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魔君不可以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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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余眠穿过各种不好走,几乎没人会来的荒林野地,一路跟着江风回家。
两人有有笑,边聊边走,穿林抚叶间不时惊起三两只麻雀,谢炀最喜欢这种东西,即使知道身在幻境也跳着高去扑,间或故意碰着江疏雨几下,大冰块也并不生气。
当紧张不再,便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恐怖的。
行人一路走入深山,这儿有成片雪被覆盖着的松林,较之外面的灰败萧条,显得格外葱郁,如同死地发新芽,朝气蓬勃。
温余眠:“你就住在这儿?”
“是啊!”江风在前面带路,闻声回头,伸手一指,“就在前面不远,别看离村子远,好在兔子山鸡多,不怎么会饿着!”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隐约能看见一座木屋,搭建在离地几尺,几人合抱粗的树上,只有片尖顶暴露在松叶外,周围白雾弥漫,不细看倒真看不出来。
江风抬头望向那略显朦胧的屋,莞尔一笑,而后一手拉住温余眠,朝上面喊道:“阿雪!哥回来了!”
不消一会儿,书屋里探出颗头来,甜甜应道:“哦!”
话音刚落,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唰”地劈头盖脸就从空中落了下来——是一架藤条结成的纵云梯。
突然出现的未知数令江疏雨一惊。
不及多想,仙师手比心快,只见他腕骨转了一圈,清静剑在手心里“铮”地现出又“呼”地消失,从“来”到“回”眨眼之间,要不是谢炀就在他身后,恐怕压根就不会发现他的这一窘态。
江疏雨脸上的神色重新归于平静。
“噗嗤……”谢炀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师尊,你也太好玩了吧,哈哈哈哈……”
该他这点防备是好还是坏呢?
“……”
江疏雨身形未动,却把拳头攥地“咯咯”作响:“闭嘴。”
谢炀只得住:“好好好,你别生气,我闭,我闭嘴还不行吗。”
另一边,江风已经带着温余眠爬上了云梯,眼看就要将梯子收走,谢炀赶忙越过江疏雨跑去阻止:“哎哎哎!我还没上去呢!”
好像他们能听见似的。
江疏雨抬头看了一眼,突然问道:“哪种姿势你会舒服一点?”
“哈?什么?”
江仙师,你知道你在什么吗?!
谢炀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脑海里本来井井有条的一切好像被刹那间奔过的数万只山鸡踩烂,一片混乱:“江疏雨喜欢本君,现在还欲对本君实施不轨!”
心思细腻如魔君大人,也有转不过弯的时候。
没办法,魔君没文化,前世在酆都城的时候拿黄书当正史看,可惜脸不红心不跳,到死都是个懵懵懂懂的大处男……谁知老天爷也跟他开玩笑,前世的“少年情窦”却在今生因为孩子的一句玩笑话“初开”了,书中厮磨纠缠历历在目,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废水。
心如止水江疏雨懒得同他废话,见他不答,一把拎住他的的后领,脚尖点地,纵身一跃,薅鸡崽子似的越进树屋里……
谢炀上吊。
原来是这么个姿势。
到了平地,谢炀立马捂住脖颈,咳了一声,边喘气边埋怨道:“能不能温柔点,差点勒死我……”
木屋内,江风牵过刚才抛下云梯的少女,扶着她的肩膀给温余眠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的妹妹!”
“哥,你带了人?”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的脸温和柔软,兴许是江风不怎么往家里带人,她一见生人便不肯再抬第二次头,起话来结结巴巴,长长的睫毛羽扇似的轻轻阖在雾蒙蒙的双眸之上。
“别怕,这是哥给你找的大夫,他可厉害了,准能把你的眼睛治好!”
江风没谎,他真有个患眼疾的妹妹。
温余眠松了口气,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不见?”
少女点点头,又摇摇头,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答道:“能看见,但也只能看见一个影子。”
江风从旁搬来一把凳子递过来,温余眠接过谢过,坐下来又问:“能不能仔细?”
许是他极尽温柔,少女终于抬起头,可惜只能看到个灰暗的影子。
“就是,这样……”
试探着伸出手,她的食指沿着面前的这个影子,缓缓描绘起他的轮廓边影……
谢炀双手抱臂,比幻中的本人还明白:“哦,也就是她只看的见边缘线,但是看不见草木花色,也看不见人的模样喽。”
果然,少女接着道:“我能靠影子分辨出两条腿的是人,四条腿的是兽,天上飞的是鸟,地上爬的是虫,还能做饭,其实对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江风:“胡!要是你一出生就这样还好,可你……哥就一定要治好你!”
“我刚才的确忘了问,”温余眠看着少女的眼睛,问的是江风,“她是如何患上的眼疾?”
目色尘白,泄光之相,从一进门起,温余眠就发现了,这种眼疾,绝非先天所得。
本是寻常的望闻问切,少女听见却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看向江风的方向——只见他颇不耐烦地挠挠头,咬咬牙豁出去了一般:“我爹的!”
少顷,树屋里的空气变得沉寂起来,饶是江风这般伶牙俐齿,此刻也半句话都不愿多,只听得风声越过树梢,鬼魅一般在外边“呜呜”直响。
“咳,”谢炀干咳一声,“难怪有家不回,丢了两个却只找儿子,我早就看那老头不像个好人!”
“不对。”许久未出声的江疏雨突然道。
“什么不对?”
这还能有不对?
江疏雨伸出修成的食指,指着少年:“他不是江风。”
从进了树屋开始,江疏雨就没话,只因他的全部身心和目光尽数都盯在了少女身上,分不出去丝毫——他认得她,不止姓名。
“这个女孩,是我祖母。”
“怎么样,好医吗?”
温余眠灵力从江雪眼睛上移开的刹那,少年便问。
“你呢?”温余眠道。
”我就知道……“
见少年垂头丧气,狼崽般委屈,他忍不住倾身上前顺了把毛:“逗你玩的!主要是耽搁的太久了,若能找到药的话,其实还挺好医的。”
“真的?”少年眼睛一亮,“需要什么草药,我去找!”
“急什么,”温余眠笑道,“不过是早晚的事。”
困扰兄妹两人多年眼疾一朝有了解决的办法,江雪自然也高兴,便将兄长手里攥了半路的死蛇抽出来,道:“哥,道长哥哥,你们等着,我给你们煲蛇汤喝去!”
她蹦跳着闪入隔间,转眼不见,谢炀望着她的背影,问:“如果这是你祖母,那那个是……”
他一指少年。
“江钰。我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