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随便给人治病◎

    从八月初开始, 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停，刚开始人们还觉得下雨挺好，气温下降, 还能睡个好觉。

    但随着一连下了四五天，就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天天都有人往地里跑，还有一些老人开始准备东西, 不少看势不对的村民开始慌了。

    对于农民来, 最怕的不是税收，而是老天爷翻脸，不但血本无归，连活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唐宝珠看着外面的雨幕, 郁闷的不行。因为下雨她已经被困在家里好几天了, 这对喜欢往山上跑的她来, 是种折磨。

    年纪的她还不懂得大人的忧愁，不知道下雨会带来什么灾难, 她想的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天晴，她好出去玩。

    “姐, 咱们去山上吧。”这天唐宝珠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找到唐鱼, 声道。

    唐鱼也想出去，可她清楚如今外面的情况, “等天晴的时候吧，要不咱们在后院挖个池塘, 等以后就能在里面养鱼了。”

    唐宝珠扁扁嘴, 她不想养鱼, 而且山上的溪流里到处都是鱼, 为什么要自己养，可实在无事可做，爹不在家，娘在睡觉，没有人玩的她只好同意了。

    家里的后院地方很大，除了留出来养鸡和猪的地方，还有大片的空地，这些空地当时是想种点菜养点花的。

    计划的时候挺美，等弄得时候，王春花嫌麻烦，除了一片常吃的青菜，剩下的就空在那，让孩子们随便玩了。

    看着一大片地方，两个人都傻了眼，不知道该把池塘挖在哪里。

    最后还是唐宝珠指了指中间，“就这里吧，到时候池塘里放了水，娘浇地的时候也方便，直接用池塘的水就行。”

    确定了地方，两个人就开始努力挖坑，结果没一会唐鱼就不干了。

    实在是唐宝珠的速度太快了，她根本跟不上，这还是唐鱼用的是家里专门给她弄的号铁锨。

    累的不轻的鱼干脆停了下来，让宝珠继续挖，她把泥土运到一边。

    等唐石头回家的时候，就这么看到了两个泥猴和后院的一个大坑。

    站在那里良久，唐石头抹了把脸，“来，闺女，和爹这是在干啥。”

    “挖池塘，养鱼。”唐宝珠兴奋的道，她发现挖坑也好玩，现在完全沉浸在了玩泥巴的乐趣中。

    看着已经有成人半腰深，却只容得下一个人的坑，唐石头无语望天，舍不得闺女，他就算给闺女讲道理。

    站在坑边，看闺女还吭哧吭哧挖的起劲，唐石头就觉得头疼，他一点都不想闺女养成挖坑的爱好，真担心哪一天醒来，院子里全是坑。

    对乖巧些的唐鱼招招手，唐石头无奈道，“傻闺女，你们啥时候见过养鱼的坑这么的，要想挖池塘，不但得往深了挖，也得往大了挖，快上来，过几天，爹找人给你们弄。”

    唐宝珠玩的正高兴，有些不乐意，赶紧又用她得铲子挖了一下，结果哐当一声，铲子似乎把什么东西直接弄碎了。

    听到奇怪得声音，唐宝珠就把铁锨扔了，蹲下身开始扒拉，上面的唐石头喊都喊不住，只好让她心点。

    “爹，有金子。”没两下唐宝珠就扒出了破碎的瓦罐，从里面扒拉出一个金元宝。

    “啥？”唐石头觉得自己肯定是想银子想疯了，不然怎么会听到闺女捡到了金元宝。

    然而看到闺女手上被雨水冲去泥土，露出来的黄灿灿的金光宝，他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闺女随手在家里挖个坑，结果挖出了金元宝。

    接过来仔细试了一遍，确定是金子没错。唐石头看着闺女的眼神都变了，“我闺女，你该不会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吧，这都能挖到金子。”

    唐宝珠哼哼两声，“仙女是什么？能吃吗？”

