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所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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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之前,牧云闲决定先见那个女人一面。

    她大名芳迎, 自从数年前的那件事之后, 她就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全然不似往日张扬放纵。凭着两家如今的关系, 牧云闲想见她一面还不是那么容易。

    正巧听到,她的同胞妹妹芳笙就要出嫁,她不可能不出席, 牧云闲就想去一次婚宴。

    新郎和桑家也是有点关系。这几年了,牧云闲除了闭关, 剩下的时间就是发展桑家。因而也与新郎算是熟识, 讨一张请帖不难。

    婚宴当日,连家大门外来客络绎不绝。连家是与新娘家同等地位的大家族, 且这些年里,连家发展势头不错,他家公子成婚, 来的人不少。

    连接管家一面盯着来客, 理事物, 一面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先前新郎官和他过要注意, 可注意什么却没和他清楚, 他只能提心吊胆不过很快, 他就知道新郎官的注意是什么了。

    湛蓝的天空之中,飞来了四匹带有双翼的白马拉着的车驾。这雪白的翼马价格可不低,来人显然非富即贵。底下的看客们正猜着,那马车上坐着什么人, 忽听一声清脆的鸟叫,他们一下就知道了。

    来的是牧云闲,看从车厢里飞出来的重明公子就能认出来。很快马车落下,牧云闲从车里走出,连家的管家赶忙迎了上来:“桑少主。”

    “您这般客气,可真让我汗颜了。”牧云闲微笑道:“我来时还怕你们不方便,将我赶出去。”

    “这是哪里的话。”连家管家苦笑道:“我家主人就是把我赶出去,也不能赶您呐。”

    他着,就要把牧云闲往里头迎。众人见了,暗自与自己亲友使个眼色,很有些看好戏的架势。今日是牧云闲前未婚妻芳迎胞妹大喜的日子,他不会不知道,非要来,正是来意不善。

    而牧云闲则是像不知道他们想什么似的,依旧是一副微笑的样子,跟着管家进去,在自己位置上落座。此时宴席还没开始,有不少人还在到处走动,场面一时热闹至极。

    牧云闲就坐着,静静等着开始。在新娘子到来之前,又有一群人前来,坐下了。此时新娘子的嫁妆已经是到了,从门口走进来一个戴斗笠的女子,身段窈窕,格外的引人注意。她这一露面,许多人脸上都有了些看好戏的意思。

    芳迎这次到新郎家这边,主要是为了送自己妹妹一程。修仙世界,一家到另一家之间,路途遥远,若是自家有什么数得出的高手,便派出去,护卫新人,乃是常事。芳迎身份虽特殊,她父母也没有把她扣在家里,一辈子不让见人的意思,故这次来,觉得她身份与修为都合适,就派她来了。

    因着众人的目光,芳迎亦是第一时间看见了坐在边上的牧云闲。牧云闲端着个酒杯,对她遥遥敬了敬,芳迎一愣,转过身,由着管家把她带到另一桌上去了。

    此时牧云闲这桌上,有个人对他笑道:“兄台可是旧情难忘?”

    牧云闲苦笑道:“这女子,若是心肠狠毒起来,你绝对不想领教。”

    “看来桑兄是领教过了。”话那人是天行宗宗主之子,早些年牧云闲刚来时,为了洗清自己的名声,拿天行宗的弟子立威来着,故而双方关系一直很是微妙。

    听他这么,这一桌人都露出了些暧昧的笑意。牧云闲见自己被拿来笑了,也不气恼,只道:“她对我无情,只对我那死去的兄弟有情,却又不愿顶撞父母,不就只得拿我开刀了。”

    在不远处那桌上,戴着斗笠的芳迎重重砸了下酒杯,引起了一群人的注意,牧云闲见此,笑道:“大喜的日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做什么,不提也罢。”

    大喜二字也正是芳迎心中所想,她脾气虽爆,却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要是她在自己妹妹婚宴闹起来,让妹妹丢了面子,她这辈子也过不去。故而整场婚宴,她都狠狠盯着牧云闲。

