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贺乖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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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南毫不在意,自顾自吃的满嘴流油,末了还在桌子下踹了方承一脚,使了个眼色让他借一步话。

    方承看了看贺桤脆弱的脸色,有些为难。

    但贺桤却哑着嗓子道:“去吧。”

    方承只好跟着陈南出去,俩人靠着餐厅门口的栏杆,看眼前的人来来往往,“啥事儿?”

    陈南一改刚才的嘻嘻哈哈,眉目低垂:“我爸出轨了。”

    “……”方承惊了,“你爸不是天天粘着你妈吗?怎么会出轨啊?”

    陈爸爸粘老婆比方志明更过分,仗着自己是大老板每天也不上班,天天跑去陈妈妈单位等着,甚至在她单位找了个工作,都快混成总经理了,怎么可能出轨?

    “不是最近,是十几年前。我出生之前。”

    “你出生之前?你怎么知道?”

    “我前两天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家房子里看到了我爸和那个女人的信,还有一个襁褓里的孩儿的照片。”陈南嗤笑一声,“比我大一岁多点。我记得我妈过她刚结婚就就怀了我,也就是那个孩子刚出生两三个月,我爸就把他们母子抛弃了。”

    方承不敢相信。虽然陈家叔叔偷税漏税最后逃出了国,但那是事业方面的不诚信,他在家庭方面,一直是附近街坊邻居之间的典范,就连赵静华跟方志明吵架的时候,都会陈叔叔妻子百依百顺……

    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抛弃幼子?

    “是不是误会了?也许不是你爸爸写的信……”

    陈南摇头,“不可能,我还能不认识我爸的字吗,时候可是他带着咱俩一起练书法的啊。”

    “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他捏紧了拳,“我偷翻了他的手机,包括工作用的,什么都没发现。”

    方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那不就好了,没有联系也就对你没什么影响啊。”

    “不一样,我一直以为我爸是个难得的二十四孝好男人呢,这么多年的印象幻灭了,你能懂我的崩溃吗?”有些事情放在心里还能忍,一旦找到人倾诉,心中的委屈反而更盛,陈南红了眼眶:“而且我一想到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生活在某个地方,我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

    “你想找你哥?”方承有些不理解,“他们不定生活的好好的。”

    “没想找。”陈南抱着脑袋蹲下,“反正就是很烦,静不下来。我也不敢告诉我妈,要不是今天遇到你,我估计我得瞒一辈子。”

    方承在他旁边一起蹲下,歪着脑袋看他,“哭一会儿?”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你个头啊。”

    “想哭就哭呗,咱俩谁跟谁啊,你时候不经常趴我怀里鼻涕眼泪一起流,不然陈囡囡的外号是咋来的。”

    陈南:“呵,再见。”起身回了餐厅。

    方承起站起来,盯着他的背影停了两秒。他们很了解对方,他知道陈南需要的并不是自己蹩脚的安慰,只不过因为突然发现美好生活下的脏污一时无法接受,单纯的想找人倾诉而已。

    方承到前台结了账,回去的时候贺桤仍然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担心贺桤那些稀奇古怪的毛病犯了,便将他拽起来,跟陈南:“我俩走了,有事儿微信联系。”

    陈南一摆手,“行,回聊。”

    二人乘地铁回疏云区,一个时的车程,贺桤只了一句话,就是在方承缠着问他哪里不舒服的时候,闷声来了句:“我想静一会儿。”

    方承只好悻悻闭嘴,但仍不时的看向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暗自担心。

    贺桤并不是一个过分逞强的人,他以前不接受别人帮助只是因为封闭了自己,可现在他早己经敞开了心扉面对方承,怎么就连哪里不舒服都不愿意跟他了呢。

    方承捏着手指头反思,半晌,眼睛里迸发出闪亮亮的星光,像是布满乌云的黑夜突然清风过境,显露出夜空更古不变的闪耀星辰:“你在吃醋?”

    想象中,贺桤的反应应是一怔,然后别扭的扭过头去不肯承认。

    然而事实上,他反而眉间的沟壑更深了些,甚至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与方承隔开了些距离,没有任何言语,却冷漠的不可思议。

    直至回到了出租屋,贺桤才坐到自己长期写题的桌前,淡声道:“这阵子,你先回家去画画吧。”

    方承僵住:“什么意思?”

    “开学前,我想一个人待着。”

    “怎么了吗?觉得我太吵?”

    也许是刚才对他的态度过于冷漠,贺桤多少有些不忍心,放软了些语气,“没有,只是想为竞赛多做准备。”

    方承当然知道这是借口,但他没办法反驳。

    “知道了。”用手机给贺桤转了些钱,他像颗蔫了的白菜,失魂落魄的嘱咐:“那你饿了要点外卖,我再给你点些方便吃的,待会儿送来记得收到冰箱里。洗澡要提前半个时开热水器,不用省电,热了就开空调,但睡前记得定时,不然早上起来会不舒服……”

    贺桤抬眼,直勾勾的望进他的眼眸深处,他一噎,肩膀都搭耸下来,认命的去收拾设备。

    方承脚步沉重的离开了,贺桤也没轻松到哪去。

    这栋楼东向,阳台的窗户对着河道,望出去,刚好能看到他们每天上学都要路过的那座桥。

    方承一走,贺桤就站到了窗边,像是一座石像似的静止,脑海却在每分每秒的想象着方承一步一步下楼、出区、路过经常光顾的超市、过马路、走在河边郁郁葱葱的大树阴影里,然后登上那座浪漫的千云桥。

    “滴答、滴答……”墙上的秒针清脆而均匀的响动,与预估的时间分毫不差,那只的蚂蚁似的身影,出现在桥的一头。

    蚂蚁慢吞吞的,似乎是垂着脑袋,身后的行人一个一个超过他也没反应,还是后来被人撞了一下,才回头朝这里看了看,然后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某幢大楼的阴影里——出现在贺桤的心脏上。

    窗外的阳光有些大,照的河面金光灿灿,晃得他眼睛酸涩不堪,贺桤闭上眼,咬紧牙关,自己跟自己较劲,终是忍不住,一拳在面前的玻璃窗上。

    窗户虽是钢化玻璃,但已经很多年了,并不结实,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拳下去,玻璃应声而裂,蜘蛛纹沿着着力点蔓延了半扇窗。玻璃渣陷进肉里,像是有生命的虫子一样沿着神经和血管钻进贺桤心脏深处,密密麻麻的开始啃食。

    丑陋。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如此丑陋。真是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