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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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允许他的放纵◎

    起时, 外头温暖的阳光照在帐外,营帐里的温度渐渐升高。玉明熙揉着眼睛坐起来,如同往常一样伸手去够床边的衣物。

    床头放了干净的衣服叠得整齐, 玉明熙看着手上的衣物,环视陌生的营帐, 挂在床尾的盔甲,床榻下的靴子, 桌上一碗热茶剩个底, 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处处都留着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昨夜未解衣带,身上的衣服被压的皱皱巴巴,玉明熙慌忙换上衣服,暗自羞愧。

    本想等裴英睡了自己就回去, 怎么就睡着了呢?

    一觉睡到大天亮, 连身边躺着的人起床了都不知道。自己睡的倒是舒坦了, 裴英该怎么看她呀?会不会给他看到了她睡觉时不端庄的样子?他应该不会在意吧。

    玉明熙一边穿鞋子一边想,裴英在军营里接触的都是些心直口快、不拘节的人, 他们姐弟之间秉烛夜谈睡过了头,应该不是大事。

    若与她同榻而眠一晚的人是林枫眠, 她指定会逮着这件事笑他个十天半个月,不定还要挑几句圣人言来敲诈他几件珍奇异宝。

    偏偏是裴英, 他心思敏感,倔强又爱哭, 要是让人知道冷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裴将军在她面前撒娇……玉明熙不敢再想。

    裴英的营帐里面没有梳妆镜,只在矮柜上有一只牛角梳, 玉明熙走过去拿起梳子, 坐在桌边梳头。

    解下珠饰, 耳坠。

    阳光在门帘被扬起的时候照进来, 营帐里顿时亮堂起来,随着门帘落下,光线又弱了下来。有人走进来了。

    玉明熙下意识的缩紧了身子,偏过脸去不让那人看见自己妆发不整的模样,“谁?”

    那人不答,拿了凳子在她身后坐下,顺手将梳子从她手上拿去,为她梳发,话中略带笑意,“姐姐醒得真早。”

    裴英刚练兵回来,身上散发着热气和汗水的味道,轻挽起她柔软的长发,指尖不经意蹭过耳后的肌肤,用凉水洗过的手触碰到皮肤的时候凉丝丝的,惹得玉明熙轻轻一缠。

    除了贴身照顾她多年的燕,她没有让别人碰过她的头发。玉明熙心中微恙。

    她什么都没,裴英竟然会主动为她挽发,他好像变温柔了。

    分明在她眼中只是一个爱撒娇求抱的狼崽子,昨天还想咬她,还好她机智没有给他可乘之机,不然请军医来给她敷一次药,可真是丢人丢到玉门来了。

    昨晚已经给了一个甜枣,今早就不能太惯着他。玉明熙正经道:“你起得早怎么不把我叫醒,都这个时辰了,青竹该到处找我了。”

    闻言,裴英不悦。

    如今人还在他帐中坐着,开口不问他如何,反倒担心一个籍籍无名无名的臭子。裴英冷言,“不过是个护卫,他愿意找就让他找去,难为姐姐想着他。”

    “我哪有想着他。”玉明熙被他没来由的吃醋逗的哑然失笑,解释:“如松没了,我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青竹虽然年轻,但勤奋又老实,十四五岁正是讨人喜欢的年纪,我也想将他放在身边培养培养。”

    裴英眼中满是嫉妒,“姐姐喜欢他?”

    手上理好她的长发,裴英为她戴上珠饰,捏着巧的耳坠不知如何下手,只得放在她手上让她自己戴。

    “又犯什么傻。”玉明熙戴上耳坠,摸摸他的头,很自然的转了话题,“你吃早饭了吗,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得出发去苍州了。我昨天还叫了兰儿一起去,一会你记得让人叫上她。”

    着站起身来,光明正大的从裴将军的营帐中走了出去。

    这时候军中的将士都在训练场上,没有士兵看见玉明熙从裴英帐里走出来。候在外头的青竹瞧见玉明熙出来,慌忙跟了上去,“郡主,早饭已经备好了,您要在哪儿用饭?”

