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小裴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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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脸颊蹭了个吻◎

    粗糙到不堪入眼的绣工, 弯弯扭扭的荷包,曾被玉明熙捧在手心里珍爱着,后来看穿了男人的真面目, 笨拙可爱的荷包也变成了取笑她愚蠢的恶心玩意儿。

    可惜她没有那么狠的心,没有将荷包烧毁扔掉, 而是扔到箱子里再也不开。如同她对待赵洵,哪怕上辈子因他而受尽屈辱, 这一辈子也始终无法对他痛下杀手, 只冷漠避开,期盼此生不负相见。

    心软是她最致命的短处。

    “定情信物”的出现,在她心上撞响警钟,苦心谋划的一切, 就要因为那个男人毁于一旦。

    玉明熙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慌张而激动的心催促着她去见他, 当面问一问,他到底有何脸面上门来见, 毁了她一辈子还不够吗?

    抓起厮手上捧着的荷包,玉明熙快步走去前厅。燕见状, 赶忙拿着灯笼追上去,不知内情, 话也不敢多。

    府里的下人并没有放那男人进来,玉明熙来到府上侧门内, 隔着紧闭的门,压抑下颤抖的心脏, 沉声道:“我与你之间的情谊早在五年前就断干净了, 为何非要纠缠我不放?”

    门外的男人隔了一会儿才恭敬应声:“大人甚是思念郡主, 只求一见。”

    陌生的声音将情绪激动的玉明熙暂时拉回理智中, 她示意燕去拉开门,透过半开的门缝,只见到一个身着常服的男子在夜色中微弓的身子,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不像赵洵。

    玉明熙皱眉,“你是什么人,怎会有他的荷包?”

    男人冷静答,“属下是羽林卫中人,替都尉大人来传话,冒犯郡主,还请见谅。”

    新晋的羽林都尉赵大人,果然是他,竟然是他。玉明熙早该想到,前世赵洵为达目的不惜耗费多年时间博取她的感情,今生,他同样会不择手段地向上夺权。

    她今天早上才刚刚回京,赵洵就迫不及待的派人来给她送荷包,定是筹谋已久。

    羽林卫又:“我家大人了,郡主您手底下的人已经查到了他身上,于情于理都迟早是要想见,与其让您再浪费时间去找,不如他主动来见您。”

    “我为何要见他!”玉明熙压抑怒气,驳回他这一番替她省力的“好意”,“你回去跟他,我当时年纪不懂事才与他交往过密,如今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又想见我?真是可笑。”

    不过是用钱财收买她身边几个人而已,休想逼迫她就范。

    羽林卫不曾抬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恳切,“郡主切勿动怒,大人还了,您能在官场上做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他在御前若是错了话……那郡主日后将如何自处呢?”

    玉明熙语气冷了下来,“你威胁我?”

    身后的燕见过了荷包后,愣愣地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开口骂道:“你家大人落魄时,我们郡主不曾奚落也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送了不少稀奇珍宝,够他吃一辈子的了,没想到如今赵大人发迹了,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不是上门来道谢,反而派了你来威胁人,若传出去,是要给全京城的人耻笑吗!”

    羽林卫低着头,“人只是个传话的,一切都是大人的意思,事情如何,还是要看郡主的态度。”

    玉明熙按住情绪激动的燕,回道:“赵大人如今只是一个四品羽林都尉,也敢来威胁我了,若我这一次纵了他,那这郡主的身份还真是轻贱了。”

    罢转身,燕气哄哄的上去关门,外头人眼疾手快,抬手拦住。

    “大人知道您脾气倔,特命我将此物呈给您。”着,羽林卫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纸,从门缝里递给燕。

    燕看不清上头的字,将其呈给玉明熙。

    昏暗的夜色中,唯有燕手上的灯笼略微有些光亮,玉明熙借着灯光看清上头的字,是一些状纸、籍契,还有口供,“这是什么?”

