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祭台的乱场
熊熊的火焰在广场上燃起, 光明子殿的大门大敞着,正对着广场的祭台。
火焰的温度让人感觉到了冬末的温暖,融化了最后一片寒冷。
人们欢呼着, 崇拜着牧师的祈祷, 期待着女巫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一个女人挺着肚子, 衣衫褴褛的接受着火焰的炙烤,脖子被粗砺的绳子一圈一圈的缠住往上吊。
人们爆发出无限的热情欣赏着他们正义的作品, 高呼着烧死女巫。
血液从她焦黑的衣裙下蜿蜒流淌, 顺着腿滴落, 她的肚子高耸又不安地涌动着, 她痛苦的扬起头露出美丽的脸庞。
张牙舞爪的阴影在她背后压住火焰,见到此景, 群情高涨。
月神远离着人群,仍然闻到了疯狂味道里夹杂的腥甜。
他微不可见地动弹了手指, 雨丝便绵延起来,光明子殿尖顶映照着阳光折射刺眼的光芒。
太阳下, 下起了暴雨, 如同甘霖淹没了广场的地砖。
牧师继续吟唱祷文, 神秘的语言安抚着群众。
沾染了水珠的地方, 迅速结起了冰霜。
雨势渐,却飘起了鹅毛大雪。
凉丝丝的。
月神艰难地抬头,一片晶莹的雪花就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颤抖着手发现难以移动, 他想拿出雪,可雪很快就融化了, 刺激着眼周流下眼泪, 顺着脸庞滑过染上了血污。
而不远处, 木刺瞬间穿过地面,掀翻了祭台。
手持着木火系元素魔杖的斗篷男踩在一人高的木刺尖上闪现,空荡荡的袖子在空中飘,救走了祭坛上脆弱的女人。
与此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鬼魅般的掠过,与斗篷男一前一后的出现,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否是一伙的。
她柔嫩的手指抓住了一根墨绿色的藤杖,接触的冰面盛开霜蓝色的冰花。
“我和他不是一路的。”拉维娅慢悠悠的解释,但人们一边忌惮她,又一边怀疑她。
她身上的飘纱雾一般的浮动,露出了精致的手链,上面点缀的金铃带着韵律的摇晃,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反而是她冰雪一样的靴子踩在冰面上啪嗒作响。
“可是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对她施以绞刑还要烧死她。”她驻足友好的询问。
有人大着胆子道:“她受到了恶魔的诱引,孕育带来灾难的孩子,自她来到这个镇,这里再没有新生儿的成功诞生,她所有经过的地方植物都会枯萎,所有攻击她的人全身都会无故溃烂,如同瘟疫!”
“这是诅咒啊!”人们七嘴八舌越越激动。
“她是一个带来灾难的女巫,必须绑在火刑柱上在烈日下接受火焰的考验——”
拉维娅摸着下巴好奇的问:“假如在火中也没有被烧死呢?”
“那证明她确实受到了恶魔的庇佑,我们会把她送入注入圣火的牢笼……”
眼见着架在火刑柱上的人被救走,又追不上斗篷男的身影,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拉维娅围住。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感叹道:“这不死也得死啊。”
她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劳驾让让,我还要去找人。”
“你是不是女巫的同伙?”人们跟在她身后呈现出半包围。
“我不认识她。”拉维娅诚实的道。
但他们不信,嚷嚷起来你推我搡。
月神在墙角听着这场闹剧,觉得讽刺又好笑。
当他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
他难以动弹的身体变的僵硬,一时间,他觉得提前结束这乱世苦行的机会就在眼前,又觉得……
为什么是她。
他脑中闪过了很多想法,不出来是不平还是庆幸。
他心里很不安。
一股巨力却突然勒住他的喉部,捂住他的眼睛,粗糙的布料隔绝了阳光的温暖盖在了他身上。
他甚至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就被拖走了。
他终于碰到了手边的珠子,光珠却滑走了。
光珠珠骨碌碌的滚了好远,来到了拉维娅的脚边。
她低头顿足,一双指缝沾满泥土的手眼见着就要揪住了她的手臂,让拉维娅留下交代。
“别吵了。”
她轻飘飘地出了这句话,却让全场噤声,他们的喉咙被扼住立在原地,随着拉维娅轻盈的动作而感到畏惧。
人们终于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和颜悦色的白裙姐,只要她愿意,收割他们的性命不过在一抬手之间。
她俯下身拾起了这枚在白天显得暗淡的劣质光珠,透过阳光端详着,又将视线投向墙角。
“果然在这里。”她杵着藤杖走远了,飘忽的声音还在人们耳边回荡:“就差一点点,该拿你们怎么办好呢……”
犹如魔鬼的低语,让普通又愚昧的人群四散,他们喉咙终于可以发出尖利的声音:“她是魔鬼——”
拉维娅离开了还能听见身后的躁动,她摇了摇头笑着踏上了旅途。
