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077赶路
◎“这药好苦!”◎
木岁寒这几日特别煎熬。
当时, 纪凌宇提到镇远侯的那个利平县大营的下属,他一下子就着了急。因为杏儿就是先送往那里,再由那个下属派了人护送去漠北的。
所以他才提起杏儿想回山林做个猎人。可是四望之后却发现, 若是往老家找去,和去利平县大营, 要走同一条路,有可能被发现什么踪迹。于是, 他寻了个反方向的万寿山, 胡乱指点了下。
原本想着,拖延点时间就好;怎么会想到,正巧碰到那个歹徒犯了凶案呢。
他故意欺瞒太子,若是追究起来, 罪该万死。
可是为了杏儿, 他不在意。杏儿想要离开, 那就帮她离开。
木岁寒也想过,杏儿不见了, 太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纪凌宇一向稳重, 估计他会悲伤不解一阵子,也就罢了。
可是如今竟成了这样。
这几日看着, 他有些可怜太子,却又暗暗觉得解恨。
他不是也失去了杏儿?
他何尝没有悲伤过?
他心里也有些疯魔不成活的念头!
“殿下, 你何必为了杏儿这般难过,即便她还在, 也不过是你妻妾中的一个而已, 你冷静想想, 其实, 或许,有没有她,也没有那么重要。”
纪凌宇听到木岁寒这么,立时暴怒,恨不能手中有一把剑,直接穿刺了他,令他无法再胡八道。
“你若是也想劝解我,就滚!滚出去!”
木岁寒眼眸微阖,面色有些悲戚,却并未因纪凌宇的话动容。
“殿下,若是杏儿,只想做你唯一的妻子,唯一一个,你可能做到?”
他问出这句话,眼皮抬起,紧盯着纪凌宇看。
纪凌宇沉默不语,不是因为不确定答案,而是,他忽地从木岁寒眼中,捕捉到一丝令他心口狂跳的东西。
他不敢相信,紧张得呼吸都要静止。心翼翼祈求:“木岁寒,求求你!若是你知道如何能找到杏儿,求求你告诉我!”
木岁寒似乎未听见这些,又问:“若是你找回了她,以后三宫六院的时候,你可想过,她会如何伤心?她要如何自处?”
他闭上眼睛,脑中出现一个笑得如同林中精怪的仙女,手执一朵紫色的野花,咯咯咯笑着,冲他叫:“木头哥哥!你看这花好好看!你帮我插在头发上好不好?我就是花仙子了!”
忽地,又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她容色哀戚,紧紧抿着唇,半晌才开了口:“你我的心,是不是变坏了,变得好贪得无厌……我都讨厌我自己。”
“早晚要让她伤心,不如现在就放下她好了。”
木岁寒也有些疑惑,他想从纪凌宇得到一个什么答案。但是他还是忍着心里的那点私心,仔仔细细盯着纪凌宇,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纪凌宇的手向前伸了伸,又收了回去,左手神经质地握拳又松开,右手却被包成了一个白色的粽子,难以抓握。
“是我错了!我不该以为这些都不重要!”纪凌宇眼里闪过一丝悔恨,又很快专注望向木岁寒,“只要我能找回杏儿,我什么都不管了,她想如何,我就陪她如何生活……如果她要去做猎人,我就陪她去。”
木岁寒避开了一下眼神。纪凌宇又:“我求求你,只要能找到杏儿,你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木岁寒自嘲地笑笑,低声念叨:“什么条件?”
他在心里:若是我想带杏儿走呢?却并没出口。
“你能保证,永远不让她伤心吗?”
纪凌宇闻言低头,细细想了一想,抬起头来,:“我不能保证这个,因为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蠢。但是我能保证,永远不会让她因为我身边有其他人而烦恼,再也不了!我发誓,若是我做不到,就让我立时万箭穿心而死!”
他举起包扎成一团的手,赌咒发誓。
“求求你!”
纪凌宇觉得心口也在颤抖,他不敢抱希望,又抱了所有的希望,恳求木岁寒。
纪凌宇披衣要往外走,昭帝和宋皇后等人也赶了来。
“你要去哪里?”
一向刚强好胜的宋皇后,还未开言,便几愈哭了出来。
纪凌宇抬头,眼神扫过昭帝,昏迷前,在雨中……他当时已经头重脚轻,迷了心窍,可是却又存着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从两三岁就装作忘记的事,竟然对昭帝提起了吗?他知道自己记得那件事,岂不是更……
算了,那又如何?
他低着头,对宋皇后:“请恕儿不孝!”
“我新得了消息,这次一定能找到她。求母亲成全……”
宋皇后抬袖拭泪,半是斥责半是祈求:“你怎么找,母后帮你去找,你先养好病,可行?”
纪凌宇不言语,跪在地上不起。
虽然木岁寒,杏儿是被镇远侯的人送出京城,往漠北而行了。可是他却不敢完全就信了。他必定要见了杏儿,才知此事为真。才知杏儿并未遭受不测。
“宇!”皇太后也叫了一声,希望纪凌宇留在宫中休养。
纪凌宇满心懊丧,他知道身为太子,身为皇家子孙,做什么才是“对”的。可是……
“张双胜!”昭帝突然唤了一声。
张双胜,是昭帝亲卫统领,可号令御林军。
“臣在!”