    那眼神像是刀子似的扎在他背上,牧云闲却好似毫无察觉,依旧与旁人笑。就算是别人再提到了芳迎,他也一笑了之,倒是让人佩服他的气度了。

    牧云闲心里想的是,这终究是别人的婚宴,人家的好日子,他要是闹出什么事来,真是不美,他虽然与芳迎有仇,却与新娘新郎没仇,何必做的那么绝。

    只是主家不这样想,整场婚宴一直盯着牧云闲。直到新娘新郎入了洞房,总算是有了些空隙,芳迎一把抓住了牧云闲,把他叫了过去。

    两人躲在花园中的假山后,芳迎娇美的脸上透着一丝薄怒:“你究竟想干什么?”

    “找你啊。”牧云闲微笑道:“算起来,你我有个四五年没见了。”

    “与你有婚约,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芳迎冷声道:“如今一刀两断,各自安好,你还有什么旁的事吗?”

    “憾事……”牧云闲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咀嚼着这两个字,讽刺道:“若是换个人,能让你这么设计吗?”

    “我何时设计你了!”她脸上挂了一丝薄怒:“分明是你……”

    “是我太要脸面了些。”牧云闲笑道:“若是在你与你那奸夫奸情初初被查出时,我便昭告天下,你我恩断义绝,哪能有你后面发挥的余地。”

    “啊,如果我这样做,我猜猜,事态会如何发展……”牧云闲想了想,道:“那便会让你们两个身败名裂,你家也会跟着丢脸。你父亲视名声如命,岂能容得下你造次,将你发出了门去……倒有一件事不会变,就是他还会派人追杀寻卿,届时你们两个得日子,过得可不如现在这样消闲……”

    “你胡什么!”芳迎怒道:“寻卿已死,死者为大,你且放干净点。”

    “是吗?”牧云闲反问道:“若是他真的死了,你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哪来的?”

    听他提到孩子,芳迎脸色煞白。

    牧云闲见状觉得有趣。他不过是估算杀了雇主那崽子是在近一段时日生下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撞上了。有了这消息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牧云闲抓起了她的手,一摸脉搏,忽然笑道:“我不过是炸一炸你,结果居然真让我给试出来了。”他看着芳迎的尚未隆起的腹,感到有些奇妙,杀了雇主的仇人,还是个受精卵,没从母体中生出来……想到这,他往芳迎嘴里扔了个药丸。

    那药丸入口即化,芳迎想吐也来不及了,只能感觉药力在身体里化开,一阵惊慌:“你给我吃了什么?”

    “十全大补的药物,防你堕胎的。”牧云闲心道,幸亏把这东西带上了,不然现在还麻烦:“今日来见你,是想确认些事。”牧云闲微笑:“事情已经确认了,发现这孩子,是意外之喜,正巧你妹妹成婚,不也是双喜临门吗?”

    芳迎盯着牧云闲,又听牧云闲:“听不懂吗?那我告诉你,日后会发生什么。”

    “你四年前立了牌坊,言道今生不嫁,没想到才过了这么长时间,便又与奸夫有了孩子。”牧云闲慢条斯理道:“你所爱之人过世,那孩子必然不会是他的。看在你上次编排我的份上,我再用同样的招数还你一招如何?同样出一封书信,我都不用什么,他们会怎么你?天生便是水性杨花,背叛了一个丈夫还不够,还有第二个。”

    芳迎自然是知道,听着牧云闲描述的画面,她脸色已经逐渐苍白了。牧云闲瞧着她,忽然笑了:“吃了那丹药,你不要那孩子也不容易,这还有几个月的功夫,你还有足够的时间,记得想想办法遮掩。”

    这里不算是隐蔽,假山外时不时传出人声。她像是怕牧云闲再对她做什么似的,不敢再什么,一甩袖子,仓皇逃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牧云闲想的是,没想到真的是她。上辈子这对夫妻没敢对自己孩子,那个红颜祸水就是他母亲,已然是最后的良心了。