    羽林卫平淡答:“这是沛国公长孙家所犯的罪证,不过是些借着太孙的名去强占民田、当街人、逾制铺张的罪过,不足以呈上去让陛下亲看。但若是一条一条去府衙里告,哪怕是国公府家的公子,也是能告的成的。”

    玉明熙心下一惊。

    沛国公家中人口众多,长孙怡是大房嫡女,她下头还有几个弟弟,更别二房三房的叔叔和堂哥堂弟,这么多人总会有几个心思不正的,自己犯了错自己受着就是了,偏偏还会牵连国公府的名声。

    自从太子李乘风去后,皇帝并没有立新皇储,太子下葬之后不久,长孙怡便带李澈回了自己原先的宅子去住,就在国公府隔壁。

    沛国公家出了罪人,长孙怡与李澈也只是在名声上不好听。但他们借太孙的名头去欺压百姓,追查下去,李澈必定会受到牵连!

    玉明熙攥紧了手上的状纸,这些都是临时抄录来的备份,及时她撕了干净也无济于事,“他这是在逼我……”

    羽林卫不予置否,轻声答:“明日春昕茶楼雅间,恭迎郡主驾临。”

    如此淡然的态度,俨然不将她的怒意看在眼中。羽林卫只是一个替主子办事传话的人,他的态度就是赵洵对她的态度。

    玉明熙深感自己轻视了赵洵的傲慢与成算,拦住了要出门人的燕,冷声应道:“他连沛国公家的罪证都有,想必早已经把我的软肋捏在手里了,那我还真得去看看,赵大人是个什么人物。”

    “多谢郡主体谅,那人就回去复命了。”罢,羽林卫从门外走开,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沉沉夜色中万家灯火安详和美,燕关上侧门,压着声音委屈道:“郡主,他们也太欺负人了!难怪您当时突然跟赵洵断了联系,原来他是这么一个恩将仇报的无耻之徒!”

    不知是酒意太盛还是方才被气得不轻,玉明熙腿虚的没有力气,半边身子都依靠在燕身上,“是我太看轻他了,当初就应该……”

    应该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扔到乱葬岗,永绝后患。

    脑海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玉明熙觉得恐惧。往事不可追,后悔是没有用的,可她……怎么会想到杀人呢?

    一路走来,她只知道兢兢业业的做事,与人为善,笼络人心。从未想过自己会用杀人来解决问题,她不想变成如李禄、赵洵一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哪怕自己利用了裴英,也从未想过要夺去谁的性命。

    是她错了吗?

    还是……要想手握权力,就要以鲜血铺路呢。

    她下不去这样的狠心。哪怕真的能回到当初,她也无法下手杀死赵洵。如今被他卷土重来,上门威胁,终究是躲不过。

    黑夜深沉,院中石灯照亮回卧房的路,玉明熙步伐缓慢,掩面流泪。

    燕心疼地安抚:“郡主您别哭……”

    燕想有皇帝会给她们撑腰,但玉明熙就是因为受了皇帝的训斥才收敛锋芒。她又想至少有长孙怡与李澈会与她一条心,但母子二又有把柄在别人手里握着。想来想去,还有一个她一直瞧不上的裴英,如今正是用到他的时候,偏偏人还在边关回不来。

    眼下真成了刀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玉明熙比燕更要清楚这一点,与她交好的官员并不少,若她非要拉赵洵下马,明日早朝便可带人联合上奏。但李澈的把柄被赵洵握在手里,李乘风死后,李澈就成了联合太子旧党的关键,如果他出了事,那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将会迅速崩塌。

    她需要裴英回来,只要他认回皇家,不仅可解她此时之困,更能稳固她的势力。

    可是他不在……他什么时候回来?

    少年曾在她耳边过,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当时听在耳里只当成是年少戏言,如今困顿之际,多希望他的话是发自肺腑的承诺。

    想到这里,眼泪哭得更凶。玉明熙抽泣着回到房中,燕扶她上床,听她口中隐隐呢喃着“裴英”,心中微痛。

    郡主都给人欺负哭了,还想着那个没良心的少爷。

    燕服侍她躺下,拭去她脸上泪水,轻声问:“郡主,林公子今夜不是宿在我们府上吗,你若是心里不舒坦,不然奴婢去将他请来,或许他能为郡主出谋划策呢。”