“你带多些人,护送太子。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张双胜领旨,昭帝又叮咛:“把刘太医、白太医带上吧。要带什么医药补品,快些去准备。”
纪凌宇仍低着头,明黄色的龙靴走到他近前停住。
“找到人,就早点回来。莫在外面胡混!”
头顶响起似是斥责的话,然后靴起腿行,待纪凌宇抬头,昭帝已经走出几步远。
幸好带了太医,当夜纪凌宇在马车上,又生了热,他喝完宋烈递给他的一碗药,看到旁边还有剩的半碗,也拿起一口喝了,才倒头睡去。
天亮时,纪凌宇醒来,看到木岁寒盯着他发呆,揉了揉眼睛,:“我谢谢你告诉我。”
木岁寒讪笑,“我刚才还在想,要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你呢。”
纪凌宇坐起来,郑重:“我真的很感激你。因为你隐瞒我,对你并无妨碍;你坦白欺瞒了我,却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车轮压在路上,咯吱吱响,木岁寒不知该盼着车马快一些,还是慢一些,掀开车帘,叹了口气,:“其实你早晚会知道的,等去找章嬷嬷的人回来,或许你就知道该去哪里找了。我从头到尾都只想骗你……你只是因着过于急切,迷了心窍。等冷静下来,自然会想到镇远侯之处。”
“我不怪你,你是为了她好。”纪凌宇也掀帘,催着马车快些,回头继续,“是我没照顾好她,让她失望了。以后,不会再给别人骗我的机会。”
因着镇远侯的人皆是军伍出身,做事自有一套规矩,倒是比寻常马车好找。等两天后,就已确知,杏儿应当真的是被送往漠北了。
纪凌宇再也坐不住,改骑了马,一路问,一路寻觅。若不怕路上错过,他恨不能挥鞭疾驰万里,速速赶去漠北。
章嬷嬷端来了汤药,杏儿喝了一口,却太苦,求她去客栈门外买个糖葫芦。章嬷嬷一走,杏儿就拿起汤药,把剩下的全倒进了净房里。
她病恹恹了几日不好,只好暂时歇脚在这镇上看病休养。林校尉,等她好了,就启程。
门吱嘎开,杏儿忙把汤药碗放在桌上,假装才喝完,皱眉抱怨:“嬷嬷,这药好苦,苦死我了。”
着转头伸手,想要接章嬷嬷买回来的糖葫芦。
门首处并不是章嬷嬷,一个高大而瘦削的人影,正正站在门当中,顶天立地,一动不动,似石雕的神像。
虽背着光,看不清相貌,杏儿却已认出,她的右臂还伸展在空中,似被点了穴般未曾落下,心里不知是喜是悲,眼泪却已遮住了面容,她试探着唤了声,嘴唇都在哆嗦:“阿,阿余?”
挡了门的人“嗯”了一声,向着她走过来,杏儿想迎接他的拥抱,他却在张开伸臂揽在杏儿两侧时,顺着杏儿滑了下去,依着杏儿跪着,杏儿想要略微后退半步,好伸手拉他起来,他却“嗵”一声砸在了地上,原来已经昏了过去。
杏儿纠结来纠结去,才下了决心离开。可是不想再离开,只在这一秒就决定了。
等众人帮着把纪凌宇抬到床榻上安顿好,她看着床上又瘦又憔悴,几乎不像是阿余的人,哭了半天,却又笑。
纪凌宇自己一路疾奔,把本就未愈的病情拖得愈发严重,等醒来,第一句却问的是:“你怎么在喝药?怎么生病了?快让白太医来给你看看。”
杏儿只是因了离京城越来越远,心中郁郁,愁肠闷结,以致食欲不振,寝食难安罢了。她原本还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才怏怏懒懒不想赶路。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她只是拖延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时间和距离。
“你若想去漠北生活,我就陪你去。”
“你若想回山里,我也陪你去。”
纪凌宇心翼翼地问,攥着杏儿拳头的大掌,却捏得紧紧。
“你不喜欢的,告诉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做。”
“我也会努力,在你不告诉我的时候,就避免一切可能惹你不开心的事。”
纪凌宇抓着杏儿的手不放,她离开半点也要紧张。
“我发誓只有你一个妻子,其他绝对不会有,妾室也不会有,假做妾室也不会有!”
纪凌宇侧头,不想让杏儿看到自己眼里的泪,一开口,却几乎要泣不成声。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怎么能离开我?”他才诉了一句委屈,就又紧张兮兮回身抱住杏儿,拍抚着她的背,“没关系!没关系!是我没有守住你。是我弄丢了你!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想要仍做出一副英雄男儿汉的样子,却终于忍不住,压抑地哭了出来。
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样绝望。
作者有话:
这张必须撒个花
◎最新评论:
【哇!好耶!】
【撒花撒花撒花】
【嗯,终于终于又见面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