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又被姚陌坏了好事, 但赖延川却没跟他怎么计较。

    目送姚依然离开，就算在回家的路上也没有放下唇角的笑容。灯光在他身上，映出长长的剪影, 拖在地上, 延伸向远方。

    他走的很慢。

    像胶片里黑暗里的王子，潜藏着温柔, 又带着倨傲的傲慢。

    尽管姚依然掐着生日的尾巴对他祝福，但好歹, 是与他最喜欢的人一起度过的。

    走到家门口时, 赖延川忽而顿住脚步。

    他看着屋中微弱的灯光, 皱起眉梢。他明明记得出来时灯全部都关上。

    谁？！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莫名不可能的猜想。他迅速的冲进去开门，然后望着沙发上已经熟睡的父亲，还着憨, 胸膛轻微起伏着。

    登时僵在门口。

    他的手握着门把，不断用力。手背上的筋脉在他白皙的皮肤下因为用力而更显突出，良久后，他缓缓放开。

    望着熟睡的父亲, 深吸一口气，赖延川进了客厅。

    他拿起沙发上常备的毛毯，盖在父亲身上, 没有扰，准备上楼。

    “延川啊。”是父亲在叫他，还带着睡醒的鼻音，想必已经等他很久了。

    他脊背一僵, 默默转过头去：“爸。”

    爸爸今天，应该是偶然回来的吧。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不记得自己生日，不要想太多。他对自己。

    “你过来。”赖爸爸对他招招手，昏黄的灯光只照亮那一片方圆。平日里看上去相敬如宾的父子，坐在一起，规规矩矩。

    赖延川平日里虽然混，但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其实有细腻的感情。他望着父亲刚刚睡醒的惺忪模样，恍惚间才发现他鬓边的零星白点。

    心里一酸，他扭过头，倒上一杯水。

    过完生日的这个凌。

    赖爸爸从怀中掏了一样东西给赖延川。

    赖延川开的时候，听见耳畔有人对他：“生日快乐。”

    他的手一抖，信封落地，然后抬头看着这么多年，陌生又熟悉的人。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少年了？不记得……

    奢求多少次的四个字从赖爸爸口中出来是如此不真实。赖延川望着自己的父亲，良久未话。

    那张轮廓棱角分明的脸，正逐渐成熟。而藏在细碎发稍中的眼睛黑白分明。

    在这个夜晚如此无措，就像一直期盼着幸福的孩子突然得到了祝福。

    赖爸爸笑了笑，给他拿起掉落的信封，然后递给他：“看看吧，生日礼物。”

    眼睫闪动几分，微微颤了颤，平日里高傲不羁的王子彷徨又紧张。

    他接过信封，开，然后愣住。

    猛地抬头望向父亲，赖爸爸却已经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又好似回到了两个人不同的世界，中间一道无形的门，阻拦着他们，明明刚才近了几分。

    赖爸爸：“去吧，我不阻止你了。”

    一张飞往意大利的机票捏在手中。

    赖延川：“谢谢。”

    没有回声，赖爸爸似乎睡着了。

    他将毛毯往上紧了紧，尽量阻拦夜晚的寒气。

    然后紧紧握着那张机票，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他坐在窗前发了好一会儿呆。

    然后掏出手机，拍了照，给姚依然发过去：“你看。他让我去意大利了。”

    “这是机票，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不断放大，埋首在膝弯中，发出轻微的颤动。

    *

    翌日，赖延川神清气爽的去了学校。走路都带着风。除此之外，还精心吹了个发型，骚包的一塌糊涂。

    长腿从摩托上跨下，他踩着短靴，显得腿又长又直。

    他放下头盔，一手甩过双肩包，单肩背着，对顾哲几个人了个响指，然后啧了一声：“见鬼了？这什么眼神。”

    顾哲他们瞧他春风洋溢的模样简直不敢与昨晚那个买醉发疯的人划等号。纷纷你看我来我看你。

    姚依然对他做了什么？

    川哥怎么一夜变成这样了？

    回到教室，他路过姚依然的课桌，然后飞快的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口。

    姚依然正在拿课本，顿时僵住，脸上红霞染的飞快，她回头怒瞪赖延川，刚好看见他嘴角飞扬一脸满足的笑容。

    想凶，又舍不得凶。

    只好伸出拳头无声的威胁他：“再敢偷亲我，吃我一拳！”

    身后紧跟的几位大少爷有苦难言，捂着眼睛纷纷跑回自己座位，各个哀嚎：“辣眼睛！辣眼睛啊！”

    “一大早就被喂了一嘴狗粮！愤怒！！！”

