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那个执拗单纯的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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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声巨响。



    莫颜齐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嗡嗡响着,傻了一样,呆坐在地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辆熟悉的白色破车,后车厢深深地凹陷进去,死死抵在红色重型卡车前边,把卡车给逼停下来。



    以卵击石。



    破碎不堪。



    像一个被砸碎的玩具,横陈在路口。



    车里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可莫颜齐希望产生奇迹,希望事实并非她想的那样。



    希望那个刚才还在雨中护她的人,就站在身后的某个地方。



    唤她一声,扭头就能看到他灿烂明朗的笑脸。



    她脚并用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走。



    一边走,一边喃喃叫着费谨廷的名字。



    明明很短的距离,为什么总是走不到头呢?



    她忘了心跳和呼吸,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身在何地,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她想上前看一看,看一看车厢里的人,到底怎么样了。



    天边的光柱越来越大,终于把乌云撕破了。



    夕阳倾泻而下,那么惨淡,如血一样。



    莫颜齐只觉天旋地转,两膝一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于越赶忙过来扶她,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脚不听使唤。



    起不来,她只有爬着往前。



    周强大声呼喊着冲了出来,路上行人围观,有的啧啧惋惜,有的评头论足。



    周围怎么那么吵闹,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



    莫颜齐眼前一黑,再没了知觉。



    ****



    那条路好长啊,她怎么努力都到不了跟前。



    一阵风吹来,卡车、破车,路旁的树和人,瞬间烟消云散了。



    天边的光柱,化成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高大温暖,吸引着她的目光。



    她大声地喊叫,拼命地追逐,可就是到不了那人跟前。



    就在她精疲力尽,再没一丝力气的时候,那个七彩的身影停了下来。



    缓缓地转过身,痴痴地凝望着她。



    他的微笑依旧灿烂、狡黠,明明是一个执拗单纯的大男孩,总是让她误以为算计很深。



    她大喊着他的名字,冲他招,让他回来。



    可这次,他没有听她的话,只是一味地摇头。



    转瞬之间,他怀里多了一个孩,细白娇软,糯米团子一样的女孩。



    一大一两个人亲昵地贴着额头,着话。



    费谨廷握着女孩的,冲莫颜齐挥了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缓缓转过身去。



    任她如何哭喊阻拦,也没有再回头。



    他的背影,和金色的光柱一同慢慢消散。



    天边只留下一道彩虹,如一座桥,挂在天边。



    像胶片电影结局时,定格的最后一帧画面。



    莫颜齐再也忍不住,眼里的热泪,滚滚而下。



    ****



    她哑声喊了一声“谨廷”,猛一下睁开了眼睛。



    入目皆是惨白,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



    腹部隐隐传来钝痛,都不及心中锥心一般的刺痛。



    她蹭一下坐起来。



    眼中热泪满溢,顺着腮边,渐渐变凉,垂落下去。



    她扶了扶头痛欲裂的脑袋,脑子里快速闪回画面。



    再抬眼时,除了惊恐,再无其他。



    一掀被子,她踉跄着下了地。



    被惊醒的于越揉着眼睛上来扶她,柔声问她,是不是要上卫生间。



    莫颜齐看向于越,嘶哑着声音,一字一顿,艰难开口:“他怎么样了?”



    于越愣了一下,随即避开她的视线,含糊道:“他没事的,你放心吧,医生叮嘱你得好好休养。”



    于越视线躲闪,含糊其辞,越发让莫颜齐浑身发冷,没了支撑。



    她用力推开于越,脚步踉跄着扑向房门。



    走廊座椅上,周强守在外面,见她出来也被吓了一跳。



    “莫姐,您这是”



    “他在哪儿?你带我去看他。”莫颜齐眼睛血红,话没完,强撑的气势已经委顿下去。



    眼泪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一下子扑到周强身上,拉扯着他,催他快着带她去看费谨廷。



    可是,周强站得纹丝没动。



    他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尽量平静,可一开口,还是被紧涩的嗓音出卖。



    他:“费总那边,您就放心吧。费董已经安排好了。”



    “费董?”



    莫颜齐先是一惊,随即脸上又浮上喜色,“也好,也好”



    她喃喃低语,“有了费董帮忙,他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着话,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幸亏周强疾眼快,翻扶住了她的两臂,这才把人给稳稳托住。



    “他在哪儿?在动术吗?伤到哪儿了?你快带我去看他。”



    她不迭催促着,到最后,竟然卑微地双膝落地,“求你了,带我去看他,我绝对不吵他,我就看一眼,就一眼,一眼”



    她不知道,周强也是无能为力。



    出事后,费家得了消息,来了好些人。



    昏迷不醒,血肉模糊的费大少,被父母接走了。



    现在他在哪儿,伤的如何,该如何治疗,周强一概不知。



    莫颜齐精神几乎崩溃,哭喊声惹得旁边病房家属过来警告。



    值班医生不得已,给她注射了一针镇定剂,方才让她安静下来。



    望着她熟睡的样子,泪痕依旧挂在眼角。于越也忍不住低低抽泣起来。



    帮她掖好被角,按灭了床头灯,蹑蹑脚出了病房。



    “怎么样了?”周强紧张地问。



    于越叹了口气,颓然坐到他身边。



    “她”,还没开口,于越已经哽咽起来。



    接下来的话,如鲠在喉,与不,都让人难受。



    周强抬,在她肩头拍了两下。



    于越长舒一口气,稍微缓了缓情绪,怅然道:“周强,你如果咱俩没有被那两个狗男人戏耍,或者早点下,抢先把两人给打残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坏人的恶,在于进攻;



    好人的善,在于防守。



    所以,吃亏的永远是好人。



    于越的自责,周强何尝没有。



    两个人心情一样沉重,深深的自责、惋惜、同情,充斥在脑海里,搅得内心不得安宁。



    仿佛漂浮在无边的大海上,希望能找到一根浮木,能够支撑着自己,不被湮灭。



    医院是生和死都很值钱的地方,也是悲欢习以为常的地方。



    哀叹、眼泪、惋惜、后悔,仿佛像空气一样,丝毫不能引起旁人的关注。



    两人并排而坐,望向窗外。



    夜空中圆月高挂,星辉淡淡,连云彩都没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