    卧在床上的人儿眼眶含泪,鼻头微红,紧咬了下唇,摇摇头,“别去找他了,林太师年纪大了,林家指着枫眠当家作主,若是被我和赵洵的恩怨牵连,反而是我害了他。”

    她知道林枫眠的为人,知道他一定会帮她,所以更不敢对他提起。

    她没有爹娘,嫡亲的家人远在广阳府,受不到她的庇护也不能给她多少帮助。林家一大家子人都在京城里,指望着林枫眠一个人撑起家业,若是他出了事,整个林家都会跟着遭殃。

    既然是她与赵洵的恩怨,该由她自己来解。

    客院宁静,一轮弯月在夜空中若隐若现,被风吹散的云彩遮在月光前,如同飘渺的仙雾遮在一明瞳前,夜色中的京城,叫人看不分明。

    临睡前,府上的丫鬟送来了解酒汤,林枫眠喝下后脑袋舒缓了许多,他没有喝的很多,神思比较清晰。

    坐在床榻上回味着玉明熙喝醉时的神情,涨红的脸颊,撒娇时的模样极为可爱。他们从一起长大,看过对方最为狼狈可笑的模样,彼此之间虽有秘密,但最为信任。

    无论是半路冒出来的裴英,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比不上他与玉明熙的情比金坚。

    可今夜吃酒,他渐渐发觉,玉明熙对他隐瞒了很多事。他有机会去细问,却没有开口。若是明熙心有谋划却不愿意对他讲,他能够理解,却也难免失落。

    曾经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成了官场上荣辱与共的臣。究竟是幸运,还是无奈。

    林枫眠正要睡下,外头厮敲门来报,“公子,我听有个丫鬟郡主哭了,也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闻言,林枫眠赶忙下床来,穿上外衣就走出来。“郡主的主院在哪个方向?”

    “我带公子过去。”

    主仆二人一路走去,玉明熙住的院子就到眼前时,林枫眠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厮疑惑:“公子,郡主的住处就在前头了,您怎么停下了?”

    林枫眠微微皱眉,白净的脸上展露忧虑,长袖下的掌心紧握,“如今已是深夜,我一个外男私入郡主寝院,传扬出去,会坏了她的名声,还是等明日……”

    厮跟在林枫眠多年,知晓他看重礼仪廉耻,读的都是圣贤书,劝道:“公子与郡主是总角之交,怎能算是外人。太子走后,郡主在京城无依无靠,只有您是她最信任的人了,若是您都不管她,郡主得多伤心。”

    闻言,林枫眠走进院去,一路被几个丫鬟看到,他无暇解释,在几不可闻的议论声中,敲响了玉明熙的房门。

    “明熙,你睡下了吗?”

    屋里无人应答,片刻过后,燕从里面开门,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林公子,郡主她已经睡下了。”

    林枫眠向里看了一眼,瞟见她的外衣整齐的挂在衣架上,低下头不敢再看,问:“我听府上的丫鬟她哭了,你可知是为何?”

    燕从容道:“郡主只是喝多了酒,想家人了,林公子不必担心,您回去睡吧。”

    “她真的没事吗。”林枫眠又问一遍,狭长的凤眸中满是担忧。

    燕微笑:“真的没事,郡主睡前还明日要请您去茶楼品茶,公子快回去养精蓄锐,明日才好陪我家郡主吃茶。”

    听她对答如流,又明日安排,林枫眠只得相信。即使他不信,也不敢闯进玉明熙的闺房中,便应了声好,离了院去。

    房中,玉明熙躺在床上里偷偷抹眼泪。

    朦胧的月光洒在窗外,染了夜色的树枝微微泛光,繁盛的叶子藏在阴影中,在天明到来之前,只得委曲求全。

    第二日睡醒,眼睛红了一圈,燕端来热水泡了也不见好。

    玉明熙换好衣服,梳妆扮,去后厅吃早饭。燕陪在身边,声问:“郡主您真的算去见赵洵吗?万一他下套欺负您怎么办?”那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坏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玉明熙细细思索,喃喃道:“既然是私下会面,必不能带太多人手惹人注目,带上两个信的过的护卫即可,青天白日,天子脚下,料想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在府中吃过早饭后,林枫眠去了礼部,玉明熙去户部,两人约好中午空闲时出来吃茶。

