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以近乎凶恶的语气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一声笑, “生气了？”

    她望天，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怪我电话晚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 没有听出来有什么不对劲。她心下松了口气, 而后火气噌的就上来了。

    “你以后别给我电话了。”

    他失笑：“这可不行，我怎么可以不给我媳妇儿电话呢。”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谁是你媳妇儿。青天白日睁着眼睛瞎话，你有毛病吧。”

    “现在晚上八点钟, 已经天黑了。”

    “……”

    “别在那油嘴滑舌, 赖延川, 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给我电话，我一定剁了你！”

    完, 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听他的声音没有异样，担忧了一下午的情绪骤然释放，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一刻，她委屈的想哭。

    什么嘛, 莫名其妙的，她脑子抽风了才会去关心他。还关心了一个下午！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大惊怪，神经大条。明明不是自己该管的事, 为什么要这样多管闲事！真招人嫌！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自己跟那些八婆一样，有点风吹草动都一惊一乍。

    心中憋着气，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手机又响起, “猪——”的来电显示明晃晃的在屏幕上跳跃，刺眼的很。

    “你还给我电话干什么，没听到我刚刚的吗！”她语气很冲。

    “好，怎样都好，你什么就是什么，不就是剁了我吗。”他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断她：“你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我的大姐，能看一下右边吗。”

    她立即就转了过去。

    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宁中安静的不像话，同学都回到了自己班里上晚自习。教室里灯火通明，能看见围绕着白炽灯飞翔的虫儿。

    这是一条羊肠道，是他们高一教学楼通往后门的一条秘密通道。

    她站在这条路的入口，他从巷中来。

    夜色镀了他满身，他挂掉手机，看着她，眼里都是笑。

    挺拔的五官被月色刻画的轮廓极深，他目光沉沉的瞧着她，看着那个迎着月光，面向她的女孩儿。尽管她面露惊愕，因为生气而嘟起的嘴唇还没有收回去，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可那个样子，却让他心眼儿里喜欢。

    姚依然看着赖延川，几步就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还没有想清楚要怎么骂他，自己突然就被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被死死的抱着，很用力很用力的抱着。

    双手还垂在两侧，自己毫无挣脱的可能。

    胸口紧挨着少年人的胸膛，不再陌生的好闻的味道充斥着她，她红了脸，扭动着身体道：“你快放开我。”

    “不放。”他像固执的孩子，抱的更紧了。

    “你。”她赶紧看看四周会不会来人，却被他突然伸出的手按住了后脑勺，眼前一黑，她整张脸都陷进了他的胸口。

    从他身上传来幽幽的体香，若有如无，淡淡如水。

    “别动。让我抱一下。”他的声音很轻，扫过她的耳廓，飘忽的一闪而过。

    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也没被一个男生以这样的姿势抱过。

    就连以前和骆执，因为年纪，也仅限于拉一拉手，亲亲脸蛋儿罢了。

    而此刻，她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力气之大，丝毫不给她任何逃走的空隙。

    姚依然的脸在月光下红的可人，嫩的都快滴出水来。

    赖延川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他：“你担心我了是不是。”

    她微愣，想否认，还没来得及……

    “一定是。我感觉的出来。”他紧跟着道：“你一定是担心我了。”

    “我看见你的来电，很开心。”

    她咽下嘴里的话，没有出声。

    “依然，我发现……我真的开始喜欢你了。”

    她从他怀里突然挣脱，撞到了他按住的手，他倒吸一口气，“嘶”了一声。

    她连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脑海中的那一幕太血腥太可怕，以至于她总是出现幻觉，他会浑身浴血。

    听到他的抽气声，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血迹。

    结果翻遍了他全身也没看见一滴血。

    她皱眉：“血呢？”

    他弹了下她的脑袋：“你在乱想什么呢，什么血。我怎么会让自己流血。”

    “你去架了，是不是？”她突然想起来问他，神情有些严肃。

    他没有话，只是看着她。

    她突然发火，声音抬高：“你是不是去架了！”

