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分吧◎

    于是当天晚上好不容易等回来一家人的唐发财, 得到的就是一堆笔墨纸砚，抱着这些读书人必备的东西，他只想哭, 明明他就想当个厨子，为啥非得去读书。

    受了击的唐发财连问家人白天的经历都没有, 就跑去找伙伴铁蛋，彼时的唐铁蛋因为逃课, 刚被爹娘混合, 这对难兄难弟相对无言，抱头痛哭去了。

    三房一家子都跑去了县里，让唐家其他人羡慕不已，特别是知道三房给儿子买了一大堆笔墨纸砚的时候。

    唐婆子差点跳起来, 好啊, 她就三房肯定藏了私房钱, 笔墨纸砚那么贵的东西都能买，不定藏了多少, 越是想唐婆子越觉得心里和猫爪子挠似的，恨不能跑到三房屋里把私房钱翻出来。

    可她心里更清楚, 老三不是老二，她要是敢搜三房的屋子, 老三能把天给捅穿，于是唐婆子只能一边恶狠狠的瞪着老三媳妇, 一边捂着心口心疼不已。

    唐老三早就想过这个情况，他虽然不怕唐婆子闹, 也不想让别人天天看三房的笑话, 难得主动解释了一回, “我们三房哪有那么多银子, 本来是算到县里长长见识，顺便看看四弟走了没，结果碰到了一位朋友。”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娘也见过，就是那个长得跟头熊似的家伙，这些都是他听发财读书之后，送给发财的。”

    完转头对唐发财道，“发财呀，你以后读书写字可都得记得这个叔叔，要不然你哪来的笔墨写字。”

    唐婆子还真记得常大虎，主要是这人长得太有特点了，第一次见面她还以为是山匪头子跑家里来了，差点没吓死。

    也是因此，才有流言唐石头在外面当混子无赖，要不是唐石头出门的时间不多，都有流言敢唐石头是加入了附近的山匪了。

    捂住胸口，唐婆子的声音尖利起来，“你怎么还没和那无赖断掉，他要是哪天惹了事，你也跑不了。”

    不是唐婆子生气，当初常大虎是在唐石头相亲时来的，唐婆子因为唐石头不听话，就想找个娘家的姑娘嫁过来，好歹和自己一条心，时间长了，儿子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结果就是见面那天，唐石头吊儿郎当的带着常大虎去了，还当着那姑娘的面起县里有人卖了媳妇得了五两银子，当下就把那姑娘吓晕了过去。

    原本是算等儿子和侄女见了面，让个侄子故意把两人推到一块，唐婆子和娘家嫂子再出面，到那时唐石头不想娶也得娶。

    结果常大虎一露面，侄子别去捣乱了，当即就吓哭了。

    侄子被吓得不轻，侄女更是吓晕了过去，唐婆子的娘家嫂子差点和唐婆子翻脸，要不是后来唐婆子送了不少东西回去，恐怕她娘家嫂子能直接和她断了亲。

    也是因为那件事唐婆子更加不喜欢三儿子，对常大虎更是厌恶不已。

    现在听儿子还和对方有联系，顿时愤怒起来。

    唐石头没理会唐婆子的叫嚣，理由他已经给了，信不信就随他们的意了，反正他要的也只是个能过去的借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婆子的嘴开过光，第三天的中午，唐家人刚准备吃午饭，就有两个官差闯了进来，“哪个是唐石头？”

    唐家人吓得不轻，唐石头勉强维持了镇定，“差役大哥，的就是，不知道两位官爷是为了何事？”

    他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其中一个衙役冷哼一声，“子，你犯事了知道吗？跟我们走一趟吧。”

    虽然态度算不上凶恶，可被官差找到家里总不是一件好事，当下就有好奇围过来的村人指指点点。

    王春花脸色煞白，她知道男人的秉性，你要他好吃懒做可以，可犯法的事他是绝对不敢干的。

    拦住了想要开口的媳妇，唐石头笑笑，“行，我这就和两位官爷走一趟。”

