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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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

    今晚的宫殿内是少见的歌舞升平,敞亮的光照让殿内显得熠熠生辉金碧辉煌,两边列下是来自各族各界的宾客,矮桌边上觥筹交错,殿中间是婀娜舞女的翩翩舞姿,一片其乐融融的和谐之景。唯有坐在高堂之位,身着暗纹黑衣的华服男子,面上没有丝毫与殿下的氛围共通的暖意,反而是漠然与冷傲,仿佛这场宴会不是因他而起。

    被舞女簇拥在正中间,面蒙薄纱,双目湿润含情,身段玲珑有致的女子忽然引上而起,像一只翩跹的蝴蝶,优美的飞向殿上黑衣男人,一个轻盈的旋转,她落在了男人的膝前,纤纤细手柔若无骨,为他斟了一杯酒,敬上,柔媚道:“王上,请。”

    新任妖王渊且淡淡扫了她一眼,接过来一饮而尽。

    蒙纱女子美目弯弯,正要依偎过去,就听到渊且漠然的声音:“接着跳。”

    她的眼里划过不甘,却还是弯身行了个礼,又落回了舞池。

    “哈哈哈哈哈!”发出笑声的是左列的第一位,鸟族的族长,“我这女儿大胆直接,还请王上饶恕了她这冒犯之罪!”

    虽用上了敬辞,但鸟族族长的口吻之中却没有分毫敬意。

    渊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的眼睛是棕色的,但专注看着某样东西是瞳色会慢慢加深,会带给人一种被凶兽锁定的压力。

    果然,鸟族族长顶不住,不自觉低下头去,渊且这才开口:“无妨。”

    气氛因为这一插曲稍降了几度,这时,殿外的天空突然亮如白昼,狂风四起,竟如同一双手将大门推开,呼啸的风吹得里面的人衣服翻涌,眼睛难以睁开。

    渊且盯着门口皱眉。

    “我来迟了?”

    有人走了进来,是个女人,她穿着蓝色的上衣和黑色的裤子,与这一屋子的锦绣格格不入。

    却没人觉得奇怪,他们分不出神去看她的衣着,都愣在了原地,一时忘记该怎么反应。

    “天界凤与,前来敬贺妖王寿辰。”她笑道,笑里却是调侃意味。

    战神凤与!

    殿下的人们才恍过神来,皆起身用本族的敬意行礼,“恭迎战神。”

    唯有渊且无动于衷,而且眉心的结头愈加深重,他道:“逾期而至,这便是天界的礼节吗?”

    嘶——

    不知是谁倒吸凉气,却也是表露出了其他人的心理,竟敢与天界神明如此狂妄,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凤与依然是笑吟吟的,“来之前顺路与老友会了个面,错过了时辰,我自饮三杯谢罪如何?”

    渊且冷哼,他不会像别人一样敬畏她,连那个废物能做到的事,他也能。

    “哦对了,要先把东西给你。”凤与喃喃自语,身体向前倾去,便化作了一道幻影,眨眼不到的时间就到了渊且面前,她从胸口里拿出两样东西,放在了渊且的桌上。

    渊且看到那傻乎乎的玩偶豹子时,眉梢抽搐了一下。

    凤与微扬下巴道:“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

    若是渊且此时了嫌弃的话,必然失了气量,只能:“多谢。”

    “这个呢,是我的老友听闻你的生辰,托我给你带来的。”凤与的指尖在礼盒上点了点,语里满是玩味。

    渊且的视线落在其上,目光暗沉了下来,他感受到了上面残存的气息,熟悉又厌恶。

    “你见到他了?”渊且冷道。

    “他?他是谁?”凤与一脸无辜,转身款款走下去,“我的坐席在何处?今晚不醉不归!”

    寝宫。

    金色的帘帐虚掩住床上之景,似乎有个人躺在上面,动身时会传出细链擦碰的丁零悦耳的声音。

    门被开,月色稀疏撒了进来,在地上投映人影。

    晚宴结束,渊且不想再去听那些虚伪的恭维,借着酒意离开了。踏进了这里,他眉宇间自然形成的冷傲便无意识化开了,他把手上拿的玩偶和礼盒放在桌上,走向了床幔。

    抬手拂开帘帐,里面躺着一个穿着白色单衣,面容秀雅的男子,他肤色白皙到几近透明,项间,锁骨,甚至是手腕上的红痕就格外显眼起来。他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平静柔和的神态透露出脆弱。一根金色的细链缠在他的脚踝,另一头绑在床尾。他像一只被囚禁的金丝雀,让人怜惜却又不愿放离。

    渊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缱绻注视着他,许久,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温声道:“别装了,睁开眼睛看我。”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他又叫道:“暂华。”语态亲昵,居然还有几分撒娇。

    床上的人依然无动于衷。

    “你再不睁眼,我可要亲你了。”渊且,他一手撑着暂华的另一侧,俯下身,他不是在威胁,他真的会亲下去。

    暂华终于动了,在渊且的嘴唇落在他的唇上之际,他偏过脸。

    于是吻便落在了暂华的脸颊上。

    暂华皱眉。

    渊且却掰过他的脸,结结实实的亲在嘴唇上,唇舌扫荡,非要把暂华搅得呼吸急促,才满意,离开前还恋恋不舍的以舌尖碾蹭暂华的,带出了让人羞赧的银丝。

    屈辱从暂华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最终一言不发,又闭上了眼。

    “还闭?”得了甜头,渊且话也带了笑意,他的手指在暂华略微红肿的嘴唇上摩挲着,“我就当你还想被我亲。”

    暂华睁眼淡淡瞥了他一眼,薄凉道:“我做什么,你都有的是方法折辱我,不是吗?”