    林枫眠见玉明熙神色如常,这才放心。

    两人刚从茶楼出来,林枫眠就被礼部来的人叫了回去,他还有很多公务没做完,便向玉明熙告辞。

    看着林枫眠离去的身影,玉明熙转身往回走,没有回户部,而是去了离此两条街之外的春昕茶楼,赵洵约她相见的地方。

    身边只带着燕与两个护卫青竹和杨宏,玉明熙走进茶楼,便见昨日那个身着便服的羽林卫等在一楼,看到他们一行人后,将人引到楼上。

    羽林卫开门请她进去,玉明熙迈进去后,羽林卫拦住了她身后的人。

    玉明熙对着屏风后那个模糊身影冷道:“赵大人要同我什么要紧的事,连我身边人都不能听?”

    那人微微勾起嘴角,听到她的声音后,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郡主不必担心,这里只有臣一个人,皇城根下,臣怎敢对郡主无礼,只是想与郡主些知心话,还请郡主垂怜。”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玉明熙都已经快要忘记他了。五年过去,他的长相与脾气,在她脑海中早就模糊了。

    玉明熙看房中的确没人,又见羽林卫身上没有带兵器,才:“让我的贴身女使进来。既然赵大人想知心话,那让她一同听着,也并无不可吧。”

    那人爽快道:“自然可以,只要郡主想,哪怕是将皇上请过来坐在这里听,臣也是愿意的。治平,不必拦着了。”

    装腔作势。玉明熙走向屏风,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吩咐自己的护卫,“你们现在门外候着,既然赵大人问心无愧,那你们也不必拘束,若听到有什么声响便进来。”

    “是。”二人应声,与宋治平分门而立。

    燕跟在她身后,露出袖子里藏着的玉簪,声道:“郡主别怕,他若是敢动坏心思,奴婢就戳瞎他的眼。”

    玉明熙摸摸她的头,走向屏风后。

    站在窗边的男人面容清冷,鼻梁高挺,生的一双惑人的狐狸眼,只朝人看一眼,抬眸间便能勾了姑娘家半条魂去。身为羽林都尉,他却穿着如同书生一般,一身绣了墨梅的白衣穿在身上,文静雅致,长发半束半散,轻盈发带垂在身后,由白染黑。

    五年过去,他还是如初遇那天一般,谦谦君子,不染纤尘。对着她微微一笑,眼中却早已没了当年的青涩羞意,而是志得意满的傲气。

    “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玉明熙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荷包,一个崭新被重物压的有些变形,一个因为长时间的佩戴有些褪色。

    她伸出手去,赵洵却并不伸手来接。

    玉明熙的手悬在半空伸不是收也不是,一转身,将荷包放在了桌子上。

    赵洵对她的动作并无太大的反应,只是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她长高了一些,但身量还是的,杏眸明亮可爱,鹅蛋脸圆润白净,若是笑起来一定极美。

    他淡笑着将自己戴了五年的荷包拿起,上前两步,被少女警惕的向后躲开,呵斥:“你做什么?”

    赵洵微笑,将挡在她身前的是女使拨到一边,强行拉住玉明熙的腰带,“郡主不要乱动,若把腰带扯坏了,才是真不清了。”着,将荷包心翼翼的系在她腰带上。

    “你这是干什么,谁要你的东西。”不等他松手,玉明熙便要将荷包扯下来。赵洵戴过的东西,还想往她身上挂,谁稀罕。

    赵洵低下视线,声音微哑,“熙儿,这原本是我的,还给我可好?”

    男人指尖所握并非那泛旧的荷包,而是玉明熙的手。深情款款,惹人心动。

    “啪!”玉明熙抽出手来扇了他一巴掌,怒道,“赵大人若是特意来戏弄我,我就不奉陪了。”

    玉明熙转身要走,赵洵在她身后站着,捂着被的半边脸,垂下手来,冷言道:“郡主若想让太孙平安无事,最好乖乖跟臣待在这儿。”

    燕拦在他身前,“不等你去告太孙的罪,我们先去府衙告你一个以下犯上!”