    看唐石头这么识时务，那两位差役也没为难人，连手都没绑，带着唐石头离开了。

    王春花此时勉强维持住神色，想到男人的没事，她哪怕心乱如麻，也只能相信对方。

    唐石头被官爷带走了，这个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上河村。

    有和唐石头不对付的人肯定的，一定是唐石头犯了事才会被带走。和唐石头关系好的，自然不乐意，还有几个人因此了起来。

    最后还是里正站出来制止了众人，他心中虽然也有担忧，可也看的清楚，唐石头虽然被带走了，官差的态度并不强硬，也没有锁住手脚，应该没有大事，可在结果出来之前谁都不敢肯定。

    唐家，自从唐石头被官差走之后整个唐家都乱了起来，大家都怕出了什么事，家里会被连累。

    唐老头看向王春花，“老三是什么回事？他做了什么？”

    王春花现在勉强控制住心里的恐慌，摇摇头，“石头什么都没做啊，他天天在家，要是真做了什么你们会不知道？”

    唐大嫂不乐意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他要是没干啥坏事，会被官差抓走？该不会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吧？”想到之前三房给儿子买的笔墨纸砚，她觉得肯定是偷了别人的东西。

    要不然三房哪来的钱买那些好东西，还遇上了朋友，哪个傻子会舍得给朋友的儿子花这么多钱。

    想到儿子现在也是读书人了，万一因为老三再连累了儿子，唐大嫂也不管那么多了，“三弟妹你也没嫌我话难听，要真是三弟做了什么错事，你赶紧想办法吧，总不能因为他连累我们一大家子。”

    王春花愤怒的看过去，“我都了没有，官差还没定罪，你们怎么就先给石头定罪了，有你们这样的家人吗。”

    唐老大也站了出来，“人家官差都跑到家里了，要是没事官差会来吗？三弟妹四弟可还在读书，你就是不为我们，也得为发财想想，他现在可也是读书人。”

    这话既是对着王春花的，也是对着唐老头的。

    唐老头神色阴晴不定，他刚才也被吓得不轻，这么大年纪还是第一次看到官差，还没回过神来。

    听到老大的话，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老四现在可是秀才，以后要当官老爷的，若真是被老三给连累了，他这么多年的期盼也就落空了。

    唐大嫂赶紧点头，“是啊，四弟可是秀才呢，三弟妹你赶紧想想，老三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引来官差，晚了可就真出事了。”

    “我爹才不会有事。”唐宝珠生气的看着大伯娘，爹爹肯定没事，她仰头看向娘亲，见王春花脸色发白，赶紧扑过去，“娘，爹一定不会有事的。”

    唐老头看着三房的妇孺，黑着脸道，“都闭嘴，老三媳妇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老三做了什么事？你们也别干等着，老大，老二你们去县里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唐老大不情愿的应了一声，和唐老二快速往县里去。

    此时，县衙里唐石头并没有受什么罪，他被带来后就关进一件牢房里，也没有人理会他。

    路上唐石头想了许多，加上从差役那里问到的情况，可以肯定自己应该是被人连累了。

    若是镇上他有的是门路弄清怎么回事，县里也就和一二衙役熟悉一些，这种时候他们避嫌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帮忙。

    唐老大和唐老二到县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两个人对这里都不熟悉，连问清楚都不知道从哪问。

    最后还是唐老大咬咬牙，摸出了几个铜板，找了个在附近摆摊的贩问情况。

    他找的是最靠近县衙的一个馄饨摊，现在不是吃饭时间，馄饨摊上也没人，唐老大凑过去，塞给了贩两个铜板，“这位大叔，我想问些事情。”

    摆摊的是个五十多随的老大爷，听到唐老大的话，手轻轻一晃就接过了铜板，“想问什么问吧，先清楚我就是个卖混沌的，知道的也不多。”

    看的出来，这是经常被人问了，动作才这么娴熟。

    唐老大定了定心神，“这两天县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大爷看了唐老大一眼，笑眯眯的道，“县里能出什么事，你是想问衙门这两天是不是有事吧。”

    唐老大欣喜的点了点头，老大爷也不拐弯抹角，压低声音，“昨天抓了个杀人犯，啧啧，那人看上去就不是好人。”