    渊且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里,再牢牢地十指相扣,“我不过是做了我忍耐了几百年的事。今天就别怪我,迁就迁就我好不好?以往我的生辰,你都会给我一个玩意儿,今年没有就罢了,还这般冷漠。”

    在外人眼里冷酷无情的新任妖王,此刻却喋喋不休地数落起暂华的不好,他把暂华扶起来,强硬又心地把他搂紧怀里,满足得似乎得到了全世界,他:“今日我有些疲乏了,和妖界各族的政事从早议到了晚宴前夕,那些老家伙,挖空心思想要钻空我的权势,我真想把他们全捣了。”

    “不可,长老们都……”暂华开了口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立刻噤声,在心里斥责自己不该一听到朝政之事就忘乎所以。

    渊且却惊喜非常,“你呀,你来做我的鹿相,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敢。”暂华带着轻微的讥讽,“我今生只奉一主。”

    这一主是何人,渊且自然清楚,对也白的仇恨又加了一层,但渊且不想在以争执和强迫破这摇摆的安宁,他转移了话题,起身把桌上的东西拿了过来,把玩偶豹子塞给暂华,问:“这个像不像我?”

    暂华微怔,手中的豹子毛茸茸的,眼睛反着光的明亮,憨态十足。不自觉捏了捏,软乎乎的,倒真是……可出的话却是:“我不记得了。”

    渊且黯然,低声道:“谎。”

    暂华垂眸不语。

    沉默停留了片刻,渊且又主动破,他拿起那礼盒,心想那废物不像是会有心送他东西的,里面一定藏着陷阱,可他用妖力探测,也没感觉到异常。渊且有些好奇,将礼盒盖开。

    噗!

    随着盖子的掀开,一个白色的物体探了出来,正中渊且的脸。

    渊且只感觉脸被呼上了个黏糊的东西,眼前一片白,还有甜腻的味道。他心里愤怒,明知道有陷阱竟还毫无防备的开,甚至还在暂华面前出了丑。

    想要杀了也白的欲望此刻强到了顶点。

    正当他忍无可忍时,竟听到了一声轻笑。

    “呵。”

    渊且不可置信,连脸上的东西都忘了清理,呆呆地看着暂华。

    笑声泄露后暂华就立刻忍住了,可又看到渊且顶着一脸白糊糊的东西露出傻兮兮的神态,暂华又差点忍不住,咬着嘴唇才能不让笑声再次溢出。

    “你笑了。”渊且轻声道。

    暂华偏过头,深呼吸了几下,恢复了冷清,摇头,“没有。”

    “有,我听到了,也看到了。”渊且,“我好久都没看到你笑了,我,我……我好高兴。”

    暂华抿唇,想让我笑不出来的不也是你吗?但还是没出口,淡淡道:“擦一擦你的脸吧。”

    渊且伸出舌头舔了舔沾在唇上的东西,一挑眉,“甜的。”

    暂华无奈,下意识地责备:“不要乱吃东西。”

    渊且的心也跟着甜了起来,他凑过去,“真的能吃,你尝尝。”罢,他便又吻了上去,若不是手扶着暂华的后腰,估计要把人亲倒下去。甜腻交缠在唇齿间,暂华反抗挣扎,反倒也被蹭了一脸,分开后,他们都成了花脸。

    “你,你……”暂华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生气。

    渊且看着他狼狈绯红的模样,扬起了明朗的笑容,“好吃吧?”

    暂华愣了愣,眼前的渊且,似乎没有改变过,还是那个偏执又带着孩子气的豹子。

    在他出神时,渊且的眼睛沉了沉,他还是欺身压了下去,舔了舔暂华眼角的白物,暗哑道:“我来帮你擦干净。”

    便狠狠吻了下去,手也伸进了他的单衣。

    暂华失神地看着床幔,心里叹息,他不是了。

    半夜三更天。

    一个身材修长有致,穿着奇异的女子行踪如鬼魅一般在妖殿的瓦砾之上起伏。

    内宫是在这里吧?

    她摸了摸下巴,思量了片刻,还是跳了下去。

    落地无声,她身型灵敏的闪进暗处。

    堂堂天界战神,这幅偷鸡摸狗的姿态被人瞧见了,她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凤与还记得自己有个任务,在晚宴上她就问了几个宫里的人,起暂华就只得到“不知情”“不晓得”的回答,最后还得她自己来找。

    她只记得是只鹿,便再无其他了。

    “总该不会被关在豹子身边吧?”她嘀咕。

    “谁在那?”

    凤与目光一凝,出手极快,那个出声的家伙便被她擒住了脖子。

    “呜呜呜呜,不要杀我!”

    昏暗中,那双湿漉漉的红眸分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