    主仆两人就要走到门边,屏风后的赵洵依旧神色不改。

    玉明熙开门。

    “三月三,宫墙外,马蹄声起兵刃落,故人去,黄鹤归,闺房娇娘……嫁与谁。”窗边的男人念着词句,仰望着楼下长街之上人来人往,声声入耳。

    玉明熙僵在了原地,门外戏台上曲调婉转,品茶看戏的客人坐了满院,热闹的世间众生相精彩而充满生气。她整个人停在门前,发间步摇轻动,她缓缓回头,几乎忘记了呼吸。

    燕疑惑,拉着她的袖子问,“郡主,咱们快走吧,您还等什么呢?”

    玉明熙神情紧张起来,反手拉过她的手臂,将人推到门边,“燕,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跟赵大人聊。”

    “郡主,您不会喜欢他念的几句酸词吧,咱们快走吧,跟这种人有什么好的。”

    “燕,出去。”玉明熙冷了声音命令,将人推出门去,关上门,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三月三,是前世李禄带兵围宫的日子。赵洵念的不是词,是在前世李禄造反,害死皇帝后,她等在郡主府,被迫嫁进赵府做妾。

    难怪,一个落了榜的书生只用两年时间就成为皇帝心腹,轻轻松松就收买了她身边人,还让李禄在人前出丑犯错。

    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玉明熙走到屏风后,眼中除了愤怒更添一丝恐惧,她看不透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他的目的更不知道他今日约她出来所为何事,难道是为了前世的恩怨,特意来羞辱她?

    “不走了?”赵洵从窗边转头,眼角微挑,露出狡黠的微笑,“郡主可否为臣戴上?”

    玉明熙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被她放在桌子上的荷包,那是被她压在箱底的那一只,五年间她甚至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一个定情信物。今日带过来就是为了与他彻底一刀两断,没想到会自取其辱。

    她倔强的站在原地,“你怎么会知道三月三,难道你也是……”重生之人。

    本以为自己再活一次已经是天下奇闻,没想到还会碰到第二个。可自己是死了之后才重生回来,赵洵当时得势又受新帝宠幸,身边还有娇妻相伴,他是怎么死的?

    “郡主想知道的事,臣自会相告,但是……”他走两步来到她面前,指背轻抚她面颊,“郡主要亲自为臣系上荷包,互换了信物,臣才好开口。”

    就是想羞辱她罢了,的这么冠冕堂皇。

    玉明熙敢怒不敢言,如今赵洵不单是皇帝的心腹,还与她一样同是重生之人。她不知道他手中握着什么把柄,他知道的比她更多,这一次敢拿李澈来威胁她,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林枫眠,是整个玉家。

    少女像是被欺负的狠了,白皙的肌肤泛起淡淡的粉色,昨夜哭红了的眼睛,如今微微噙着泪水,走去桌边,拿起荷包回来,缓缓系在他腰带上。

    指腹柔软,灵活的手指在他腰带上穿梭,人却心翼翼的站在离他半臂远的地方,保持着较为安心的距离。

    看着她低着头安安静静不话的模样,赵洵恍惚间看到了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她单纯天真,无论他什么话,她都一脸欣赏的看着他,相信他。

    姑娘就在他身边,只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赵洵滚了滚喉结,抬手想要触碰她。却听那灵动的声音冷道:“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三月三的,为什么要伤害我身边的人……”

    记忆中崇拜而欣喜的语气在眼前中只有冰冷和恨意,赵洵轻叹一口气,眼中生出疼惜与得意。

    他:“在你走之后,大概过了三年时间,新帝为人暴戾,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后来因为暴虐无道被义军讨伐,我死在了战乱之中,再醒来,发现自己不但没死,还年轻了几岁。”

    不同的是,他被玉明熙给拒绝了,重生回来的时候,赵洵刚刚落了榜,家徒四壁,箱子里是玉明熙当初送给他的贵重物品,他守着读书人最后的底线,没有变卖这些信物。

    靠着前世在官场上的经验和明里暗里收集的各个官员的罪证,他成功走到了御前。

    “我只是在皇帝跟前待了两年,就发现郡主你与之前天真可爱的模样大不相同,不但不求姻缘不议亲,还在官场上大放异彩,便知道了,你与我一样。”