    一听杀人犯，唐老大吓得脸色煞白，差点跌坐到地上，跟着的唐老二也哆哆嗦嗦的道，“怎，怎么会这样，三弟，三弟不是那样的人啊。”

    老大爷吓得不轻，“那杀人犯是你三弟？我的老天爷那你们长得可真不像。”老大爷咂咂嘴，想到昨天被抓进去的那个虎背熊腰和熊似的男人，再看看面前这两个虽也身材高大，可还是比那人了两圈的体型，啧啧称奇。

    “走，快走。”这会唐老大已经顾不得老大爷什么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三杀了人，等回去后，一定要让爹分家，这次必须分。

    看着唐老大两人的身影走远，还在奇怪的老大爷像是想起什么，喃喃道，“不对呀，不是常家就兄弟俩吗，一个死了，一个关进牢里，这俩人是哪冒出来的。”

    知道了这个大秘密，唐老大和唐老二是连夜赶回家的，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们回来的晚，没有坐上牛车，是一路走回来的。

    两个人的模样都很狼狈，路上本来就因为知道老三杀了人，兄弟两人又惊又怕，加上天黑，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唐家，王春花惦记着男人的事，一直没事，听到声音赶紧去开门，等看到面前两人被唬的不轻，差点没认出人来。

    等进了门，唐老大专门挑离王春花远的地方走，老三可是杀了人，谁知道这三弟妹有没有参与，万一突然发疯，捅自己一刀，自己就惨了。

    王春花心里着急，也没发现这点，她连声道，“大哥，二哥，县里是什么情况？石头是不是被冤枉的，他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唐老大不话一直往前走，这会正屋的门也开了，唐老头和唐婆子都没睡，听到动静就看到两个儿子已经回来了。

    看到唐老头，唐老大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窜了过去，“爹，咱们分家吧。”

    谁都没有想到，唐老大一开口就是分家，唐老头愣了一下，“你别急，慢慢，老三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能不能找人疏通下关系。”

    “还找什么找，老三他竟然杀了人，肯定出不来了。”出这句话，唐老大心头的害怕终于发泄出来。

    他愤愤的道，“早就该把老三分出去的，整天好吃懒做，偷鸡摸狗，这次竟然都敢杀人了，爹你可不能再心软了。”

    唐婆子也是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有些呆傻，嘴唇颤抖了半天，也不出一句话。

    听到唐老大的话，屋里的几人都面色大变，王春花面色惨白，她自然不相信自家男人会杀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唐老头心神巨震，虽然他不喜欢老三，可不得不老三是四个孩子里最聪明的，当初他是犹豫过到底是送老三去读书，还是老四去。

    他和老婆子自然心疼老四，老四是早产儿，从出生他们就一直养着，护着，相比之下老三和他娘更亲，媳妇因为和他娘关系不和，对老三也更加不喜，所以当初他只是犹豫了那么一瞬，就下定了决心送老四去读书。

    前些年，老四一直没有考上秀才他心里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越是后悔他越不想承认自己当初选错了，越是压制老三。

    可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孩子，他也从没想过老三竟然会杀人。

    颤抖着嘴唇，唐老头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是不是弄错了？老三怎么会杀人。”

    唐老大急忙道，“爹，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哪会有错，谁知道老三是不是暗地里干了什么坏事，爹，赶紧分家吧，消息要是传开，咱们一家都落不了好。”

    他这会只记得老三是个杀人犯，根本就忘记了那老大爷的是昨天被抓进去的杀人犯，或者他听到老三杀人救吓傻了，根本没脑子思考别的事情。

    此时的唐老大心里一心想的只有不能让老三拖累了自己，他儿子以后可是要考功名的，怎么能有个杀人犯的家人。

    如果可以唐老大甚至想让家里把老三把族谱上的名字给划掉，可想也知道不可能，心中就盼着爹这次果断一点，只要分了家，就是两家人，老三就算是犯了事，也和他们无关。

    “是啊，爹，老三是你儿子，我男人和二弟，四弟也是你儿子，你也要为我们想想。”这一会的功夫，唐大嫂和唐二嫂也过来。唐大嫂应和着男人的话，眼中难掩惊恐，杀人，天哪，老三怎么敢。