    “去我帐里。”她坦坦荡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回头问裴英,“将军,要与我一同用饭吗?”

    站在营帐门口的裴英看着她身后的青竹,脸色阴沉,攥紧了拳头跟上去,走在玉明熙身边,自然的将青竹给挤开,嫌弃地推了他一下。

    青竹一个踉跄退下来,察觉裴将军在给他下马威,不敢言语,默默跟在二人身后。

    玉明熙看不到身边人的动作,仰头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升高的太阳,你越想起昨夜好像做了一个梦,看向身边的裴英,轻声问:“你昨天晚上没睡吗?”

    昨夜梦到自己下了地府,然后好像听到有人叫她,然后就看到裴英眼神空洞的盯着她,想起那双漆黑的眼睛,玉明熙心里直冒冷汗,真是一个噩梦。

    裴英好像没事人一样,轻松答:“我早早的就睡了,是姐姐在做梦吧。”

    “也对,可能是我做梦昏头了。”玉明熙点头,发丝微微蹭到后颈,隐隐发痒。

    两人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谈笑自如,不失礼数,落在营中将士们眼中就是一对感情甚好的姐弟,也是互相帮扶的臣子。

    用过午饭后,玉明熙亲自与青竹收拾行李,包装上马背。裴英去喊薛兰儿一同上路。

    “郡主,这个箱子是我们的吗?”青竹指着从床底下拉出来的箱子问。

    玉明熙绑好弓箭,走进来看到一个略显破旧的实木大箱子,看上去分量很重,青竹费力把它拉出来,累得满头大汗。

    “不是我带来的,应该是裴英的。”玉明熙没有多想,她暂住的营帐原本就是裴英的住处,东西大部分都是他的。只是这个箱子没有上锁,看上去好像经常开。

    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瞧瞧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但想着裴英都已经是将军了,里头装了骨头刀剑之类的东西还好,万一是姑娘家送的定情之物,被她看见可就尴尬了。

    还是不看了。

    “给他放回去吧。”

    “是。”

    来的时候没有带太多东西,不到半个时辰便收拾好了。玉明熙骑上马背,前去军营之外的草原上,与她同来的金吾卫与近卫军已经整装完毕,候在此处。

    等裴英与薛兰儿一行人也到之后,队伍往苍州的方向前进。

    没有了来时携带的笨重粮草,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日落时便到达了苍州。玉明熙前去驿站与兵部的官员会和,裴英则带着自己人前先去将军府赴宴。

    与玉明熙同来的张贯也才理清粮草的损耗情况,二人在驿站互通了信息,将苍州粮草的使用情况整理成册后,天也快黑了。

    玉明熙邀请张贯,“今夜大将军府中宴请武将和官员,大人何不一同前去?”

    张贯受宠若惊,谨慎道:“微臣不过是个七品官,哪敢与郡主同行,还是郡主先走,微臣随后再到。”

    “你我共事数月,无需如此生分。”玉明熙起身道,“张大人做事谨慎,不出纰漏,我甚为欣赏。”

    “郡主过奖了。”张贯做人谨慎微,办差事没出过大问题也没有过大成就,押送粮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本都是些年纪大、低品级的官员来做,他却能碰见玉明熙。

    按郡主有荣宠与富贵加身,就是在府里做个花瓶也没人敢什么,但玉明熙却偏要扎进人情复杂的官场,做的还是最累的活,五年下来,如今已经是户部侍郎,眼看着就要让年迈的户部尚书退位让贤,却自请来押送粮草。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玉明熙这官做到侍郎就是到了头。

    前朝虽有女官上朝的先例,可玉明熙有郡主的头衔在身,就是半个皇家人,皇族不得担任要职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虽然是为了限制王爷们结党营私,但玉明熙也逃不过这规矩。

    朝堂上的官员对玉明熙的看法褒贬不一,有人觉得她一介女流借着太子的势力进入官场是图谋不轨,有人觉得她希望有所作为来告慰定远候夫妻的在天之灵,也有人认为她是年轻气盛,野心勃勃。