    这周五，是高三誓师大会。

    学校特地给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放了一节早读课的假，来观赏所谓的誓师大会。

    广场中是高三学生，广场外的一圈围着人群攒动的学弟学妹。

    姚依然和赖延川他们站在梧桐树下，躲着阳光。

    顾哲蹲在地上抱着胳膊，范若扶了扶眼镜，神情冷淡的看了眼手表，姚依然一脸羡慕的望着高三学生手上拿的气球，而赖延川站在她身旁，低着头看她头顶的旋儿。

    他伸出一根手指，按住漩涡，然后满意的翘起唇角，等着望向自己的姚依然，最后当着身后众人的面，一把搂住她的肩。

    姚依然一个没站稳，歪在他身上。然后迅速弹了开来，睁大了眼睛。

    “赖延川，这里是重要场合，你能不能别这样！”她有些急，老师同学都在旁边，他也太无法无天了！

    “怕什么，逗逗你嘛。我看你很喜欢那些气球？”赖延川手插在兜里，站在那儿有着三分懒散，七分随意。额间的发搭在眉梢，有股不出的不羁自傲。

    那随随便便的站姿，就能引来无数少女们心脏砰砰跳。

    他望着姚依然颈间的雪白，忍住亲吻的欲|望，扭过头。

    这时，耳边听见依然：“喜欢。也羡慕。”

    “羡慕什么？”赖延川问。

    “羡慕他们高三，成年，即将步入大学，能去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能掌握自己的人生。”她的认真，听起来却觉得幼稚的可爱。

    赖延川笑了笑：“与其羡慕他们，不如羡慕我，我可是从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掌握人生的人。”

    姚依然翻了个白眼：“得瑟。”

    “我有得瑟的资本。”赖延川低头按了按她脑袋：“矮子。”

    在他的魔爪下愤怒，姚依然道：“我不是矮子！”

    这边闹腾，高三那边雄赳赳气昂昂的完了誓词，然后校园喇叭忽然想起《我要飞得更高》，继而“彭”的一声爆响，电子炮轰了出来，吓的姚依然一个哆嗦。

    赖延川立马将她圈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

    心脏还吓得砰砰的，然后姚依然就“哇”出了声。

    不止是她，是所有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们都激动的尖叫出声。

    那一时刻，全高三学子手中握着的气球伴随着歌曲的响起而飞上天际。霎时间，五彩斑斓的气球纷纷扬扬，随着风与阳光，不断舞动。

    白云悠悠，蓝天碧波。

    那片徜徉在天空的气球成群结队的飞起，占据了整片天空。

    惊叹声此起彼伏，姚依然也如此。

    她随着气球的远去，一眨不眨的望着它们，随着它们的脚步，望向云端。

    那一刻，她看着漫天的气球，而赖延川，看着怀中的她。

    手指还捂着她的耳朵，巧的耳垂捏在手指尖，他微微揉了揉，软软弹弹。

    然后，在所有人都仰头看天上的时候，赖延川弯下腰，低下头。他轻柔的含住姚依然的耳垂，舌尖缓缓蠕动，着圈儿的逗弄。

    齿间轻咬，他坏笑着从侧面去看她，看见她僵住的模样，自己一脸心满意足。

    就那一瞬间，他便放开了怀中人。

    抬起手，指着云间的五彩缤纷道：“你若喜欢，等你高三，我送你！”

    *

    这一趟弄得姚依然脸快红成兔子耳朵了，她明明生的一张略带清冷的脸，却偏偏被川哥折磨的红扑扑。

    回到班里后，同学三五成群的讨论。

    姚依然被倪萌拖着一起去找范若，却看见赖延川懒懒的趴在课桌上。

    姚依然站在他的课桌前方，他侧着身子，抬着眼睛去看她。

    隔着课桌，她站着，他趴着。

    她低头瞧他，他抬眼轻笑。

    阳光斑驳，从窗外洒进。赖延川伸出手抓着她，摸着她的手指，什么话也没。

    范若推了推镜框，耐心听着倪萌叽叽喳喳。

    “你们，如果我们毕业以后不联系了怎么办啊，我不想和大家分开。”

    范若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刷刷的写着东西。

    倪萌歪了歪脑袋，望着范若：“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呀。”

    姚依然明显看见范若手里的笔卡嚓一声撕开了纸，想必用力过度。

    倪萌却好似并没发现般，撅起屁股，趴在范若课桌前的书上。她跃进范若的眼中，笑眯眯的瞅着他：“你是不是也不想和我分开呀。”

    再一次，范若的笔断了。而他抬起头，清冷的眼神落在倪萌脸上，审视着她。

    倪萌奇怪：“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身旁顾哲的声音趣着传来：“萌兔，你没看见范爷耳朵都红了吗，你再不走，他要吃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