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他早就知道◎
曲青武功高强, 在这郊外马场,即使戒备森严,他也轻而易举地晕一人, 偷换了他人衣服,潜进去。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木桶, 好像是给马喝水的。
又抬眼看向不远处驻守在营帐外的士兵,他的行头好像不对, 汗巾短衣, 干的是喂马的活,是近不了营帐那边。
曲青溜溜转转,一连换了好几套行头。
换最后一套时,那人比之前的人都警惕许多, 不过还是被曲青拿下。
他扒开那人的衣服, 那人身上竟然藏了一包白色药粉, 仔细一闻,似乎是泻药。
他皱了皱眉, 干脆也带身上了。
重阳微微皱眉,曲青不会出什么事吧?
营帐内。
如兰姑姑劝道:“太后不是在相国寺就算接纳太子妃了, 怎么又和殿下闹得不欢而散了?”
太后扶额。
她知道,有这么个人不容易。
傅景性子淡漠, 不爱风月,生活在权欲漩涡之中, 他已经什么都不信了。
她也想过,傅景不过才过弱冠之年, 却已有担大任之势, 这背后的成长不可能轻描淡写。
但是, 她就是想有一个能照顾他, 陪伴他的人在他身边。
太后不语,像是心中还有气。
“其实,我瞧着那姑娘或许也挺适合殿下的。”
太后依然不话。
“太后瞧见了吧,殿下今日穿的那身白,才是他这个年纪该穿的。”
少年人就是少年人,那模样本该飒爽肆意,朝气蓬勃。
太后回想起来,傅景今日确实穿了一套雪白骑装。
那镶刺的金丝如白雪过境后的暖阳,竟是有些暖意。
眉梢眼角,俊郎之色,洋洋洒洒,叫人欢喜。
太后之前还原本意外,这一下被如兰姑姑提起,还想起傅景刚进来那会儿。
甚少扬起的嘴角不再下垂,白净的脸上也好像沾染了朵朵霞云。
冰冷的目光变得笑意纷纷,柔情似水。
太后叹了一口气,罢了!
抬手,“去找景儿,我也不会再多什么了。”
有人照顾,总比没人照顾得好。
她什么都不要求了。
隔壁营帐内。
傅景正站在玉儿身后。
他听玉儿在哭,便立马进来了。
看见角落里的人儿,轻手轻脚,走近一看,微微蹙眉。
玉儿一边流眼泪一边吃着糕点,偶尔有抽鼻子的声音。
若不是听出确实有抽泣的声音,傅景都差点以为这是哪来的老鼠在偷东西吃。
明明心中有些不忍,可傅景却也生出一种戏谑好奇之心,她到底在干什么?
傅景背手站立在玉儿身后,探身朝前,想要看玉儿到底在干什么。
他目光下垂,只见玉儿端着一盘糕点,而盘子里的糕点随着那只白嫩手的动作,又减少了一块。
玉儿蹲在地上,裙裾搭在地面。
她伤心地吃着千层酥,眼泪像是绵绵细雨,无声地落下。
她刚咬了一口千层酥,忽然发现地上的影子,连忙站起身来。
慌慌张张之间,傅景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起身。
两人自然撞在一起。
玉儿回头,惊慌道:“殿下?”
“怎么哭了?”傅景这才问,抬手替玉儿擦了下眼泪。
玉儿心酸,眼泪像是要决堤似的,她抬手擦了擦眼泪,“阿玉没哭。”
玉儿扬起笑脸,“殿下跟太后什么了?”
她不是真的太子妃,不知道这次太后有没有对殿下呢?
“怎么还没哭?眼泪都止不住了。”傅景没有回答玉儿的话,指节轻触湿热的眼泪,连心都是疼的。
她这样,还不如像以前,受了委屈哭。无论是憋着时憋不住哭,还是干脆没想憋着就哭,都比此时的强颜欢笑地哭要来得好。
“到底怎么了?”傅景忍不住问。
也没有谁欺负她啊!
有他在,他想不到有谁还能让她如此受委屈。
眼前的人那么温柔,离她那么近。
玉儿能明确地感觉到,她肯定一伸手就能碰到眼前的人。
嗓子眼的话好像就要立刻跳出来,“殿下……”
傅景蹙眉。
玉儿却不下去了。
她不出她骗了殿下的话。
殿下还来找她,没有生气,是不是……
“殿下,我没事,你不用管我。”玉儿把千层酥放下,背对着傅景。
“孤怎么能不管你?”傅景拉过玉儿,又给她擦了擦眼泪,认真问道,“到底怎么了?”
玉儿抬头看着傅景,心酸不已。殿下怎么能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像公公一样离开?