    张贯只是一个官,并没有立场评断郡主的是非,但几个月共事下来,无论是在路上体恤下属,还是来到苍州之后的公事公断。她不像别的高官端着架子轻视他品级低微,只是与他一同尽心尽力做好分内之事。

    拗不过她真诚相邀,张贯与她一同前去,在这个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姑娘面前,也稍稍放松些。

    驿站与将军府隔着两条街,走路过去很近。

    玉明熙主动找话,“再回京就是秋天了,办一趟公事来回三个月,怪不得户部少有人愿意接这个差事。”

    张贯答:“这个时候朝中正乱,等我们回到京城,尘埃落定,日后我们做事也方便些。”

    听出话中别样的意思,玉明熙追问,“敢问张大人,近日朝中因何而乱?”

    张贯思索片刻,为难道:“我也是在务公时听封大将军提起的,好像是与三王爷有关的事。这几日郡主不在苍州,难怪不知道。”

    李禄?暴躁又专横的三王爷,仗着自己身子强健扛造,母妃受宠,恨不得在京城里横着走。

    他能出什么事?

    还没来得及细,两人已经到了将军府外。对门外厮亮了号牌表明身份后,府中佣人带二人来到宴席上。

    宴席刚刚开始,助兴的舞女在院中翩翩起舞。张贯被安排在末席,玉明熙则被人领到了主位之下的副席,看到了坐在对面的裴英,对他微微一笑。

    “见过封大将军。”玉明熙向主位的封巍行礼。

    封巍微笑,亲切道:“明熙啊,你叫我伯伯就好了,当初我跟你爹一起为陛下天下,那也是有穿过一条裤子的情谊,他要是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聪慧,还有这么一个骁勇善战的表外甥,指定要在我面前炫耀。”着,转头看看裴英又看向她。

    爹爹走的时候,玉明熙年纪还,自是不记得与爹爹关系好的将领,对封巍的亲切不敢全盘接受,坐下客气道:“封伯伯过奖了,若非有您的提拔和信任,裴英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玉明熙看向裴英,示意他点好话。

    裴英起身拱手道:“谢大将军栽培。”

    左右坐着故人的亲眷,封巍心眼里高兴,“我听人你练的一手好箭,可射落飞鹰,百步穿杨?”

    “伯伯过奖了,这是娘亲留给我的本事,当然要时时勤练,不能荒废。”

    “你娘是女中豪杰,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女儿,自然也不会差的。”封巍笑道,看着玉明熙感叹道:“当初我跟你爹何等的潇洒自在,后来他去了广阳府,遇见了你娘,这心呀就栓在人家身上了,再后来有了你,我还去参加过你的满月宴。”

    年纪大了回忆起旧事总会忍不住悲伤,封巍喝一口烈酒,忍不住叹气。

    玉明熙渐渐放下防备,看着面前快奔五十的大将军,不由得幻想爹爹若是还活着,应该也是这样洒脱,只是有娘亲在一边盯着,爹爹定是不敢喝酒的。

    他们的面容,在她脑海中早已模糊。

    玉明熙不知道要如何怀念他们,微笑:“爹爹和娘亲能有您这样的朋友记得他们,在天之灵也会感到高兴的。”

    闻言,封巍低头淡笑,举杯一饮而尽。经年的友情,都在酒里了。

    歌舞声落,封巍嘉奖众将士,玉明熙也在其中,记了一个二等军功。裴英最为英勇,记一等功,官升一级。

    听到裴英升官,玉明熙比自己升了官还要高兴。但在人前不能表现出来,只偷偷给裴英眨眼睛,表达自己的喜悦。

    宴席结束之后,众将领前往客房休息,张贯回了驿站。封巍留了玉明熙在院里些旧话,酒杯不离手,没一会儿就喝了个烂醉。

    玉明熙心里还想着来时张贯的李禄出事了,便试探着问封巍:“伯伯,我今日回到苍州,听一同共事的张大人京城里出事了,伯伯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封巍摆摆手,迷糊道:“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三王爷私德不检被人当朝揭露,陛下龙颜大怒,罚了三王爷闭门思过,不许上朝。”

    这还不算大事儿?