    着,赵洵伸手轻挑的在她柔软的面颊上轻抚,“熙儿,没想到你为了不嫁给我做妾,能做到如此地步。”

    玉明熙拍掉他的手,后退两步,厉声道:“我从来都没把你放在眼里过,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你想挡我的路,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曾经将她当做工具来利用的赵洵,在暴露了真面目之后,从来对她没有好脸色。此刻听了她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笑意更深。

    他不顾她的拒绝,牵住了她的手,调笑:“熙儿,你不是能混迹官场的人,你的心不够狠,就算不是我出手阻止你,也会有别人眼红你的权势,给你使绊子。”

    “少在这花言巧语。”玉明熙用力想要挣开他的束缚,却拗不过他的力气,“我没有因为前世的事以直报怨,你却本性不改……既然如此,我们官场上见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少女冷漠的眼神让赵洵神色一怔,他松了她的手,道:“傻熙儿,我是在帮你啊。”

    “你想害裴英,这也是在帮我吗?”玉明熙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赵洵对她解释,“我为了你,连三王爷都设计了,日后没有人威胁我们的安危,我会让老皇帝好好活着,等到李澈再长大些,我们二人一同扶植他坐上皇位,我做我的摄政王,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护国公主,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话语间满溢激动之情,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欲望,他不仅要做摄政王,还要迎娶玉明熙,做大靖国权力最高的男人。

    他的计划非常完美,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偏偏跑出来一个裴英,乖乖在京城里做一个无才无德的少爷就算了,到边疆后不但挣了军功,还一路升军职。前几日听人来报,裴英已官至三品,比他都高一级。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远方表弟,成了他迎娶玉明熙的最大障碍。

    李澈也好,林枫眠也好,他们都有复杂的关系网和家族,只要用心去查去找,总会有软肋和把柄。裴英却是个特例,无亲无故,无牵无挂,一心忠于玉明熙。

    若不除掉他,他们姐弟二人一文一武不定真能搞出点名堂来。

    “熙儿,你不需要他,你的身边有我就够了。”赵洵笑着,一身书生装扮却不见一点斯文气质,满心的老谋深算,狡猾狠毒。

    “你做梦!”玉明熙怒道,“你敢动裴英,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赵洵完全不把她愤怒看在眼中,反而更加想将人收在手中把玩,自信道:“已经晚了,只要他离开苍州,就绝对不会活着回到京城。”

    闻言,玉明熙转身就要往外走,赵洵拉住她,“我知道前世对你有亏欠,这一辈子我会好好补偿你……我会娶你做我的妻。”

    “放手。”玉明熙冷言。

    看她态度如此坚决,赵洵有些急躁,“熙儿,只要你与我联手,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住口,你不配叫我的名字。”玉明熙甩掉他的手,开门走出去。

    在热闹的戏曲声中,玉明熙带人离开,走到长街上,回眸看了一眼茶楼上的男人,扯下腰带上的荷包,扔到脚下,眼中满是愤恨。

    客人走了,宋治平未加阻拦,等他们走远后才进房中,恭敬问:“大人的事可办成了?”

    赵洵看到楼下少女扔了荷包,眼中露出一丝不悦,“有了底气果然是不一样,不过也就让她任性这一时,过两天那个臭子一死,她没有了靠山,不还是要回到我身边来。”

    “那就提前恭祝大人,大权在握,成功抱得美人归。”

    离了热闹的街市,玉明熙急忙派人去兵部与吏部听平北军中的人员调动。

    地方驻军内部的职位升降不归朝廷统管,兵部与地方军交道多一些,能知道一些。若是裴英已经请调回京,折子很快就会送到吏部,由吏部官员安排新职位。

    赵洵这个大恶人,前世祸害她还不够,这一辈子还要来对付她。什么联手,明摆了就是让她放弃夺权,臣服于他。

    所有人都以为她想要推举李澈做皇储,只有她自己清楚,裴英才是她的底牌。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兵部与吏部一点消息都没有。飞鸽传书两封,一只原封不动的飞回来,一只现在都没有回来。

