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伶牙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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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宝真厉害,看来奖金没发下来之前,我还是需要你来养的啊。”贺桤故作惆怅的长叹一声。

    方承很吃他这套,嘻嘻一笑,“好好,老公养你。”

    他也不计较,“嗯,好老公,那我们开始写今天的作业吧!”

    方承:“……”

    与上个暑假一样,贺桤将他每一天的作业和复习课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认命的从书包里掏出大摞大摞的卷子,扑在桌面上开始头脑风暴。

    夕阳的霞光很快落下,他们的房子朝向接纳不到,却能透过窗户看到霞色与河面冰层碰撞出的金色纱缕,反射到那群冰面嬉戏的人身上,让他们像是披上了一身金甲,穿梭来去的身影英姿飒爽。

    贺桤瞧了一会儿,回头问那个正偷偷在卷子背面画画的鬼,“想去玩儿吗?”

    方承用另一张卷子镇定的将笔下帅气的身影遮住,“不想。万一冰裂了,咱俩都不会游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能死在一起也不错啊。”贺桤回道。

    方承头一歪,“那可不行。”他费劲吧啦的重生,可不是为了让贺桤与自己共死的。

    贺桤回到他身边,将那张自己的素描翻出来,“晚上我要去一趟贺家,可能不回来了。”

    他早上去的时候,之前住的房间就已经被贺海收拾好了,今天约了晚上见面,想必是想让他留宿的。

    他还想跟贺海商量解除收养关系,不能闹得太僵,住一晚就住一晚吧。

    方承嘴巴一噘,“那我一个人睡有什么意思嘛。”

    “你今天回家睡也可以,我明早回来顺便去你家接你。”

    回家?回那个都不把他当成自己人的家?

    不想回去。

    方承耍赖的抱住他的腰,“别去了,留下来陪我吧。”

    贺桤揉揉他的后脑勺,像哄孩似的:“我需要跟贺海商量解除关系的事,你不愿意我彻底离开他们吗?”

    “……那你还是去吧。”

    冬季的天色暗的早,还不到六点,晚霞就已经彻底消失,天色暗透了,像是无底的深渊。

    两人手牵手到了方承家楼下,躲在车棚后面,像粘了胶水似的腻乎。

    方承窝在他的脖颈,闻着他身上沐浴露的奶香,“再等一会……舍不得你。”

    贺桤并没有“只分开一晚”“很快见面”这样的话,他太能理解方承现在的心情了——

    仅仅三个多月前,他还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对方承占有欲强烈到病态,那时就连方承跟别人句话,他都恨不得杀了那人,再把胡乱招惹他人的东西绑在家里狠狠折磨。

    是方承满足了他所有的占有欲,每个课间下楼来看他,跟朋友坦白他的存在,拥抱亲吻只要他想要便无限制的给予……

    这些一点一滴的行为,给了他安全感,让他知道方承跟自己一样全心全意的爱着彼此。

    因为有爱,自己才能从一个孤僻自闭丑陋的臭虫,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而最近的承承,很像以前的自己。

    贺桤环着他后腰的手向上挪了挪,扶在他后心的位置,“承承,我……我很爱你,真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方承一僵,随即眼眶热热的,闷声咬在他裸露出来的颈部动脉上。

    须臾,他舔舔凹陷的齿痕,“明明是我更爱你。”

    贺桤笑了声,“这也要比?”

    “那当然,我可是穿越了时空来爱你的啊……”方承语调轻轻,但很快变得恶狠狠:“所以如果你抛弃我,我就去杀了你。”

    贺桤听不懂漫画家天马行空的浪漫,只用下巴蹭蹭他的头发,“同上。”

    耽搁了太久,贺海的电话来催促。

    贺桤挂了电话,落下一个深深的吻,吻得他气喘吁吁眼神飘忽,才,“早点睡觉,明天我会早点过来的,别到时候你还没起床。”

    “知道了。”方承不情不愿的放开他,“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贺桤这才踏着昏黄的路灯远去。

    方承摸了摸自己被亲的有些发麻的唇,想起贺桤的表白,翘了翘嘴角。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冻得他了个冷颤,却也吹散了夜空上密布的乌云,露出繁星点点,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方承好哄的很,心情颇好的上楼,到家门口,手刚抬上来,大门便向内而开,露出一张怒目切齿的圆脸。

    方志明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方!承!”

    方承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气氛,立刻敛了笑。

    “滚进来!”方志明一把将他扯进了门,狠狠地将门板一撞,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屋内,赵静华原本双手环胸站在客厅中央,方承一进门,她就大步而来,抡起胳膊用尽全身力气扇在了他的脸上。

    方承毫无防备,这一巴掌震得他头脑发蒙,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感瞬间逼出了他生理性的泪水。

    他怔怔的摸了摸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赵静华黑着脸瞪着自家的好大儿:“方承!呵呵,好样的!好棒棒啊!搞对象都搞到男同学身上去了!”

    方承一阵头晕目眩。

    他们……看到了?

    *

    贺海被判刑后的几年,先是在特殊监狱接受治疗,病情稳定后,又转入精神病院。

    家中老人按时探视,他恢复得很好,按时吃药,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过病了。

    贺桤不能理解法律为什么会将这种危险性极高的人无罪释放,但放了就是放了,贺海还是一脸沉静之色的坐在他面前,尽管这个地方曾经被他用来将最爱的妻子四分五裂。

    “我算年前把你妈妈的骨灰葬回老家去,爷爷奶奶已经回去理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贺海的精神头很不错,穿着一件五年前的POLO衫,短发乌黑,瞧不见一丝银色。一点都不像刚从医院里出来的样子,反而像是谁家事业有成器宇轩昂的长辈。

    “我就不去了。”贺桤话语间带着疏离,他叫过这个男人爸爸,可此时却不知该怎么称呼,犹豫了片刻,他选择避开:“我挺忙的。”

    “你一个学生有什么可忙的,你妈妈之前对你那么好,难道连最后一面你都不送送她?”

    贺桤平静的看着他,眼神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我都跟她朝夕相处住了四年了,再多的话也已经完,最后的时光还是留给你们夫妻俩吧。”

    贺海哑口无言。这孩子刚被领养回来的时候就不爱话,后来好不容易被养的开朗了点,自己又生了病,把他硬生生逼回了原来的状态,甚至自闭得更加严重。

    怎么一个人生活了几年,反而变得伶牙俐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