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爷也得给你们封个官做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昌平县里的情况越来越紧张，肉眼能看到乞丐越来越多，时不时还会有人在城门口发生冲突。

    这天唐石头和几个好友去吃酒, 宝珠自己回家，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浑身满是伤痕, 看上去是刚刚和人了一架。

    见到唐宝珠看过来的视线，凶狠的看了过来, 一副随时会暴起人的样子。

    若是别的孩子早就吓跑了, 宝珠却不怕，别一个乞儿，就是十个八个也伤不到她。

    将手中刚刚买的馒头拿给他一个，见男孩不接, 眼神反而越发警惕, 宝珠也不在意, 放在他面前不远处就离开了。

    如今城中的乞儿越来越多，偶尔看到些可怜的, 宝珠也会给点东西，像是今天一样, 更多的时候就和普通人一样，看一眼就不再理会。

    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已经让宝珠明白在,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她帮不过来, 所以顶多是偶尔发下善心。

    从爹娘的口中她知道，要想如今的情况彻底解决, 怎么也要让附近的县城把这些流民消耗完, 除此之外就是等朝廷的安排了。

    若是朝廷拨下的有赈灾银子, 这些人拿到点银子, 怎么样都能想办法撑过今年冬天，等到明年开春后，只要老天爷不再变脸，就能安稳下来。

    在这之前，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做的很少。

    晚上唐石头回家的时候，竟然带回家了四个人，唐家人坐在一起，看着唐石头带回来的四个人，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儿女。

    这对夫妻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他们的儿子大点，已经十二了，女儿才九岁，看的出来之前吃过不少苦，不但脸色蜡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

    王春花量了他们一番，好奇的压低声音问男人，“你是算买下他们一家？”

    这点之前他们夫妻就商量过，买一户人家一方面是因为家里如今忙不过来，另一方面也是县城目前不太安全，不管是宝珠还是鱼都不可能整天待在店里，与其招人，不如直接买下一家人更加安全。

    唐石头点点头，笑着道，“这是李兄弟一家人，以后就是在咱们家帮忙的了，李兄弟，你介绍一下家里人吧。”

    “是，老爷。”李大应了一声，老实的脸上带着些惶然的感激，赶紧道，“这是我媳妇，王氏，你们直接叫她王氏就行，这是我儿子李大牛，闺女花。”

    他干巴巴的介绍着，心中急得不行，可也不知道除了这些还能什么。

    李家人看上去就是一家老实人，王春花对此倒是很满意，人不怕老实就怕太聪明，聪明人总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容易惹事。

    唐石头在买人之前就已经知道这家人的性格，自然不会因此不满，接下来唐石头也给李家人介绍了自家人，除了在县学读书的唐发财不在，其他人都表现出了欢迎的意思，让李家人松了口气。

    唐家的院子虽然比不上他们在村里的房子那么大，可要住下一家下人还是可以的，李大就住在门房处，王氏带着儿女住在左边的两间屋子，等安排好住处后，唐石头让他们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再安排他们干活。

    李家人感激不已，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

    唐家人回到了上屋，王春花之前强行摆出的淡定立刻消失了，笑得大牙都露出来了，“哎呦，没想到咱家也能买人了，以后我就不用干活了，灶上的活就安排王氏做，李大跟着你，嘿嘿，当初那些人还就凭咱俩，若是分了家，肯定越过越穷，以后不定还要去要饭，哼，看现在咱都用得起下人了，他们不还在村子里窝着。”

    王春花这下子彻底扬眉吐气了，当初因为她和男人不爱下地，村里人没少暗地里嚼舌根。后来分家的时候，也都等着看他家笑话，现在自家越过越好，那些人还是那样，怎么能不让王春花高兴。

    唐石头点点头，买人之前他就想过给这家人安排什么活计，“这家人看着还算不错，主要是我买的是死契。”唐石头声音平静，王春花却吓了一跳。

    她看着男人，“真是死契？他们怎么想的？”

    唐石头点点头，看一旁两个闺女也在好奇，就给她们解释，“一般来买下人尤其是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家大多是买的活契，签了活契的下人等攒够了银子，或者时间到了，就能从主家赎回自己的卖身契，但死契不一样，签了死契，这家人的命就是主人家的了。”