    玉明熙心急如焚,饭都吃不下,白日里还要去户部做她侍郎的本分,回了府就着急的问有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是不是真出事了?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半个月后,秋叶初落。飞出去的信鸽一只接一只,终于有一只带着信件飞回。

    “行至景州,路遇流寇,遭围困数日,方才脱困,将军重伤……”后面的字被血晕染,已经看不清了。纸上的字端庄方正,一看就不是裴英的笔迹。

    手里攥着信纸,眼泪登时落了下来。信上日期是在三天前,景州就在京城之外,骑马两天就能到。

    玉明熙拿下挂在墙上的弓箭,抹掉眼泪,叫上燕与府上的护卫军,不到二十人,以去郊外秋狩之名,出了京城。

    一路走官道,刚出京郊十几里地,便见不远处一行人马慢悠悠的向他们的方向行来。

    看着那渺的人影,玉明熙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看不清那些人,但直觉告诉她——是裴英回来了。

    初秋的风带着暖阳的温度从衣衫上吹过,路边满树的绿叶沙沙作响,掩盖了她砰砰跳响的心脏。身背长弓策马狂奔,随着距离渐渐拉近,她看到对面队伍中有一人冲在前头,向她奔来。

    两支队伍皆被甩在身后。

    顷刻间,二人在路上相遇,拉住缰绳。骏马长啸,少年片刻也等不及,跳下马来跑到她身边。

    “姐姐!”少年喘息声未定,在她身侧张开双臂。玉明熙坐在马背上失了神一般,激动、惊喜、失而复得,所有的心情在这一刻交汇在一起,她不出话来,扑进少年怀中。

    “为什么不回信,我还以为你……我都要担心死了。”玉明熙倚在他臂膀中,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裴英对她的“撒娇”十分惊喜,将人抱得更紧,“我想早些回来见你,便提前请调回京,路上走了快一个月,又出了些事,失了唤信鸽的笛子。”

    玉明熙已经不在意这些了,裴英好好的在她身边,这就足够了。

    “你受伤了?”玉明熙想起信上所写,慌忙起身,生怕自己不心就压到他的伤口。

    裴英点点头,不经意地把人拉回怀里,轻声答,“在腰上,姐姐若是心疼我,回府后可替我上药。”

    本是求宠戏之言,玉明熙想也不想一口答应,如今裴英就是她的救星,她要把他放在心尖上宠,让那个混蛋赵洵看着,她的裴英是如何的文武双全,天之骄子。

    长久分别的思念让裴英迷恋与她拥抱的感觉,将人圈在自己怀里,仿佛将她独自占有,再也不分开。

    秋日暖光迷离了眼中景,玉明熙的宠爱给了少年错觉,更想再进一步,以解相思之苦。两支队伍的马蹄声渐渐靠近,两人独处的时间就要结束。

    裴英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在她脸颊蹭了个浅浅的亲吻,哑声道,“我好想你。”

    玉明熙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被亲了之后,脸颊不受控制的热了起来,还要装作大度的模样轻拍他后背,“我也想你……嗯,裴英,你抱得太久了,放开吧……”

    赶紧松开,两拨人都快到眼前了!

    作者有话:

    玉明熙:得搞掉赵狗。

    裴英:亲亲姐姐,抱抱姐姐,爆赵狗!

    ◎最新评论:

    【靠,赵狗真无耻】

    【,,,,,死过一次的人还这么软弱,女主这圣母是真圣母,给你扣个666】

    【营养液(1/1)成就达成,有一定几率掉落更新,请侠士再接再厉】

    【妈的赵狗无耻】

    【书币赵狗】

    【你写,或者还在写,地雷就在那里,只增不减。】

    【赵狗乍一看有点割裂感,一边做着类似那种追妻火葬场的事情,一边想法和辞又显得很看不起女主。后来想想这样更现实了,爱你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你刚好那么美又那么弱,非常好掌控,我敲赵狗真的太坏了,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花花】

    【好耶】

    【床前明月光,更文上晋江,营养液浇灌,码字翻一番~】

    【个臭书币赵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