    玉明熙又惊又喜,李禄吃了苦头她当然高兴,但私德不检这种罪名,是谁揭露的?

    事情传到苍州来就只剩个大概,其中细节,远在边疆的封巍不一定能知晓,她又问:“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封巍迷迷糊糊的思考一会儿,“大概是在半个月前,我向京城递了折子,传令官从京城回来时把这事告诉了我。”

    此事有些蹊跷,李禄是有些风流,但他家中美妾无数,三王妃宽容大度从来不理这些污糟事,怎么偏这一次被人告了私德不检?

    涉及皇族私德的话不好在外人面前起,玉明熙按耐住内心的疑惑,不再追问。等回到京城,一切自会分明。

    天色已晚,玉明熙告退离开。

    喝的醉醺醺的封巍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等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近侍上前来扶,被封巍抬手拦住。

    正值壮年的大将军站起身来,看向玉明熙离去的方向,眼神清明。

    近侍低头:“将军,您不是定远侯的关系一向很冷吗,今日在宴席上为何要那样亲近郡主?”

    “姑娘人挺聪明,逗逗她,气气她爹的冤魂。”封巍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近侍紧张道:“将军,明熙郡主在朝中弄权惹皇上忌惮,您跟她关系近了,万一惹皇上不高兴……”

    夜晚月色如水,热闹的宴席到只剩下残羹冷炙。

    封巍露出愁容,叹道:“皇帝老了,原想着太子宽厚仁义会是个明主,如今人也没了。一个暴戾的三王爷,一个平庸的五王爷,还有一个太孙才七岁,你猜这皇位会传到谁手里?”他转头盯着近侍,嘴角勾起戏谑的笑。

    近侍低着头不敢接话。

    封巍笑:“我跟玉天磊暗地里斗了几年,想着总有一天要让他倒在我的刀下,没想到他会死在我的城门之外。他生了这么一个聪明乖巧的女儿,是想向我索命?”

    “将军不要多想,郡主只是出来久了在意京城的事而已。况且当年之事,也不是将军的错。”

    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真相如何,根本就没人在意了。

    封巍冷笑一声,到满了酒杯,洒在地上。

    他从腰间掏出令牌扔给近侍,“明日临行前,把这个给郡主送过去,告诉她,我与她父亲兄弟情深,日后若需要我出面,便以令牌为号。”

    “将军,她不过一个郡主……”

    “你见过哪家郡主会在朝中弄权,还亲临战场出谋划策?”封巍淡笑,“姑娘心里指定藏着事儿,我倒要看看她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

    夜半时分,街上只有零星几盏灯亮着,照亮脚下的路。在青竹的陪伴下,玉明熙回到驿站,青竹不比燕话多爱唠叨,一路沉默。

    躺在床榻上,玉明熙睡不着,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爹娘。

    关于他们的事,她很少听人提起,每每从外人口中听到定远候与黎将军,都是满口的溢美之词,褒奖他们为国殉身是忠义之臣。可她记得的是娘亲抱着她骑马,爹爹在后面追着他们跑,那是一段美好的记忆。

    玉明熙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孤独就像海一样向她蔓延过来,渐渐将她吞没。

    她想哭,又觉得不需要哭。

    裴英愿意在她面前哭,是因为知道她会为他的眼泪心疼,而谁会为她心疼呢?

    屋中寂静,夜风缓缓从门外吹过,院子里的树枝叶茂盛,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一枝树枝刮在她门上,发出有规律的吱吱声。

    “咚咚咚。”声音轻微,混在风声中。

    “咚咚。”声音又起。

    玉明熙从床上坐起,摸了一旁桌上锐利的簪子,警惕地看向窗外,听到少年的低语,“是我。”

    对面房间里住着张贯,玉明熙不敢闹大了声响惹人来看,悄悄开窗,便见少年站在窗外,一身夜行服是有备而来。

    “你怎么来了?”