她要找到月神,以此作为支撑,抗争神权合并给她带来的后果。
天塌下来还有月神顶着,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这就轻松了。
她猜测,在神权统一下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中立神,他们的权柄会大幅度削弱,直到被全部收割。
十大主神只留下一个主位,剩下的全部匍匐在下。
月神在深渊出现在黑暗阵营她相信绝不是偶然,他的目的是为了挑起矛盾,让光明黑暗双子神互相猜疑。
换个角度想,堂堂一大主神之前来自神圣的神域,前脚才抵抗了兽潮,后脚落魄了马上就被地狱的人捡漏放在刑罚之水里折磨,好趁意志薄弱的时候抽取神格,壮大黑暗的势力。
这换成谁,谁不多想呀。
就算这次黑暗真的是算议和,没算动月神身上一分一毫,但他之前在雷劫下还是被劈了,去黑暗阵营赖都要赖在他们身上。
拉维娅叹息,真是无所不用至极。
她独自走在旷野,藤杖每一次轻点地面都摸索着线索,为她指引着方向,前往一座巨大的城池。
斗篷男在这里仿佛已经等待她多时了,一见到拉维娅,立马行了个骑士礼,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人。
但她直觉不是,她一直独来独往,唯恐沾染复杂的人际,自认为不会有人心甘情愿的对她俯首。
“又见到您了。”他沙哑的人声活像被火烙过。
“嗯。”拉维娅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估算出他的阶位大概在七阶的样子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的尊敬,她道:“被你救走的人呢?”
“请原谅我不能告诉您。”他一板一眼的回答。
拉维娅与他错身离开,并没有算掺和进去,斗篷男就跟在她身后。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拉维娅觉得奇怪,认为如果有仇他想偷袭的话是绝对赢不了的,跟在她身后又得不到任何好处,她实在想不明白。
“我知道您很厉害,您对于木之元素的造诣很高。”他的话让拉维娅微微挑眉,他谦卑的道:“很高兴您不记得我了,幸好您没有提及我那耻辱的过去,您可以去一趟答尔魁城的地下斗兽场一趟吗?”
拉维娅气定神闲的回头:“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拉维娅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是派任务来了,她很感兴趣在命运的推动下会撞出怎样曲折又离奇的事件。
对于不问来者名姓,一是觉得无所谓,二是觉得问了也不会真话,三是觉得会的早了。
“地下城有规定,我进不了,但好在我遇见了您。”他也没有想到拉维娅现在这么温和:“那里是世界上最肮脏的地方,他们培育出恶心的混血,企图创造新的种族位比创世神冕下。”
“我接触不到神域,只能寄希望引起轰动迎来光明神殿的追杀,我想告诉神的使者这污秽的一切。”
拉维娅眺望着自己的去处,发现与斗篷男的地点巧妙的重合,她不禁思考,自己寻找的死亡契机是不是来了。
“你是让我通知神域?还是算把里面搅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行走的速度并不慢,类似于缩地成寸,没想到斗篷男竟然跟得上。
“您可以卧底吗?”他弱弱的道,也觉得自己不占理:“我……要先通知我的导师……”
“哈……”拉维娅一下子笑了,感情这是个理想主义者,“然后呢?假如我进去了,你们却跑路了,我不是把稚嫩的羔羊往老虎的嘴里送吗?”
“不,您误会了——我们最开始算摸清楚他所有的据点,假如贸然销毁制作地下城的话,一定会引起其他地方的注意。”他急忙解释,整张脸在斗篷下完全看不清楚,一看就知道在脸上用了匿容魔法。
拉维娅听起来还觉得蛮有意思的,她不慌不忙的道:“假如你就是这座地下城的接头人,专门骗我这种心里有正义整天想着拯救世界的人呢?”
“我……”他嗫啜了几下,立马起了个誓立下契约,大概就是一旦欺骗拉维娅,立马失去幸运神的眷顾,这辈子阶位倒退等等。
“这可以令您相信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么轻松。
拉维娅若有所思:“那个被火焚烧的孕妇肚子里的就是被强行培育的混血?”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斗篷男见她的脾气好了很多,于是大胆的问:“其实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吧?当年您可以逃脱审判之剑的惩戒,这足以证明您的实力……”
“你的胆子很大嘛。”拉维娅在他的话还没完,斗篷男的脚下立马被钻出的藤蔓绊倒,她停在他面前,墨绿色的藤杖贴在他脆弱的脖颈,“知道的也挺多。”
他没有抬头就趴在地上:“我的言语冒犯了您,这是我应得的。”
“但是您不想……凭这次彻底洗刷您多年的骂名吗?”
作者有话:
斗篷男……老NPC了……
有没有注意到我换笔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