    看着这傻乎乎，张口玩，闭口吃的闺女，唐石头觉得他肯定是想多了，顶多就是闺女比较有福气。

    喊了声忙着做饭的媳妇，唐石头将宝珠从坑里拉出来，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衣服了，自己跳了下去，摩挲起来。

    碎掉的瓦罐不大，除了宝珠摸出来的金元宝，他又找出来一个，剩下的是被油布包的严严实实，像是书的东西。

    确定里面没有别的了，唐石头将瓦罐的碎片清理出来，这才上来。

    这会王春花正气急败坏的给俩闺女洗澡，就连得知自家地里挖出了金子都没能让她消火。

    在雨里泡了半天，也多亏是夏天，宝珠的身体又一向好，倒是没什么大事，反而鱼有些不舒服。

    唐宝珠知道因为拉着姐姐在雨里玩，让姐姐不舒服之后，眼泪汪汪的跟在唐鱼身边。

    之后唐鱼被按着喝了碗姜汤后躺进被窝了，自觉做错事的唐宝珠就守在一边。

    唐石头匆匆把手上的东西收进屋里，知道鱼不舒服，就进去问了鱼的情况，算去王大夫家拿几副药，一家人谁都没把金子放在心上。

    唐鱼刚开始是嗓子不舒服，后来开始觉得头晕，状况越来越不好，王春花有点慌，这几年两个闺女都很少生病，她都快忘了孩子多么不经风，一点点病痛对他们来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看看脸色潮红，越来越难受的唐鱼，唐宝珠噔噔噔的跑了出去，王春花的心思都在鱼身上，也没注意。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唐宝珠就捧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进来了，“娘，给姐姐喝药，喝了药病就跑了，姐姐就能好了。”

    王春花心中还惊讶男人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却也因为担心闺女没多想，接过药让宝珠先回自己屋里。

    孩子身体弱，她怕两个闺女待在一起互相传染，就把宝珠赶回自己屋里了。

    药入口并不如想象中难喝，唐鱼喝了药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确定她睡熟了，王春花走出去，算看看闺女怎么样了，虽然刚才没事，可孩子生病都是来就来。

    结果还没踏进闺女的房间，就看到男人从外面跑了回来。

    看男人湿透的衣服，王春花心疼的把人推进屋，“没事出去跑什么，赶紧冲一下换身干净衣服。”

    唐石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藏在怀里心翼翼不让雨水淋到的药拿了出来，“鱼怎么样了？先把药煎了让她喝下，王叔让注意点情况，孩子生病容易反复，要是情况不对，就把人送到镇上医馆看大夫。”

    王春花愣住了，“鱼不是吃过药了吗？”唐石头进屋的脚步一顿，惊讶的道，“我才刚把药拿回来，鱼吃的什么药？”

    想到闺女平时从山上带回来的花花草草，王春花有种不好的预感，将之前的事了一遍。

    唐石头也沉默了，感情闺女不但自己配了药，还自己熬了，想想闺女的年龄，他和王春花对望一眼，顾不得其他，冲进唐鱼的屋里。

    屋子里唐鱼睡得香甜，原本粗重的呼吸平稳下来，脸上的红潮也退去了，只有微微发热的额头昭示着她身体确实不舒服。

    看着没一点异常的鱼，王春花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怎么办？带鱼去王叔那里先看看？”

    唐石头犹豫了一会，看大闺女的情况的确在好转，又想到陈大哥闺女在药材一道上的天赋惊人，一些药材的药效知道的比他都多，再想想闺女的福气，唐石头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他对媳妇道，“今晚你守着鱼吧，一有什么不对，就赶紧喊我。”

    王春花这会恨不得自己一巴掌，闺女还不懂事，她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多问两句，要是问了，也不会随便就把药让鱼喝了，这要是孩子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爹娘，鱼姐姐怎么样了？”唐宝珠听到声音，走到门口往里看。