    “姐姐明天就要走了,我舍不得。”裴英着,准备翻窗进来,被玉明熙伸手拦住。

    她侧过脸去,“别进来。”

    女子闺房不能随便进,玉明熙虽然疼爱他,却不是毫无底线,而且这院子里还住着其他人,两个人闹出动静来被人看见,她不敢冒这个险。

    被她拒绝,裴英便乖乖站在窗外,从怀里掏出一支金簪来递到她面前,微笑:“今日在街上看到店里摆着,觉得与姐姐十分相配,便买下来赠予你。”

    玉明熙悄悄把手上握的簪子收在腰间,接了他递过来的金簪。簪子上有三朵金片造的桃花,花蕊是更为精细的镂空雕刻,如此精细的工艺,与她手上戴的宝石手链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收起这礼物,轻声:“裴英,此战之后,北辽也能安分几年,再过三两个月秋收,你便请调回京城吧,留你独自在边关待着,我总不放心。”

    站在月光里的少年浑身淋着月辉,梳在脑后的马尾仿佛闪着银光。俊美的脸上光影分明,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专注的盯在她身上。玉明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耳垂嫣红。

    “为什么不敢看我?”少年大着胆子伸手去碰她,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正过身来。

    “没有不看你,是太晚了,我犯困。”玉明熙垂着眼睫,随便找了个借口堵他。

    在宴席上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玉明熙心事重重。后来又见封巍留她一个人话,便猜想她是思念爹娘了。

    姐姐心事很重。

    她明明那么温柔,却很少向人倾诉。

    看她眼中忧伤,裴英心里很不好受,握着她的双手,将人往怀里搂。半身高的窗横在两人中间,玉明熙一手撑在窗台上,上半身歪在了少年胸膛上。

    “裴英,我跟你正事呢!”她有些急躁。

    少年的声音不再稚嫩,低沉充满磁性,“我会听你的话调回京城,无论你什么我都会做。”

    他自己也没有感受过多少亲情,不知道如何分担她的思念之苦,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姐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耳边的心跳声如此清晰,告诉玉明熙他的话都是出自真心。

    她安静的待在他怀里,任由少年的体温将她暖化。她允许裴英的放纵,让他变成自己心上的港湾,成了月光透过树影落下的花火,晃在他的心上,伴着夏夜轻柔的风,一次又一次让她心动。

    门没有开,窗也慢慢落下。望着少年翻墙出去的身影,玉明熙站在原地,许久没有挪动步子。

    她没有让他进来,裴英也没有硬要留下。

    他果然是个乖孩子。

    但不知为何,玉明熙觉得有些失望。明明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可被裴英抱着的时候,她居然幻想着,今后若是能够有他相伴……

    玉明熙拍拍自己的脸,暗叹一声:别犯糊涂了。

    一夜安睡。

    天色刚亮,玉明熙起床收拾了东西,出门准备上路。

    将军府里的近侍找到驿站里来,在无人处将封巍的令牌交到她手里,“大将军今日酒醒后,着人来将此物交给您。”

    “如此重要之物,我怎能收呢。”玉明熙推拒着不肯收。

    “大将军了,他与定远候情同兄弟,定远候在时二人没能常相聚,如今人走了也没能留个念想,这令牌赠给郡主,也算是纪念这份情义。”

    平北大将军的令牌,往大了可以号令平北军,往了也是两家互通来往的信物。

    收了令牌,也就是接受了封巍的助力,这对她来是件大好事。但玉明熙总觉得不对劲,因为与爹爹的情谊,愿意帮她这个辈,能够做到大将军之位的人,会这么感情用事吗?