    看着她炸毛的模样，他猛然将她推向身后的墙壁，撞得她的脊背生疼。

    她此时的脸依然红着，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生气。

    她怒瞪着他，他是宁中曾经的霸王，初中部的扛把子。这意味着宁中但凡有什么事都会去找他，找这个宁中的老大。虽然他已经升入高中，但是以他的个性，不会坐视不管，尤其在这里。

    今天从他默不作声的一个人离开，她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之后才会胡思乱想那么多，才会构思出那么多残忍的画面。

    “处理一些事，没什么关系。”他仿佛毫不在意。

    “那你的手怎么回事？”她看着他按住自己肩膀的右手，骨节已经肿的老高，像个馒头一样。

    看了一眼，虽然滑稽的很想让她笑，但显然怒火更盛。她忍住心中的情绪，努力不去看那个肿的老高的馒头，她以质问的眼光询问他。

    他笑了，：“揍的有点用力，没掌握好力度，自己肿了。”

    她看他，像看个弱智那样：“你真是猪吗？自己都能把自己伤？”

    是啊，谁叫来电的让他猝不及防。太过激动，一失手，就连累了自己。

    “嗯，下次我轻点儿。”就像下次吃饭吃慢一点一样的自然。

    她挑眉问：“还有下次？”

    姚依然挣脱他的包围圈，迈步离开，嘴里嘀咕：“真可笑，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到晚架。中二病，神经病，有毛病。”

    他追上她，听到她的话哑然失笑：“依然，你要知道有很多事如果我不去处理，就是其他人去，而其他人会有什么后果你有想过吗。”

    她顿住脚步，胸口起伏，怒道：“那就让你去吗？你是有多了不起去帮别人扛这个锅？老大不得了了？”

    完就大步离开，他在后面喊她，她不理。

    “依然，你别走那么快。”

    她心中愤恨：傻|逼，得瑟死你算了。没事儿当什么滥好人。

    “好好好，你别生气，我答应你以后再不管这些事了。”

    赖延川拉住她，又因为用了力疼的吸了口凉气。

    她听见了，放满了脚步，还是执拗的不回身。

    “现在学校里没人，咱们逛逛？”他缓下口气询问她。

    -

    姚依然还是被他成功拖去散步了。

    宁中是宁市最美的学校。

    整座校园都掩埋在林荫下，被梧桐和银杏紧紧包裹着，在这里，藏着一个世外桃源。

    学生们白日里苦学，到了晚上，就不那么自觉了。

    尤其现在，已经中秋，夜晚是刚刚好的温度，不听话的人三三两两都会出来，不过，要想不被老师发现，只能偷偷的去约个会。

    姚依然和赖延川走在路上，已经平静下来的情绪却让她没由来的有些尴尬。

    她和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两个人，走在夜色下，四周无人。

    这种感觉，好像……有些微妙。

    她刻意的与他保持了些距离，总觉得这样就好像可以消除一些两个人之间的尴尬似的。

    情绪上脑的时候，她其实很容易冲动。

    她已经无数次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各方各面了。她完全毫不自知，但是赖延川却是看在眼里。

    他侧头看她，看这个漂亮又拒人三尺的女孩儿。

    但是……

    似乎唯独在他面前的时候，她才鲜活了似的。

    如此，可不可以认为，自己于她其实是不一样的？

    两个人心中有鬼，各有所想。不知不觉间，顺着路，走到了学校最深处。也是树林最茂密的地方。

    四周的光已经灰暗的可以忽略不计了，唯一能照亮的恐怕只有天上的月亮。

    她想问他要不要回去，耳边便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背后汗毛一竖，整个人都惊的一身冷汗。姚依然本能的往他怀里一缩，像个兔子一样失手抱住了他。

    她差点叫出来！

    树林里有东西！

    在她发声之前，赖延川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顺势揽住她的腰。给了她一个安静的眼神，然后放开捂着她嘴的手，示意她过来。

    心翼翼，一步一步慢慢前行着。她害怕的紧紧抱住他，只敢露出一张脸。

    藉着月光的朦胧，他二人拨开最后一道遮蔽的林荫，一起望了过去。

    然后——

    双双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