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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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景听着两人的对话,像掉入了冰潭里。◎

    玉儿一出去就闻到好香的味道。

    看着傅景手里的东西, 好像知道那是什么似的,口水条件反射性地就要流下来了。

    玉儿抑制住心中的馋虫,跑过去并没有直视那个黄油纸里的东西, 礼貌地对宋余乾笑道:“乾哥哥,你又给我带了葱油饼来吗?”

    宋余乾以前读书时总爱带葱油饼给玉儿吃, 那是玉儿能吃到和萧府不同的最好吃的东西。不过后来因为宋余乾离开落霞书院,回家时不再经过卖饼的老夫妇, 已经很久没给玉儿带了。

    “是啊, 知道你喜欢吃,所以就给你带了,还热乎的。”宋余乾故作无事地大方笑着,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为了把热乎的饼带给玉儿, 还拿好几层平日里换洗的衣裳包住的时候。

    “乾哥哥真好!”玉儿开心道。

    傅景本就心生不满, 如今听着两人的对话, 更是像掉入了冰潭里。

    两个人之间的熟稔亲切,无不让他不喜。

    玉儿与宋余乾客套完, 见傅景还迟迟不给她吃,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怎么还不给她吃?

    难道要她开口要吗?

    玉儿因为在兰苑养成不想让人担心,无事就一个人安静呆着的习惯, 很少主动开口要什么,特别是在人前。

    平日里要是只有傅景还好, 可现在这么多人呢!

    她提要求会让大家觉得傅景对她不好的。

    玉儿心中疑惑担忧,又很想吃。

    她贪婪地看着傅景手中的葱油饼, 更加觉得好香啊, 整个鼻腔里都是那种香而不腻, 肉香葱香交杂的普通又欲罢不能的饼香。

    玉儿好像透过那个黄色的纸袋, 看见里面外酥内脆,金黄清香的大圆饼。

    玉儿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又楚楚可怜抬头看了眼傅景。

    殿下以前不会这样的,殿下很多时候都很聪明,知道她喜欢吃什么都主动叫人给她做,端给她吃。

    今天怎么了?

    玉儿灵光一闪,像想明白似的,又看了眼宋余乾。

    宋余乾以前都是带一块,这次肯定也是。

    殿下拿这么久葱油饼不放,他明显也是想吃了。那个饼那么香,闻到的都会想吃的。

    其实给殿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也想吃,玉儿又咽了下口水。

    最后,玉儿暗自在心底纠结许久,要不给殿下吃吧!

    玉儿豁出去似的瞪大眼睛盯着葱油饼,看在傅景眼里却像随时都要冲来的大黄牛。

    这么想吃吗?

    重阳跟在玉儿身后,看着眼前一幕,心中了然,早在马车上他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看好戏地站在一旁,准备欣赏几人大战。

    “想吃?”傅景忍不住伸手,像是递上去一般,开口问道。

    玉儿发馋地点了点头。

    她好久没吃葱油饼了!

    触手可得的距离让玉儿肚子里的馋虫无限放大,立马忘记了之前的想法,迫不及待地伸手想去接。

    看着玉儿馋得几乎流口水的模样,傅景心中恼怒,不由故意拔高,不给玉儿碰到,冷道:“如果孤不给你吃呢?”

    太子府平日里是亏待她了吗,还要馋别人的!

    傅景许久未发怒,更别如此大怒。

    久未见如此吓人的傅景,玉儿本能地被吓得缩了下脑袋。

    不过两个人到底不是从前那样了。

    玉儿听闻傅景不给她吃,先是害怕,后来渐渐觉得委屈不高兴,又不是殿下的,殿下凭什么不给她吃?

    玉儿憋着嘴不话,眼里泪花微微闪烁,还不服气地偷偷翻了个白眼,瞪了眼傅景,结果遇到傅景一直看着她不放的视线,又迅速视线躲闪地低着头,最后微抬起点头,揪着衣裳,一动不动。

    宋余乾见着两人如此,特别是玉儿如此模样,心中一惊。

    他从未见到玉儿这个样子。

    又或者更准确的法该是,他久未见到玉儿这般模样。

    明明低着头,却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倔强,好像乖巧极了,又好像还在赌气发倔。好像稍不留意,她就能在人眼皮底下将人踢一脚再逃跑。

    宋余乾看着看着,好像看见了时候的玉儿,聪明狡猾,不可一世,死不认输。

    傅景并没有在意,或者根本没有发现这种变化,他只是嘴唇紧抿,还停留在之前的不喜暗怒中,心中好像越来越不舒服,不悦地睐了眼玉儿,还敢跟他置气。

    最后,那只鸵鸟脑袋实在让傅景看得内里发火又无可奈何。

    傅景面无表情地把葱油饼递到了玉儿手里,什么都没,冷着脸,像尊冰雕似的散发着严寒气息,跨门而出。

    身后王福连忙跟上。

    纵然已经感受到了眼前人如雪崩般势不可挡的冰寒,但是王福还是尽职唤道:“殿下,殿下!”

    路过的一堵堵高墙好像不可跨越的一重重厚重城墙,一叠重一叠,压抑至极。

    傅景不知穿过月洞门,快步走了多远,终于在玉儿听不见的蜿蜒长廊上停下来吼道:“不守着太子妃,你跟着孤做什么?”

    身边的假山流水,在这一刻好像凝固起来。

    傅景的怒意太明显,像是被气炸了心肺似的,令王福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王福反应过来,殿下走了,现在不就只剩太子妃和宋余乾了?