    不论是大闺女还是闺女日后都不可能在村子里生活，若是嫁到有钱人家，这些事都要知道，所以唐石头解释的十分仔细。

    他见两人都听明白了这才继续，“普通人家买活契是因为便宜，比如平时一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卖身五年，也就是五两银子，有些五两都卖不到。但若是死契，这么一个姑娘要一二十两才行，若是卖到更大的地方，或者那些贵族世家里，死契的卖身银子更多。

    不过活契你买了人，人家只是干活的，只要有了银子想赎身随时都行，死契就算他们有再多的银子只要主家不愿意他们就一辈子都是下人。”

    看闺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唐石头继续道，“一般世家贵族很少买签活契的下人，他们更喜欢签死契的，这样那些下人的后代也会是他家的下人，时间长了就是家仆，这些你们听过就算，和怎么没关系。

    爹想告诉你们的是，该心软的时候可以心软，不该心软的时候就别心软，咱们家一共才五口人，若是找那种签了活契的下人，他们有了歪心思，容易生事，死契就不同，都是在官府备了案，他们若是敢背叛主家，只有死路一条，这就让他们不敢轻易生出其他心思。

    且李家人我观察过都是重感情的，他们是想一家人卖到一户人家，又是活契，所以才这么久都没人买。如今县城里的粮食越来越紧张，他们再卖不出去，只能饿死，且我告诉他们可以帮那家男人治病，他们就同意签了死契。”

    到底是顾忌着闺女们年纪还，后面的话没有那么直白，唐石头是观察了很多人后，才选了李家人。

    原因之一就是他们一家人重感情，这样在有别的心思的时候，就要想想他们的家人，更好拿捏。

    唐家平时就他一个男人，万一要是有事，家里全是女人，容易被人盯上，有了下人就不一样了，别人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有人在粮店闹事后，他就想到的，要不也不会花那么多银子，想办法把这家人买回来。

    “李大有病？什么病？”知道男人在教闺女一些事，所以刚才王春花没有断男人的话，这会却没忍住。

    唐石头也没瞒着，“李大的胳膊在逃难时，为了保护家里人，被断过，现在还有些使不上力，宝珠应该有办法才对，之前村子里李犟头的腿就是宝珠帮忙治好的，应该可以吧，宝珠？”

    唐宝珠没立刻答应下来，“我要看看情况，明天看过之后再。”

    唐石头点头，“嗯，那就明天再，真的治不了也没事。李家人舍不得离开，如今城外到处都是卖人的。”

    哪怕早就知道外面乱，唐家人还是被唐石头这句话惊到了，唐宝珠忍不住道，“到处都是卖人的？他们怎么想的，卖给别人就得当下人了。”

    唐石头扯扯嘴角，“不卖就只能等死，卖了好歹自己和儿女都能活下去。”他也没想到如今城门口会这么乱，要不是今天和人起，他又亲自看过，都不会相信。

    唐鱼皱眉，“不是黄巾军已经被朝廷镇压了吗？他们怎么不回家？”

    这话不用唐石头开口，王春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叹了口气，“你们还是太，不知道天灾人祸的严重性，朝廷是把那伙贼人赶跑抓起来了，可会逃难的本就是或从灾区跑出来的，或者家里被黄巾军占领过，家里什么都没有，地也被毁了，现在要种地，就算是冬麦，也要买得起粮种，就算有粮种，在粮食收获之前，他们怎么办？

    平时还能到附近镇上，县里找个活计，越是这种乱的时候反而越找不到，他们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走，到了富裕的地方，能留下来就留下来，哪怕是给人当下人呢，总算能活着。”

    唐鱼和唐宝珠对视一眼，都露出震惊之色，他们再怎么聪明，也还只是孩子而已。

    唐鱼喃喃道，“如果粮食的产量能够增加就好了，什么时候一亩地能收个七八石的，人们应该就不会饿肚子了吧。”

    王春花和唐石头闻言都笑了起来，唐石头笑眯眯的道，“好闺女，要是粮食有一天真能翻个两三倍，最起码大家是不用饿肚子，碰到灾年也不会担心活不下去了。”

    看着两个闺女露出惊喜之色，他无奈道，“现在一亩地也就两三石的收成，交了税剩下的只够勉强糊口，别粮食收成能每亩七八石，就算能增产到四五石，你们就是这天下人的恩人。”

    “对。”王春花也笑眯眯的道，“别老百姓了，就是皇帝老爷也得给你们封个官做做，哈哈……。”

    唐石头和王春花都只是当这是孩子的玩笑没有放在心上，唐鱼和唐宝珠却是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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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