    唐二嫂也连声道，“爹，杏花马上就要亲了，若是让人知道家里有个杀人犯，我可怜的杏花可该怎么办？”

    王春花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大家想的不是弄清楚怎么回事，不是想办法把老三就出来，而是要把他们三房分出去。

    是，她承认三房这些年干的活没有二房多，可大房养了三个男孩，半大的子哪个饭量不是能比成年人，他们三房过什么吗。

    二房是干的多，可当初梅花快死的时候还是三房出手救的，梅花当时可是个傻子，谁都不敢肯定傻子会不会发疯，他们还是救了，明着是想过继个女儿，实际上她心里清楚老三是知道这样的梅花在二房活着可能还不如死了，甚至可能根本活不下来。

    二房就算不记恩，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了。看着唐二嫂躲避她的眼神，王春花惨然一笑，是了，这个二嫂一向就是这样的，看上去胆懦弱，实际上最是自私不过。

    王春花怀着最后的一点希望，看向主位上的唐老头夫妻，“爹，一定是弄错了，石头不是那样的人，您救救他，他可是您儿子。”

    唐老头避过了王春花的目光，石头只是他儿女中的一个，他总要为其他孩子考虑。

    唐婆子喃喃道，“怎么会呢，老三怎么会杀人，他怎么可能会杀人？”她心里是不信的，再怎么不喜欢，那也是她儿子，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

    可当唐婆子的目光看过家里其他人时，心里凉了半截，老大夫妻是笃定要赶紧分家，不想被老三连累，老二媳妇是拿闺女事，又何尝不是的唐家大孙子，而老二……。

    唐婆子闭闭眼，最老实的老二啊，永远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心里或许觉得老三不会杀人，觉得不能就这么不管老三，可他永远不会出口。

    就像他未必愿意想一直在家里当个老黄牛似的被人压榨，可也从来不会出口。他只会听娘的，听爹的，不知道，他似乎永远学不会自己拿主意。

    至于老四，不管是老头子，还是她都不会让老四被牵连，她想或许分家真的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是这一次一向不喜欢老三的她，怎么也开不了口。

    被众人的目光看着，唐老头再次看向唐老大，“老三怎么会杀人？你确定没听错？”他还是不敢相信。

    唐老大这会有些暴躁了，“爹，你好好想想你其他的儿子孙子。”随后声音放软了一些，“爹，反正老三一向喜欢偷懒，分了家对咱们也没坏处，你要是真放心不下老三家，到时候咱们偷偷帮忙。”

    唐老大的目光看向王春花，“三弟妹，你也别嫌大家绝情，老三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咱们唐家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毁了，再就是分了家，咱们也还是一家人不是。”

    王春花扯扯嘴角，心中清楚，别管大哥的再怎么好听，真的分了家，其他唐家人肯定会和他们划清界限的。

    唐大嫂也点点头，“三弟妹，你也体谅一下大家，你侄子，侄女都到了亲的年纪，若被人知道家里有个杀人犯，谁还会愿意嫁进咱家，愿意娶咱家的闺女。”

    王春花知道这些人都想分家，他们的分家却只是把他们三房分出去。

    可若是三房真的被分出去，石头该怎么办？谁能帮忙弄清楚事情真相。

    怀着唯一的希望看向唐老头，她希望这一次公婆能够心疼石头一点，那可是他们亲儿子呀。

    外面不知道是谁家的鸡叫了一声，唐老大平复了一下心情，“爹，赶紧决定吧，趁现在消息还没传开，若是消息传开了咱们再分家，别人怎么看咱家，还有四弟，若是牵连到四弟，四弟可能连现在的秀才都没了。”

    这些话，唐老大是靠近唐老头压低声音的，他也清楚分家这件事最主要的还是看爹娘的。

    唐老头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梭巡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老三媳妇身上，叹了口气，无力的道，“那就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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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