傅景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目光里隐隐焦急。
玉儿只感觉被那样的目光注视,喉咙眼儿一紧,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她就再也抑制不住,泪如雨下地道:“殿下,我骗了你。”
骗了?傅景心中蓦地紧张,玉儿骗了他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其他地方,心脏更是紧缩得厉害,像是不能喘气一般。
“我不是太子妃。我是替姐姐嫁过来的。”玉儿哇哇大哭起来。
她不是想要骗殿下的,她只是想活下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骗就骗了这么久。
傅景先是愣了下,才微笑着摸着她的脑袋,“孤知道。”
“孤一直都知道你是替嫁过来的。”
玉儿闻言,呆了。
流着眼泪的双眼呆若木鸡似的望着傅景,殿下怎么知道?
傅景没想到所谓的欺骗竟然是这个。
他心情舒畅,又道:“阿玉忘了吗,孤一直叫的你阿玉啊!”
玉儿点了点头,然后呢?她还想问,可她倏地反应过来,若是不知道她是谁,怎么会叫她阿玉,玉是她的名字啊!
玉儿眼里笑得绽放出泪光,“我以为,以为殿下你一直不知道。”
她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这种阴差阳错的自信让她一点都没意识到,殿下其实早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太子妃。
傅景笑着替玉儿擦了擦眼泪,和玉儿一同笑起来。
傅景忽地抱住玉儿,他差点就以为,以为连玉儿也要背叛他,离他而去了。
不过幸好,只是个误会。
营帐外,太后和如兰姑姑两人伫立着。
太后脸上洋溢着笑意,直到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她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多么难得和美好。
是朝着真诚的方向去的。
“太后,您看如何?”如兰姑姑也欣慰笑道 。
太后闻言,笑容收敛,板着脸道:“算她还有自知之明。”
“我们走!”太后瞧了眼营帐,板着脸离开。
不远处,曲青看着黑着脸的太后皱了皱眉,走了?
他白了一眼两人,回去复命,发现有人在监视他们。
“回来了?”重阳见曲青回来了,问道。
曲青点头,道:“公子,咱们被监视了。”
“嗯,之前傅景已经派人赶过一次了。”重阳丝毫不意外。
他们如此警惕他,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忌惮。
曲青不喜这种做法,不过也没多言。他知道重阳想听什么,便道:“那个太后好像的确不喜欢郡主,她还郡主自己承认是假的太子妃是有‘自知之明’,但是她好像也不能让郡主回到萧府。”
曲青得过于简单,让重阳有些不解,“到底怎么回事?”
重阳听完始末,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过却有点不对劲。
傅景的反应应是正常,但这太后的反应未免过于平淡。
知晓太子妃是假的,若她本来就不喜玉儿,不可能什么都不闹就走人的。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曲青一边问,一边擦自己身上白灰似的印记。
他一身黑,衣襟处添了抹白有些碍眼。
“太后这颗棋怕是不能用了。”他没按照原计划提前在太后耳边些玉儿的不是,如今几人关系有缓和之象,再按原计划进行,效果未知。
“你这是怎么弄的?”重阳看着曲青的动作,问道。
“我不心把那包泻药洒自己身上了。”
“泻药?”重阳一疑。
曲青老实交代,还回忆着道:“那个人也不像便秘,挺灵活的。”
能让曲青夸赞灵活,泻药,马场?
重阳似乎怀疑到了什么,可他的人手不够,抽不出多余的人去调查此事,便问道:“那个人在哪里?”
“我走时把他们都醒了,应该去找管事的了。”
马场上,傅景眼神深邃。
被偷袭的人有四人,四人排成一行,被训斥着。
其中三人都担心害怕,垂头羞愧,但最右边的那人却眼神闪躲,似乎很在意他。
傅景带着玉儿回府,恰逢洪太医在承安殿周围溜达。
傅景自是发现了洪太医,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和玉儿有有笑。
洪太医看着和傅景并肩走着的玉儿,这才想起,傅景此前似乎有一个很受宠的宠妃。
他问身边监视他的人,“那个人是?”
“那是太子妃。”
一听太子妃,洪太医就感觉脑袋冒汗,他还没胆量去谋害太子妃。
他在承安殿周围转了一圈,没想到办法,又灰溜溜地回到西苑唉声叹气。
他到底要怎么才能完成任务?
王福比傅景晚了半个时辰才回太子府。
一回太子府就朝傅景禀报道:“殿下,是贵妃他们的人。”
傅景皱眉。
意识到今日险些发生的意外,傅景神情严肃许多,“怎么混进去的?”
“他们准备了马场士兵同样的衣服,所以才一时不察,让人混了进去。”
“那晕他们的人又怎么?”
“这……”王福语塞。
马场原本就占地广,那个马场平日去的人少,守卫的人不多,所以可能是被人钻了这个空子。
傅景看着王福哑口无言的样子,神情冷淡至极,“下不为例!”
“是,谢殿下恕罪。”
“下去吧!等等。”傅景想起回府时看见的洪太医,出了今天的事,再把他留下,傅景怎么都觉得不安全。
“想办法把那个洪太医赶走,孤不需要他。”
王福微微一惊,随后应是。
王福动作很快,立马以傅景身体无碍为由,请洪太医回去。
洪太医还想留下,可耐不住王福的三寸不烂之舌轰炸,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可彼时夜已深,王福想了下,觉得还是明早再送人回去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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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