    殿下是让他回去守着那两人,连忙道:“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守着太子妃,绝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机会的!”

    傅景闻言,眼神更是像要杀人。

    王福见状,立马不敢再吭声地退下。

    王福走了老远,才敢放心地拍着自己的心肝,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殿下自己把东西给太子妃吃的,怎么就把气撒在了他身上?

    做奴才苦啊!真苦啊!

    等到身边无人好一会儿,傅景才稍微心情平静下来。

    他不是想这样控制不住地像个毛头子一样跑出来,他只是……

    傅景痛苦地闭了闭眼。

    习惯将所有心事埋于心底,他是太子,不能不自信,不能乱了方寸。

    傅景抬头看了眼暖阁的方向,迈步想去书房处理政务,可到了书房,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看向暖阁方向,最后走回暖阁。

    暖阁内,傅景走后,吃着葱油饼的玉儿不知为何,觉得葱油饼没以前香了。

    殿下为什么生气?

    玉儿不知道殿下为什么生气,但很真实地感受到了殿下在生气,而且感受到殿下生气,她好像没有像从前一样令她害怕,反而有些难受。

    以前她明明很害怕人生气的,人一旦生气,就会变得很凶,她害怕那些生起气来凶神恶煞的人。

    但是殿下生气了,她不害怕,但比她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还糟糕。

    “玉儿,今天的饼不好吃吗?”玉儿神情不太高兴,宋余乾有些担心地问道。

    玉儿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因为殿下生气而不开心。

    她不想不开心。

    她想开开心心的。

    从到大,萧覃总告诉她,她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

    她喜欢开心和快乐,不喜欢这种心里闷闷的难受。

    “乾哥哥,我好像困了,我想睡了。”玉儿把饼放好,收拾起来,道。

    “困……”玉儿从遇到不高兴的事就爱犯困,以睡觉来逃避,她这样,肯定是心里因为什么事不高兴了。

    宋余乾正想什么,王福恰巧回来了,“既然太子妃困了,那二位就请吧!来人,伺候太子妃就寝。”

    “太子妃?”宋余乾惊讶重复道。

    王福才想起,众人还未知玉儿太子妃的身份,众人知道的,还是起先刻意营造的假身份,太子暴戾霸宠的新晋美人,当今太子妃的妹妹,萧玉儿。

    王福嘻嘻一笑,笑得好像风一吹就要倒的娇花似的,“是啊,太子妃可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呢!想当初,殿下和太子妃的喜酒,宋大人也是喝了一杯的呢!”

    随着王福尖声尖气的得意声,宋余乾好像想起了什么。

    那日冬日暖阳,鞭炮震天,喜庆万分。

    他坐在席中注视,看见新娘被人扶着走进太子府后园。

    “……阿玉不在,阿玉早在你第一次去找她时,就入了太子府,她根本不可能再嫁给你……”

    宋余乾耳边想起重阳的话,霎时便明白了所有。

    原来,那红衣下的新娘竟是玉儿。

    原来,他曾亲眼目送她嫁给了太子!

    重阳发现宋余乾眼里的情绪不对劲儿,咳嗽一声,“我们先回去。”

    重阳没想瞒宋余乾这件事,只不过现在不是告诉宋余乾的最佳时间而已。

    “来人,送一下二皇子和宋大人。”王福尖声尖气,气势十足地道,心里却高兴得不得了,可算是把这俩瘟神送走了。

    两人出府,恰逢傅景过来。

    重阳与傅景对视一眼,宋余乾慢了半拍,却还是顾着君臣之道,给傅景行礼。

    宋余乾眼角全红,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傅景神情冷漠,没做丝毫回应,只是等人走了才进暖阁。

    重阳和宋余乾两人出府后,宋余乾什么话都没问。

    重阳微感不妙,神情严肃起来,“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玉儿跟太子的事?”

    重阳用折扇敲了下虎口,决定不再隐瞒,沉重道:“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宋余乾大吼道。如果他早就知道这一切……

    “有差吗?”重阳忽然不在意似的问道。

    宋余乾好像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差。

    无论是太子的宠妃,还是太子的太子妃,都是太子的人了,有什么差的呢?

    宋余乾心痛得不能自已,有什么差的呢?

    不过是知道太子妃的事实后,也就知道了当天的人就是玉儿而已。

    也就知道了,他曾亲眼看见她嫁给了别人。

    不过是即使知道这个事实,可事实也早就变成了事实。

    宋余乾好像一瞬间被心痛掏空了,挫败,无力,不知道还剩下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寂寞又潦倒。

    “宋余乾,过去已经不能改变,你该专注的,是未来。”

    “我能让你见一次阿玉,就能让你见第二次,第三次。可你,到底下定决心没有?”重阳喊住宋余乾,郑重道。

    与傅景相争,与自己的未来君主相争,与自己曾经尊崇的人相争。

    这一切的相争,都需要巨大的勇气和前进的动力,也不是旁人能帮得了的。

    宋余乾愣了愣,失意颓废的脸上渐渐有了丝不一样,决心?

    那股不一样渐渐加重,他喜欢玉儿的心不比任何事少。

    宋余乾忽然扯下自己身上袍子的一角,撕成长条,绑在自己头上。

    他望向太子府的方向,目光坚决。

    宋余乾没与重阳一同回去。

    在他离开后,曲青忽然跳了出来,双手环抱地看着远方,皱眉好奇道:“他那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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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