    因为被王春花了姐姐病好前她不能进来，唐宝珠只好站在门口张望。

    看到闺女，王春花又气又急，眼睛都急红了，“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清楚那不是你爹拿回来的药呢，万一鱼有了事可怎么办。”

    唐宝珠茫然的看了看娘，又看向一旁也绷着脸的唐石头，不解的道，“爹，娘为什么生气？我给姐姐的是治风寒的药啊。”

    看着闺女一脸的懵懂，唐石头招手让闺女进来，“宝珠，你今年几岁？”

    唐宝珠不解的道，“四岁。”

    唐石头努力让自己能解释的更简单一些，“宝珠，爹知道你的用意是好的，是想让姐姐赶紧好，可你想过没你才四岁，陈师傅教你的也只是最简单的知识和你平常看的书。

    爹知道你聪明，可宝珠你要知道，人的生命是很宝贵也很脆弱的，你觉得你的药是可以给姐姐治病的，可万一它治不了鱼，甚至让鱼的情况更加严重呢？”

    这是第一次唐石头如此严肃的和宝珠话，因为喜欢闺女，加上宝珠从就懂事，很多时候，唐石头对待两个闺女比儿子更加疼爱。

    若是普通的女孩，他再娇惯也没问题，宝珠不同，她本身就有些不同之处，一直以来也很顺遂。

    但这顺遂也会让孩子不懂得轻重，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唐石头要做的就是让宝珠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随便做的。

    唐宝珠顺着爹爹的话想了下，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哇哇哭出声来，“我，我不该随便给姐姐喝药，姐姐不要死，我不要姐姐有事。”

    边哭边想往唐鱼的身边跑，被唐石头拉住。

    这会唐宝珠想到的是不久前村子里一个因为生病没钱看病，最后没了的孩子。

    那个孩子常年心口疼，从生下来就开始吃药，一家子都被拖累的不轻，又不能看着孩子去死，只好咬牙硬撑着。

    好不容易那孩子长到五岁，却连村子里都很少去，宝珠和鱼还偷偷给过对方好吃的，就是这么一个孩子，在不久前到底没了。

    师傅教导她的时候，也曾过，为医者不可轻易用药，因为他们手中的不仅是药，更是别人的性命。

    那时的唐宝珠还不太懂，师傅也只是不着急，以后慢慢就懂了，现在宝珠模模糊糊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看到女儿哭唐石头夫妻也很心疼，可他更清楚问题的严重性。

    唐石头让自己狠下心，“你看你师傅学习了好多年，才敢给人开药，治病。你呢，连学习诊治病情都没学会，怎么能随便给人用药呢……。”

    唐石头还想继续，必须一次让闺女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然而……，“因为爹娘姐姐是风寒，我知道什么药能治风寒。”宝珠声道。

    唐石头默了一下，想到闺女对植物的熟悉，似乎还真是这样，不，不行，他不能被闺女带偏。

    努力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唐石头严肃道，“那你知道不同的药放在一起会产生不同的药效吗？”

    唐宝珠点点头，她天生就知道每种植物的用处，知道哪些能当药，哪些不能。

    再次被噎住的唐石头，觉得这话没法下去了，但闺女的年纪实在太，这一次还好只是风寒，看大闺女的情况也没事，可要是下一次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只能强硬道，“总之，在你师傅允许你出师之前，你不能随便给人治病。”

    “喔。”唐宝珠闷闷的应了一声，心中还是担心鱼，“姐姐会没事吧？”

    唐石头也不清楚，可现在他是大家的主心骨，只能点头，“暂时没事，今天你娘守着姐姐，你自己睡，还有以后不能拉着姐姐出去淋雨知道吗？”

    唐宝珠乖巧的点头，“知道了。”看着躺在床上的鱼，宝珠眼里满是担心。

    唐鱼的生病让宝珠有些不安，她第一次意识到人是很脆弱的，她身边的人一样会生病，会老去，甚至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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