的玩闹，却让两个人放下心里重担，重又开怀起来。

    追逐打闹，就算衣服湿了，头发乱了，又何妨呢。

    玩累了，两人平躺在沙滩上，望着渐浓的夜色发呆。

    天空变成了黛蓝色，星星如孩子的眼睛，渐渐明亮起来。

    就这样躺着，什么也不，什么也不做，就已经足够美好。

    刚才的那些愁绪，仿佛都随笑声烟消云散了。

    人世间的悲欢历来如此，谁又能挡得住呢。

    就如夕阳西下，仅凭个人渺细微的力量，是无法抵御黑暗来袭的。

    还有很多重要的事儿，等着她去做。

    莫颜齐缓缓闭上眼。

    耳畔是海水拍案的声音，一下一下，催人入眠。

    她在心里暗自打算，莫氏的麻烦，大约要托人打听一下。

    还有她的案子，也要抽个时间，去会一会那个阿姨。

    惦念了好长时间的祁红，听恢复得很不错。前两天打电话过来，提出要见一见她。

    一桩桩，一件件，把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那些意外的悲伤，就钻不到她的心里去了。

    莫颜齐心头慢慢舒展，刚刚放松下来，突然觉得一阵压迫感来袭。

    她猛一睁眼，就见头顶上方，那张熟悉的俊脸，正定定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