    “我不能收。”玉明熙依旧拒绝,笑:“陛下不喜我在前朝做事,不定我哪一天就会树倒楼塌,不好因为我牵连到大将军,这令牌,您还是还给他吧。”

    不给近侍再劝的机会,玉明熙走去人马集结的路上,翻身上马。

    玉明熙与张贯带着人马出城。城门之外不远处是裴英和薛兰儿远远的望着他们。玉明熙一眼就看到了裴英,她没有上去跟他告别,只是稍稍抬臂向他挥手。

    停留在苍州的这几天,她拥有了很多美好的回忆。眼下只是短暂的分离,他们会在京城再见。

    ——

    一个月后,盛夏的炎热渐渐消散,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夏季末尾依旧青葱的树木。

    玉明熙回到京城述职,清进城,一整天在户部兵部来回跑,好不容易忙完今天的公事,晚上回家吃饭就碰见上门探望的林枫眠。

    “问月斋的鲜花饼,特意排队去买来给郡主尝尝鲜。”林枫眠罢,他身边的厮将点心递到燕手上。

    “林尚书还真是有闲心,不像我去苍州跑了一趟,回来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看看,批折子批的手都扭了。”两人一同走进郡主府,玉明熙可怜兮兮地把手伸给他看。

    林枫眠探出扇子擎起她细嫩的手,用手掌轻轻揉按,关心道:“走这一趟辛苦了,等你忙完这一阵,我请你去家里吃酒,我亲自酿的梨花醉。”

    “梨花醉倒是诱人,我只怕酒还没吃上,就被你娘逮到,劝我跟你议亲。”玉明熙把手抽回来,面露难色。

    林枫眠思索一番,轻笑:“那我请你去游湖,带上两坛梨花醉。”

    玉明熙展颜,曲了胳膊轻撞他一下,“这才是真朋友!”

    跟在两人身后的心腹对这画面早已经见怪不怪,燕脸上挂着喜悦的笑,看前面青梅竹马的主子调笑嬉闹,怎么看怎么登对。这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走到后厅上,玉明熙坐下来对坐在身边的林枫眠声问:“枫眠,我走的这几个月,京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这……”林枫眠欲言又止。

    燕看林枫眠不好意思出口,主动:“群主您不知道,这阵子京城里最热闹的事啊,就是——王妃花魁!”罢,捂着嘴嬉笑起来。

    玉明熙不解,瞪了没规矩的燕一眼,让她收敛了笑声。

    林枫眠解释:“你也别怪她,这件事的确闹得不好听。三王爷与一娼妓在五王爷的诗会上苟合,被几个官员当场撞见,第二天就有人在朝上参了三王爷私德不检,如今,三王爷还在关禁闭。”

    自幼只读圣贤书的林枫眠亲口出这污糟事,脸都快羞红了。

    盯着那张温润如玉的俊脸,玉明熙觉得好笑,“咱们不过是私下聊聊别人的闲话,你一个大男人,羞什么。”

    林枫眠羞愧低头,像是回想起了骇人的画面,磕巴道:“当时我也在诗会上,与人一同去赏荷花,然后……就撞见了。”

    感情他是那几个当场撞破三王爷奸情的官员之一。玉明熙实在憋不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所以,三王妃气不过,就去了那个娼妓?”

    林枫眠点点头。

    燕在后面插话,“三王妃平时看起来柔弱,下手人真狠。听如霜姑娘那张脸都给她抓花了,咦——想想都疼。”

    “谁?”玉明熙心下发寒,顿时收起了笑脸。

    “如霜姑娘啊。”燕呆呆道,“就是城北最大的青楼,软香阁里的头牌,咱们府上离那儿很远,我也是听了这事儿后才知道那个娼妓叫如霜。”

    “如霜……”前世被赵洵迎娶进门的夫人,一个出身青楼的娼妓。

    玉明熙喃喃道,“她怎会跟三王爷搅和在一起?不应该啊……”

    她送了赵洵一幅千里江山图,就算拿去卖掉也足够他赎出如霜。他那么爱她,做高官时都丝毫不在意她的贱籍身份,怎会不救她,任由如霜被李禄欺辱?

    如果赵洵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在乎,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欺骗她的感情,毁掉属于她的一切?

    作者有话:

    赵狗冒头

    玉明熙:狗头!

    裴英:杀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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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花】

    【往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喝了这瓶营养液,明日再战三万三!】

    【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